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满脑子疑惑和师娘去了阶梯教室。
师潼走在前面为她介绍:“今天带你看的这场戏剧是外国名著《悲惨世界》,出演学生是我们学校这一届最优秀的话剧演员,以后想看他们的话剧得掏门票。”
梁好眼神瞬间变亮晶晶:“我可得认真看了,四舍五入省了一笔门票钱呢。”
师潼笑着带她找到位置,就在自己身后,她坐在第一排负责给学生们考核打分。
闻岩找地方停车找了过来,台上的话剧演员们正在卖力表演。梁好坐在第二排的位置,脑袋像是小鸡啄米般时不时往下一点一点。
他弯着腰找到位置坐在她身边,梁好瞬间被吓醒。
闻岩关切问她:“昨晚没睡好吗?”
梁好打了个呵欠,眼角泛着泪花。她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呵欠,还好师娘坐在前面打分没有注意到她。
“好困啊,戏剧没有电视剧好看,不论是说话还是肢体动作都好夸张。”
闻岩啼笑皆非,他压低声音:“戏剧是一门艺术,需要有艺术修养的人欣赏。”
梁好并没有感到生气:“看来我没有艺术细胞,不过她们情绪表演的很到位,不愧是专业演员。”
闻岩淡笑着安慰她:“术业有专攻,就像她们不懂核动力的原理,你欣赏不了戏剧很正常。”
随着台上的表演谢幕,台下发出轰鸣般的掌声,梁好跟着热烈鼓掌。她忍不住叹气,为什么自己没有欣赏艺术的细胞呢?
教室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师娘收拾好布包,顺便问她话剧的精彩之处,梁好老实巴交回答。
“很助眠,闻岩来之前好几次我都快睡着了,他来了以后看得那么投入,我就不好意思睡了。”
师潼并没有为她的诚实感到生气,反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噗嗤”笑出声。
“你还没跟着你老师学习呢性子就一模一样了。他被我拉来看过两次话剧,说是治好了他的失眠。”
梁好表示深有同感:“演员们表演的很好,但就是很容易犯困。后面我打起精神继续看,但我的注意力都放在演员们身上,台词成了催眠的背景音。”
师潼笑着调侃:“没事,今天只是学生考核,提前替你省了一笔话剧门票钱。”
梁好脸颊两边露出小酒窝:“等他们正式演出我再补一张票吧,弥补今天听他们的话剧睡着。”
师潼轻笑:“我得替学生们好好谢谢你。”
她带着梁好和闻岩去学校食堂吃了顿饭,虽说是学校食堂的饭,但去的是教师食堂,她特地点了几道大菜。
今天的行程很满足,梁好从师娘手里拿到老师给她寄回来的资料。据说是不保密的资料,但不能给别人看,所以说还是有一定的保密程度。
回到家,黄丽梅连忙迎上来。
“你们在外面吃了没?肚子饿不饿?渴不渴?”
梁好每天都要反复承受沉重的母爱,对此见惯不怪。
“师娘请我们在食堂吃了饭,一共有四道菜,两荤两素还蛮好吃,我需要一颗削了皮的苹果。”
黄丽梅忙不迭进屋去削苹果,她巴不得被女儿使唤,这样才能证明女儿把她当自家人。
突然她从窗户上伸出脑袋:“你们老家来信了,寄信人是闻多宝。”
梁好和闻岩站在院里面面相觑,大队怎么来信了?
闻岩拆开信纸,梁好坐在他身边抱着苹果啃。
“大队出什么事了吗?”
闻岩看完信,脸色略微沉重。
“我可能需要你帮忙做一样东西。”
鸭子和大鹅养了两个月有余,大队来信说是城里的国营饭店想收购鸭子大鹅,问他鸭毛鹅毛有没有用。
之前他提到过鸭毛和鹅毛可以做羽绒服,所以大队把这事一直记在本子上,不敢随便把鹅鸭卖了。
梁好眨巴着眼:“什么东西?我现在手上没材料,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找材料。”
“嗯,我自己去找材料,你帮我做一个能够高温除菌消毒的机器,需要给鹅毛和鸭毛消毒除菌。”
梁好还以为是什么大工具呢,这么小儿科的东西哪用得着他这么严肃。
她于是又问闻岩:“就这样两样吗?你们做衣服难道不需要机床?”
闻岩拒绝了梁好的好意帮助, 他只需要一个消毒除菌的机器就可以了。
梁好不解又委屈的眼神让他觉得可爱又好笑,于是他掰碎了给她分析。
“消毒除菌机连我都不知道去哪里采购,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求助你。做衣服可以靠手动缝制或大队集资购买几台缝纫机培养女工。我知道你认为机床效率更快, 但是你高看了大队的产量。大队目前的养殖规模还用不上机床, 况且全机器化会让社员们没有参与感, 失去集体荣誉感。”
“升米恩斗米仇,如果事事帮助他们, 他们会对你产生依赖, 等你下次拒绝他们的求助就会责怪你冷漠。”
梁好只觉得弯弯绕绕又多还复杂, 没想到做个机器还有这么多的矛盾, 还好她要上学不用做女工。
“好吧,那就做个压力蒸汽灭菌器好了,科技的尽头就是烧开水。”
黄丽梅一听女儿说要去钢铁厂,忙不迭跟着一起。
“我顺路去看看你舅舅。”
梁好没法拒绝,只能带着母亲一起去钢铁厂。
郑毅在办公室头疼地接待了从首都过来的同志,这两位同志带了十个士兵,全都开着小轿车,据说还有几位跟他同级的部队干部正在路上。
一问他们找人的意图, 开门见山表明想让他女儿帮忙给改装汽车。
郑毅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自个的汽车还硌屁股呢,他都没好意思劳烦女儿帮他改装汽车。
报纸上都正式公布了, 十二月恢复高考,十年后的第一次高考,他女儿要备考呢!
他试图模棱两可推辞:“同志,不是我不允许。唉, 这样吧,你们要不先请示周同志, 就说我闺女要高考,等高考完再征询她的意见给你们改装汽车?”
钟国强笑眯眯掏出一封信在郑毅面前晃了晃,他只来得及看到“周如意收”几个字,对方就把信收了回去。
郑毅忍不住牙痒痒。
“周同志写了信让我们交给梁好同志,不对,现在是叫郑好了吧。”
郑毅笑得咬牙切齿:“是呢,名字刚改回来,她还不适应新名字。”大不了互相伤害,郑好和周如意的名字都只是一个称呼,女儿还是习惯被叫梁好。
郑毅不知道自己在跟周谦友较什么劲。大概是他还不知道梁好是亲生女儿的时候对方帮梁好撑腰,他们俩看起来更像是亲父女,自己这个亲爹像外人。
黄建刚得知梁好要继续借用之前的废弃厂房,并且想从他这里采购一批淘汰的废料,他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采购什么啊,厂里用不着的废料你随便拿。”
黄丽梅拉着女儿的手臂,顺便剜了一眼弟弟:“怎么能用旧的!买新的材料,妈给你出钱。建刚你也是的,这是你外甥女又不是别人。”
黄建刚委屈得不行,他冤枉啊!
闻岩主动开口解释:“不需要太好的材料,梁好最厉害的特长就是能变废为宝。”
黄丽梅满是不解,废弃的材料多脏啊,全都是黑漆漆黏糊糊的机油,她闺女怎么能干这么粗糙的活!
黄建刚连忙拉走姐姐:“姐,你不懂,等我待会慢慢告诉你,先让梁好去厂房吧,她急着用呢。”
黄丽梅挣扎着不让弟弟带自己走:“办公室总得给她换个干净敞亮的吧,干啥要用废弃厂房?”
黄建刚推着姐姐离开,叮嘱梁好自己去拿钥匙,厂里的领导都认识她。
“姐,您就别添乱了!梁好心里有数,她需要没人打扰的环境做实验,而且那间厂房她之前用过,我们一直给她原封不动保存着。”
黄丽梅张了张嘴,她还是觉得女儿的办公条件太简陋。
就算要做实验,弄一间干干净净的屋子不成吗?肯定是弟弟这个大老爷们不够细心。
黄丽梅琢磨着在家给女儿腾一间屋子做实验室,她询问丈夫的意见,郑毅刚抿了一口水差点被呛着。
“行了行了,你不懂就不要乱插手,咱女儿的实验室必须地方够大并且位置偏僻,她喜欢钢铁厂的厂房,还有源源不断的材料送过去,继续在那儿待着吧。”
黄丽梅拧了一把丈夫:“你们都在卖什么关子?实验室不就是穿个白大褂把瓶瓶罐罐倒来倒去,为啥咱家闺女就要待在厂房?不会是你们不待见她吧?”
郑毅举起手对妻子投降:“我的祖宗唉,你不知道你闺女做什么实验,你总该知道贺斯年吧。”
黄丽梅神情恍惚:“咱女儿这么厉害吗?”贺斯年可是造过火箭的科学家。
郑毅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呢?珍惜她能待在家里的时间吧,等她念完大学估摸着你想见都联系不到人。”
至于从首都来的同志们这事他没告诉妻子,他担心妻子比女儿压力还大。
梁好用了半天时间把东西做出来,闻岩开车带着机器回到了大队。
他亲自教学如何做一件羽绒服。
当年他带着退伍费先是做倒卖积累创业资本,涉足过服装行业。最早期的服装业可谓是暴利,沿海城市的审美遥遥领先,几块钱的衣服在内地能卖几十块钱。后面竞争越来越激烈甚至出现了按斤批发,卖到内地的价格却水涨船高。
可以说赶在风口上吃信息差的商人早期都是靠着倒卖衣服鞋子毛绒玩具成为万元户。
“这个机器是我们从钢铁厂购买材料,梁好亲自设计了一周才做出来的产品。这是钢铁厂的发票,因为选购的是比较便宜的边角料,机器的价格是300元。”
大队的干部们吸了一口凉气,300块钱啊,他们还没赚钱就先贴了进去了这么多钱。
闻岩颔首一笑:“钱我帮忙垫付了,等咱们大队有了收入给我还上就行。”
闻康连忙让儿子写欠条。
“虽说咱们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你这隔三差五去城里出差还要考大学,我们给你写张借条,以后你拿着欠条来要钱,就算哪天我们退休了,盖着咱们大队公章的欠条一直生效。”
闻岩没有拒绝大队长的提议,他了解大队长的人品所以才会自称帮忙垫付。
春风大队的干部不说所有人,绝大多数老干部都有着较高的政治觉悟,尽管他们的文化程度并不高。
实际上机器并没有用到这些钱,只不过越便宜的东西越不会被人珍惜,所以他才夸大了成本和制造时间。
机器的成本不到200块钱,因为使用的是钢铁厂的废弃材料才是这个价格。
梁好的手工费占了100元,这是内部价格,以及运输和安装的费用在20块钱左右。
闻岩经过各方面的考量和计算才定了这个价格。如果大队把养殖业做大做强,又能把羽绒服品牌做起来,他可以晚几年再要钱。
实际上不用等几年,最迟两年经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工人们的工资都会往上涨20块钱。
闻岩先是交代大队的众人操作机器。
“我们必须要把鸭毛鹅毛进行杀菌处理,这是穿在身上的保暖衣,如果觉得衣服有鸭子的味道不用在意,这本身就是用来区分鸭绒和鹅绒的区别。”
大队的干部班子有两位等待接班的年轻人,闻多宝和郭瑞听得格外认真,每个步骤他们都要问为什么,问完再详细记录下来。
闻岩稍稍思索,请人帮忙去家里把二嫂请来,让二嫂当场缝制一件羽绒服。
春妮不知道老四回来了,大队的干部突然上门急匆匆喊她去大队,她心里怀揣不安。
“队长,是有啥事儿吗?”
郭有根咬着没点燃的烟斗笑道:“有事让你帮忙,你别紧张,不是啥大事。”
闻岩跟两位年轻人去大队的库房搬出来早就准备好的涂层尼丝纺面料,又叫尼龙纺。
大队的妇女队长和几位女同志挑出来一盆鹅毛,用机器进行消毒除菌。
想不到湿漉漉的鹅毛放进机器消毒处理,取出来后不仅变干轻飘飘,还去除了鹅毛的味道。
闻岩从外面进来:“二嫂,现在需要你帮忙。”
春妮见到自家人松了口气,不过她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特长能帮到别人,当得知是请她现场帮做一件衣服便毫不犹豫同意了。
春妮抓了一把鹅绒在手上捻了捻。这衣服真奇怪,内里不用棉花用鹅毛,不知道冬天穿在身上会不会保暖?
由于担心鹅绒会到处跑,春妮每放进去一把鹅毛就会踩一次缝纫机用车线固定,一件衣服前后全是整整齐齐鼓囔囔的小方块。
围观的干部们觉得稀奇:“这衣服像是充了气似的鼓起来了。”
妇女队长陈爱莲点评:“看着轻飘飘的,到底还是没有棉服看着踏实。”
春妮低着头快把缝纫机踩的冒火了。她以前做一件衣服要半天时间才能踩出来,现下被人围观,她紧张之余迫切想尽快结束。
她深呼一口气,脚上的动作停了,头抬了起来。
“做好了。”
记工员罗秀琴啧啧称奇:“这双手真是神了,俩小时就能做完一件衣服。”
春妮含蓄地笑了笑,她怕给家里丢人,脚上的布鞋踩缝纫机都踩得鞋底发热了。
闻岩感到出乎意料,二嫂做衣服的速度很效率,都快要赶上机床生产的速度了。
他之所以喊二嫂是想让她露一手,大队招女工肯定会优先挑熟悉缝纫机的人。其次就是二嫂手艺稳,他不认识大队其他女同志,万一缝衣服翻车白白浪费布料。
春妮下意识做了一件女款羽绒服。她上次做衣服是给梁好做了一套睡衣,所以是梁好的尺码。
这件衣服在妇女队长陈爱莲身上试了试,她才穿上不到十分钟就嚷嚷着嫌热要脱下来。
她把衣服放在桌上:“这也太热了,就跟身上裹了棉被似的,不,棉被可没这么轻巧。这衣服又轻又暖和,我都想做一件。”
罗秀琴也穿上试了试,她个子矮,羽绒服的长度都快到她膝盖了。
她试完依依不舍脱下来:“真暖和啊,没想到鹅毛还有这种作用。”
这件衣服并不是很完美,裁缝做的比较急,很多细节都不到位。每个方块充绒量不均匀,走线也有点歪,只能用来当样衣或是自己穿。
闻岩等大家讨论完后站出来总结:“鸭绒和鹅绒都能做羽绒服,这就是全套操作流程。挑选女工尽量找心灵手巧的同志,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至于产品的生产设计就不关他的事了,有大队两位年轻人把关不会出太大差错。
(已修)
闻岩在春风大队有事耽搁暂时回不来, 他去邮局给家里打了电话,正好是梁好接通电话。
梁好自从拿到首都的信每天哼着歌,没有了闻岩陪她去图书馆, 她就在家里客厅复习功课顺便打电话。
她打电话的对象不限于老周爹、万鹏程, 以及等待闻岩在约好的时间给她打电话。
周谦友早有预料她会回郑家, 在信里留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和家里的电话号码。
他在信里详细解释了首都过来的同志们找她改装汽车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从他出车祸后,汽车被送回厂里维修, 检查出来的结果是除了外表有划痕以外其他功能并没有问题。
而参与过实地救援的同志们通过测量, 测试出汽车翻下去的斜坡起码有120米。
从如此陡峭的斜坡摔下去汽车仅仅是刮伤, 车上只有孟高飞一位同志受伤流血, 另外三位同志都是身体缺水和精神不振,并没有大碍。
所以汽车从悬崖底捞起来就被人惦记上了,等汽车厂的维修报告出来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纷纷上门想跟周谦友换汽车,他的办公室成了卖惨大会。
别人就算了,他的老搭档文远征也来凑热闹,周谦友无奈只得把梁好介绍给了他们。
众人听说汽车是一位女同志改造的纷纷不相信,还是跑来找他要人。周谦友烦不胜烦请来万鹏程以及其他几位专家帮忙作证,大家才彻底心服口服。
周谦友推出来梁好没忘记帮她争取好处, 他在信里把有利和弊的地方毫无遗漏解释清楚。
梁好只看到字里行间写着“零件免费送”, 换下来的零件任她处理。她毫不迟疑接下了大单子,犹豫一分钟都是对零件的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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