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赏赐真是有史以来最丰厚的一次。
当时丽嫔封嫔,赏赐都没有这么多。
尤其那明晃晃的一百金,实在超出沈初宜的意料,更让她惊喜的则是最后五十卷藏书。
看来,这赏赐是萧元宸特地赐给她的,的确是用了心的。
沈初宜立即红了眼眶,再行大礼:“谢陛下恩赏,妾铭感五内。”
孙成祥忙上前,亲自扶起了沈初宜。
“小主可要高兴才是,这都是陛下的心意。”
孙成祥笑眯眯说:“家具和其他赏赐咱家都送来了,就是那五十卷藏书,陛下说让您自己去懋勤殿挑,尽管挑您喜欢的。”
沈初宜满脸喜色:“谢陛下恩赐,有劳大伴了。”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递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这大热的天,大伴吃口茶再走吧。”
不等孙成祥拒绝,舒云已经端着一碗冰镇过的凉茶过来,先呈给孙成祥,上下几个小黄门人人都送了。
孙成祥也没推辞,干脆喝了一碗,顿时觉得凉爽许多。
“小主,陛下让您只管好好养胎,旁的事不用操心,得空多习几页字,送去乾元殿,陛下还等着给您讲解呢。”
孙成祥也是萧元宸身边的老人了。
他年纪比姚多福要小,听闻跟萧元宸一般年纪,不过面色有些发黑,因为太过消瘦,笑起来的时候样子并不好看。
有些差事,姚多福不出面,都是他出面。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就代表了萧元宸的意思。
沈初宜满脸喜色,回答的特别干脆:“是,我这几日写了好多字帖,等陛下不忙,一定拿去给陛下教导。”
这话说完,孙成祥立即就要走。
沈初宜让舒云亲自送他。
孙成祥也没推辞。
直送到长春宫外,孙成祥才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舒云:“你的运气倒是好。”
这宫里的宫人,只看跟什么主子。
永福宫之前都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沈才人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气把这么多人捞出来。
不仅聪慧过人,更说明她是个念旧情的人。
无论她在宫里如何,有她一口食,就不会短了身边人一件衣。
可她眼看水涨船高。
这不,哄的陛下一回乾元宫,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开始吩咐他要安排赏赐了。
那一对紫檀木的书架,是先帝时的旧物,整体造型是节节高升,寓意很好。
更重要的是这一对书架曾经是先帝赏赐给恭睿太后娘娘的,后来先帝龙驭宾天,太后娘娘不想触景伤情,便让陛下收回了这一对书架,一直尘封在西寺库。
之前宜妃要过,端嫔也求过,陛下都没有给。
想不到,竟是直接给了沈才人。
思及此,孙成祥态度更是热络。
他脸上堆笑,努力让自己显露出亲和模样来。
“舒云,好好伺候你们小主,尤其是肚子里的小主子,更要精细。”
舒云倒是沉稳,她特别乖巧听了话,一直把孙成祥送到宫巷口才回来。
等回到长信宫,刚进东配殿,她就看到沈初宜满脸欣喜摸着那漂亮古朴的书架。
舒云这一次真心笑了。
“小主,真好啊。”
————
许是因为这一回赏赐十分兴师动众,就连御膳房的御厨都热络几分,这几日变着花样侍奉长春宫,尚宫局也来了一回,问沈才人可要裁制新衣。
沈初宜的新衣足够,可御膳房的珍馐佳肴倒是让她胃口大开。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竟也爱品尝各种美食,以前并非不喜,只是许多珍馐都未曾见过,不知其味又何来想念呢?
如今倒是挺好。
衣食住行样样都合心意,去年此时,沈初宜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福兮,祸之所依。
祸兮,福之所伏。
老话说得一点不差。
这几日,德妃干脆利落地处理了宫中的流言。
她用的法子就是沈初宜说得第一种,不过并未恳请两位太后操心,只是拉着宜妃一起看了慎刑司的呈报,证明那木念儿是自缢而亡。
宫中人都知宜妃同德妃关系不睦,宜妃都未有二话,那此事就与德妃无关,这一案就此了结。
当然,宫里诸多宫人,并非人人都谨小慎微。
有那私底下嚼舌根的宫人,被德妃利落地训斥罚俸,果然过了三日,就再无人谈及此事。
因为宫里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准备起庄懿太后的千秋了。
耿贵嫔的提议果然合太后心意,一听说这个提议,庄懿太后满心欢喜,还称赞了德妃和耿贵嫔。
德妃、宜妃、耿贵嫔和端嫔几人这几日就在忙碌此事。
沈初宜一是因为人微言轻,二是怀有身孕,德妃就没安排她差事,只让她好好养胎。
步充容每日都要出去,大抵是在安排畅春园的衣食住行。
长信宫距离畅春园并不算远,骑马只要小半个时辰,坐马车会慢一些,约莫半个时辰。
不过贵人们出宫,前前后后带的人多,时间会更拖延,一早出门,待到日上中天方能到达。
太后们年纪都大了,皇子公主年纪也小,萧元宸大笔一挥,直接就安排了两个半月的畅春园避暑。
待到八月末,金秋至,圣京天气好转,再回长信宫过冬。
既然如此,那四司六局就都要忙碌起来,一起过去侍奉贵人们。
畅春园也要提前打扫,安排住人的宫室需要更换破败桌椅,修葺一新方能迎接皇帝陛下和太后娘娘们。
虽然又累又
热,可想到要去畅春园,宫里人都还算高兴。
沈初宜自然也是欢喜的。
虽不知这一次是否能陪伴圣驾,但去与不去都是好事,所以沈初宜自己倒是并不强求。
只如烟念叨过几次。
沈初宜就劝她:“顺其自然便好。”
如烟小声说:“哪里能顺其自然,两个半月都见不到陛下,可是要紧的大事呢,奴婢可不想见宜妃娘娘得意的样子。”
沈初宜道:“出去莫要胡言乱语,同我说说也就罢了。”
如烟一贯稳重,出去行走的模样比之芳草也差不了许多,因此沈初宜并未训斥她,只是叮嘱她。
如烟见沈初宜安静习字,好奇问:“小主,您不着急吗?”
沈初宜笑了:“急有什么用呢?我能不能去,全是旁人做主,我自己瞎着急是没有用的。”
“再说,我若是能去,就能在畅春园好好玩上两个月,若是不得去,宫里的日子也风平浪静,正适合养胎。”
所以去与不去都行。
想得开的人,怎么过日子都好。
如烟不由点点头:“也是,还是小主通透。”
两人正说着话呢,芳草就进来了。
“小主,方才奴婢去看望了徐姑姑和年姑姑,徐姑姑如今在尚宫局的茶药库,日子挺滋润,奴婢特地帮徐姑姑打点上下,好叫小宫女们精心一些。”
之前在永福宫,徐姑姑其实很照顾她们,看账簿的本领就是她教导的。
沈初宜如今不便去尚宫局看望她,又不能打搅她的差事,招她来长春宫说话,就让周芳草隔三差五过去看望她。
有沈初宜这才人关照,徐姑姑的日子差不了。
再说徐姑姑自己也是宫里的老人,虽比不上年姑姑同程尚宫的关系,却也有些老姐妹,自然不用她操心。
姑姑嘴上说不叫沈才人关照,可芳草知道,每次她过去,姑姑都格外开心。
宫里的情分都是这样天长日久攒下来的。
她们孤身入宫,远离亲人,可慢慢的,也能自己寻找到有缘分的新亲朋。
“年姑姑还是老样子,西寺库上下都可恭敬姑姑了,如今又有小主关照,那更是孝顺。”
沈初宜听到孝顺这个词,不由笑了。
“这就好。”
她想了想,道:“等宫里没那么忙了,咱们再去西寺库选贺礼吧,这几日不好去乾元宫打搅。”
因为之前萧元宸说的救灾事宜,这几日萧元宸都很忙碌,整日都在凌烟阁议事,只夜里回乾元宫安寝。
虽说萧元宸有口谕,不过沈初宜办事规矩,取了寿礼之后还是要去禀报萧元宸,否则她心里不踏实。
正说着话呢,外面忽然传来步姑姑的嗓音。
舒云忙上前迎接:“姑姑怎么亲自来了?让小宫女通传一声,奴婢过去侍奉便是。”
步姑姑心里不由感叹。
这沈才人身边的宫女黄门,一个个都嘴甜,年纪轻轻的,说话办事这么妥帖,真是难得。
“我哪里有那么金贵,”步姑姑拍了一下舒云的手,“你们小主可在?我得拜见小主,有要事。”
沈初宜已经扶着芳草的手出来了。
“步姑姑,坐下说话吧。”
步姑姑脸色并不算好,她道:“奴婢就不坐了,小主,方才灵心宫来了旨意,道懿太后娘娘头风发作,让各宫娘娘入寿康宫侍疾。”
沈初宜道:“我知道了。”
她看了一眼舒云,让舒云和如烟去准备衣裳头面,然后便对步姑姑道:“姑姑,容我一刻,一刻后我去前殿拜见充容娘娘。”
步姑姑道:“不急,不急,小主您慢着点,娘娘也在梳妆。”
等步姑姑走了,芳草就看了一眼刻香,对若雨道:“去取两块点心来,让小主垫垫肚子。”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沈初宜进了寝殿。
这会儿舒云已经挑了一身颜色朴素的竹青色衫裙出来。
沈初宜面容精致秀美,是天生的入画美人,她穿艳丽便是绮丽风情,穿朴素就是优雅出尘,穿可爱就是灵动活泼,穿什么像什么。
今日去侍疾,自然要稳重淡雅。
换了衣裳,沈初宜就让简单给她梳了元宝髻,戴了一支简单的发簪就出了门。
等来到步充容殿前,沈初宜抬头就看到步充容也选了一身翠微颜色的窄袖衫裙,陪着她那出尘的气质,格外飘逸。
沈初宜忙上前要扶她。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两人关系亲近许多,步充容竟对她笑了一下。
“一起走吧,哪里要劳烦你。”
沈初宜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快步往寿康宫行去。
步充容对宫里事漠不关心,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沈初宜也不多问,只道:“一会儿娘娘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尽管吩咐妾。”
到了外面,她们都是长春宫的人。
步充容点点头,道:“无妨。”
她顿了顿,回眸看了一眼沈初宜,难得安慰她一句:“你不用担忧,懿太后娘娘的头风是老病症了。”
庄懿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曾经小产过。
这事沈初宜完全不知,步充容是特地提点她。
她的声音依旧冷清,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却还是把这件宫廷秘辛告诉了沈初宜。
“懿太后娘娘的病症,经常会在闷热或者阴雨时节复发,今日无论旁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开口。”
步充容未说当年庄懿太后为何小产,沈初宜却能听出当年一定发生了大事。
这几年中,顾庶人也去侍疾过,至于为什么,沈初宜是完全不知情,也没有同人议论过的。
今日竟才知晓。
“多谢娘娘。”沈初宜十分感激。
步充容依旧淡漠,没有因为她的感激而高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两人赶到寿康宫时,德妃宜妃等人已经到了。
端嫔守在殿外,见她们来了,就轻声细语道:“去西边的听雨阁小坐吧。”
侍疾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沈初宜虽然这是第一次侍疾,却也听顾庶人抱怨过。
当时她说:“太后娘娘有那么多宫人伺候,非得叫咱们在边上坐着等,不能玩不能闹,最多说上几句话,枯燥得很。”
说是妃嫔侍疾,却又哪里需要妃嫔亲自侍奉太后的。
太后本来就病了,嫔妃又不会伺候人,万一不知道轻重再折腾出好歹来,简直得不偿失。
她们要去侍疾,一是为陛下尽孝,二是替自己博美名。
嫔妃们过来寿康宫,一般都是在边上的暖阁里等,吃吃茶,说说话,偶尔太后需要人说话了,过去坐一会儿,说起来一点都不累。
可时间却难熬。
这一点,沈初宜心知肚明,她同步充容一起进了听雨阁,就看到其他几人也到了。
杨充容、林婕妤、邢昭仪、赵昭仪、陈才人甚至汪才人都到了。
几人一一见礼,沈初宜就在汪才人和陈才人之间落座。
几日不见,汪才人还是老样子,不过她面色红润,神情平静,瞧着似乎没什么不妥。
沈初宜坐下来问她如何,汪才人便说:“很好,妹妹呢?”
沈初宜道:“妹妹也很好。”
她们坐了一会儿,萧元宸就到了。
宫妃们一起出来迎接皇帝陛下。
萧元宸的目光在汪才人和沈初宜的面上扫过,道:“传朕口谕,明日起,汪才人和沈才人不必侍疾,安心养胎便是。”
汪才人心里高兴,面上却不能露出欣喜来,同沈初宜一起行礼:“诺,谢陛下宽宥。”
就在此刻,钱掌殿快步而出,她笑着看先萧元宸:“陛下,娘娘请陛下和诸位娘娘去寝殿说话。”
寿康宫的寝殿很宽敞,外有花厅、稍间、次间,最里侧才是寝殿。
但因宫室宽深,四周皆有竹纹窗,即便炎热如圣京,逼仄如长信宫,寿康宫也显得格外凉爽。
沈初宜跟在队伍最后,安静进入寝殿时就闻到一股浓重
的药味。
药味发苦,发闷,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沈初宜本就有孕,这个味道一激,立即就喉咙发痒。
她努力压下胃里的翻腾,不让自己失仪。
边上的陈才人见她面色苍白,思索片刻,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帕子,偷偷塞到了沈初宜手中。
沈初宜愣了一下,接过就悄悄闻了闻。
是薄荷凉帕。
清凉的味道钻入鼻尖,沈初宜精神一阵,那股子恶心劲儿瞬间消散不少。
她感激地对陈才人一笑,陈才人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两人位置在最后,自然惹不到旁人的目光,甚至都瞧不见病榻上的太后娘娘是什么模样。
沈初宜只听见萧元宸问候庄懿太后的凤体,叮嘱太医院另一名女医温郁金道:“温院判,母后的头风症就交给你了,务必让母后早日康复。”
温郁金道:“是,臣定尽力而为。”
听声音,这位温院判已经年过四十,在太医院应当是老资历了。
萧元宸又关怀太后几句,庄懿太后就虚弱地道:“皇帝每日辛劳万分,是母后不中用,打扰皇帝国事。”
如此说着,庄懿太后就道:“哀家虽是病了,可这是老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治好,熬过三五日就好,哪里要劳烦这么多妃嫔日日过来侍奉哀家?”
她很是慈祥:“皇帝,德妃、宜妃、耿贵嫔和端嫔几人还要操持畅春园避暑事宜,不如就不叫她们侍疾,各自去忙吧,既然她们不得空,剩下的几个好孩子也不用来了,都过来哀家这寿康宫,哀家还得管她们吃喝。”
这话说得很是轻快,最后甚至还打趣一番。
庄懿太后一贯如此亲和,不愿意劳动旁人,侍疾虽是宫中旧例,能不叫人侍奉,她是轻易不会叫人侍奉的。
听她这样讲,萧元宸也跟着笑了一声,母子气氛很是融洽。
“那就全凭母后做主。”
萧元宸顿了顿,又道:“既然德妃宜妃等人不用过来侍疾,那这几日寿康宫侍疾的差事,就由邢昭仪和赵昭媛主事,你们切记细心恭顺,好好侍奉母后。”
邢昭仪和赵昭媛忙上前,道:“是,臣妾遵旨。”
见事情落定,太后就道:“令言、幼涵,你们各自回去忙吧,宫中还有孩儿要照料。”
于是被点名的四位妃嫔便陆续离开。
她们一走,寿康宫寝殿里就显得没那么拥挤了。
萧元宸坐在太后身边,扫了一眼站着的宫妃们,便道:“母后,汪才人和沈才人都有孕,朕也叫她们回去养胎,明日就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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