记忆只是记忆,人们对于回忆总是赋予浪漫或者伴生情感,对她来说是超出她理解的多余。
黎砚知站定,一盘洗好的蓝莓推到她手边,李铮依旧在洗东西,这次是在洗手。
她关心他,“听说你现在成为演员了。”
李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水又垂直流动起来,他清理地分外细致,反反复复。
他的声音压在水声之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砚知把蓝莓倒在手心,一颗一颗吃着,“就今天呢。”
“哦。”很生硬的回答。
又不高兴了,黎砚知看过去,她觉得李铮也许是疯了。
楼下不见梁昭的身影,黎砚知径直上了楼。推开门,床上是梁昭倒着的白脸。
他躺在床上,腿贴着墙面伸得很高,像一只倒挂的大鸟。
见她进来,梁昭先是一哆嗦,随后反应过来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一骨碌翻身坐正。
黎砚知有些费解:“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梁昭脸上挂着讪讪的笑脸,他不好意思从床上下来,脸上还挂着面膜上未吸收的精华。“我在美白和瘦腿。”他老实回答。
被黎砚知撞上,虽然尴尬,但梁昭觉得这是一个戳破黎砚知前男友骗局的好机会。
黎砚知甚至相信达里安扇子一样的睫毛是天生的,她善于欣赏美丽,却对变美毫无兴趣,所以她当然不会知道,现在的医美手段,肌肉腿可以伪装成天生细直,粗重的肩膀也可以变成直角肩。
也许,她的前男友也不像她所说的那般,天生好身材。
果然,黎砚知靠近他,“这样就能瘦腿吗,”她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不过也能够推测出一二,“见效应该很慢吧。”
梁昭回答她:“要每天坚持,可以消浮肿,也有见效更快的方法,”他意有所指,“打瘦腿针很快就能瘦下来。”
黎砚知对他的成果颇感兴趣,梁昭洗完脸回来,她依旧兴致勃勃。
她直白地命令他,“那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见她伸手去拿柜子里的工具,梁昭瞬间会意,他有些退却心理,支支吾吾:“你哥哥还在下面,今晚能不能不搞了,我不好意思叫。”
梁昭觉得,李铮大小也算个长辈,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颇为传统,实在是有些放不下脸面。
没想到黎砚知脸上却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唇角显示出捉弄的趣味,“没关系,他早就习惯了。”
习惯什么了?梁昭大骇。还不等他深想,黎砚知已经踩在他的身下。
不爽快的气氛流转开来,黎砚知的声音从他头顶落下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拒绝我。”
碾在他身上的力气猛地加重,那是令他熟悉的,不在乎他死活的冷漠。
他几乎是立刻投降,“我脱,现在就脱!”
黎砚知的心情瞬间舒展开来。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清晨。梁昭缩着身体睡在她床边的地板上,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黎砚知蹲下,将脸贴近他,能看到他额角新鲜的冷汗。
太早的时间,窗外只有晨光,并无温度。鸟鸣声由远及近,黎砚知就乘着这样的惬意下楼。
楼下比她昨晚回来时干净许多。
四周静悄悄。
她一直向前走,却毫无声响。她像等待狩猎的蟒蛇一样谨慎,一触即发。足迹停留在沙发一侧,李铮睡着了。
他昨晚没有走,不知道缘由,黎砚知也不探究。
她只是停在这里,认真端详面前疲惫的睡颜。
米白色的旧沙发格外庄重,李铮更瘦了,脸上长出了许多小痣。
黎砚知用手点在上面,数着,忽然,她俯身下去,将嘴唇上清凉的触感留在他眼角的痣。
面前的睫毛动了动,没有醒。
黎砚知总是在得逞时露出微笑,现在也是一样。
她再次俯身下去,轻轻落在李铮的嘴唇上。
这次,睫毛眨得更加厉害。
黎砚知笑时很少漏出牙齿,这次却例外,她信手拈来,瞅准李铮恬静的睡颜抡下了手掌。
天崩地裂的一记巴掌声后,李铮若无其事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黎砚知上半身的重量依旧叠在李铮身上,她低头,观赏着掌印缓缓浮现的过程。
李铮的脸静寂极了。
他好像一直这么安静,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吗?黎砚知忘记了。
她发觉,人是从眼睛开始老的。朝夕相处的人也许能够忽略, 只是她们分别的足够久, 所有的蹉跎叠加在一起, 是醒目的变故。
时间没有放过李铮。
黎砚知再次展露微笑, 她许久没有如此开怀。
她说:“我知道你没有变。”
疼痛是及时的,痕迹却是滞后的, 李铮的左脸逐渐肿起来。
真是很像的人。一样习惯忍耐,即使痛苦也要缄口不言。
“不疼吗?”又是不合时宜的关切。
李铮坐起身来,他穿着昨天的衣服,身上却没有不好闻的气味。
“疼。”他说。
黎砚知很好奇他这种人的想法, 对伤痛的降临毫无反馈, 难道是厄运不够强烈。
她顺势坐在他身边,手撑在大腿两侧,掌心自然地覆盖在李铮的手背上。
“你昨晚听到了吗,我的新男友, 他和你不太一样,他如果感受到疼痛, 会大声的求饶或者哭泣。”
她昨晚将梁昭折腾到半夜,说不上故意, 但也绝非没有缘由。
她去牵李铮的手, 珍之重之, “哥哥,你觉得他怎么样, 或许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生活。”
李铮转过脸来看她,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张嘴,可惜话却没有说出口。
梁昭慢吞吞地从楼上下来了。
空气忽然沉默,一种对外来者的排斥。不是很好的气氛,梁昭下意识做出解释。
“我刚才听到下面有很大的动静,就过来…看看。”
他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李铮脸上的巴掌印,他没有达里安那么蠢,语气渐渐弱下来。
如此优雅的巴掌印,除了黎砚知,谁还能扇出来。
梁昭最先体味到尴尬。
黎砚知依旧坐在沙发上,紧靠着李铮,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指尖缠绕。
她们与他对立而视,亲人,的确可以比伴侣更亲密,梁昭胡思乱想。
是李铮先起身。“昨晚煮的粥应该好了,你从前最喜欢的。”
黎砚知向后倚过去,表情很自在,“那你去端过来,我想在这里吃。”
“你的也端过来,陪着我。”她要求他。
李铮应声去了厨房。他对这里很熟悉,更像一个男主人。
他端来两个青瓷碗,一碗糖水燕窝,一碗糖水。稳稳当当放到黎砚知面前。
一锅炖出来的,他却做好了分量的控制,精准地盛出两碗。
黎砚知将汤匙扔到碗里,她看过去,很大方地邀请梁昭,“你也来吃啊。”
梁昭下意识笑了笑,和黎砚知在一起,笑容成了他脸上的一部分。
无论心里是怎样的情绪,笑容都是最安全的表达。
他不笨的,也不愚蠢。黎砚知那么聪明,即便在人情世故上有所懈怠,也绝对不会不明白,两碗饭,实在不适合三个人分享。
更何况,他眼睛去看李铮,他知道李铮是有意的。忽略,李铮对他的态度,梁昭想到比厌恶更准确的形容。
而黎砚知对此,似乎乐见其成。
梁昭故作开朗,笑容多了几分求全的意味。“我喝杯咖啡就好了。”
电影的筹划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lvy在龙文进场后,果断追加了投资,剧本里各种元素都让人犹豫的项目,握在黎砚知的手里,就生出让人跃跃欲试的气质。
作为联合制片人,lvy和孙智雯负责了一部分选角的初期筛选。
黎砚知近几年在国际电影节表现不俗,原本就是被电影圈押宝的青年导演,电影立项的消息一出,先是业内讨论了一圈,然后消息又流通到粉圈,当红的女演员不少在试镜阶段就放出各种消息,企图能撕下这张大饼。
一切都那么顺利无虞,超出所有人的预期。lvy不止一次断定她有天命眷顾,在如今这么惨淡的影视圈,一切投资都走向保守的阶段,还有这么多人为她昂贵的构想买单。
黎砚知喜欢和lvy合作,她喜欢有弱点的人,lvy对赚钱这件事带着近乎焦虑的痴迷,这是她的优势。
即将进组,黎砚知难得休闲下来。
卧室的房梁上扎了秋千,外面天气很好,清澈的阳光漫进来,洒在地板上,烁金般。
她喜欢坐在秋千上看书,轻微的晃动,流水一样柔和的幅度。
李铮像狗一样跪趴在地上,背是一条直线,一张单薄的踏板。她踩在上面,放脚或者借力。
黎砚知翻过一页,将腿交叠。
这噎人的书她看了大半,久坐让她小腿有些发麻。她坐了多久,李铮就跪了多久。两个小时,也许是三个小时。
黎砚知看过去,李铮的大腿藏在黑色的裤管里,他身体真是单薄,空荡让他的颤抖显得微乎其微。
好可怜。
黎砚知踩在他背上,轻盈地跃下来。她站到李铮的面前来。
这个视角,李铮更像一条贫瘠的狗。
有时候,黎砚知会想,如果李铮真的是一只宠物狗,应该是养得非常糟糕的类型。直角肩的狗吗?闻所未闻。
她骤然抬脚,对着李铮的肋骨踹过去,看不出她使了多大的力气,但只是一瞬间,李铮的身体便折叠着滚到远处。
一道隐忍的气声疏散开来。
李铮痛苦的蜷成一团,期间他试图转过头来看她,迷茫的神色,羔羊一样的忍受。黎砚知将手里的书立在身后的桌子上,轻敲:“过来。”
李铮沉默地朝她爬过来,额头上的细汗滑到下颌,像眼泪。
日常的气氛,大动干戈的行为,矛盾的场面。
黎砚知笑意盈盈,“我下午要出门,哥哥,去我衣帽间里给我找套衣服。”她对于刚才没有任何解释,李铮也没有任何质问。
他可以沉默着去做很多事情。洗衣、做饭、在黎砚知男友高亢的淫/叫声中修剪花园里的枝叶,在模糊的水声外收拾带着水渍和血迹的床单。
黎砚知的衣物大多是大面积的单色,基础款。黎砚知注重衣物的舒适,冬天时,她在意外套的保暖。从前,她穿压缩的羽绒棉服,现在,她穿品质很好的大衣。
她的衣服很好搭配,李铮探身从衣柜中一一取出来。
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只是身材单薄,抬起手时,衣物的下摆也抬上去,露出后腰上新旧叠加的伤口。
黎砚知面无表情的看着,目光炯炯。
她很早就知道,第一次见到他就明白,李铮是个没有自我的人,不听从她就会生病。没关系,她的训诫就是处方药,力度越猛见效越快。
她看到成果,李铮俨然大病初愈。
即将到港口的时候,孙智雯给她打来电话。“你快到了?好我现在去接你。”
孙智雯开着艘快艇到岸边的,她坐在船头,单手把着方向盘,很神气地叫她,“快上来,坐我旁边。”
黎砚知跨上去,孙智雯没熄火,马达的声音很大,但被海风分解许多。
“怎么样,没想到我除了开香槟开派对还会开快艇吧。”
黎砚知扣上救生衣的带子,“没想过。”
不是没想到,而是没想过。孙智雯笑得很大声,发动了快艇。
她们朝着远处进取,目的地是一艘崭新的三层游艇,她们在上面举行游艇派对。
海风对着脑门吹,孙智雯兴致很高,连连加快着速度,这场派对是她和祝梨组的局,这些日子,她邀请过黎砚知许多次。
期待黎砚知加入她的社交圈的想法实在难以把持。
对于她们这种人来说,人脉是比金钱更加珍稀的资源,风头正劲的艺术家,是堪比奢侈品的社交属性,更何况,黎砚知还拥有不可预测的财富。
邱莹早早就站在上船的地方等她,拉着她的手腕,还没站定,就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等你好久呢,走走走!”
这是艘很宽敞的游艇,从这里看过去,二楼有几个年轻的时髦女孩在拍照。
邱莹的肩膀盖住她的鼻子,灌进海盐的味道。
笑声被风声打散,断断续续,但不难听清,里面夹杂着一道不悦的女声,声音的主人此刻显然怒不可遏。
见黎砚知朝着声源看过去,视线伸进室内,邱莹不太在意,“是祝梨在发火,”她耸肩继续说道:“上船蹭吃蹭喝的陪酒男太次了。”
邱莹带她进去,果然热闹。穿着清凉的陪酒男站成一排,祝梨一个个怼着脸检查。
“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丁骏。”
祝梨冷笑:“俊俏的俊?”
“马字旁的骏。”
黎砚知路过她们,像是没有看见这一幕一样,坐到正中的沙发上,邱莹从一旁的酒柜里拿出来一瓶,启开瓶口,“尝尝这个,专门给你准备的,不含酒精。”
其她人也见怪不怪,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几个碍眼的丑男人挨骂。
祝梨果然死死盯上最丑的一个。
她将丁骏的名字输入到微博里,找到他的社交账号点进去,242万粉丝。这个数字显然更加激怒她,“还是个有些名气的丑东西。”
“你出道走得什么人设,亲民人设吗?”
面目模糊的男人低下头去,底气不足,弱弱吐出两个字,“是狗塑。”
祝梨大笑,“土狗吗。”她耐心尽失,冲着把他们找过来的男经理大发雷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找这种货色应付我。”
男经理面色堆笑,“对不起祝小姐,我马上换一批过来。”
说完,他视线一侧,飞快瞪几人一眼:“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出去。”
她们的动静并不小,黎砚知不受影响,邱莹和她聊了聊近况,便起身去甜品塔上去拿香草可露丽,位置一空,就有人顺势顶上来。
是个黎砚知叫不上名字的男人,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
他没头没尾地凑过来朝她解释,视线点在祝梨的背影上,“她一看见丑男人火气就大。”
这是个自作主张的行为,同时冒犯了两个人。
只有在感觉到不合理时,才会出于各种原因,产生向来人解释的欲望。
黎砚知往后倚过去,黑色的眼睛朝男人看过去,上下扫视,最后停在男人乏味的脸上。
她没有笑,平淡说道:“那你在她身边不容易啊。”
自己登然成为丑男人的一员,男人一愣,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也只好将她的恶意照单全收。他毫无意义地干笑,企图将这段对话以玩笑的方式结束。
他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不想和孙智雯的座上宾交恶。更何况,上层的社交圈消息日夜流通,他当然知道面前此人的身份不俗,刚从国外回来,还是名副其实的"trust-fund babies",除此之外,他还有其它的顾虑,现在的社会太浮躁了,艺术家压力也很大,社会上更是有200一根的新闻耸人听闻。
男人瞧着黎砚知冷淡的脸色,心虚得直打晃悠,200一根,对面这个人的身价,恐怕能轻松将他下/体修剪成流苏。
迫人的气氛终止于邱莹手里填满可露丽的盘子,男人识相地让到一边去,邱莹兴高采烈地继续和黎砚知闲聊。
捧着盘子,有一搭没一搭。她们许久没见,从前再好的朋友,此刻也需要一些往事来缓冲一下。邱莹讲起她之前参加的同学会,也讲起她从餐桌上品尝到的消息。
“你还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咱们学校附近的网吧抓走过一个坏蛋。”
黎砚知没什么表情,“记得,是你和我说的。”
邱莹靠近她,面上蓄势着企图让她大吃一惊的悬念感,“被抓走的人是夏侯眠,你应该还记得吧,高一咱们班那个混子,他居然是精神病,现在还关在六院。”
“正常人变成精神病的事情每天都有。”
邱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对她平淡的反应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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