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咯,”晏在舒也抽拍子,空挥了两下,“怎么打,单还是双?”
雍珩正跟孟揭说着话,嘴边的笑没落,闻言提议:“刚好六个人,双打吧,六局一轮换,后边再酌情调。”
“行,谁跟我?”唐甘先举手,这话是问雷宁和孟揭的,她跟晏在舒一家路数,这辈子做不了队友。
雍珩揉了把雍如菁脑袋:“如菁跟我,你们自便。”
这话刚说完,唐甘咧着笑不怀好意地看晏在舒,“你呢?朋友。”
孟揭这会儿终于动身了,他把随身的保温杯往地上一搁,一边慢条斯理往场地内走,一边往手里揣了一颗球,经过晏在舒时把她手腕一握,附耳问:“你跟我还是跟雷宁?”
“这还用说,肯定跟你……”晏在舒话到这里停了会儿,侧头看孟揭,“跟你对打啊。”
她这话都放了,三分针锋相对,三分气势如虹,三分冲天的自信,还有一分蹭在他掌心里,孟揭感觉出来了,是半明半昧的欲,至此,他整个人的胜负欲和兴味都被激起来了。
双方刚开场,连缓冲时间都没有,晏在舒起手发球就上猛劲儿,连下三分,杀得小唐总口香糖都不嚼了,瞠目结舌地看孟揭,“这你不治她?”
孟揭表情都没变,一副还没热身透的样子,但他也不是会在竞技场上玩私情的,前三球纯粹是摸晏在舒的发球路径,第四球开始,“啪”地一记回击,鞭打声明显,干净又利落。
唐甘乐了,忙里偷闲吹个响哨。
雍如菁抱着小伯恩山,也笑,握着憨实的小狗爪子左右摆。
至此,热身结束,正片开始,双方一来一回打得特别激烈。按硬实力划分,两边都是金牌运动员加业余爱好者的搭配,雷宁和唐甘的打法各有千秋,雷宁是经验老道,有大将之风,唐甘胜在年轻,体力足,两边的分差基本就悬在另一位队友的发挥上。
偏这俩祖宗都攒着一股气,球球都像肾上腺素爆棚了,不杀到对方跪地求饶不撒手,晏在舒发球猛,正手拉拍的动作一看就是童子功扎实的,往中线去压对面线路的时候,每一记力都像奔着球网杀过去一样,气势那么嚣张。
简直绝了。
唐甘可太喜欢这种修罗场了。
雷宁这种在职业赛场上吃球的当然也乐意看戏,他是没想到整场的竞技性和观赏性都那么强,连雍珩都在边上拍了几张晏在舒力压孟揭的照片,留着,以后能拿来跟孟揭谈判的。
而全局最冷静的就是孟揭。
最难缠的也是孟揭。
这家伙看出来晏在舒要压他了,不急,一招一招慢慢接,慢慢拆,耐心足得不像他,没晏在舒那股劲劲儿的挑衅感,但力道却是实打实的,几乎每次挥拍都有鞭打感,动作收得特别干净,网球拍在他手里跟狙/击枪一样。
打得酣畅淋漓。
凌晨一点半才散场。
一行人回到老洋房,还意犹未尽着,晏在舒往地上一下下按拍着球,还在跟雷宁复盘刚刚攻防的漏洞,汗顺着她脖颈往下淌,整件运动背心都湿透了,发带也沉甸甸的,孟揭把球拍归位,让几个女生先去洗漱,穿件衣裳再过来。
正好,晏在舒房间里的衣服全是新的,她们仨挤在晏在舒的浴室里,挨个儿冲洗完了,又凑在一起穿衣服,这时候唐甘的手就闲不住,非说她俩香 ,撩撩这个,撩撩那个,烦死晏在舒了。
雍如菁把她惯得尾巴都翘上天了,脸红得像一兜子粉水,整一个小霸王和童养媳,晏在舒可惯不了她半点,扣上胸衣就一指头戳过去,“再来,撅折了你的。”
唐甘消停了,可眼睛尖得邪门了,就刚刚扣胸衣那一下子,看到晏在舒胸口那点破皮,八卦欲瞬间熊熊燃烧:“不是没复合吗?你俩玩挺开啊。”
雍如菁动了动耳朵,瞅过来。
“你这眼睛,”晏在舒飞快一下把毛衣套上,“不该用的时候就最好使。”
唐甘笑,凑过来,朝晏在舒勾勾手:“讲真的,和好了没?”
晏在舒半信半疑看她:“你别是真下了什么重注,赌我俩的感情状态啊。”
“没有,哪能。”
唐甘摆摆手,雍如菁在边上欲言又止,手要举不举的,被霸王花一个瞪眼逼回去了,她心虚地挪开目光,到底还是没吭声。
她俩这番动静晏在舒没看到,晏在舒找了条瑜伽裤,弯身套上,脑子里思索着唐甘的这个问题,末了还是挺客观地答道:“和了一半。”
“还有一半?”
晏在舒唰地把拉链拉上:“还有一半……”
实话讲,打完一趟酣畅淋漓的球,晏在舒现在累得发虚,对孟揭什么拉扯的心思都没了,反而是换衣服那会儿,钻进心里的那个疑惑越来越重,越来越有实质感——孟揭的各种试探,各种欲说还休的拉扯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呢?
没多想,叹了口气,晏在舒还是把这些破事儿跟她俩摊牌了。
讲完后,唐甘是扶着墙出房间的,笑得直不起腰了,她一个靠心眼儿和手腕吃饭的奸商,一眼就看出里边的问题,但她不说,她就想看孟揭的笑话,顺带也看晏在舒的戏,亲眼看看孟揭吃醋是个什么样。
唐甘做了件事儿,在临走上车之前,特别浮夸地对他俩说:“晏晏晚上不住这儿吧?你俩都分了,不合适,辛鸣这还喘着气儿呢!”
说完把车门“砰”地一关,用力拍前座座椅,让司机赶紧从这是非之地逃开。
对,这个人精,添油加醋都要赶热乎的,不但看出他俩的问题,也看出了他俩差的那点火候,只要今晚一谈,那肯定什么乌龙什么误会都扯开了呀,她要看笑话,就得当那根捅破窗户纸的棍子。
就是这点小聪明,让这整个乌龙事件犹如一枚不断鼓胀的气球,在抵达临界点之后,“啪”地炸开了。
当下晏在舒站在凌晨三点的冷风里,看着那迅速变成一粒黑点儿的车影,脑子突然电光照彻一样,在明白孟揭究竟为什么“吃醋”的同时,也意识到孟揭也可能在这句浮夸的话之后意会到什么。
她猛地扭头看孟揭,这祖宗半张脸陷在昏暗里,但也抬手拍了把后颈,很轻地一声笑。
缠了几天的乱麻,在这一刻全开了。
壁炉里的火“噼啪”地炸开。
小伯恩山熟睡在毯子上。
孟揭开了投影,屏幕上正播着一部电影,他站沙发后,一只手专注地调整屏幕,另一只手垂着,握着酒杯,杯里的一方冰“咔咔哒哒”轻响,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就不一样了,像是终于拨云见雾,尘埃落定,也有点儿难言的,对晏在舒的缠黏。
晏在舒从楼上下来,刚一近身,就被孟揭拉着手圈在了跟前。
晏在舒后脑勺还是麻的,她是真的不会把孟揭往“插足者”这方向想。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傲一个人,走哪儿不是被追捧着,他要真以为晏在舒有了新男友,不甘愤怒都是正常的,但他怎么会跟自己内心拉锯,一边忍着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一边跟晏在舒玩地下情。
屏幕晃了晃,终于固定了四角。晏在舒翻过身,要笑不笑地问他:“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提辛鸣?”
“这件事讲起来很复杂。”孟揭才不傻,他没打算自揭其短。
晏在舒说:“我今晚的时间都留给你啊。”
“那你先回答我一件事,”孟揭弯腰,放下控制器,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跟她面对着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今晚球局前,被搞砸的那个问题,晏在舒嗯声,表示听着。
孟揭低下头,俩人的眼睛只隔着十公分。
“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男朋友。”
睡了近期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乃至于早晨六点被电话闹醒的时候, 起床气都没生起来,眯着眼睛洗漱,眯着眼睛下楼, 眯着眼睛接孟揭递过来的热豆浆, 喝一口, 上了车。
海市重视宗族间的亲缘关系,年节特别讲究,三十这天要拜祖宗,拜各路神仙, 得喝糖粥, 孟揭把晏在舒送到西檀路,正好赶上挂春联的时候。
天光正亮,云影轻,阿嬷拄着拐, 在门口台阶下“笃笃笃”地敲,拐杖在虚空点着,“往上点,没对齐啊,要是贴歪我给你头敲掉晏在舒。”
“我看的是去年贴的痕迹, ”晏在舒站在伸缩梯上,十分怀疑老太太的眼神,“你要不戴个眼镜呢。”
阿嬷翻个白眼:“我拿个望远镜好不好?”
晏在舒秒回:“有那好东西, 您赶紧拿啊。”
谢女士架着墨镜在院里晒太阳, 九千岁给她接过来了,这会儿伏她膝盖上犯懒, 她刚要添油加醋拱把火,余光撇见了孟揭:“得, 今年是有蜻蜓队长。”
孟揭前脚从屋里出来,斜对门的裴庭后脚也来了,身边跟着只趾高气昂的狗。
浪浪一见九千岁就怂,80来斤膘肥体壮的大型搜救犬,被九千岁一爪子按得服服帖帖,缩在院子树下不敢动弹,阿嬷笑得白头发丝乱颤,然后摸出一只金灿灿锃亮的大项圈,给浪浪戴上,拍了把它的背,“进屋去,崽子。”
裴庭用胳膊肘拱拱晏在舒:“懂我为什么每年年三十都得早来了吧。”
被这一拱,晏在舒差点儿从折叠梯上掉下来,得亏孟揭手稳,但她还是惊出一身汗,反应过来后喊阿嬷:“你看你外孙子!”
当然,裴庭挨了顿打。
三个人闹闹哄哄把对联贴上,晏在舒后半程就半点没累着,贴完几个人在屋里开老茶,这也是每年年三十的保留项目,茶是老太太出生那年封的茶饼,茶具也是一年只拿出来用一回的老物件,传了不知道几代,裴庭看得眼热,搁桌下的脚偷偷踩晏在舒,兄妹俩明争暗斗一轮,裴庭落败,临走前给晏在舒怼了一招狠的,他说:“我姨夫要回来了吧,这都年三十了,领导还不放人?”
怼得晏在舒一早上都在琢磨这事。
孟揭看出来了,但他没提,明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事,偏偏稳得八风不动,转着方向盘,带晏在舒去寰园,陪老爷子吃了顿饭,
晏在舒带了新的评书,老爷子精气神相当足,道行还是高,没有过问半句他俩的感情动态,封了一份沉甸甸的红包,于是以孟三叔为首的长辈们也就懂了,这俩孩子兜兜转转还是走在了一起,不容易,都挺唏嘘,也少了点当初起哄的阵仗。
后来晏在舒在车上说,这是她第一次在家宴时感受到这么平和的气氛。
车窗半降,风轻轻吹,晏在舒的发尾扬着,正咬着吸管,在孟揭手机上挑游戏玩,挑来挑去,找到个图标稍微顺眼些的。
这游戏在app store上也挂着,畅销榜前五。
晏在舒听说过,没玩过,这是孟揭爱玩的那种路数,特别考验手速和反应力,死两次绝对上头,此刻犹豫了会儿,考虑到在他的游戏上栽过几十次,但最后不信邪,还是点开了。
结果,还没过完一个红绿灯,晏在舒就死了十次,气得手机都不想要了,哐当丢进置物槽里,孟揭笑:“轻点,跟手机没仇。”
晏在舒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人又坏起来了,整个安全感大爆棚的傲娇样,干脆就不理,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看天,孟揭握着方向盘看她一眼,在拐进西檀路小巷子之后,才老老实实交代了一件事。
“这游戏,是跟你分手那段时间,我跟两个朋友捣鼓出来的,打发时间。”
晏在舒实打实惊了一下,扭过头:“你做的?”
一下子听出来了,孟揭不动声色,反问:“你下过?”
“下过,没玩过。”
有一段时间唐甘特别迷,哄着晏在舒下载来给她送钻石,但她当时不愿意碰跟孟揭有关的东西。
孟揭就笑。
晏在舒身子往□□,手指绕着毛衣垂线:“在实验室里闭关还那么闲?”
“不是,”孟揭多上道啊,立马就接,“是悲痛欲绝了,做个高难度游戏转移注意力,顺带报复一下远在天边的前女友。”
晏在舒笑出声,嗯,确实是这样的,唐甘钟情于这类搞心态的游戏,她玩,就意味着晏在舒可能也会上套,但孟揭没考虑到晏在舒分手后对孟揭抵触心理,这招还是落空了。
所以孟揭这种人。
像什么呢,像那日光下的玻璃房。
外边看进去,一眼光鲜亮丽花团锦簇,靠近了,才能看出这层玻璃整个都是高分辨率显示屏。
内里什么样,得走进去才知道。
晏在舒又看了眼这游戏的市场排名,分手收益倒是挺高,“没气着我,是不是不甘心?”
孟揭意有所指地看眼自己的手机,顶她一句:“没气着?”
这是指她刚刚怒而摔手机的举动。
晏在舒啧声:“你这态度迟早还得栽。”
孟揭这回不驳了,平静地应:“栽也没事,我们不拘泥于那层关系。”
“你倒挺豁达,开悟了?”
“被甩几次你也豁达。”
三句两句的,又吵起来,一路争锋相对地回了老洋房。
早上行程紧凑,他俩是准备回老洋房休息,把soup接上,等到点了,再直接奔寰园吃两家人的年夜饭。
可一进屋,晏在舒丁点儿困劲都没有,把昨晚上在超市买的那些东西挨个拆了,小灯笼小挂件全挂在院里的松树上,零食一股脑倒出来装盘,中国结往窗前一挂,福娃往冰箱上一贴,孟揭脸黑了,晏在舒可得意了,忙忙叨叨一圈,抱着小狗上了楼。
孟揭揉了把脸,看了眼花里胡哨的内饰,真服了。
随后接了杯水,慢慢踱着上楼,收拾屋子他插不了手,收拾个把人还算手到擒来,刚上俩台阶,他顺着摸兜里手机时,摸到了一枚录音设备,脚步顿一下。
时间往前推,这是晏在舒第一回 带他出海去她的秘密基地那天,他跟孟介朴见了一面,过程不算愉快,也不太像父子间的话题,他们讲利益分配,讲孟揭日后的科研方向,孟介朴有意让孟揭进军/方机构,孟揭当然没答应,之后就是老调重弹,威逼利诱了,晓之以理了,无非就是父权压制的那么点手段,而孟揭录下来了。
孟介朴不知道。
但孟揭确实在衣服里藏了一枚录音器,很小,科研室刚出的新东西,还没投入使用。他的本意没那么复杂,只是留一手,在老爷子那里存个档,等到分歧大到无法通过常规手段解决的时候,这东西就是枚杀器。他的性格里确实有玉石俱焚的自毁面,但是……
他抬头看了眼二楼尽头,依稀能听见晏在舒训soup的声音。
“坐下!”
“转圈!”
“good boy。”
两秒,三秒,顿住的脚步往回,孟揭把设备连进电脑,进操作台,点开处理器,刚刚把鼠标移到垃圾桶图标时。
就瞄了一眼。
鼠标就停住了。
不对,他们那天见面时间不超两小时,录音不该有这么长,思路往回倒,一下就记起来了,从酒店出来之后,是晏在舒接的他,是晏在舒看出他心情不好,才大发慈悲地带他上了夜间摩托艇。
所以,他其实一直带着录音器……
脑子在转,鼠标重新动起来,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录音进度条,撇掉前边那些令人厌恶的对谈,眼里的光膜倒映出一整片起伏波动的音频,略过他和晏在舒在岛上的初始对谈,孟揭把时间点切到子时左右,那段他们先后醉倒的时间线上。
“呲啦……呲……”短暂的电波不稳之后,切进了一段急促的呼吸,是他自己的,孟揭戴上耳机,安安静静耐心听了几十秒,耳机里的杂音一下子大起来,接着又切进一道女声。
“没套不做,听到了吗,我知道你醉了,也知道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孟揭,你要脱我一件衣服,我们现在就分手,然后我把你打一顿,你选。”
“车上。”
“你往车上放套啊?有病吗。”
什么玩意?孟揭皱了下眉,把手指放在键盘上,快进,快进,又听到了他自己低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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