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了宁安国沉稳的声音:“是,臣遵旨。”
宁夫人:……乱了!乱了!
“如此,老奴就先给大将军道声恭喜了。”
“多谢,有劳华公公亲自走一趟。”
“哪里哪里,这是老奴的荣幸。”
宁安国非常熟练地把一个大红包塞到了华冲的手上。
华冲捏着荷包的手又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随后,他立刻露出笑容,恭敬地退下了。
走出大将军府,他捏着荷包转身深深看了眼大将军府的匾额。
大将军曾经说过,和他平辈论交,朋友之间不能塞钱,显得见外。
华冲是经年的老狐狸,哪里不知道宁安楚这么说那就是抠门,想把所有的银钱用作军饷。
但宁安楚对他确实很真诚,也真心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他不相信,宁安楚会因为即将荣耀加身,就会跟他翻脸,立刻把他当奴才看待。
他掂了掂手里轻飘飘的荷包,是银票啊。
这还是那个小抠门的行事作风吗?
这大将军,有些违和啊。
“公公,怎么了?”身边的小宫人垂着腰问道。
“没事,回吧。”
华冲走后,宁夫人皱眉看了眼宁安国,什么也没有说,带着人就往绛梧院跑去。
“府医,安楚怎么样了?”
府医摇头:“大小姐中了剧毒,已经……”
“什么?”
“怎么会这样?”
“谁!谁下的毒!”
“娘,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宁安国让所有人出去后,盯着宁夫人的眼睛说道,“娘,现在最重要的,是尊圣上的口谕行事。”
“安国,你还有没有心?”宁夫人怒道,“你妹妹被人暗害了,你还想着这些!”
“那您让我想什么?”宁安国直视宁夫人的眼睛,“您想我把妹妹的死讯昭告天下,让圣上治我们李代桃僵的欺君之罪吗!”
“您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楚朝不世出的将星是个冒牌的吗?”
“娘,现在一切不是正正好吗?”
“安楚从军的时候,你们不是对外宣称将军府大小姐一直在休养身体?”
“如今,安楚天不假年,等我接了圣上的封赏,她也能以国公府大小姐的排场安葬。”
“娘,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从此以后,没有人会知道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是个女儿身,也没有会知道,大将军府曾经罪犯欺君!”
宁夫人指着宁安国叱骂道:“宁安国,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你简直忘恩负义!”
“别人不知道安楚为什么李代桃僵,你也不知道吗?”
“要不是你妹妹替你从军,替你沙场拼杀,你早就被冠上违逆圣旨之罪,满世界通缉了。”
“大将军府也早就湮灭了。”
“是你妹妹撑起了门楣!”
“现在她出事,你不想着查出凶手替你妹妹报仇,竟然满脑子都是封赏!”
“那些封赏都是你妹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娘。”宁安国看着宁夫人认真说道,“娘,妹妹不是替我出征的!”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百战百胜的宁大将军名讳是宁安楚,不是宁安国!”
“她是为了成全她自己的名声出征的!”
“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将军府的门楣!”
“你说什么?”宁夫人失望地看着宁安国,“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为什么不能说?”
“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大将军是宁安楚,不是我宁安国!”
“她做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我凭什么要感激她,你又凭什么说她是为我而战?”
宁夫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我是你从小带大的。”
“我心里想什么,你真的会不知道吗?”
“你真的没有想过,万一安楚女儿身的身份曝光,我们会面临什么吗?”
“欺君之罪!”
宁安国指着房间里的东西:“这里,是您一手布置的,人手也是你一手安排的。”
“娘,我收买绛梧院丫头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宁夫人后退一步,摇着头:“我,不,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只是嫉妒你妹妹如今有的成就,我以为,你最多只是捉弄一下她,让她吃些不合心意的饭菜,让她使唤不动身边的丫头。”
“我怎么会想到,你会对你嫡亲的妹妹下死手!”
“娘,如今我事情已经做了。”
“眼下就两条路。”
“一是,我以后就是宁安楚,而您还是大将军府的老夫人,等我下朝回来,您就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了。”
“二,您去告发我,我死,为妹妹陪葬。”
“但妹妹的身份瞒不住,整个大将军府都会获罪。”
“娘,您已经失去妹妹了,您还想失去我,失去大将军府吗?”
宁夫人指着宁安国半晌,最后,含泪妥协了。
“娘,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现在边关安稳,我以后就留在京都,留在您的身边承欢膝下。”
宁安国笑着扶着宁夫人离开绛梧院,他吩咐自己的心腹:“守着绛梧院,不许任何人进出!”语气里都是志得意满。
“娘,您啊,就等着享儿子的福吧。”
宁夫人满面愁容,却又不得不妥协。
如果早知道宁安国会杀宁安楚,她当初发现宁安国收买绛梧院的丫头时候,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在她的心里,宁安楚是个女子,早晚是要出嫁的,就算宁安国想要做国公爷,一家人好好商量就是了。
到时候给宁安楚一份厚厚的嫁妆把人嫁出去,也算对得起她了。
而大将军还是宁安国的啊。
这点,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为什么宁安国要对宁安楚下死手?
有什么为什么呢?
不过是贪心不足,欲望野心加持,加上宁夫人的纵容罢了。
宁安国在宁安楚回来后,说服宁夫人之前,就已经穿着宁安楚的衣服在将军府里以大将军自居了。
宁夫人可从来没有纠正过,也由着府里的下人误会他是大将军本人。
她也没有另外安排院子,而是把从前用来糊弄外人,“宁安楚”避居养身的绛梧院重新收拾了一下就让宁安楚住了进去。
宁安楚在出征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丫头的去处。
有心上人的嫁心上人,没有心上人的就直接发还身契回家。
几个嬷嬷也都让家里人接回家养老去了。
她回来前,绛梧院就是一个荒院。
说是里面住着将军府养身的小姐,但新来的丫头谁都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
绛梧院里早就没有宁安楚的心腹和熟悉的丫鬟了。
宁安楚班师回朝的时候轰轰烈烈,京都百姓十里相迎,但她在将军府里,就真的只是一个孱弱避居的大小姐。
不然,绛梧院的丫头也不可能为了几两银子就被宁安国收买了。
因为在她们的心里,宁安国才是她们的正经主子,这避居的大小姐,谁把她当一回事啊。
当然了,宁安国在得手后已经处理了那几个丫头。
只要宁夫人默认,他以后就是大将军宁安楚了。
他才是楚朝的将星,是楚朝的常胜将军!
宁安国吩咐心腹守好门户后,就志得意满上朝去了。
他的未来,他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
“宁大将军觐见!”
“臣,宁安楚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宁安国跪伏在金銮殿上,踌躇满志等着帝王的封赏。
楚怀泽原本一脸笑意准备叫起的,听到宁安国的声音后,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声音,不对啊。
宁安楚也不是没有上过金銮殿,她从前声音清亮悦耳,不是现在略带着沉闷的声音啊。
宁安国久久没有听到叫起,大着胆子微微抬起来头,对上了一双带着探究和怀疑的眼睛。
这一瞬间,宁安国连自己该葬在哪里都想好了。
但他在赌,赌楚帝不会知道他不是宁安楚。
他更是赌楚帝即使知道了他是冒牌的,也不敢这个时候动他。
他现在可是安邦定国,把外敌打得献上降书,发誓永不犯境的大将军。
楚帝要是这个时候敢动他,那不就是告诉天下人,楚朝的将星没有了么?
那边关还能安稳吗?
若是不把宁安楚身死的事情昭告天下,那他就是宁安楚,楚帝敢动他,那就是昏君!
对,他就是这么的有恃无恐!
“宁大将军的声音怎么了?”户部尚书储检疑惑问道。
“这,臣昨夜饮酒太多,是以……”宁安国特意轻咳了几声。
“爱卿起来吧。”
“是,多谢圣上!”
不对,这声音实在不对!
楚怀泽看了眼储检。
楚检会意,他也觉得宁安楚今天的声音怪怪的。
不止声音怪,人也怪。
这身武将的官服从前穿在宁安楚身上给人意气风发之感。
可今天,他看宁安楚穿这身官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但他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不只他,就是其他的文官武将也觉得宁安楚今天特别别扭。
别扭到让人怀疑眼前人是不是真正的宁安楚!
储检出言试探:“宁大将军,你还记得几年前,你我在圣上面前打的赌吗?”
宁安国:……他怎么会知道!
“大人说笑了,那只是一句戏言,大殿之上,我怎敢放肆。”宁安国自认为得体地说道。
“你到底是谁?”龙座上的楚怀泽怒声质问。
宁安国立刻跪下:“臣是宁安楚啊!”
“不,你不是!”楚怀泽非常肯定地说道,“宁安楚从来直呼储检的名字,骂他是个奸滑之徒,何时有跟他客客气气说话的时候。”
还喊储检大人?
怎么可能!
储检:……虽然但是,算了,不计较这个,查明真相要紧!
“圣上。”华冲在楚怀泽耳边低语了几句,还把宁安国给的荷包拿出来递给楚怀泽看。
楚怀泽对宁安国的怀疑到达了顶峰。
眼前这个人必定不是宁安楚!
“说!你到底是谁?”
帝王震怒,满朝文武跪了一片,大殿内雅雀无声。
宁安国的手脚开始发抖。
原本他很笃定可以凭借和安楚如出一辙的脸坐享安楚出生入死打下的一切。
没想到,只是上了个朝,圣上就怀疑了。
他很害怕,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后悔的情绪。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他只能硬着头皮认准自己就是宁安楚。
“圣上,臣是宁安楚!”
“这点臣母可以作证!”
“圣上,宁大将军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大小伤口无数,只要找人验证此人身上有无伤口,即可验明正身。”储检说道。
宁安国:……完了!
他身上当然是有伤口的,但只有几道练武时不小心伤到的小伤口,无论怎么样也称不上一句大小伤口无数的。
他是想拒绝的,但这事容不得他说不。
最后,宁安国被华冲请去验明正身了。
为表公正,他还请来了大医院的大医一同验看。
最后,宁安国只能承认自己不是宁安楚,但他说自己是宁安楚的双胞胎哥哥。
他还狡辩,说是宁安楚身体不舒服,主动让他暂代身份,过来接下封赏的。
“圣上,我与安楚一胎双生,我是她的哥哥,求您开恩啊!”
楚怀泽双眼微眯:“你是他的哥哥?”
“是!臣是安楚的双胞胎哥哥啊。”
“不对啊,圣上,京城传闻大将军府的将星就是双胞胎里的哥哥啊。”御使中丞说道,“且,若是老臣没有记错,当年宁夫人诞下的是龙凤胎。”
“如果你是宁大将军的哥哥,那宁大将军……”
宁安国沉默了。
这感觉怎么认罪也是死,不认罪也是死啊。
他能沉默,楚怀泽可不会沉默:“去,宣宁安楚觐见。”
宁安楚壮得跟头牛似的,楚怀泽可不相信她会不舒服。
他担心,宁安楚是被眼前人给软禁起来了。
于是他加了一句:“拿着朕的金牌,带着禁军过去,务必要把宁大将军带来见朕。”
多疑如帝王,也没有想到宁安国竟然敢对宁安楚下杀手。
是啊,谁会想到呢?
华冲立刻应下,出宫去传口谕。
宁安国抖得更厉害了,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刚刚说服宁夫人的时候不是很容易吗?
他一直以为要顶替宁安楚的身份,最难过的是宁夫人那关。
他一直觉得宁安楚在外面的时候应该是模仿着他的言行举止行事的。
所以,对顶替宁安楚的事情一直迷之自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一个回合,他就被认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
待会儿华公公就会带回宁安楚的死讯了。
他要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要不然就说自己怕宁安楚的死讯传到敌国,敌国会大军压境,所以才想着冒充妹妹的身份的?
毕竟,他的脸就是震慑敌国的标志啊。
对,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边境的安稳还要靠他这张脸呢!
很快,华冲就小跑着回了金銮殿。
他一脸悲痛地跪地行礼:“启禀圣上,老奴找到大将军了。”
楚怀泽一喜:“人呢?快宣!”
“圣上节哀,大将军,去了!”
“胡说什么!”楚怀泽训斥,“朕的大将军,多少次与敌军周旋都能安然凯旋,怎么可能在京城,天子脚下,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了?”
“老奴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
“人呢?宁安楚人呢?”楚怀泽问道。
“他们,他们把大将军关在院子里,老奴是带着人打进去,把大将军抢出来的。”
华冲老泪纵横:“老奴也不敢相信大将军就这么没了,您说务必把大将军请来,老奴,老奴就做主把大将军请上了马车。”
“大将军的马车现在在宫门外,老奴已经让小夏子去请御医过去了。”
“朕去看看。”
楚怀泽从龙椅上下来,快步往宫门口儿去。
后头呼啦啦跟着满朝的文武。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凝重二字。
被遗忘的宁安国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一行人到达宫门口的时候,御医也正好赶到。
“圣上。”御医准备行礼。
“快,快去看看大将军!”
“是!”
华冲帮着微微掀开车帘,马车里宁安楚盖着被子,安安静静躺着。
御医一看宁安楚的脸色,心里就一沉,他颤抖着手摸上了宁安楚的脉门。
“怎么样?”楚怀泽问道。
御医下跪,脸色沉重地摇头:“大将军已然仙去。”
“臣观大将军的面色,他应是中了剧毒,毒素瞬间蔓延全身,医无可医。”
“圣上,节哀。”说到这里御医已然泣不成声。
“大将军!”满朝文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
那个护短到令人发指,不让人说一句边军不好的宁安楚。
那个抠门到极致,一两碎银,一斗军粮都要计较的宁安楚。
那个会拍着他们的肩膀,说让他们放心为圣上尽忠,为百姓谋福利,边关就交给她的宁安楚。
那个被楚朝众人奉为战神的宁安楚。
那个敌军百万雄师没能伤到他的宁安楚。
就这么安安静静躺在宫门口不怎么显眼的马车里。
就这么没了?
是他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不可能!”储检不可置信,上前几步就想要查看宁安楚的情况。
那个每次都把他气得跳脚,事后又能若无其事请他喝酒的宁安楚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没准,这人就是和御医对好了眼色,故意躲在马车里,让他们先悲伤一阵,然后跳出来吓唬他们呢?
这个御医真是的,这种事情能惯着吗?
太胆大包天了,圣驾可是在这里,惊着了圣驾可不是好玩的。
不行,他得给宁安楚提个醒,事情闹大了,赶紧起来,不能开这种玩笑!
不相信宁安楚就这么没了的人还有很多。
他们都想亲眼确定宁安楚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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