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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摊子叒被掀了(宅女一枝花)


楚留香和胡铁花要走,安小六却要去姬冰雁家。
她和姬大老板还有一笔未完成的交易。
小潘是姬冰雁的手下,彭一虎决心护送安小六平安回金陵,这些人都要留在兰州城。
楚留香和胡铁花结伴而来,结伴而去。
清晨,兰州城一片微凉的薄雾。
安小六、姬冰雁送楚留香和胡铁花出城。
胡铁花明明是不舍,可他这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不说软话:“死公鸡,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
姬冰雁淡淡道:“我家就在这里。”
胡铁花又看向安小六:“六爷爷,你和这死公鸡一起?”
安小六微微一笑:“姬公子不仅要买我的毒香,还要带我去见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
胡铁花学着楚留香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这些他可都帮不上忙。
“好吧好吧,你们都有事做,又只剩我和老臭虫了……”
胡铁花麻利地翻上骏马,回头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却在看安小六。
安小六依然是那副不紧不慢地样子,因为有姬冰雁侍妾们的照顾,她如今看起来就像世家贵女一般,既高贵又美丽。
自她踏入兰州城那天起,就不断有人登门拜访姬冰雁,想他打听入城那天与他同行的女子是谁。
连姬冰雁都说自己从未像今天这般受欢迎。
那晚的篝火、湖泊、高高的树和坐在树枝上抬头望月的女孩……仿佛是一个虚幻而美丽的梦。
楚留香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化为简单又厚重的祝福:“你们保重。”
说完,他翻身上马。
姬冰雁和安小六是坐着马车来的,赶车的人是小潘。
在胡铁花、楚留香上马后,姬冰雁和安小六也登上了马车,姬冰雁先上,上车后还扶了一把后上车的安小六。
楚留香盯着姬冰雁那只抓着安小六胳膊的手,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多少有些刺眼。
他以为安小六至少会回头看自己一眼,没有,一眼也没有。
楚留香不禁想起那个旖旎的月色,她亲完自己后宛如无事发生一般看向夜空,任由他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老臭虫,走了。”
听到胡铁花的催促,楚留香收回视线,他策马扬鞭:“驾。”
骏马在官道上扬起一片黄尘,姬冰雁透过车窗目送楚胡二人离开。
“走吧。”姬冰雁对驾车的小潘说。
“爷,安姑娘,坐稳喽——”
小潘轻快地说着。
一个多月后,金陵城。
傍晚,天边只剩一抹残霞。
城外的官道上远远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彭一虎牵着一匹骡子,除了腰间的佩刀依然寒光凛冽,整个人宛如丐帮底层弟子。
而他身边那个牵着马骡的人则更过分了。
她的衣裳一片污浊,脸上也是脏的不可思议,头发乱糟糟的,宛如一个从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野人。
可不是野人吗,他们这一路几乎是乞讨而来。
彭一虎捋了一把脸失去光彩的大胡子,已经不想回忆这一个多月来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安小六也有些恍惚。
一个月前, 姬冰雁联系了关中声名赫赫的珠宝商,“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安小六手上成色最好的一箱宝石换成了银票。
就这样,安小六带着一厚摞银票、两盒珠宝与彭一虎踏上了金陵的回程。
他们雇了一辆花团锦簇的豪华马车, 彭一虎负责赶车, 安小六坐在车厢里, 车厢外是那匹来自金陵城的宝骡。
奢侈无度的第一天,他们舍弃了物美价廉的邸店,住进了最好客栈里最贵的上房, 尽管点了满满当当一桌佳肴,钱却只花了那么一点儿。
——连二两银子都没用到!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烦恼啊。”
安小六小声对富贵儿说,一人一系统都觉得她们好运来了。
安小六决定给楚留香、龟兹王父女立长生牌,犹豫了一下,又添上了石观音的名字, 石观音叫李什么来着,哦,这不重要。
——多谢观音姐姐保佑。
奢侈无度的第二天,依然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如此第三天、第四天……
他们来到关中, 被“一夜暴富”冲昏头脑的安小六, 在小系统的撺唆下住进当地“最气派最豪华的销金窟”。
漂亮温柔的小姐姐为她揉头捏肩梳头……她们甚至不是同一个人!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我们好幸福啊。
安小六和富贵儿晕晕乎乎地想着。
安小六和彭一虎准备离开“销金窟”。
在金碧辉煌的大堂, 他们见到了一个落魄的药商。
药商手上有一批珍贵无比的货,因为买主忽然病逝导致大批药材滞销,药商只能到“销金窟”碰碰运气。
药商与安小六一见如故。
离开关中时, 珠围翠绕的马车上除了安小六本人又多了一袋袋药材。
“恩公, 你是不是忘带东西了,怎么感觉你这包袱小了很多。”
“嗯, 因为少了一盒珠宝。”
有钱人安小六云淡风轻地说。
彭一虎大惊:“珠宝呢,那么一大盒珠宝?!”
哪个小贼那么大胆,居然偷到瘟神娘娘的头上?
已经厌烦太多金钱的安小六淡淡道:“我买了一些药材。”
“那可是一整盒珠宝,”彭一虎声音都惊变调了,“恩公你被坑了,老子去找那个混蛋把钱要回来!”
“没有被坑,不用找他了,”顿了顿,安小六又说,“我在给你扎针前,还给你喂了一种药丸,这些药材再加几味就能配出五粒同样的药丸。”
“!!!”
这一刻,彭一虎萌生出“我要‘金盆洗手’”的冲动——倘若随随便便死了,岂不是浪费恩公那昂贵至极的救命良药?
关中之行让“富婆六”忽然意识到钱能做什么。
自那以后,每路过一个市镇,她都会购买一批贵到令彭一虎两腿发软的药材。
药材是很占地方的。
于是安小六又抽出了两天,在郊外将那些药材制作成一罐罐浓稠的膏汤。
风和日丽的一天,彭一虎载着安小六又来到一个大市镇。
“恩公,这是本地最大的药行。”彭一虎这般介绍道。
安小六下车后却没有进去,她望了一眼里面琳琅满目的药材,摇摇头:“不用了。”
“这是为何?”
“没有钱。”
彭一虎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唐的故事,那么一厚摞银票,那么一大盒珠宝!
“没有钱,怎么会没有钱?!”
“花光了。”
从“富婆六”到“穷鬼六”,在系统撕心裂肺地哭泣中,人生大起大落的安小六心平气和地说。
她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一如坦然接受命运的馈赠。
只是……那些长生牌不能要了,这批财神不好用,我要再换一批!
彭一虎神色复杂,非常复杂。
他终于明白堂堂瘟神为何如此拮据。
他回去就要警告自家子侄:没钱学什么下毒,都给老子好好练习刀法和拳脚功夫!
安小六钱花光了。
在金陵有别业的彭一虎依然是个有钱人。
彭一虎说:“恩公不必担忧,钱财乃身外之物,算不得什么大事。”
第二天,彭一虎就被狠狠打了脸。
他放在内衣夹层里的银票不见了,偷走他银票的小贼不仅搜罗走彭一虎所有的银票,连荷包里的碎银子也没放过。
嚣张的小贼甚至在彭一虎刀鞘上留了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只有“借钱”二字,落款却相当不得了。
彭一虎把这封信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四脚:
“司、空、摘、星。”
江湖皆知,“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偷东西不是为了钱,他只是单纯为了“好玩”或是“与什么人打了什么赌”。
但对彭一虎、安小六来说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恩公,咱们没钱了……”彭一虎万分羞愧。
昨天他还对信誓旦旦对恩公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今天这个“身外物”就飞走了。
安小六想了想:“把车卖了吧。”
也只能卖车了。
彭一虎把车厢卖给当地一个小地主,又把骏马卖掉换了匹吃苦耐劳的骡子,继续护送安小六回金陵。
这一路两人省吃俭用,走到南阳钱还是花光了。
彭一虎望着自己的骡子,准备狠心将它也卖了。
这一次安小六制止了他:
“不要卖。”
“恩公,咱们钱不够了。”
彭一虎无比后悔自己爱面子,途中数次路过“彭家镖局”分舵却没有拿着信物进去取银子,以至于现在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
安小六叹了口气:“没关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要钱。”
彭一虎一愣,只见安小六进入一条僻静的巷子。
待她出来已是另一副模样,衣服脏污不堪,脸脏污不堪,连头发也是毛毛躁躁,仿佛这颗脑袋刚从地里拔出来……还带着土!
“恩、恩公,”彭一虎结结巴巴,占据半张脸的大胡子微微颤抖,“你……”
那脏了吧唧的“泥人”从腰后抽出一根枯枝,彭一虎记得这根树杈,恩公用这根树杈戳过石观音……
“泥人”将树杈往头发上一插,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破了口的大碗:
“你且帮我看着宝骡上的罐子,我去去就回。”
“……”
沉默到无以复加的彭一虎看着“泥人”安小六钻进人群中,待她回来碗里已有三枚铜板。
安小六手一翻,掌中竟还有五枚,铜钱“叮叮当当”落在碗中,发出贫穷的响声:“够了吗,不够我再去要。”
彭一虎狠狠抹了一把脸:“恩公,用不着您,我来!”
然后……
拿着破碗的彭一虎被卖包子的老婆婆狠狠打了出来:
“呸!一个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胳膊比我这老太婆腰还粗,不去找事做偏偏学人当乞丐,信不信我报官抓你!”
彭一虎被打得抱头乱窜,心中一片茫然。
为何同为讨饭,恩公你的技术便如此娴熟老辣?!
难道这就是瘟神和普通习武之人的差距?
彭一虎抓着破碗,手微微颤抖。
[现在是黄昏。
这是一个很热闹的城市,街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以及吃饭拿不出钱的。]
本地最大最热闹的酒楼。
胡铁花倒出空空如也的荷包,里面竟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老臭虫,该你付钱了。”
楚留香摸着鼻子:“没有。”
胡铁花本想接一句“你怎么可能没有”,待看到楚留香的表情后,胡铁花忽然愣住了:
“不会吧,你的钱呢,不会被人偷了吧,哪个小偷还能偷到你的头上?”
说到这里,胡铁花已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若楚留香的钱真的被人偷走了,他能开心一辈子。
“送人了。”楚留香叹气。
“你都送谁了,”胡铁花震惊地盯着楚留香看了一会儿,“……六爷爷?”
楚留香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但他没有否认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居然收了?”
“是我让她收下的。”楚留香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明明收了钱,他却觉得自己错的更多了。
胡铁花没有接话。
过了好久,他干巴巴道:“六爷爷挺好的。”
“她是很好,是我不好。”
“确实是你不好,”胡铁花斩钉截铁道,“六爷爷居然没有给你塞那个‘大屁特屁丹’,仅这一点,就一定是你不好。”
楚留香想到沙漠里一路放屁的胡铁花,忍不住低低笑起来。
就在这时,有个青衣少年向他们走来。
楚留香望着衣裳低调华贵的青衣少年,轻声叹息:“虽然愿意买单的人来了……”我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
说着,楚留香看向青衣少年身后那张桌子,那里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妇,她轻轻咳嗽着,一双美目深情款款盯着青衣少年,明明是秀美至极的一张脸,可楚留香却觉得这张脸哪里怪怪的,他看了又看,竟发现女子双眉是画上去的。
她没有眉毛,一根也没有。
[青衣少年抱拳微笑:“小弟李玉函,见到二位这样好的酒量忍不住过来请教,二位莫要怪罪才好。”]
楚留香和胡铁花极有默契的笑了:一个麻烦结束了,新的麻烦开始了。
黄昏,金灿灿的黄昏。
牵着骡子的彭一虎和牵着骡子的安小六并肩踏着金灿灿的晚霞,在沿街百姓避之不及的眼神中,踏入这座繁华古老的金陵城。
彭一虎捋着沾满尘土的大胡子:“恩公,我的别业就建在秦淮河畔,不如恩公随我回家,我为恩公接风洗尘。”
他每说一句话,胡子就抖一抖,在黄昏的余晖中扬起微微的尘沙。
安小六沉默:“我想先回家。”
“那就明日再约。”
“也好。”
两人约定了明日的碰面地点,安小六牵着兴奋的宝骡拐进一条宽敞的巷子。
玩耍的孩子、回家的老人……结伴走出学塾小少年。
安小六停下脚步,目光注视着陈旧的木门,片刻,她上前叩了叩生锈的铜环:
“狗哥,开门。”
“嘭——”“哐——”
门后传出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咣当”一声脆响,门猛地开了。
安小六望着面前皮肤微黑、体格结实的清俊少年,微笑:
“狗哥,我回来了。”
她的脸已脏得不像话,连下眼的泪痣也与污垢混为一体,可深琥珀色的眼睛却一片晶莹,仿佛蓄着水、又仿佛蓄着光。
少年先是咧嘴笑、而后咧嘴哭,他又哭又笑,看起来竟比“乞丐六”还要狼狈些:
“你回来了,呜呜呜,你怎么才回来啊,你不要再走了,再走、再走可要带上我啊……”

狗哥下厨烧了一桌好菜。
谢烟客瞧着灶房里那个忙忙碌碌, 嘴巴快咧耳根后面的傻小子,又望着院子里那个忙着洗脸洗头的臭丫头,鼻孔快仰到天上了。
“哼,哼, 哼。”
【“一个对你心怀妒忌的谢烟客。”】
【“一个渴望普通亲情的谢烟客。”】
安小六:……
都活到这个岁数了, 老爷子您就不能诚实点吗?
天渐渐黑了。
安小六离开时金陵尚在盛夏, 待她回来时已是金风送爽的秋日。
灶房里散发着诱人的饭香,堂屋里点着明亮的灯盏,暖黄色的光照得人心里热乎乎的。
狗哥端着一大盆香喷喷的炒鸡, 大声道:
“姊姊,开饭啦!”
谢烟客重重“哼”一声,冷笑道:“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嘿嘿嘿——”小少年傻笑着,并不反驳谢烟客的话。
“我来了。”
一道柔中带冷的声音响起。
谢烟客本想嗤笑“臭丫头架子怪大”,一抬头却怔住了, 原来安小六已经洗干净脸和头发,露出谢烟客从未见过的本来面容。
短暂的怔愣后,谢烟客捋着胡子道:“老夫还道你是个无颜女,没想到打扮一下的倒也有几分人样。”
末了, 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性格忒得可恶。”
不等安小六说话, 狗哥率先反驳道:“姊姊才不可恶,我姊姊是最好的姊姊。”
——这个臭小子, 我可是你师父,你不喊我师父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顶嘴!
谢烟客气得吹胡子瞪眼, 但看到男孩那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摩天居士的心又软了下来,这段时间他与男孩朝夕相处, 虽谈不上视若己出,但确实有几分香火情: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们姐弟情深。”
谢烟客淡淡说着,夹了一筷子肉。
晚饭时,安小六将此次沙漠之行简单讲了一遍。
无论是石观音、无花还是龟兹王,她都没有隐瞒。
谢烟客冷眼旁观,发现傻小子说“家里的事姊姊从不瞒我”并非虚言。
期间狗哥问了许多问题,安小六虽然说得轻松却没有敷衍的意思。
这一刻,谢烟客的疑心病又犯了。
如今他已知道安小六就是大名鼎鼎的“凤阳瘟姬”,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为何要当着自己的面讲这些事,他可不认为他们的交情有好到这个程度。
饭后,心满意足的狗哥收拾碗筷,男孩坚决不肯让安小六动手。
在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撤去后,堂屋里的烟火气瞬间消散,只剩下貌合心离的谢烟客和安小六。
谢烟客望着对面的安小六,听着隔壁狗哥欢快的刷碗声,冷笑道:
“你这臭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早知道我在教你弟弟功夫,却一直装不知情究竟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安小六平静地望着谢烟客,“前辈,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既将狗哥托付给了前辈,前辈就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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