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和她辩,十一仙笑着一起应了。
唐氏算着那些银子,狠咽了下口水。
她听李通说过燕夫人掌着很大的生意,可一个歌舞楼一年就有六十万两的进账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若加上别的……唐氏的脑子都不够算了。
裴老娘子给冯妙嫦掌着歌舞楼一年就能拿三万两银子,而柳八这十一位优伶一年能拿万两银子。
李通一年两千两的进账,她还拿得很满足呢。
要不是李家那几个嫡子步步紧逼,纵谢氏严厉些,唐氏是觉着日子还能过的。
来前李通和她说燕七爷手面不是一般大,投了燕七爷会有诸多好处,唐氏是想不出能有多好的。
她也知道凭李通自己是掌不了整个李家的,所以她想的是,李琨能分给李通点人马家当叫他们出去单立门户是最好的。
唐氏不理解李通为什么要捧着整个李家投到燕七爷麾下,受制于人哪有自己做主好呢。
这会儿她才知道那都是后宅妇人的见识。
唐氏当然知道裴老娘子和十一仙能拿那些是给燕夫人赚出了一年六十万两银子来的,只她想着李通带着整个靖西军投过来,以燕七爷和燕夫人的做派必也亏待不了。
唐氏在冯妙嫦面前更恭敬了,在谢氏面前她都没这么谨小慎微过。
这一会儿唐氏的想法就变了,觉着有本事到燕夫人这等程度,自是想去哪里都使得。
就算燕夫人往烟花之地去见识下,好像也没甚大不了的。
若燕夫人邀她去,唐氏觉着自己要跟着去了,李通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会憋着。
所以女人能耐大了,男人也一样要低头。
李通如此,这满歌舞楼的男人不也都如此么。
这些可都是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燕夫人面前只有毕恭毕敬的份儿。
那些女人不该如何如何的话可敢蹦出来一个字儿?
唐氏以往那些观念在这一刻都坍塌了。
八月初八日,离放人进去还有些时候呢,贡院门口已是黑压压一片人。
裴三郎下了马车,好巧不巧地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冯九和褚十八。
暗呼晦气,裴三郎又往远走了好些才站定了。
想到裴尚书拿着他的文章诗词找那些大家都看过了,凡看过的都说今岁的解元非他莫属了。
裴尚书也打听了,那几位还真不是客套之词,听说李相给李芝兰的文章也拿给人看了,人却只给了必能中的说法。
就这裴三郎也没掉以轻心,几个月来一直埋头苦读无一日松懈。
徐氏的生意都关了,裴家的日子大不如前,又受周家行事的牵连,洛安城里多少人家在背后嘲笑裴家。
周四娘一直不见有孕,徐氏本就因生意的事气不顺,这阵子更是专盯着她的肚子了。
为着这个,周四娘每日以泪洗面,他心疼的同时,也被哭得心烦意乱。
所以,对这次的解元他志在必得,想着他给家里扬眉吐气了,裴尚书和徐氏那里也能给他些话语权,看他的面上,徐氏待周四娘能宽和些。
他明年再一举高中了,到时想法子叫家里日子过起来就是,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本来他从未给冯九看在眼里,冯家门里考出来的他都查了他们以往的名次,都是二甲靠后的名次。
就冯五郎出息些,会试的名次靠前些,该是因着那两年他都是跟着冯三老爷在庐州读书得来的。
江南学风兴盛,自不是凤翔那等穷乡僻壤可比的。
裴三郎最顾忌的是李七和褚十八。
褚家的根基在江南,褚家这几年少有出仕的,有几位厉害的都在老家带着褚家的子弟读书。
所以外头虽没传出褚十八学得如何的说法,裴三郎还是给他视为头一号劲敌。
因着冯褚两家联姻,褚十八要留在洛安考乡试,裴三郎还以为褚家会来位长辈带着褚十八读书,到时冯九也会跟着去洛安褚府读书。
事实却恰相反,褚家没来人,反是褚十八住到了冯府新置的大宅子里去
打听后却是,冯家不知打哪儿请来位坐馆先生教冯九和褚十八呢。
洛安城里倒是有人认得那位丁先生,而洛安城里知道那位丁先生,也是听说他好似和江南大才闵先生和纪先生有来往,不过那都是没经证实的。
且那位丁先生看着平平无奇,闵先生和纪先生那样的人怎会和他交往。
虽这样,裴三郎还是有些不落底,冯家没见识,褚家可不是。
想到褚家这些年的不出仕,或者褚十八这回只是下场玩玩?那就解释得通了。
时候到了,往里放人了,裴三郎跟着排队往里进。
一连三场,合起来九天九夜,从没遭过这样大罪,回家裴三郎就病倒了。
不过他心里是安定的,他回来给试卷默出给裴尚书看了,裴尚书当场就拍案说解元必是他了。
九月十五放榜,一家子早早起来等着。
忽听着外头脚步急促,该是了。
果然管家小跑着进来报喜道,“三郎君中了。”
“是解元么?”
“是……是第三名。”
“解元是哪个?”
“是冯九郎,第二名是褚家十八郎。”
又是一年春四月, 西边儿春来的晚,这会儿花树才冒了点尖尖嫩芽。
只这一点绿意就已大不同,风吹过带来丝丝缕缕的草木清香, 沁人心脾。
冯妙嫦心里的那股急切也被眼前徐徐的春意给舒缓了些。
已经四月十二了, 三月会试过后,一般都是四月十五或是十六放榜。
家里大兄、二兄、褚十八都参加了会试,冯妙嫦也做不到淡定了。
这回冯家二房的冯四郎也参考了。
小妹来信说,二兄和褚十八会试中了后,大伯、二伯、四叔先后来信问丁先生的事,估计是打听了一圈没打听到丁先生有什么名头,就没了下文。
冯八郎来洛安就没往家里来,而是去了二伯交好的同年家里住。
二伯那位同年是那科的榜眼,现在礼部任郎中,虽不管着科考这边儿,可同部任职, 想知道什么内里的事问几句就有了。
估计是怕这边跟过去沾光,冯八郎到洛安后根本没往三房来,父亲写信给二伯问, 二伯也是语焉不详的, 父亲就以为冯八郎还要再错一科考。
直到还有三日开考了, 冯四郎才登了门,无奈道那位魏郎中不想叫人知道这事儿,他和二伯就不好往外说了。
家里现有着丁先生这样的能人坐馆, 父亲早早就给二伯去信, 叫冯四郎尽快过来。
没想到二房父子非但不领情, 还防着这边。
父亲心里有多寒凉就可想而之了。
要是能叫三房分家出来就好了。
可想也知道,三房现在这样的势头, 冯老夫和那几房叔伯轻易不会放手。
冯妙嫦不想三房一直被冯家攥在手里,好处没有,该出钱出力时又找上来。
冯老夫人逼她死的事,冯妙嫦也做不到放下。
有冯三老爷在,她是做不了绝的,却也不想叫冯老夫人好过,起码得叫她后面不能活得太痛快了。
不如就从分家开始吧。
就让冯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三房分出去,日子越过越好,她却因着再伸不了手抓心挠肝地难受吧。
脚步声传来,冯妙嫦望过去,七爷推门走了进来。
往他身后瞅了下,没见小尾巴,“阿眠呢?”
“闵先生他们带着呢。”七爷正色道,“我等会儿就得走。”
一年来就是这么来来回回过的,冯妙嫦忙站起来,“撒尔人又攻过来了。”
七爷点头,“这回往朔川那边去了,足有十万人马,我得过去。”
冯妙嫦心里一紧,“撒尔人要大举进攻了么?”
年来,从西到北沿线,撒尔人就没消停过,可最大规模的一回也就是三万人马。
七爷还是那幅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样子,“来个大的也好,一回给打痛打狠了,够他们长一阵子记性了,省得这么腻歪个没完。”
冯妙嫦就知道七爷的耐心已告罄。
去年在七爷这边讨不到便宜后,撒尔人开始往北边扰边。
北边袁家是顶住了撒尔人的几次进攻,却也没干好事。
撒尔人往另几家北地军镇地盘上去的时候,袁家就指使人去那几家撺掇,叫那几家别消耗自个儿硬顶,让往七爷这边求援。
就有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边打边退着往玄一那里求援,因着七爷早有令,玄一玄四明知那几家心里的算计,也只能派兵去援。
于是有样学样,北地那几家只要发现撒尔人来扰,就往这边求援。
这边要不管,那几家就开口子放撒尔人往里来,他们敢赌,玄一玄四却不敢赌,只能继续派兵去援。
七爷知道是袁家的手笔,可大敌当前,找袁家算账,最后便宜的还是撒尔人,只能先捏鼻子认了。
撒尔人很快察觉了其中的关窍,干脆都不往袁家地盘去了,只往那几家军镇的地盘去,还是同时进攻。
这样玄一玄四手里那些人马就不够了,七爷又调了玄五带着玄七玄九带着一万骑和五千步卒过去,李通那边也悄悄抽了三万靖西军交给玄一玄四,算是稳住了北边的局势。
撒尔人等的就是这个,这边七爷调兵往东去,跟着慕容赫就往西边增兵扰边。
袁家也早瞄着呢,派人往邻着会泽和怀兰的军镇威吓游说,叫他们往会泽和怀兰抢地盘。
那几家还是更惧袁家,除了靖西军和昭平军外,几家联合起来时不时地就要杀过来。
这时就有李通发挥的余地了,他就带着靖西军往那几家抢地盘。
李通投来后,七爷这边陆续给他拨了五千战马,有着五千骑,靖西军战力大增,那几家合起来也不好使,都给李通带着靖西军牵制住了。
这样一来,袁家虽不知靖西军已归附了七爷,也认定了靖西军是七爷的附庸,他当然不能容着,明着暗着地找靖西军的麻烦。
也是因此,李通那边也抽不出多的人手往七爷这边援手。
这一年来,七爷这边几线同时做战,始终未退一步。
从开战以来,七爷一直都在西边,现他要往北边去,又是这个说法,显然是不想再这么耗着了。
他要打痛了撒尔人再找袁家清账。
冯妙嫦也忍不了了,没得他们在前面御敌,后面还要被大熙自己人背刺。
管袁家是不是齐王的外家,都不能由着了。
夫妻俩一起出来往松风院去。
不记得是从哪回开始的,逢着七爷出门,都是冯妙嫦给他收拾行囊。
早做得熟练了,冯妙嫦很快就给行囊装好,七爷顺手接过去打好了结。
“等会儿有什么想吃的?”冯妙嫦问道。
大手覆过来抓着她的手,再正经不过的语气,“先别管那个,我背上怪痒的,你给我搓一下吧?”
哪怕老夫老妻了,冯妙嫦还是被他的大胆想法给惊到了,一口气没喘匀,呛得她连咳了好几声。
七爷给她顺着背,“不急,我已和闵先生交代了,不到膳点儿不放阿眠回来,这回咱们能从容些。”
冯妙嫦拧身躲开,涨红着脸指着他,“你……你想什么呢,这可是大白日……”
七爷嘴上却不认,“哪个定了搓背还得等晚上,怎么就结巴上了。”
冯妙嫦转身朝外走,“懒得理你。”
一双手臂环过来,给她拢到怀里,耳边吹起了热气,是只有两个人时才有的慵懒语调,“我这一走可不比平时,怎也要两个月往上呢,你不怕这回撂了我,我在外头挨不下去?”
不知怎的,冯妙嫦一下就想到在婆子们那里听来的,“吃惯腥的猫再是吃不来素的,家里不给就要偷食呢。”
快两年了,两人间一直没别人,她已习惯了一家三口的日子。
夫妻亲密得多了,对那样事从开始的羞怯不能面对,被这人诱着哄着也渐解了风情,不说食髓知味,但七爷走得久了,她也会想的。
尤其西边冬日漫长,晚上风声呼啸的,一个人的时候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
些炙热时刻。
想到那样的极致缠绵,七爷会同另一个人共赴,冯妙嫦忽然就觉着难以接受。
就算知道七爷只是说说,她还是听不得。
在他手臂上狠掐了一记,“那你就试试呗?”迈脚快步出了寝间。
“冯妙妙你谋害亲夫呢。”七爷抽着气,抬眼却见她是往后面去了,勾起抹笑,也不急了。
阿眠百日后,后面住着太局促,一家三口搬到了前面七间来,他磨了好久说是要给阿眠大了凫水用,给后面的寝间改成了沐浴池子。
想着她脸皮薄,七爷候着差不多了才过去,就见有婢女已送了热水出来,还有婢女往耳房那边烧火去了。
进到浴室里,热气氤氲中,一身轻薄妃色里衣的美人坐在池边,莹白如玉的双脚点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水。
七爷一下就软了筋骨,几步过去给人带到了水里……
情到酣时,七爷抵着她叹道,“坏我好事,看我怎么给那些抽筋扒皮。”
从明大夫给这人身上的余毒清了,这人于情事上越加放纵起来。
每回不给她最后一丝力气榨干是不带收手的,冯妙嫦也没想着这会儿就能脱身了,只倚在池壁上匀着气儿。
七爷过来给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在她的额头,颊上,耳畔轻啄着,还沉浸在刚才的旖旎里回不过神来。
“阿爹,阿娘,你们俩凫水怎么不带我?”外头传来阿眠的小奶音。
跟着是他踏踏着迈不实的脚步声。
“阿眠来了。”冯妙嫦压着嗓子惊呼,慌张着就要爬上池子找衣服穿上。
被七爷给拖回来,伸手掩住她的嘴,“别吱声,婢女们不会叫他进来。”
可被儿子堵到门口了,冯妙嫦真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
扒开他的手商量着,“找不见咱们,他不定回去怎么翻腾呢,晚一会儿他要给家拆了。
出去吧,等回来都给你补上。”
“从有了他,你都欠我多少回了,我跟你说,人要总吃不饱,打仗都没精神呢。”咕哝着,“我瞧你是歇好了。”欺上来拉着人又滑到了水中。
外头,婢女们苦口婆心哄着劝着,花了足有半柱香的时候才给阿眠领走了。
里头冯妙嫦动都不敢动,由着人从头到脚给吃干抹净来了顿撑的。
果然,等回到前面时到入目是一片混乱,屋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撇的到处都是,阿眠拆家的功力又进益了。
见到两人,踏踏过来,一左一右扒住两人的腿,无辜道,“阿爹,阿娘,衣柜,箱笼,我嘟翻,没见。”
意思很明白,他是找阿爹阿娘才给东西翻乱的。
十个月开始冒话,他到这会儿虽吐字还不清晰,说话已连着串儿了。
都说再没见过这么伶俐的孩子呢。
这回不比往常, 冯妙嫦带着阿眠给七爷送到了东城门外。
城门外,好些定阳城人自发地跟来给七爷和他的兵马送行。
若不是差役们告知不能给营生撂了,一家里只许出一个人去, 定阳城里这会儿该空城了。
定阳城里哪怕是三岁的孩子都被大人教得知道, 如今安定无忧的日子都是燕七爷和燕夫人带来的。
这一年来,燕七爷带着他的人马挡住了多少回撒尔人的扰边,听说在北边抵御撒尔人的也是燕七爷的兵马。
前些年河西和定阳城是什么样子,如今是什么样子,定阳城人心里都牢牢记得呢。
这一方百姓对大熙早没了归属感,只记得自己是燕七爷和燕夫人治下的属民。
听说燕七爷此行要面对的是撒尔重兵,这些人出门前给能拜的都拜了个遍,只求燕七爷和他的将士们得胜后平安归来。
因着战事都在西边和东边,七爷麾下的兵马都部署到了那两处,东大营只有两千骑和两千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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