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黎艾接过靴子,快速眨了眨眼将眼泪压回去。
两个人都穿上了靴子,还戴了手套,一起下到水池。
伴随她们每一个动作,水里都会亮起蓝色荧光,黎艾弯腰,捧起池水,近距离看着蓝眼泪在掌心呈现出的颜色——
那样梦幻的蓝,美极了。
蓝色被视为忧郁的象征,这样美到极致的蓝色,似乎也透着极致的忧伤。
心脏像是蓝眼泪淹没,海水腐蚀心脉,很疼。
她没再压着情绪,也压不住,任由鼻尖泛起酸涩,也任由眼眶发红。
眼泪很快溢满双眸,一滴泪落下,砸进手心,溅起一抹蓝。
看着手心被眼泪砸出的蓝色荧光,黎艾忽然笑了下。
还真是蓝眼泪啊……
黎艾不是那种惹人生怜的娇软长相,可当她哭起来,会给人一种全世界都亏欠了她的感觉。
久经世故,陈鹤龄女士如今很难对世事动容,更遑论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但此刻她心中竟也生出一股阻塞感。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没到十一点,她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后再回去,黎艾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没有去打扰黎艾,就静静站在一旁,等她释放情绪。
黎艾没有让她等很久,她不想把妆哭花,让陈添看出来,好在她今天化的淡妆,没有用粉质的底妆,眼泪不容易在脸上留下泪痕,但如果哭得太凶还是会把妆哭花。
“伯母,我们回去吧,时间应该不早了。”黎艾仰起头,让眼泪回流。
“不急,再呆会儿吧,陈添说你很喜欢蓝眼泪,”陈鹤龄女士在池边坐下,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坐。”
黎艾愣了愣。
等她坐下,陈鹤龄女士温声开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准备在这里跟你求婚,之前只说想在家里养个东西,两年前开始的,找了国内最顶尖的生物学家研究了两年才达到今天你看到的这种效果。”
黎艾一惊,他竟然在两年前就想娶她。
“他现在对你的上心程度很有当初一门心思想当兵的那股劲儿,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上的军校,但现在他却离开部队了。”
陈鹤龄女士话中有话,黎艾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我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想离开他,不过这个决定的确比嫁给他更好,嫁给他的风险太大,不管是现实风险,还是感情风险,”陈鹤龄女士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语气始终温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更别说爱情,陈添这人,就算他是个混蛋,爱上他也比喝水都容易,何况他愿意牺牲一切和你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如果继续下去,很容易让你陷得太深,倘若一天他变心,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
黎艾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事,说不清。
“我们陈家不乏情种,但也不乏负心人,有些人年轻的时候看着很像个大情种,后来却成了大混蛋,以前有一对就很像你和陈添,男孩儿铁了心要娶女孩儿,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两人克服了许多困难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平静的生活,但禁得起坎坷的爱情,不一定禁得起一成不变的平静,男孩儿后来变心了,女孩……”
陈鹤龄女士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哀伤,“女孩无法接收男孩变心的事实,最终在男孩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原本一直看着前方的陈鹤龄女士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黎艾,“我不希望你步那女孩儿的后尘。”
黎艾看得出对方眼里的真诚,感激道:“让您费心了,我会走得远远的,让陈添再也找不到我。”
“想去国外?”
“嗯。”
“如果你决心要走,我可以帮你,你自己走,很可能飞机刚落地就会被陈添找到。”
黎艾一愣,她没想到这一点。
“打算什么走?”陈鹤龄女士问。
黎艾毫不迟疑地开口:“这周我就可以走。”
陈鹤龄女士稍显意外,“我来安排。”
“那就麻烦您了。”
陈鹤龄女士微微一笑,“要再坐一坐,还是回去了?”
“回去吧。”
这天,黎艾和陈添没有在鹤园待很久,下午两人就坐上了回程的车。
黎艾在吃饭的时候并未显露异常,像真的只是和陈鹤龄女士出去溜了一圈,浅浅闲谈了会儿,但陈添就是清楚,他老妈肯定跟黎艾说了些什么。
到家,黎艾想上楼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走到半道却被陈添压在了沙发上。
“说吧,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黎艾就知道,瞒不过这人。
因为早有预料,黎艾也不慌,慢悠悠地开口:“什么都说了,说议庭成员不能和公众人物结婚生子,说你不进议庭的后果很严重,我俩有可能一死一疯,让我这个应该有知情权的人想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陈添紧紧盯着她,像要透过她的眼,将她灵魂都看穿,“那你什么想法?”
“还能什么想法?”黎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知道的,我不怕冒险,也不怕死。”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变成了哭腔,也落了泪。
那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没入他捧着她脸的掌心。
“哭什么?”陈添抚去她眼角的泪痕。
“感动呗。”
黎艾也抬手去捧陈添的脸,指尖抚过他的眉骨、鼻梁、双唇……
“陈添,”她声音在颤抖,沙哑得不行,“你那么爱我啊?”
“这还用问?”陈添语气难得的温柔。
又是一行泪滑下,陈添俯身,吻向那滴泪。
唇瓣被泪水沾湿,渗入口腔,微咸,很涩,那苦涩像一并渗入了心脏,心底升起一股陌生的苦楚。
陈添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他不喜欢,也不想黎艾再哭,他想吻她,重重地吻她。
他低头裹住了那双因抽泣而颤抖的唇,舌抵进去,手滑到她的后脑,节骨分明的五指穿入她的发间,用力将她按向自己,让本就紧紧缠在一起的唇舌缠得更紧,更牢。
体温快速攀升,他吻得越来越用力。
意识在胶着的唇舌间溃散。
黎艾的抽泣声被迫变成呜咽,极低的漏出去。
陈添并不满足于这样的接吻,强势地将她每一处都圈占,来势汹汹,有种强烈的控制意味,黎艾受不住。
“陈添……停……”
“不想停,想和你……”他俯下身来和她鼻尖相抵,近距离与她对视,因用力而压低的声音里裹挟着无休止的渴与欲,“干到死。”
“你他妈禽兽。”
听到她骂他,他眼底骤然掠起一道光亮,像野兽看到猎物时般的兴奋。
他唇角弧度上扬,声音里尽是愉悦,“宝贝,再骂。”
这个喜欢被她骂的臭变态。
换做从前,黎艾才不会满足他,但今天,她什么都想满足他,哪怕极尽疯狂。
“畜生。”
“再骂。”
“变态!”
“继续,”他轻吻她的唇,“宝贝。”
昨夜他们吻得有多激烈,她此刻心脏就有多沉重。
陈添去开会了,她独自躺在偌大的床上,枕下的手机屏幕亮着, 界面停留在一则消息上, 让她明天赶往机场。
身体很疲惫, 像快要到达极限,动根手指都让她感到吃力,但她就是不愿意睡, 也睡不着,在躺到下午恢复了些体力后,她下床,翻找出纸笔。
给陈添写信。
写什么,她早已想好:
陈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是不怕冒险,也不怕死,但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冒险, 更不想和你一起死, 我对你,没几分真心, 这些年和你在一起无非图你在娱乐圈的权势,现在我不想在娱乐圈待了,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你身边。
对于你想娶我这件事, 我很意外, 你不应该为了娶我放弃那么多,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为你好才离开, 我有我想做的事,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别来找我,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祝好。
画下最后的句号,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黎艾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滴到信上。
真的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当天,她发了条微博,正式宣布退圈。
微博一度瘫痪。
到这时候,黑子也没放过她,说她是被金主抛弃了,不得已才退圈。
时至今日,她是真的不再在乎这些言论,发了微博后就再也没看过。
手机里全是圈里人发来的消息,她一条都没有回,她没有几个特别交好的朋友,平时有来往的朋友,她早在两个月前就告诉了他们自己要退圈,这个消息一直没漏出来,想来他们也是真的把她当朋友。
可惜,往后怕是见不到了。
将信折好,收好,黎艾去到阳台,看海。
听着潮声,风声,她的情绪逐渐趋于平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她心里有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添于傍晚时分回家,陪着她又看了会儿海,直到听见她肚子的抗议。
她已经一整天没吃饭。
“怎么不吃饭?”
陈添回来时,佣人就告诉他,黎小姐一整天没有下楼。
黎艾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结果忘记了吃饭,也不能说忘记,是全然没记起,感觉不到一丝饥饿感,这会儿陈添一说,她才发现饿得头都晕了。
“先吃颗糖。”一颗糖递到她面前,已经剥开了糖衣的水果软糖。
黎艾低头,将糖含进嘴里。
嘴里的糖很甜,鼻尖却酸得要命。
陈添将她抱起来,往楼下走。
佣人已备好饭菜,黎小二先一步跳上饭桌,埋头吃着碗里的三文鱼。
陈添将她放到黎小二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对面,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这一幕看着特温馨——
一日三餐,她与他,还有他们的猫。
黎艾偏头,伸手去摸黎小二的头。
以后,就没有这样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画面了。
“先吃饭。”
黎艾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陈添。
他肯定察觉到了她想藏起来的情绪。
看来,又得跟他演一场戏了。
“哦……”
她收回手,开始吃饭。
饭菜很香,可黎艾实在没胃口,甚至有些反胃,但以免陈添起疑,她强行将送入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
好在她平时吃的就少,她不用强迫自己吃很多。
见她刚吃两口就放了筷子,陈添问她:“没胃口?”
“有点儿。”
陈添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儿,那双眼睛似能洞穿她所有心事。
他没有让她再多吃两口,而是也搁下了筷子。
“要不要喝酒?”他问。
黎艾眉心一跳,“你想喝酒?”
“嗯,想喝你调的酒。”
“好。”
黎艾起身,去到吧台。
陈添也站起来,一手捞起还在吃东西的黎小二,抱着它坐到沙发上。
沙发旁的桌上整齐叠放着几盒烟,三盒男士香烟,三盒女士香烟。
陈添拿过来一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头微仰,等烟过了肺,再缓缓将烟吐出。
白烟升腾,像一片浓雾,陈添微眯眼,透过逐渐消散的烟看向正在调酒的黎艾。
黎艾调好两杯玛格丽特过来时,他的烟只抽了一半。
她垂眸,看了桌上的那包LUCKY STRIKE特供。
这烟76万一盒,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她尝试着抽过,抽不惯,太烈,但今天她特想抽一抽烈的,越烈越好。
放下酒杯,她拿起那盒烟坐到陈添旁边。
“怎么愿意抽我的烟了?”陈添抖抖烟灰。
“尝尝。”
她抽出一支烟,正要塞嘴里,却被陈添压下。
他靠过来,近距离冲着她轻轻吹了口烟,而后勾唇,“来这儿尝。”
他只是说了句话,她全身就如果过电一般,阵阵酥麻感不知从何而起,流向指尖,流向大脑,像接吻才有的感觉。
他们也好像的确在接吻,用眼神在接吻。
“愣着干嘛?”陈添声音里也像蓄着电流,很低沉,很磁性,“过来。”
心跳忽然变得很快,身体里像被他放了把火,某种冲动骤然间就在血液里疯子。
她不想抽烟了。
扔掉烟盒,她朝陈添吻过去。
陈添将燃着的烟拿远,免得烟灰烫到她,另一只手放开怀里的猫,去扣住她的腰。
光线昏暗的吧台前,炙热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黎艾尝到了他唇间属于LUCKY STRIKE的烟味,残留于唇齿间的尼古丁已不够浓烈,却带着烈酒一般的醉人,沾染上的一瞬间就叫人上瘾。
她主动将舌探过去,像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拼命汲取他口中的尼古丁与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如此来势汹汹,却后继无力。
还是被陈添反客为主。
陈添吻技很好,每一次都能亲得黎艾浑身酥麻,这次也不例外,她身子颤了颤,腰塌下去,头越来越仰。
陈添慢慢将她放下去,半跪在沙发上吻她。
他吻得不算重,却很欲。
黎艾被他吻得浑身发烫,脑子晕晕沉沉,都快忘记,明天她就要离开。
难得,他没有吻着吻着就开始解扣子,松开她的唇时,他眼底也没有往常那般的欲色,眼神颇沉,很深。
已经燃尽的烟被他扔进烟灰缸,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今天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在想我妈跟你说的话?”
黎艾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别想太多,”陈添低下头来,用挺直的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嗯?”
刚刚还在躁动着,悸动着的一颗心沉下去,她没法告诉他,就算没有听到那些话,她也还是会离开他。
两个人离得那样近,近到能清晰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与他对望着,目光都似要穿透彼此的灵魂。
“进不了议庭,我陈添照样能护你周全,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他语声笃定,“你信我。”
黎艾忽然笑了,终于,她能回答他,“我信你。”
她信他,只是这场冒险,她注定不能陪他。
“我们会好好的。”他说。
“嗯,我们都会好好的。”她笑着说。
她与他都会好好生活,相隔一整个太平洋。
入夜,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陈添昨天一整晚没睡,白天又开了一天的会,这时候已然入睡。
室内并非一片昏暗,头顶亮着一圈灯带。
借着微弱的光,黎艾看着陈添,从眉骨到双眸,从双眸到唇角,又自下而上,从他的唇到他挺直的鼻,用目光来来回回地不断描摹,似要将这张脸永永远远刻进脑海里。
她的双眼已经充血,布满血丝,眼皮沉重得灌了铅,可她就是不想合上眼,想再多看看他。
明天过后,这张脸,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至黎明拂晓,他睁开眼的前一刻。
他睁眼,她闭眼。
陈添的生物钟是在早上六点,他每天六点都会准时起床,去健身房健身,所以他即便从特种部队退伍这么多年,他身上的肌肉还是十分结实。
在他去健身的这两个小时里,黎艾没睡着,但眼睛终归是得到了休息。
八点,陈添回到卧室,习惯性地在黎艾额头落下一吻。
如同童话里被王子亲吻的睡美人,黎艾在他的亲吻里苏醒。
“怎么醒了?”
平时她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黎艾揉揉眼睛,用极为自然的演技说道:“饿了。”
“让你昨天不多吃点,起来吧,跟我吃个饭再睡。”
“嗯。”
黎艾从被窝里出来,和陈添一起下楼。
佣人已经做好了早饭,两人面对面坐下,专心吃饭。
黎艾知道自己眼睛里的血丝还很重,最好不要和陈添产生对视,以免他生疑,可她就是忍不住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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