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中,她的唇瓣也隐约肿胀着,她指尖摸上去,冰凉凉地触感让她又有些茫然,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贺逢年的脸。
她昨晚好像看到贺逢年了......
醉酒的记忆遍一块一块的,睿雪只记得自己出了洗手间后便迷了路,似乎还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和贺逢年,还有那张熟悉的脸,他的触感和温度落在自己的肩头和后背,还有他磁性的嗓音......
她浑身一僵,这都什么和什么?
这么情绪飘忽着睿雪也没了困意,闻着自己身上散发的酒气便掀开被子下床,注意到屋子里的杂乱愣了一下,转身去了卫生间,等出来的时候郗语已经醒了。
“吃啥外卖?你吃了吗?”
“没。”
郗语点头,“那我随便点了。”
“嗯。”
睿雪手上擦着头发,一直静不下心。想问又怕被郗语打趣,只能撑着脑袋装出一副头疼的模样。
“我昨晚上完厕所怎么回去的?”
“你自己回来的啊。”郗语对上睿雪,笑道,“别告诉我你又喝断片儿了,你这酒量怎么时好时坏的?”
“我真自己回来的?”
“对呀,酒店服务员送你回来的,我当时去找你没找到,然后看到酒保扶着你从走廊绕过来,他说是你让他扶着你来找我的。”
沉默下来,睿雪心里竟有一丝失落。
洗澡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点痕迹,昨晚的荒唐好像真的只是个梦,是她的臆想。
她竟然在醉酒后梦到了贺逢年不说,还主动抱上去!索吻!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脸上一烫,睿雪尴尬地咳了声。
点完外卖的郗语一抬头就见睿雪这么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目光变得微妙起来,“你脸怎么这么红呀?想着谁呢?是裴律师还是——”
“都不是!”
“呀,某人急啦,我又没说是谁,你这个‘都’是什么意思呀?”
再说下去对睿雪不利,她作势就要“灭口”却听到自己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看清来电备注后,睿雪忙躲开郗语的爪子,比了个手势。
“嘘,老爷子打来的。”
电话接起,睿雪皱着眉,嘴上的语气却大相径庭,一一附和,直到电话挂断,郗语才问:
“为什么你的表情很为难,嘴上却答应着?”
睿雪把手机扔给她就去衣帽间找衣服:“因为是爷爷打来的,要我回家吃饭。”
郗语不解:“那你为什么表情不情愿呀?”
睿雪还在找衣服:“要是单纯只有爷爷我当然乐意,坏就坏在,还有裴之礼。”
郗语“咦”了声,看她:“这个裴律师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没有因为贺逢年拒绝和你交往,看来你这次失策了。”
闻言,睿雪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帮我解了围是出于家教,内心早就觉得我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屑于再接触。但爷爷刚刚和我说这次吃饭是裴爷爷提出来的,说他孙子对我有好感,想进一步发展。”
“啊?这咋办?你是顺其自然,还是找机会明说?”
郗语知道她心里有人,嘴硬着说不喜欢可这些年的相亲都是只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
那些人大多觉得睿雪大张旗鼓地追过贺逢年,现在又跑来相亲很丢脸。他们都是迫于长辈的安排和睿家势力走个过场,回家就挑睿雪的毛病,所以这些相亲里,都不用睿雪主动出击便自动等着结束。
只是不曾想,这次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中式庭院的院中餐厅,竹林树影次次都被打乱,却次次会恢复如初,不觉疲倦。
睿雪百无聊赖地瞧着一池锦鲤,手中的鱼食投下去便有无数的鱼一拥而簇,激起的水花溅湿了睿雪的裙摆她也不甚在意。
手腕一抬一放,将鱼食扔下,她瞧着池中最肥的那条每次都将大头吃去,她便有心将鱼食扔向远处,也不知是不是体型太大,每次还是它最先吃掉。
贪吃,早晚给你捞起来吃掉!
“小雪。”
“砰!”
掌心的鱼食一翻掉进池中,那条壮硕的鱼一口咬上,连着食盒沉入池底。
“爷爷!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睿雪期身扶了扶裙摆,有些哀怨地看向睿臣谦,对上那双仿佛将人看透的眼睛时又别开眼。
“小雪,你和之礼相处的还好吧?”
想起这次赴约的小九九,睿雪挠了挠鼻尖,有些心虚。
“挺好的。”
不等睿臣谦说话,裴家爷孙已经到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等饭做好的时间,睿雪和裴之礼被推出去,说是让她带他好好在小区里转转。
出了门,睿雪没忍住,问他:“你有要在这里买房子的打算吗?”
裴之礼一愣,随即笑道:“暂时没有,怎么这么问?”
“哦,没事没事。”
睿雪觉得尴尬,毕竟和陌生人在自己从小生活的别墅区闲逛,找着话题聊天,怎么想怎么别扭。
两人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多是裴之礼问她答,直到走到一处种满橘子树的房前,睿雪脚步不由得放慢。
她朝里望去,深绿色的小门后的布局并没有过多改变,倒是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竟是多了几簇她叫不上来的花的名字。
白蓝色的,很好看。
察觉她视线的裴之礼停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认识?”
“嗯?”对上她的视线,睿雪想趁此机会表明,“这是——”
“小雪丫头?”
闻声看去,睿雪瞧着贺盛鹏正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牵着一只萨摩耶。
“贺叔叔,好久不见呀。”
睿雪眉梢带笑,她和贺盛鹏也是很久未见了。
贺盛鹏笑着答应,眼尖地看向她身边的裴之礼,笑容没变,眼神却不是那么友好。
正是饭点,又是在家小区里,少男少女并肩散步,他怎么会想不到这是在做什么。
开了门,那只大狗很快扑上睿雪,脚下的灰尘粘上她的黑色裤子,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狗爪印。
贺盛鹏见状赶忙收了狗绳道歉:“不好意思哈,年龄大了有点攥不住绳子,这衣服都脏了,是不是耽误你们等会儿出去玩了?”
睿雪不在意地拍了拍,摸上萨摩耶的脑袋,“没事的叔叔,就是家里做饭的空隙我带他出来逛逛,不出去的。”
贺盛鹏单字应着拉长尾音,视线又落在裴之礼礼貌的脸上,有些犹疑。
这才注意自己担任着什么角色的睿雪松开萨摩耶的大爪子,主动开口:“叔叔,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裴之礼,之礼,这位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叔叔,也是贺逢年的爸爸。”
贺盛鹏很满意睿雪最后这句,这等着裴之礼脸上闪过错愕或是吃惊,然后知难而退,主动退出,但他除了那张笑脸,什么都没看见。
裴之礼礼貌地点了下头,“贺叔叔您好,我是裴南山的孙子,小时候我们见过。”
这么说着,贺盛鹏眼睛微眯,身体不自觉地进入紧绷状态:“原来你就是裴老的孙子,果然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
正冲着萨摩耶龇牙咧嘴的睿雪听出不对,抬头去看贺盛鹏,只觉得这句夸奖怎么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怎么说,贺逢年是她前男友,这领着相亲对象见前男友的爸爸也太诡异,睿雪两三句话结束闲聊,带着裴之礼往回走。
目送两人离开的贺盛鹏原地叹气,瞅见身边龇牙咧嘴笑地萨摩耶就来气。
“笑笑笑!等你被偷家了还笑不笑得出来!”
低沉昏暗的天被乌云压着,急而密的雨从上倾盆而下,奔腾似浪,织起了雨幕。
大不列颠最高的钟沉寂在雨幕里,它俯瞰细小的人类身影快穿梭于急切落下的雨中,可和它齐高的远处高楼依然灯火通明。
里面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有条不紊地疾步在各个房间,一点也没有被窗外窗外的大雨影响,亮光的大楼在黑夜中犹如一盏不会灭的灯火。
密而急速的雨拍打着玻璃,隔音的窗户制造了安静的假象却挡不住眼前不断落下的雨珠。
明亮硕大的顶层办公室里,室内全部的灯都被打开,没有丝毫被夜幕笼下的黑暗影响,仿佛置身白昼。
办公室最中心的办公座椅上,一个男人余光瞥见不停亮起的手机,眉心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手机拾起,看清内容时,眼底的不耐更深。
他扯了扯定制的衬衣领口,修长的指节轻易解开最上面那颗,露出白皙的脖颈。衬衣被他挽至手肘,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他饱满的肌肉下手臂的完美线条。
门外响起一声敲门,贺逢年没应,点开那两张尤为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正是睿雪和一位陌生男人并肩走在小区,加上夕阳西下的暖色光线和周围的温馨花园,倒是为两人增添了不少滤镜氛围。
目光一沉,贺逢年看向贺盛鹏发来的一条文字:
[晚上出去溜花球遇见的,两人有说有笑,年轻人的氛围啊。]
眼皮抽搐着,贺逢年抬手按揉着,随后又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睿雪那张比例完美的背影指尖一缩。
他扣下手机,深呼吸。
“进来。”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助理推开门将一份文件放到他的桌子上,“贺总,会议室安排好了,会议十五分钟后开始。”
“嗯。”
助理转身要走却被贺逢年喊住:“回鹏城的航班,只要能飞,什么时间的都行,要最近的。”
“好的。”
随着高跟鞋的离去,办公室又安静下来,贺逢年按压着眉心的指尖不自主地翻开手机,去看那张照片。
照片上,恰到好处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氛围,俊男靓女,有说有笑,果然是一副“热恋”中的状态。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贺逢年指尖一转便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两者相互碰撞发出响声。
他转动椅子背对着他们,正巧窗外闪过雷电,藏匿在厚重云层里,就像他们之间隔着一层他剖析不开的隔阂。
望着窗外糟糕的天气,贺逢年抬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脑中想象着照片上的睿雪现实中有多灵动,而她面前的男人,瞧着他瞧不见的笑容,一定会动心的吧。
怎么能不心动呢。
贺逢年将手机扔下,推开椅子往外走,没注意被他屏蔽的,谭婷漫的消息。
“阿年,你还在忙吗?明天我第一天入职,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窗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可同时间的鹏城却是即将破晓的黎明。
睿雪是在电脑前醒来的,近乎麻木的手臂和脖颈的酸涩险些将她拆了,瞥见一旁镜子上布满红痕的半边脸心脏漏了半拍,反应过来是睡着压地痕才将跳动的心按回去。
将昨晚熬夜做出来的第一版保存,睿雪忙收拾好路过门边的镜子脚下一顿。
想起昨晚见到贺盛鹏回去的路上,裴之礼说的话。
“我之前说你对他是真爱,我收回。”
睿雪抬眼,想起两人第一次在餐厅见面时,裴之礼总结的结论。
当时他的眼中满是不屑,就差说“贺逢年那么一个烂人你还喜欢他,你也好不到哪去”。
可现在,他眼中闪动地某中情绪正随着风吹起的浪潮翻涌着。
是占有和欲望。
睿雪脚步一顿。
裴之礼见状笑笑:“你当时说你会慢慢忘记的,我还笑你两年那么长都没忘,心里惦记着别人还来相亲,对你说话多不礼貌,但我现在反悔了。”
昏黄的夕阳早就在两人的脚步声中褪去,黑沉沉的夜彻底将灯光吞噬,没有边界的那抹墨色厚涂在天际,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耳边是翻涌的风啸,睿雪出声,一时间有些听不清自己。
“你确定?”
“为什么不?”
明明郗语昨天还提醒她不要吃这碗里......她今天立马被啪啪打脸。
而且还是锅自己长腿来追她的!
裴之礼不知道她的心路历程,自顾自开口:
“我认为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我们共同话题也很多,才见了两次面却交谈甚欢,没有冷场的尴尬。我工作忙,没时间慢慢接触其他人,但我愿意等你,等你将你的心腾干净,将他和她当做过
去式,然后和我结婚。”
长街之上,不少车经过,可一直站在原地的只有他们,和耳边呼啸的风。
夜晚气温降低,又站在路边被风吹着,睿雪脑袋似乎清醒了些,比以往这两年都要清醒。
她将自己之前的相亲方式和固定思维和他全盘托出,也说他是个意料之外的意外。
她道:“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耽误时间倒没有,只是我在想......或许你可以尝试一段新的感情来忘记他。”
睿雪一怔,又听到他舒缓的声音响起。
“我愿意陪你试试。”
......
镜子前的睿雪叹息口气,想到今晚他还要接自己去看电影就觉得头疼,但这人早有准备,在两位爷爷面前邀请她去看电影,她拒绝不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又是一声叹息,睿雪出了门。
到了工位,屁股还没坐下就被白淼纯拉住,睿雪见她一脸兴奋就知道她又有什么八卦要说了。
“贾媛离职以后咱们不就缺了个人嘛,今天那个人终于要来报道了!听说是个绝世大美女!”
“听说?你没见过她?”
“没,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还想问细节呢她就让我等周一来看。”
话音刚落,司祁的声音响起,而睿雪,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面带笑容的谭婷漫。
“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的新同事,大家掌声欢迎!”
谭婷漫在一阵惊呼声中自我介绍,可睿雪已经听不清了,只是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滞,就连司祁叫她她都没听见,还是白淼纯戳了戳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
司祁又道:“白淼纯,你带婷漫去她的工位,睿雪,你来我办公室,好了,大家工作吧。”
两道视线相撞,属于两个人不同的气场在办公室蔓延开,就在众人以为她们两个认识时,两人又同时别开视线,擦肩而过。
白淼纯兴奋地和旁边的小花挤眉弄眼,“没点头打招呼,肯定有瓜!”
“你为什么把谭婷漫招进来?你不知道我俩不对付吗?”
办公室里,睿雪一拍司祁的桌子,满是不可置信,“司祁,你是不是疯了?我要辞职!”
“辞职?不至于吧。”
司祁把被她踢开的椅子搬了回来,“坐下说吧。”
“坐下我怎么骂你,我站着说气更顺。”
狠话就是这么放的,放完了睿雪还是坐下来,只是没有朝着他。
司祁也不恼,只是问她:“你说你们不对付,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们都因为一个人,互不顺眼?”
“我——”
“好了好了,喜欢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司祁笑着递给她一杯水,“上学的时候你就重情,别说那个人还是跟你认识二十七年的人。”
连着两天有人提醒她这事,睿雪一个头两个大。
“那你把她招进来是啥意思?你是不是怕我比赛不够我忙的,又找了个......过来膈应我!”
“她也参加了比赛。”
“你——”睿雪气急,忍住把水泼到他脸上的冲动,“司祁,你到底想干嘛!真要我辞职是吧?不就是违约金么,我又不是赔不起。”
眼见睿雪真要把工牌摘下来司祁也不跟她打哈哈,拿出文件夹给她。
“我看了她这几年的作品,是好,但是创意和灵感都不如她刚毕业的时候,甚至有些模板化。你知道咱们这行每个人的特别之处就是创新点。结合了房型,放大优点的创新点更受大众欢迎,谁不喜欢独一无二的室内设计呢?”
他给睿雪指出设计图上圈红圈的地方,“太模式化了,如果她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坐吃山空,又或是她已经没有新的灵感了。”
“那你还签她干什么?”
两人对视着沉默,一个不理解,一个想不通,最后还是司祁妥协,直接亮出底牌。
“你是不是傻了?你们一起参加比赛,她的近况也不如你,到时候你得奖了她没有,你说她气不气?”
“.......那这和她成了我同事有关系吗?”
司祁露出坏笑,甚至还怕隔墙有耳,故意压低声音,“她在圈里名声这么响,主动来的钱袋子我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又能把敌人放在自己面前,又能给我打工,何乐而不为?”
睿雪气急:“你这不还是!”
“一箭双雕,我认为没有比这更双赢的决定了。”
“......”
对于谭婷漫成了自己同事这事,睿雪发泄完不满也就算了,毕竟不是她的公司,司祁做任何决定也不用和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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