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黎砚知的口头承诺,达里安心里安定下来,他收拢了脸上的表情,喜上眉梢地去给黎砚知拿速干浴巾。
将浴巾叠好放进托盘里,达里安往外看了一眼,黎砚知正吐气下潜下去,根本不会注意到里面。
他从包里掏出瓶空气清新剂,对着客厅狠狠喷了一遍。
他得赶紧净化空气。
想着,他忍不住刻薄,那小贱人喷的绝对不是香水,喷的臭水。
臭死了!
他再次大力按着喷头,直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完全覆盖掉原先的男士香水味。
七天的评奖期随着各种讨论如约结束, 各大奖项也在闭幕式上一一揭晓。
《余烬》斩获最佳编剧奖。
各大奖项的名单也被在现场的其他工作人员搬运回国内的社交平台。
虽然关于电影节的各种讨论中对《余烬》的剧情褒贬不一,但其震撼的视效和独树一帜的镜头美学都是内行人一眼看得出的精彩和出色。
同届的很多导演已经是三大的常客,而黎砚知在此之前除了柏林的短片履历, 几乎可以算是横空出世,《余烬》反而带了些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鲜。
再加上近些年来, 三大都在有意的年轻化, 鼓励以及肯定电影行业的新鲜血液。
因此, 前期网络上对于奖项的各种预测里黎砚知一直是最佳导演奖的夺奖热门。
对于这样的结果, 网络上也掀起了小范围的争议和讨论,虽说《余烬》是黎砚知自编自导, 但这个奖项显然差些意思。
与此同时,一条外媒拍摄的红毯视频也在微博上被几个有影响力的kol转开,迅速上了热门。
视频里,光鲜亮丽的名利场, 迷眼的锦衣华服之中, 黎砚知上身套了件宽松的衬衫,下身一条灰色长裤,白色匡威被长裤盖住鞋面,她生得一身得天独厚的好骨架, 肩平背直,身材高大, 这样的简明,却更显得落拓潇洒。
背景音里, 是媒体在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顺着声音淡淡看向镜头。
也许是见她回头, 无数镜头全部一瞬间齐齐对准她,画面定格在她狡黠的笑意上, 那双黑色的眼瞳透露出灼灼光华,映衬着她平直的眉目,和冷脸时相比,倒是别样风流。
视频和第三视角剪辑在一起,很容易破圈传播。
【吻上黎导简直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笑死了,黎砚知一转头,媒体默默一起移镜头过去的样子真的很幽默。】
【看姐偷笑的样子,感觉姐私下可能真的会偷偷看黑白的微博。】
【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每次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砚知才二十出头】
【这姐什么都好就是产量太少了,感觉她两年的产量都不如超话里她粉丝一天产出的梦文多。】
【什么?还有梦文?让我看看】
达里安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圈评论区,他平时不能出门,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就是上网,自从他知道了黎砚知的超话,知道那里是聚集了很多喜欢黎砚知的人之后,翻阅黎砚知的超话就成了他每天固定的消遣。
看着那么多人不计回报地爱着黎砚知,对她的每一步成就如数家珍,他内心里便会升腾起一种异样的荣幸。
看看,黎砚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有那么多人在她身上倾注无尽的期许与迷恋。他就是日夜陪伴在这样一个人身边,这样一个人也偏偏乐意让他陪在身边。
这的确是他贫瘠的人生里,为数不多可以津津乐道的高光时刻。
黎砚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好她们两个人的行李。颁奖结束后黎砚知在la还有工作,也不在这里做太久的停留。
听见开门的声音,达里安放下手里的阴影刷,像往常一样雀跃地迎过去。
黎砚知淡着脸坐在门边的换鞋凳上,颀长的身量分外惹眼,一双长腿跨在过道上,脚上的鞋子没有换。
直到达里安麻利地跪坐在她腿边,低眉顺目地扶上她的脚给她换鞋。
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达里安却还是从黎砚知一贯的沉默里,察觉出了什么。
黎砚知心情不佳。
他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很自觉地向下拉了拉衣襟,向黎砚知漏出他精心勾勒的喉结。
他在那里打了阴影,显得线条更加流畅,细长的脖颈上似是耸起了一道秀丽的山峦。
自从在黎砚知那里学到喉结是他们男人的第二性征之后,他就已经很久没在外面漏过脖子了,平时一贯的穿着也都是高领。只有在家里,他才会好好打扮一番颈间的风景,献给黎砚知看。
想到这,他不禁一阵轻蔑,外面的那些男人和他能比吗?那些男人成天露着那喉结,一个一个都放荡得很,不知道想勾引谁呢!暴露狂!辣眼睛!
不过眼下他也没心思畅想那么多,作为黎砚知的职业情人,让黎砚知欢心才是他的头等大事。
他抬头,对上黎砚知墨黑的眼睛。
黎砚知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眼睛都不眨一下,相当专注。
“你脸上的伤已经好了。”
这样关切的话配上黎砚知那张克制的脸,达里安不禁打了个寒颤。也许旁人听不出这话的玄机,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旧伤好了,就可以添新的了。
有些时候,他自己都有些痛恨他的皮糙肉厚。
话说完,黎砚知也不动手,抿唇看着达里安的反应。她实在有风度,从来不会不问自打。
直到达里安慢吞吞把脸送上来,冰凉的脸颊送到她灼热的手心上来。
她仔细端详着手心里的这张脸,这张被黎秀高价买下来的脸。
达里安的一双眼睛生得极好,清透的绿色,被高耸的眉骨围在其中,像一汪碧色的水潭,很有风情。
知晓她喜爱他这双眼睛,达里安还在眼尾接了婴儿直的睫毛,显得更加可人。
见她不着急下手,面前的这张脸小心地勾起一个讨好的笑容,上下动了动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主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主人?黎砚知琢磨着这两个字,笑了。
这还是达里安第一次这样叫她,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听着还算愉快。
达里安见黎砚知眉目舒展开来,以为是自己的俏皮话奏效了,更加乘胜追击地咧了咧嘴角。
“那主人你是喜欢我漏齿笑还是抿嘴笑。”
“漏齿笑的话,要漏几颗牙齿?”
“笑声你喜欢低沉的还是清亮的,或者我也可以加点,别的声音。”
“别的声音”这几个字被他咬在唇间,辗转回旋,讲得相当暧昧。
黎砚知听着达里安的胡言乱语,也不着急呵止。
说到底,她对达里安,对黎秀送她的这份礼物,无疑是满意的。
对她来说,她并不需要一个聪明的伴侣,只需要一个温顺的宠物,供她闲暇时解闷。
达里安愚蠢、浅薄、没脑子也没文化,甚至在跟着她之前,连小镇都没有出去过。
这就是他能被选中的原因。
和他相比,其他那些男人接受了太多的教育,愚蠢得并不坦然,当然,他们在智力上先天乏力,后天的拼命矫饰又让他们看起来分外心酸,最终呈现一种隆重的愚蠢。
她挑了挑眉,语气轻快,“你笑的很好看,我不打你。”
“去收拾行李吧,一周之后我还有工作,该走了。”
达里安听见黎砚知不打他了,高兴地差点没叫出来,更加积极地卖乖,“行李已经收拾好啦。”
他喜气洋洋地去房间里拖出来行李箱,“这两个箱子到了机场我去办托运,你的电脑和飞机上要用的东西我都放包里了。”
说完,他蹦跶着转过去给黎砚知看他背上晃悠着的黑色背包。
“这次不坐飞机。”黎砚知喝了口水,冷淡地打断达里安的喜悦。
达里安愣了,“那我们怎么回去?”
他脑子里不合时宜出现一些惊奇的猜想,不坐飞机,那黎砚知不会是要骑着他回去吧?
这能行吗?飞机都得飞好几个小时呢,骑着他不得走个一天一夜啊。
他刚要继续开口商量,黎砚知放下杯子,歪了歪头轻声吐出两个字,“坐船。”
达里安瞬间手脚冰凉,被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
上一次跟着黎砚知上船的经历如梦魇一样缠人,至今历历在目,他一下承受不住地哽咽起来,“不要,不要上船,求你了砚知。”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讨价还价了,求求你不要带我上船。”
他的脸上是真实的惊惧,不再楚楚可怜。
他想去拉黎砚知的手,或者随便拉住些什么,眼泪和他的动作一样无措,无序,无效。
黎砚知往后撤了一步,不近人情地避开达里安的触碰,似乎是不满他的抗拒,黎砚知面色冷下来,雷霆万钧。
“达里安,这是你上船前能和我相处的最后时间,”她往后坐到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整个人的姿态分外休闲。
下一秒,她语气骤变,话中意味分明,“你确定要这么不听话吗。”
再回到这里达里安依旧止不住发抖。
这艘豪华游轮总数15层, 从外头就能看得出它的气派,内部更是富丽堂皇纸醉金迷。
在踏足这里之前,达里安只能在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和照片里窥其一二。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种船上, 可他依旧对这里的内部陈设一无所知。
眼罩被揭开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扔到甲板下的船舱里,四周昏暗无边, 头顶也只有一盏电力不足的小灯照明, 不知道是线路老旧还是刻意为之, 总之, 整个空间都被微弱的蓝光覆盖。
他们的衣服被剥得差不多,安置在大小不一的铁笼里, 蓝光照在身上,像一头头待宰的猪。
这是船上的规矩,宴会的主人的身份不明,只知道她有独特的信仰, 坚信社会化程度高的男人会惹怒海妖带来灾祸, 除了她驯养来给宴会助兴的男脔,其她被她邀请的客人的男伴只能藏在船舱里。
倘若宴会结束后无人认领,就会被船员处理。
如何处理,处理到哪里, 没有人知道。达里安缩在铁笼的一侧,忽然想到上次被黎砚知领走时, 他身后那个人羡慕的眼神。
他回头时,船舱的门缓缓关闭, 那个人将头塞到铁笼的缝隙里, 不管不顾的想要从里面钻出来。
时间到了, 没有人来认领他,那个人应该是出不去了。
达里安从来没听过那样凄厉的哭声, 隔着厚重的船舱门依旧让人胆战心惊。当时他心有余悸地握住了黎砚知的手。
只差一点,如果黎砚知再晚来一点,这就是他的下场。
后来他有旁敲侧击问过那个人最后的去向,黎砚知看出他的心思,只是淡淡一笑,反问他,“你说呢?”
达里安不敢说。
第一次上船时,黎砚知并没有瞒他,甚至相当坦诚地和他说了很多船上的事情,包括船上那些活色生香穿着大胆的男脔。
“你不喜欢我了吗?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船上的那些被那么多人玩过了,肯定脏死了有什么好的。”他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住在船舱里有多么可怕,只一心计较着黎砚知所说的各式各样的漂亮男人。
黎砚知淡笑着宽慰他,“船上不仅有这些,还有很多交易可以谈,那才是重头戏。只是Kari想要在这些交易里抽成,所以才需要上船的宾客留下男伴抵押,不过你放心,我会去接你的。”
听到黎砚知上船不是去猎艳的,而是正经去办大事,达里安才放心下来,拍着胸脯保证,“那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只是经历过一次之后,达里安的心态完全变了,那种被当做牲口货品一样对待的滋味,是个人都不想再品味第二次。
黎砚知那样对他,他可以当做情趣,拿了那么多钱他理应去迎合她的癖好。可是,在这个船舱里,这种态度剥离了所有矫饰,变成冷冰冰的事实。
吃饭、睡觉、排泄全部毫无隐私,他之前在农场做过工,现在看来,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牲口槽。
昏暗逼仄的空间里,每天都有人崩溃,他们不经常聊天,因为一开口就忍不住忏悔自己平时哪里惹到主人不开心了,哪里偷懒耍滑了,最后一定落到主人会不会不来接自己了,直接在上面选个乖巧听话的带走来替代自己。
搅得整个船舱人心惶惶。
旁边有人在轻声的啜泣,达里安已经哭过一轮,他又想起那只被主人抱在怀里带上船的法斗。
那么丑的狗都能上船,他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不能,没天理。
达里安从来没有这么想做条狗过,真想让黎砚知给他套个狗链子,把他当狗一样带上船去。
甲板之上,黎砚知准时按照时间醒来,游轮的每层都有餐厅在供应早餐,黎砚知选了离她最近的随便吃了一点。
充裕的睡眠让她心情大好,冲散了些许逐奖失利的烦闷。
从来都是她将世界当做囊中之物,任她撷取。
对她而言,奖项和钱一样,都是工具。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这样,依靠名利地位分化人类这个整体,她注定是站在塔尖上的人。
而对于这些工具背后的各种意义,她不深究。
上次上船她的确是来办正事的,而这次,她只想发泄。顺风顺水太久,曾经那个为了姥姥的手术费焦头烂额的黎砚知,她已经快忘了。
夕阳的余晖最后一次轻抚奔涌的海面,海水逐渐黑沉下来,夜晚正式降临。
“这次想在我船上拉拢多少资源?”晚宴上形形色色的面具,Kari一眼看到她,在船上大家都是以代号相称,Kari却省略掉她的假名,直接开口。
黎砚知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不谈合作,这次是来玩的。”
“玩什么?”
黎砚知笑着看Kari,“那要看你的诚意。”
Kari的狐狸面具极其贴合面部,几乎像是长在脸上,听她这样说,那面具随着Kari的笑意拉扯开,“这算是你给我设置的考题吗?Pearl小姐。”
“明天会给你答案,”Kari低下头靠近,看向她的眼睛带着探究和挑衅,“我的座上宾。”
“这是第几天了。”
暗蓝色的光线里中有人窸窸窣窣坐起身来, 没有人回应。被关在船舱里,没有白日也没有黑夜,恒久不变的冷色光炽彻底摧毁了他们对时间的感知。
长久不流通的空气里热气腾腾, 人的体味、汗味混淆着细菌发酵的味道,充斥整个船舱。
为了不排泄, 达里安只在快脱水的时候喝了些盐水,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躺在泛着霉味的枕头上往声音来源看了一眼。
说话的人他有印象, 一头金发,刚下到船舱的时候就是他在一直哭一直哭, 边哭边忏悔,说着什么“我看到了,船上有猎犬和老虎,上船之前我听船员她们从来不给那些老虎准备冻肉。”
“但那些老虎和猎犬的一身皮毛油光水亮的, 你们说会不会....”
他当时哽咽着, 剩下的话随着吞咽回到肚子里,达里安默默在心里为他补全:会不会从前没有被领走的人,就是那些猛兽的干粮。
未免太扯。
达里安想。可下一秒他和旁边的人猝不及防对视,两个人都瞬间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惊惶。
不管信与不信, 恐慌在那一刻已经随着金发男断断续续的哭声根植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达里安也很害怕,而且这几天过去, 他是越来越害怕。
金发男见没有人回应他,不安地蜷起身来。达里安含口盐水, 他现在很怕自己睡过去, 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已经麻木, 他对自己身体的状态毫无信心,恐怕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便仰了仰头,有些费力地回应,“应该是第五天。”
“你怎么知道?”这一次,回应他的是几道不同的声音。
这艘船总数要走八天,如果现在是第五天,那行程已经过了大半。
达里安没动,“上次我也没有吃饭,出现现在这样的昏厥状态后没多久,就下船了。”
金发男有些惊奇,“你之前也上过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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