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寸步紧盯。市面上提供这种服务的侦探, 做到他这种程度的,最便宜的时薪也要到100, 一天折算下来要1800。他自己做,一周花销拢共算不到500块, 能省不少钱。
现在这种情况, 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 省钱就相当于赚钱了。
他藏的很好,李泽西一直没有发现。
直到那天, 他往常一样将车混在乐一的地下车库里。李泽西从ceo的专属直梯走下来,坐进慕尚后座。等他们的车子开动出一段距离之后,他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这一周李泽西的行踪很寻常,公司和住处两点一线。李泽西住的社区管理严格,非业主不能入内。他将车停在外面的小路,熟练地背着望远镜绕到后门。
他蹲在草丛里,刚架上望远镜便发现了不对。
地下车库的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室外的自然光下,穿着李泽西那身手工西装的,分明是他的保镖。
李泽西把他给耍了。
李铮泄愤一般地将望远镜往面前磕过去。那保镖连个口罩都没有戴,根本没有想过要掩人耳目。他知道,这是李泽西在向他明示,他已经发现了他的跟踪,要他别白费力气了。
可是,李泽西到底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披露。
他了解李泽西,也了解李泽西身边的那几个人,他已经极力规避了他们会注意到的细节,按道理来说,即便是要发现他,也绝不会这么快。
还是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李泽西身边出现了新的保镖,或者,智囊?
“砚知?”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夜灯,沙发上缩着一个高挑的身形,润白色的羊绒毛毯严实地将她包裹住,只漏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黎砚知正睡得迷糊,只稍稍抬头应了一声,又把下巴缩进毛毯里。
将近半个月没见到黎砚知,李铮一时忘形,放下手里从店里打包的剩饭,跨着大步就要过去。
还好及时刹住脚步,他有些心虚地将棉服里面套着的工作服脱下来塞到一边,这才佯装无事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大概是已经被他进门的动静吵醒,黎砚知闭了闭眼睛,那点睡意却捉迷藏一样,再也找不着了,她索性抬起一边的眼睛看他。
他跪在她睡着的沙发一侧,一张脸热气腾腾。
很有烟火气。
是真的烟火气,喧腾的,带着泼辣的油烟味道,热乎又呛人。
就这样对视良久,她也不讲话,李铮轻轻凑过来,仔细看了她一眼,如释重负的模样,“你回来了。”
“嗯。”她撑着胳膊从沙发上坐起来,神志回笼了一些,视线后知后觉落在李铮的头发上,“你换发色了?”
已经是傍晚,光线昏沉,夜灯的亮度也有限,她伸手搓了搓李铮的发梢,“棕色?”
李铮任由她摆弄着,往她另一边的手心里塞了杯温水,“我把它染黑了。”
蓝色的头发太过扎眼,从前在乐队,这是他的名片他的水印,可现在他要讨生活了,这个特征反而会显得他不太靠谱。
“饿不饿,我去做点饭。”他从一边的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枕头,“困的话就再睡一会,我做完饭再叫你。”
黎砚知将那枕头垫在身后,“不睡了,我看会电视。”
李铮熟练的系上围裙,这几天他都是从干活的餐厅打包些免费的晚饭带回来吃,冰箱里空空如也,他不动声色的摸出手机,按照之前的规格从那家会员生鲜店购置食材。
他做饭很快,样式也丰盛。黎砚知是真的饿了,没等李铮摆好盘来喊她,自己就先跑来厨房东瞧瞧西看看。
把李铮切好用来做香煎鹅肝的香梨吃了个干净,李铮也不恼,又重新切了片放在盘子里,还分出了黎砚知的一份。
厨房里油烟味重,沾到头上身上顽固的很,李铮把各种水果切好给她放到客餐厅的桌子上去,黎砚知果然也跟着水果一块跑到厨房外面去了。
摆盘的时候,李铮将鹅肝和鲍鱼炒饭挪到黎砚知的正面,旁边又环了一圈黎砚知最爱吃的,最后,将盛粥的瓦罐遮掩在自己面前,悄悄将自己打包的土豆盖饭端上桌。
黎砚知专心吃着车厘子,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只是看他的筷子总在他前头那一盘菜里捡来捡去,视线落过去一瞬,“这些你都不吃吗?”
说着,她将面前有些腻味的鹅肝往李铮那边推了推,李铮摇摇头,“你吃,我不爱吃这些。”
像是要证明一样,他低头快速扒了几口饭。
“哦,对了,”李铮忽然想起银行卡的事,他站起身回了房间一趟,“最近记性不太好,总是输错各种密码,之前的那张银行卡就是这样被冻结了。”
他不动声色低了低头,避开黎砚知的视线,“最近你先用这张卡吧。”
临近寒假,无论是出于哪个方面,他都不想黎砚知为这点钱的事情费心神。他都大四了,没课没考试的,平时多打点工覆盖基本开支,过段时间他再找些机会回趟原来住的地方,把之前的藏表都给偷出来,再不济把这套房子卖了。
不过,到底是在说谎,还是在黎砚知面前说谎,他很难不心虚。
黎砚知看了一眼,抬手将卡收了过来随手放进上衣口袋里,并没有过多探究,李铮这才松了一口气。
洗完澡,黎砚知习惯性地只穿了一件短袖睡衣出来,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身体上路过一阵清凉。黎砚知皱了皱眉,好像房间里确实没有之前暖和了,再想想,刚到家的时候大概也是她太困了,才忽略了客厅直往人骨头里钻的湿冷。
听见她的动静,她那张双人床上缓缓拱起来一个脑袋。
远远看过去,是李铮笔直地睡在她的被窝里。
似乎是没想到她洗澡这么快,李铮的眼神有些慌乱,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掩耳盗铃地抬起被子盖住了他的脸。
那副模样太像耗子见了猫,黎砚知都笑了,“你是小学生吗?嗯?”
“只有对世界还未建立客观认知的婴幼儿,才会以为挡住眼睛别人就看不到他,你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应该这样装可爱了。”
李铮被她说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声音弱弱地从被子底下传上来,“我没,没装可爱。”
“空调坏了,家里有点冷,我就是想着帮你暖暖床。”
“这样啊,”黎砚知也不着急将李铮从被子下 面拽出来,她转身坐到床上去,被子里的躯体像有感应似的,嗖一下缩到里面去,“你是我哥,所以我们不能上床,但是你能帮我暖床,这标准挺灵活啊。”
她声音低了一点,“不过,你现在这种行为,和之前当小三主动爬我床勾引我的时候,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被子里的人一下钻了出来,一脸窝囊地反驳,“不一样的。”
像是急于自证,他掀开被子的一角,“我这次穿得很严实很正式的,”黎砚知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让人毫无欲望的深蓝色polo衫,更要命的是,polo衫的下摆工整地塞进休闲长裤里,让人相当败兴的一身穿搭。
李铮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之前穿什么样你也知道的。”
衬衫夹,裸.上身戴领带,怎么骚怎么扮。
他低头,“只是想帮你把被窝暖热。”
嘘寒问暖,他觉得这是作为哥哥最基本的关心了。家里的空调已经坏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那时候,黎砚知没回来,他为了省点钱省点电就一直没让人来修。
钱要花在刀刃上,他从自己身上多克扣些花销,黎砚知能支配的钱就又多了一些。
只是白天还好说,多穿点衣服,但晚上睡觉那滋味是真不好受,大腿以下像被撂进了冰窖里,他不想让黎砚知也体验一遍。
想到这,他又慢慢从被窝里爬出来,仔细将被窝四个角都遮盖严实,这才从外头端进来一盆原先预备好的洗脚水。
“泡一会儿再睡觉,就更暖和了。”
说着,他就跪下去忙活起来,试了试水温,轻轻将黎砚知的脚放了进去,“烫不烫?”
灯光下,李铮殷切地抬起脸看她,他疏忽了,疏忽了在这样明察秋毫的光线下,他额头还没完全消肿的伤口根本无处遁逃。
黎砚知就这么看着,很多时候,思绪是关联的,大脑在处理图像信息的时候,还会顺带领她回忆声音的细节。
李铮的脑袋像熟成的西瓜,磕在桌面上的时候,声音很动听。
她移开视线,轻轻摇了摇头,“不烫,正正好。”
真的正正好。
放了寒假,就离过年越来越近了。云朵将李铮那件事公关地相当出彩,不仅含糊过去了最开始那一连串照片,后面更是和几家媒体打配合,间接将之后用来转移大众注意力的假料也澄清了。
甚至连lvy都跑来见缝插针爆了其他几个当红小生的黑料,把水搅得更浑。大众的关注最是随波逐流,很快便对他那些温吞的黑料失了兴趣。
他知道,他又欠了lvy一个人情。
lvy这人就是这样,从不背后帮人,只要帮了人那绝对是连说带舞到你面前。
【谢谢你lvy姐。】被lvy发难的那几个小生和lvy签约的艺人是竞争关系,她搞这么一出,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云朵的手笔,不仅脱了关系,还让他盛了情,lvy果然不做赔本买卖。
他搁下手机,挤上公交车朝工地的方向过去。
他原先打工的饭店一个月2500,工资一月一结,还只能预支半个月的工资,虽然包吃,但黎砚知现在住回了家里,他不可能带着她吃剩饭。
知道他缺钱,他的领班又给他介绍了几个工资现结的散工。
到了工地,他向往常一样,从工头那里领了个安全帽戴上,扣子还没扣上,就被一边的人喊去拎水泥。
工地上的许多活都是按件计费,躺倒着废土渣和各种钢筋的泥土路上,大多数人都是急吼吼地跑着。直到这趟活做完了,才稍稍坐在她们放在毛坯下面的垫子上休息一会。
大概是工地上鲜少有他这个年龄的人来求营生,他又长得白净,休息的时候,几个工友都偶尔悄悄打量他。
有个大姨笑着,很是热络“小伙子,你是不是大学生啊?”
她说话很快,嗓门也大,大概是在工地上养成的习惯,显得相当敞亮。
李铮摇头,“不是,我初中就辍学出来打工了。”
“呦,”大姨似乎是觉得自己戳中了他的痛处,递给他一瓶工头发下来的矿泉水,“没事没事,喝点水。”
李铮不是有意说谎,他只是觉得,这样说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他屈膝坐在墙角,朝着外头天空的方向放空,工地上很嘈杂,不远处还有人聚在一起抽烟,烟雾顺着风向飘过他,扇他一脸。
大姨又扭回去和她身边的人说着话,其中一个人突然开了话头,“哎,你们还记得那个东子不?”
“前几天,我听说他在地下棋牌室被人把手指头给砍了。”
“啊?”
那人继续压低了声音,“他之前是不是告诉你们,他卖.血是给他孩子治病,咱们几个还借给他几百块钱呢!其实都是假的,他根本没什么孩子,那钱全让他给赌了。”
“这回,玩太大了,拿不出钱人家就把他的手指用来抵债了。”
几个人哎呦了一阵,说不清是唏嘘还是觉得东子活该。
工头那边又开始喊人,几个人收拾着刚要站起来,一双染尘却修长的手忽然落在那人的肩头上。
李铮的声音很平静,“那个地方在哪里?”
“什么地方?赌场啊!”那人瞬间警觉起来,脸色惊骇。
李铮摇头,“卖.血的地方。”
李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
换好鞋进去, 黎砚知正好从房间里出来,她穿着件单衣,大概是刚洗完澡, 头发还有些湿润,显得发色更深。
李铮不动声色地移走按在手腕上的右手, 将手里提着的打包袋放在一边。
他回来之前在餐馆里的员工宿舍里冲了澡, 已经看不出灰头土脸的模样, 可还是免不了心虚。
不过, 看了一眼黎砚知没吹干的头发,他心里根植的职责感再次占据高位, “睡前再让我给你吹吹头发吧,我怕你明天头又不舒服。”
黎砚知含糊应了一声,没等她走到客厅,李铮已经自觉地去收拾茶几上被她拆到到处都是的乐高零件, 脉脉温情的灯光下, 漆黑的发梢上挂着几颗闲散的雪粒。
她慢慢走过去,“外面下雪了吗?”边说还要边玩着,手指插在他的发间,一搓, 那雪又化成了她指尖的滴水。
李铮将手前的乐高零件按类别放回去,“嗯, 天黑了之后下了点小雪。”
“这里过年的时候会下大雪吗?”黎砚知松开他的头发。
李铮停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 “前年好像下了一场大雪。”他对这些事情的注意力实在匮乏, 之前他的冬天都是在各种雪场里度过, 在他的认知里,冬天就是被雪包裹的。
那和自然天气无关。
“是想玩雪了吗?”
黎砚知视线偏移过去, “不想玩。”她对大多数极端的天气都不喜欢,有时候,天气也是一种变故,会改变事件的动向。
她对所有秩序之外的东西都深恶痛绝。
她这几天迷上了乐高,经常一下午一下午地对着图纸将实物拼出来,再亲手拆掉。
看着李铮一点点收拾她弄得一片狼藉的茶几桌面,她笑了笑,话里却多了层意味,“我想玩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哥哥。”
李铮后脊一僵,随后是无边无际的难堪。
不为别的,只是黎砚知在说出这样作践他的话的那一刻,他心中依旧惯性一般地想要对着她摇尾巴。
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对黎砚知那种病态的,夹杂着朝圣心态的狂热都像剜不去的毒瘤。
他低下头,走投无路地开始装傻,“乐高吗?正好我今天路过乐高店,买了树屋,”他不敢直视她,只是抬手往进门的架子上指了一下,“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黎砚知很轻易看破他的那点弯弯绕绕,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回房间了。
李铮叹了口气,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新的清理布,将茶几里里外外擦了一遍,随后又去拿扫帚。
其实他已经很累了,餐厅里的活还算轻松,可工地上的活基本上就是在用体力换钱,可是他现在不能停下来,一停下来,各种情绪就会将他拖进深渊。
他只能弓着腰,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黎砚知回到房间自己吹了头,才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她知道这样突然走掉可能会让李铮胡思乱想。
不,他一定会胡思乱想的。
可这和她有什么干系呢,她就是要他们时时刻刻去猜她的喜怒,战战兢兢地复盘自己的过失。
果不其然,她刚躺到床上,门外隐约传来一阵走走停停的响动,和刚才那副大扫除的架势完全不同,拖拖拉拉,一点也不干脆。
甚至一条细长的人影透过地面上的门缝延伸进来。
李铮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行迹已经被光影透露,那影子晃来晃去,一会大一会小,莫名让黎砚知想到那种折了飞机耳的小狗。
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门板上终于蔓延开一声试探的响动。
黎砚知下床去开了门,李铮耷拉着头跟进来,那张脸一看就底气不足。看着黎砚知干燥的头发,那张脸就更虚了。
“你自己吹过头发了,”他讪讪一笑,手里的吹风机瞬间像一个烫手山芋。
黎砚知盘腿坐到床上,她的肢体修长,即便是这样的坐姿也显得舒展。她不接他的话茬,只是淡淡看着他。
她擅长让别人体味局促,就如此刻。
“对不起。”李铮偏开视线,他知道在黎砚知面前迂回是无效的。见黎砚知还是不理他,他声音更低,“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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