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把这些菜的价值烘托到顶峰。
两个哥哥闻言不由定定地看着桌上已吃了有一半的菜。
原本只是觉得味道说不出地好,现在听了邵仲平这番话,他们只觉得这些菜上就像渡了一层金。
“仲平说笑了。”匡英州哈哈一笑。
等宋墨玉回到厨房时,手脚麻利的余庆已经把灶台还有锅碗瓢盆都洗刷干净,厨余垃圾全都打包在一块,等着待会带出去倒掉。
“东家,您刚才让我做的一锅醒酒汤我盛在汤盆里了。”余庆道。
“好。”
天色不早了,他们带着东西出了门,陈司悬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估算好了差不多的时辰来接宋墨玉。
“陈掌柜来接您啦。”余庆这把年纪了也忍不住八卦,“您二位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酒楼里头但凡眼睛还能看得见的,都能感受到他们东家和掌柜之间独属于恋人的气氛。
怎么这都能冒出一个催婚的???宋墨玉有些无奈,从钱袋里把早就封好的一块银子拿了出来。
余庆诧异:“东家,先前您不是给过我一份银子了吗?”
他知道这次上门做家宴,宋墨玉收了三十六两银子,除去食材器具那些的成本,先前已经给了他五两银子。照理说宋墨玉是主灶,他跟着来差不多算个帮厨的,能得个一两银子便抵得上他平时一个月的工钱了。没想到宋墨玉出手这么大方!
可现在怎么还有五两银子?
“你前天不是说下个月你小儿子要娶亲了,要请三天假。下个月我不一定得空能去喝酒,这当是我提前给你的份子钱。”宋墨玉笑笑。
余庆愣了半晌才接过。
他说呢,平素宋墨玉出门带人办事都是带宋灯,需要厨子都是带解宜年。但这回是来给县令大老爷做家宴这样的好事,她偏偏带上了自己。原来是知晓他家要办喜事,想着银钱肯定是越多越好的,这才把这样的好差事给了他。
先给了五两这么多的额外工钱,又给了五两重的礼金。
他干厨子干了这么多年,哪里遇到过这么好的东家?余庆年纪大了,本来情绪已经很不容易波动,但这会他却觉得眼眶里有东西。
“那这些东西麻烦你送回酒楼了,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宋墨玉知道余庆家和酒楼的方向顺路,便把东西都给了他。然后头也不回朝着陈司悬走去。
“累不累?”陈司悬从腰间解下个葫芦来,“新鲜的牛乳,已经煮过晾过了,这会喝刚刚好。”
宋墨玉接过喝了口,水牛奶还带着些许温度,散发着清甜的奶香味:“好喝。”
“对了,今天夏俞带了个信来,那些迁过来的老百姓屋舍已经安置妥当,户籍也都已经重新办好了,但是关于土豆种植还有些问题想问你。”陈司悬道。
宋墨玉之前把种辣椒和种土豆的一些方法还有注意事项都写在册子上,给过夏俞一份了。但或许是纸上有哪里写得不清楚,还是得她本人过去看看。
“好,正好今天累了明天上午过去吧,反正酒楼有解宜年。到时候我再完善一下那册子上的内容,毕竟现在不止我们宝陵县的农田在种,还有大俞朝所有的官田也在推行。想来他们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得提早解决才行。”宋墨玉又喝了一口牛奶才满足。
“你那场比试倒是不亏,得了他这么个好帮手。”陈司悬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也跟着她一起笑。
“那是,毕竟我哥是福星,他回到我们身边也带了个好帮手给我。”
陈司悬看了看宋墨玉,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你干嘛吞吞吐吐的?”宋墨玉掐了他一把。
“你今天不在酒楼也不在家,有人上门找你。”陈司悬脸色不太好看,“我没经过你同意,把他们赶走了。”他可记着呢,他以前问宋墨玉这人是谁,宋墨玉说是她的前男友且不是个好人。
“谁啊?”宋墨玉忍不住好奇。
“李修文。”说起这个名字,陈司悬就气不打一出来。这人着实不要脸,让弟妹先出马,一进酒楼就说他们是宋墨玉的弟弟妹妹,惹得酒楼伙计一脸懵。谁不知道宋墨玉只有一个大哥宋雪名,一个弟弟宋之衡。这一对饿得面黄肌瘦的弟妹是从哪冒出来的。
然后这对弟妹张口又对着别人说宋墨玉是他们的嫂子。
合着不仅是来攀亲戚的,是来诬赖宋墨玉名声的。
陈司悬给了这俩小孩一点糖,跟着她们往外走,一把揪住墙边的李修文,连吓带骂把这一伙人都赶跑了。
宋墨玉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有种恍若隔世的荒唐感:“差点想问这货是谁了,你赶了就赶了呗不用跟我说。我看到他都觉得晦气。之前许久没见他们出来蹦跶,还以为已经转世了。”
她挽着陈司悬:“不说他们了,我那还有些多的海货,晚上煮个海鲜粥喝,走走走回家。”
暗处,李修文看着这两人笑着离去,感觉自己被陈司悬打了一拳的腮帮子疼得厉害。这个宋墨玉果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走了狗屎运有了如今这样的富贵,却还是眼皮子浅看上一个只有点皮相的粗使长工。
不,应当没有看上,或许只是用来气自己的。
李修文没忘记过宋墨玉以前看自己的眼神,迷恋爱慕,温婉羞涩。一个人的眼神是做不得假的,她爱的人只有我。如今只是找这么个哪都比不上我的人来气我的罢。
李修文拂袖而去,自有思量。
十天后远在边关驻军地的陈司靖,收到了宝陵的来信。
信纸由陈司悬执笔,厚厚几页,开头都是关于土豆种植更详尽的方法,包括如何切块播种,保暖保湿,间苗培土追肥和防治病害等。
边防未有战乱时,将士们往往会放下武器拿起农具,戍卫与垦耕并顾,是为屯田。将士们训练有素,闲时组织开垦边关荒地,还能安置战俘和流民,好处多多。
但边关地带土地贫瘠,且气候寒冷,主要种些小米、大豆,产量都不高。如今有了这耐寒好种且产量高的土豆,陈司靖第一时间就安排人种了下去。
与此同时,在宋家好食酒楼那条街上,李修文摆起了一个书画摊,卖一些自己的字画,还可帮人代笔写家信。
他本人也打扮一番,穿了当年和宋墨玉初见时的一身白衣,系着白色的发带。
男要俏,一身孝。
别说他这么一折腾,还真让别人多看了他几眼。都是看着他,然后捂住嘴同旁边的人说道:“这人是不是家里死了人就出来摆摊了?”“可不是呢,从头白到尾,怪吓人了。”
李修文懒得理会这些人,他摆的这个摊位,宋墨玉只要来酒楼就一定会看到他。
可是他坐等右等也没看到宋墨玉出现。
直到有两个人打旁边路过。
“宜年兄,你看我找铁匠新给你打造的这把砍骨刀,你觉得怎么样?”宋雪名眉飞色舞地说着,他正和解宜年一同朝酒楼走去。
李修文定睛一看,好啊,这不就是宋墨玉吗?!
为了故意躲他,居然还女扮男装,甚至刻意粗了嗓音,还真以为自己认不出来?
李修文直接把手里的毛笔丢了出去,正好丢在解宜年身上。毛笔蘸着墨水墨迹在解宜年的衣裳上炸开,末点也撒到了宋雪名身上。
解宜年身上穿的是酒楼统一发的制服,每个人发了四身。他这身还是崭新的,今天第一回穿。解宜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浓厚的墨还有地上的笔,停住了脚步。
能砸到他腰部的位置,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解宜年朝着李修文看去。他也不是个计较的人,就算对方是故意的,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李修文站在摊前冷冷看着他们,似乎丝毫没有出来道歉的意思。他心中怒火涌起,之前找个长工,现在找个厨子,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算了,他忍,他可以忍。等他把人娶到手,再找她算账。
宋雪名先气不过了:“哎嘿,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会使毛笔就好好写纸上,你甩人衣服上作甚?赔钱!”
解宜年拉住他:“算了,你看他一身素衣,想来是带孝之人,许是心情不好。我现在把衣服换了用热水泡泡说不定还能洗掉。”
“你说的也是。肯定是伤心过度发疯病了,算了算了我们快去泡衣服。等会酒楼该开工了。”宋雪名道。
李修文:“……”
眼看着两人就要走,李修文终于出声了:“阿玉,你到底为何这般对我?”
解宜年和宋雪名的背影同时一僵,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李修文见他们停下继续说道:“阿玉,以前你在我身边时是我不知道珍惜你。与你分开的日日夜夜,我,我每一日都在想你。我知道你找的这些男人都只是为了气我,如果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低头,那个人就让我来做。现在我就在这里,我不奢求你今天就能原谅我,但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只要你一天不答应回到我身边,我就会天天都在这条长街上摆摊。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一眼,我就满足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一般,还语露几句哽咽。好在这时候街上还没几个人,不然只怕早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来听这段感人肺腑的自白了。
解宜年:“……”
宋雪名:“我算是听明白了。”他自打回家以后天天和家里人待在一块说话,像要把十几年没说过的话都补回来。是以他也从小弟那里知道了李修文这号人的存在。现在这光景,能说出这番话,还能来骚扰他妹的除了李修文应该没别人了吧。
为了保险起见,宋雪名还是笑了笑礼貌地问:“阁下,李修文?”
李修文见“她”回头,以为她回心转意,立即又深情说道:“阿玉,你以前都是叫我修文哥哥的。”
宋雪名:“……”
他搓了搓手,才发现他今天为了带送给解宜年的砍骨刀,所以把剑放在家里了。
“宜年兄,我能不能揍他?”宋雪名咬牙。新账旧账一块算。
解宜年拍拍他的肩膀:“我最近闲着没事读了两本书,我觉得攻心为上,以理服人。如若不服,打到他服。”
“你看的什么书?”宋雪名好奇。
“武林志怪一二卷,最近一卷是神笔书生独上平山剿匪患。”解宜年分享自己的话本读物,“上回找苏姑娘借的,你要看我就先不退回去了。”
“好啊好啊。”宋雪名想看。
两人聊得旁若无人。
被无视的李修文平地一声大吼:“宋墨玉!你到底要怎么样!”
宋雪名一脸好笑地转头看他:“第一,我是个男的。你当街对我表明心迹还真是勇气可嘉。男女不辨,你也着实可笑。第二,你口口声声挚爱阿玉,但你当街做此行径明为爱慕实为要挟,不过是想败坏阿玉名声,你若得不到好处,便大家玉石俱焚。心思何其歹毒。第三,你是个读书人,我是个武人,按理来说我不应当对你动手,但你意图害我家人,你若不现在就滚,我便即刻捆你走。你知道武林中人,多的是看不见的手段让一个人消失。我有家人,想必你也有家人吧。”
宋雪名靠近李修文,一掌拍在了那摊着书画的桌上。
李修文听着那桌板断裂的声音,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屏气凝神不敢再看宋雪名,只觉得眼前的人可怕如阎罗。连宋雪名从他身上拿走碎银子当做衣服的补偿费也顾不得了。
宋、解两人再不看他,直接走向酒楼。
解宜年还在赞他:“以前以为你只修剑法,没想到你掌法也了得。”
宋雪名确信李修文看不到他后,连忙捧着手掌呼气:“什么啊!我装的!疼死我了呜呜!有没有人啊,给我个熟鸡蛋敷敷……”
此时真正的宋墨玉本尊还有陈司悬两人,却在镖局里头。
“好端端的,运费为何要涨三成?!”宋墨玉迫使自己语气平静地问道。
宋家酱料坊从年后开始又扩建了一倍。
附近县镇村的哪怕数量多比起别的州的来说都是些小单子, 宋墨玉自己招了一批腿脚块的人手,按月给工钱,专门送运到这些近处。在坊中每日做酱料的多是些娘子们, 有了这些跑腿的, 人手众多,也可以起到对酱料坊的保护作用, 算是一举两得。
但送到其他州还有玉京城的酱料单子往往数量多,每次至少运送三四百罐以上,路途遥远却盈利颇丰。这部分则主要是托给陆云宝他们家的鸿威镖局、漕运, 此外还有蔡家的兴盛镖局。
陆家虽然和宋墨玉交好, 但他们家作为宝陵县首富, 生意铺得很大,在很多地方都有铺面,自己也需要人手运输。
是以鸿威镖局平素运送这些远途酱料单子的份额,基本只占了十之二三。
这回说要涨运费的,自然就是那平时拿着七成大额单子的兴盛镖局。
镖局一般分为六大镖系, 有信镖、银镖、物镖、票镖、粮镖和人身镖。
宋墨玉的酱料属于粮镖, 而粮镖最高上限便是百分之十的运费。
原本的契据上写明,兴盛镖局每为宋家酱料坊运送一批酱料, 可以抽成这批酱料纯利的百分之十。
现在他们开口就要涨三成,那便是要走了纯利的百分之四十。兴盛镖局骤然提价这么多简直是无理取闹。
这也不怪乎宋墨玉涌起怒火了。
堂上坐的是兴盛镖局的副总镖头,号称笑面虎的付达。
他剃着光头,身上扎着条虎皮腰带,见人却总是三分笑,看着很好相与, 却是最难说话的一个。
这还是宋墨玉等了半个时辰才等来的人。
“宋掌柜别见怪啊, 我们总镖头近来实在太忙, 没空过来。您跟我谈是一样的。这年头日子不好过你是知道的。虽说陇州地动是结束了,但我们这粮价涨了一成可是一直没见降下去。我们也是没办法。”付达一脸苦笑,手里则拨弄着一串青黑色的佛珠,“你知道我们手底下上千个弟兄,个个都有家要养,买米买油穿衣盖被,而且走镖废鞋废兵器,这些都得花银子置换。我们眼看着都要揭不开锅了,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怎么会向您张这个口呢?”
兴盛镖局跟陆家这种偏自家产业用的镖局不同,就靠镖局这一行当发家。
据说他们祖辈都是杀人不见血的狠角,起家用的银子是从前朝大墓里头倒出来的。祖辈金盆洗手后往当时一穷二白的官府投了不少银子洗白了身份,其后这四个结义的异姓兄弟,蔡、付、刘、金四人合力创办了兴盛镖局,以蔡家这个大哥一脉为尊,承袭总镖头。
因为有钱有功夫,号称义字当头,是以他们笼络门人上千,如今算得上根深蒂固,分局遍布附近几个州。
宋墨玉当初会和他们合作,也正是因为看中他们人多路子广,不管多远的地界,只要让他们押送都可以安全按期抵达。
如今骤然涨价,多半也是知道她得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赏赐,名声在外,订单如雪花般涌来。
这时候他们兴盛要是毁约不运了,那些订单按期完不成,宋墨玉损失钱财事小,折损信誉事大。
这样的狮子大开口,他们是料定了就算宋墨玉否决掉涨价三成的提议,为了完成那些订单,她也会选择给他们些别的好处。
付达见宋墨玉脸色难看,挥挥衣袖让手下给她和陈司悬续茶。
“您看看,以前您来我们这,我们给您上的都是龙井,哎呦现在可喝不起了,只有咱这产的云山小种,勉强对付几口。”付达继续愁眉苦脸。
陈司悬看向宋墨玉。
宋墨玉却先他一步开口了,语气比之前更加平静了几分:“三成太多了。”
“都是老朋友了,可以商量,可以商量的。”付达笑笑。
他袖子里的契据准备了多份,就等着试探宋墨玉的底线在哪了。
“这件事我们还要回去商量,三成是绝不可能的。”宋墨玉起身。
“那我们兴盛镖局静候佳音了。”付达也起身送客,心里暗想,这宋墨玉起先看着气得要命,没想到现在听这语气,是打算让步了。
想想也是,毕竟据他手下门生来报,酱料坊没日没夜做酱料,最近要运送的起码就有七百坛的货。宋墨玉就算想翻脸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翻。
宋墨玉两人出了兴盛镖局大门,正看到镖局的几个伙计一人抱着一坛子酒迎面有说有笑走来。个个吃得油光满面,膘肥体壮,哪里像是付达口中为了养家揭不开锅的模样。
坐上马车后,陈司悬道:“他们这般无赖行径,无非是看你骤然暴富却势单力薄,想敲诈一笔。不在咱们这敲到钱,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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