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逢年将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往前送了送,言语暧昧,“先让我喝口水再挖。”
“任你处置。”
“......谁要处置你,神经。”
话是这么说,睿雪目光落在被白色绷带缠地像个毛毛虫的手臂上,到底还是将纸杯送到他唇边,让他能喝到。
睿雪没好气,“你说不说?”
眉心一跳,贺逢年扯了个最离谱的理由。
“路过。”
“……”
空气中一呼一吸都充满着僵硬,他心里惦记着小混混的事,不自然地开口打破沉默。
“警察怎么说的?”
警察是在贺逢年包扎伤口时来的,睿雪出去和他们做了笔录后贺逢年直接被送到病房里。
因为怕和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相处,她刻意在病房外多磨蹭了会儿才进去,听屋子里没了声音还以为他睡着了,想着悄无声息拿包走人,没曾想被抓包不成还被激将法留下来。
睿雪叹了口气,兴致不佳,“说他们常年在立山区平民户徘徊,是当地有名的游手好闲,都没成年,有几个十四岁以下,批评教育,有几个十六七岁涉嫌猥亵、聚众斗殴已经被拘留了。”
“立山区的怎么会来玉园区?他们受了谁的指使?”
意外与贺逢年的敏锐,睿雪在他的注视下终究把心底的猜想咽了回去,摇摇头,“不知道,警方说后面会再联系我的。”
“让他们直接联系我吧,你怎么会处理这些事。”
“我怎么不能处理这些事?”
不知怎么点燃了睿雪的怒火,她又想起谭婷漫今天的挑衅,和他时不时出现打乱她的生活,不免语气高了些。
“又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可这两年我自己把我自己照顾的很好!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
怒音回荡在病房之中,两人僵硬着身子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默认加入了谁先动就是谁输了的游戏。
触及未愈的伤疤,贺逢年喉结一滚,喉间干涩地冒着血腥。
他缓缓垂下头,指尖微蜷,自嘲般地笑道。
“是。”
“没有我,你这两年过得很好。”
鼻尖还充斥着刺鼻的膏药味儿,睿雪被放缓的语气迷惑住,抿了抿唇。
“那你呢?你在国外快活死了吧。”
那双眼睛盯着睿雪,他满意地翘起唇角,给出台阶,“你可以问乔林。”
“我问乔林什么?问他你在国外过得多开心多快乐吗?我有病还是你非要找观众?”睿雪背过身,“玩地不能自已还回过找观众真是辛苦你了,有谭婷漫还不够是吧。”
这次的呢喃倒是被贺逢年听了个彻底,他拧起眉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睿雪转过来,怒火再次燃烧,眼见又要吵起来一阵铃声打断施法。
她看了眼备注又看了眼贺逢年,拿起手机往外面走。
门没关严实,睿雪和电话里的声
音都被贺逢年听了个七八。
“朋友邀请我去隔壁的农家乐,你不是说最近压力大吗?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下,就在这个周末,来回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来开车。就我和几个事务所的朋友,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就我们两个。”
事无巨细地贴心安排让睿雪一愣,她听到是裴之礼的邀请就下意识想要拒绝,此刻面对他的周到,一时有些愧疚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往这边看,睿雪又往门外挪了挪,轻声道:“抱歉裴律师,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对这个回答没有很意外,裴之礼点点头:“这么快就要和我保持距离了?不是之前叫我名字的时候了?”
知道他说得在贺盛鹏面前她喊他名字那次,睿雪汗了汗,“能让您裴律师不生气,怎么调侃都随你。”
一声笑,裴之礼又说了什么,睿雪抿着唇答道:“不是,是我朋友住院了,我走不开。”
她眼皮低垂着,虽然知道贺逢年这里不需要她照顾,但还是下意识想为他做点什么,毕竟是因为她,他才会住院。
也确实如郗语所说,她不应该耽误别的人,利用他在长辈面前演戏已经是错的,必须要找时间和家里坦白。
透过门缝,贺逢年看见睿雪低着头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医院白亮的光落下的余光在她头顶笼罩着,独独为她开启一层滤镜似的。
贺逢年眯了眯眼,瞧着她眼眸弯弯,唇边噙着的笑意一时着迷。视线随着她抬起的手移动,看到她将垂落下的青丝别至耳后,最后停留在她露出的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喉结一滚,移开眼。
没过几秒,他又看去,却被睿雪被光点亮的笑灼地眼眶发酸。
明明从前他可以正面见她的笑颜,此刻却像个偷窥狂似地,偷偷地从缝隙里窥视。
和那次看到照片后同样的烦躁强迫贺逢年移开了眼,盯着某处出神,直到门口传来响声他才顺着看去,正好瞧见了睿雪脸上未散的笑意。
攥着被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启唇,眼睛却没有看她,“谁打来的?”
“你爸。”
贺逢年:?
“你说谁?”
“是谁你要干嘛?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蹙眉:“......你别告诉我,你最后别跟我说一个字,我才不想知道他是谁,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你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赌气的话落在空挡的病房减弱了五分的怒意,倒是听出不少别的意味。
觉得他这样好玩,睿雪止住手里的动作瞧他,“本来还想着报答你今晚的救命之恩呢,既然你说没关系的话......那是不是就不做数了?”
“你想不认账?”
睿雪耸肩:“看你啊。你还要说啥一并说了,省得到时候弄得我像欠你的,趁早说完彻底和我没关系。”睿雪一抬下巴,“说啊,还有啥要求。”
“什么要求都行?”贺逢年挑眉。
睿雪双手环胸,笑里藏刀,“你说。”
“咚咚。”
两人一齐看去,一位男医生推门进来,瞧见睿雪的时候明显一愣。
这么细小的瞬间被贺逢年捕捉到,他看向睿雪,后者却没什么反应。
“刚刚时机不对没来得及说,同桌,好久不见。”
看着摘下口罩的林卓,睿雪捂着嘴巴,“林卓?竟然是你,刚刚是你给贺逢年处理的?”
睿雪当时在门口和警察记笔录就没进去,只在门口瞥了眼那侧脸,只觉得眼熟便罢了,没曾想竟是高中和自己做了半个月同桌便转学的林卓。
“嗯,好巧。”林卓笑地温煦,还是和高中时一样的雅致,“这是你男朋友吗?”
“当——唔!”
贺逢年肩上一痛,看向睿雪的眸子里蓄满了水花。后者却没管他,示意他闭嘴。
“不!是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雷锋同志。”睿雪送了按着贺逢年肩上的五指,“他的伤严重吗?”
“嗯......我没拿片子,你要不和我去办公室聊?”
“好。”
林卓对贺逢年轻一点头便往外走,睿雪跟着他却被贺逢年拉住。
“干嘛?”
“他是你什么同学?我怎么不记得?”
两人青梅竹马,从在襁褓里就没分开过,幼儿园到大学更是家长动用关系让他们一个学校一个班,可贺逢年确信自己从没没见过这个林卓。
睿雪还是笑眯眯的,纤细的两指拎起他的袖口便扔到一边,“你当然不记得。”
在贺逢年疑惑的目光里,她表面的笑意消失,“因为他是你转学那半个月里转过来的,至于那半个月你去哪了,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贺逢年避重就轻,问道:“只半个月你们为什么很熟的样子?”
睿雪语气平淡:“因为他离开的时候跟我表白了。”
眼皮一颤,贺逢年正要伸手拉她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是这次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办公室里,睿雪眉心拧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听着林卓指着CT片子说明贺逢年的情况。
“从片子来看,这里显示骨折线比较模糊,这里也有明显硬化的状态,而这里,骨折线明显清晰,断裂处也有软组织肿胀的情况,明显是新伤叠旧伤,他这里以前骨折过。”
“是的,在高中的时候骨折过,会很严重吗?”
睿雪的快速肯定回答让林卓一愣,随即又指了指骨折线清晰的地方,“他第一次恢复的很好,片子上来看是这样,平时他会有手臂胀痛,提不起重物的时候吗?”
睿雪回忆着:“没有。”
“嗯,好在两次创伤时间也隔了挺久,倒不存在两次伤痛叠加的情况。”
睿雪还没松口气,又听林卓道:
“但他这次骨组织损伤较重,被木棍击打过,如果撞击手臂的是根铁棒,那他这只手臂就一定是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创伤和后遗症是不可逆的。”
“这......”心口又提了提,睿雪第一次觉得林卓说话大喘气。
“他现在的情况只比粉碎性骨折要乐观些,后续如何还要看他的自身恢复如何才能判断,但恢复的过程中,骨折处一定会伴随肿胀、疼痛,如果收受不了一定要来医院就诊,不要只吃止痛片,治标不治本。”
睿雪双手紧握不敢吱声,生怕他还有什么话在等着自己。
“那他这个样子需要住院吗?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不需要住院,身体各处也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肺腑。”林卓又看了眼片子才道,“遵医嘱吃药就行了,还可以搭配着维生素D和钙物质,促进伤口的恢复。受伤的手臂尽量不要活动,防止再次损伤。”
“贺总,真的不用和贺先生报备吗?”
一道冰冷的视线投来,乔林闭上嘴,继续处理手上的事。
“您让我查的谭小姐丈夫意外身亡的事,米国那边的侦探给了回复。”
“说。”
“朱先生出事那晚是要去加仑餐厅赴约的,走常山大道是最近的路,可他在行驶途中忽然在岔路口改变方向,走了山道才会造成人车摔下悬崖。”
“根据当时的路段监控显示,朱先生当时是接了一通电话才改变路线的,但根据警方调查和最后的资料来看,事故现场和车里都没有找到朱先生的手机。
“然后呢?”
“目前只查到这些。”
“再接着查吧。”
“对了。谭小姐今天晚上给我打了一次电话。”
“哦。”
“我还是按照之前那样,说您在开会,没时间看手机。”
“嗯。”
想着时间也不早了,贺逢年看了眼时间:“那你先回去吧,别跟老头说我回来了,这几天我住......”他顿了顿,指尖摩擦着袖口,“等我消息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贺总,祝您早日康复。”
乔林出了门,绕过长廊忽地被一道力量拽地身体踉跄,他还想挣扎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睿雪小姐?是你?好久不见。”
不明白乔林脸上的窃喜从何而来,睿雪开门见山,“我有事情要问你,要是被我知道你骗我,我就——”
“您放心,
贺总之前就交代我,让我待您就如图待他一样。”
来势汹汹的气势减弱了些,睿雪松开环着胸的手,挑眉。
“他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睿雪回到病房的时候贺逢年已经睡了,不想吵到他,蹑手蹑脚准备关灯离开,却听安静的房间里兀地响起一声呢喃。
“别走。”
脚步一顿,身后的人似乎是醒了,被料摩擦得悉索声更响,睿雪缩在角落里不敢乱动,生怕和贺逢年撞上。
直到一口倒吸凉气在黑暗里响起,睿雪也顾不上隐藏,快步走过去,“动什么啊?”
略带责怪的声音响起,一阵静谧后,才听到贺逢年问:
“你去哪儿了?”
黑暗中,那双黑耀般的眸子注视着她,他空着的作收抓着她的手臂,生怕她把他丢下的模样。
静谧的氛围之下有空调正在运作,睿雪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遇到的一只黑色小狗,当时也是这样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希望她把它带走。
到底是心软,睿雪叹息一声,无奈道:“把你丢这儿,我自己远走高飞。”
听出她是在玩笑,但贺逢年没有片刻放松,将她又忘床边拉了拉,“你不说我有什么要求随便提吗?”
睿雪眼皮狠狠一跳,不等她开口反悔,贺逢年便抢先一步。
“我要去你家住。”
第13章 [snow·13]
因为烫伤的事白淼纯一天都坐在工位摸鱼,尽管白天谭婷漫已经假惺惺道了歉还支付了医药费,但白淼纯还是兴致不高,临近下班了才心事重重地看向睿雪。
“睿雪姐,你说我是不是挺招人烦的?”
睿雪正忙着修改客户不满意的地方,改好最后一个点后她才转过来摸摸她的脑袋,“除了有时候不会看人眼色,你还是很可爱的。”
“......果然,我果然没有眼力劲儿。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是六人间,刚开始我和他们玩的都挺好的,忽然有一天有个舍友过来和我说‘你不觉得谁谁很讨厌吗’,我还没说话她就和别人走了,然后我就被宿舍孤立了。”
白淼纯手指拧着纸巾,声音颤抖,“我还以为上班了就好了,没想到这次又是因为这样。睿雪姐,你下班有时间吗?我想喝酒。”
说完她定定地瞧着睿雪,似乎是在分辨睿雪脸上有没有不情愿,只要有一点她这次一定会察觉,然后取消行程。
睿雪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贺逢年十分钟前给她发了微信,问她晚上吃什么,正愁没理由不回去,睿雪很快答应了白淼纯的邀约,给贺逢年回复。
[我今晚要加班,你点外卖吧。]
那边秒回:[要加到几点?]
睿雪:[不知道,估计要九、十点吧。]
刚打完掌心一震,睿雪低头看着贺逢年打来的电话拧了拧眉,随后对白淼纯道:“有时间,我带你去个清吧,那样不吵,我先去接个电话。”
“嗯嗯!好。”
睿雪走到阳台接起,还没说话那边贺逢年略急的声音如炮仗响起。
“你们昨晚的事公司不知道吗?怎么还允许员工加班?监控忽然关闭后续怎么解决的?一楼的灯是被谁关的?大厦保安为什么没有在值班,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吗就加班。”
一连串的问题朝睿雪砸来,她叹了口气,握着栏杆的掌心微出了些汗,对于贺逢年的周到有些无所适从。
“公司知道,已经做出整改了,但不是因为我报警了吗,他们做的也不多,只能整改安保和监控。”
“后面的问题呢?”
睿雪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又道:“昨晚值班的保安说,他见小黄出来楼里的灯也关了就以为没人了,想着关灯锁门结果关了灯忽然肚子疼就先去厕所了。监控的话,好像是正常维修吧,我当时太困了没怎么听。”
“没怎么听?睿雪,这可是关系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在打盹没仔细听?”
忽然的怒意犹如当头一棒,睿雪一时间没应声,干巴巴听着贺逢年发火。
“要是我昨晚没有打开定位软件呢?我要是昨天没回国找你,你昨晚怎么办?那么多人,你怎么脱身!”
“市中心就算是晚上也有不少人,他们看到了自然会报警的,昨晚不就是别人报了警咱们才得救的吗?”
“你觉得你昨晚安然无恙是因为路人报警及时吗?要不是我先一步去了,你以为你还能撑到警察来吗?”
“你什么意思?”
“我——”
“所以我应该在鹏城城区放炮扬鞭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是你救了我没错,那我不是答应你的要求顺着你的心意来了吗?你还要我怎样?”
电话那边一顿,睿雪也得了空隙喘着气,胸闷涨得她难受。
有些小风吹过脸颊,睿雪只觉得不够,可风却戛然而止,只剩闷热。
耳边一声轻啧,让她沉重的心再次下沉。
“你在阴阳怪气什么?我救了你我还有错了?难道你不希望昨天我来?”他一顿,语气抑制不住地颤抖,“还是你说你希望来救你的人不是我。”
睿雪气急,张口就道:“对!我不希望是你,行了吧!”
“......”
杂乱的重金属音乐夹杂着节奏感超强的鼓点,震地人心脏忽闪忽闪的,白淼纯没见过这个场面,凑近睿雪耳边道:“睿雪姐,你不说要带我去清吧吗?”
随着音乐晃动身体的睿雪感觉耳边毛绒绒的,转过去半晌才看清白淼纯的脸,大声喊:“你说什么?!”
“我说!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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