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五人,只有林大山知道妻子话语背后的意思。
他蹲在床边,看着床上一大三小,沉默着,眼眶微微湿润,无以言表的情感在胸腔里鼓胀,游走四肢百骸。
眼前所见,便是他的所有,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他会倾尽所有去爱护她们,保护她们。
“大山,大山!微儿是不是醒了?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帘子外,老将军声音传来,急吼吼的,“微儿,我是爹!你怎么样,好点了吗?俩外孙乖不乖?有没有闹你?有娃闹腾你没法好好休息,要不爹帮你们带娃?爹有经验!怎么都不出声了?……林大山!你是不是使坏呢!”
百相眼睁睁瞧着睡得好好的俩弟弟眉头一皱,嘴巴一咧,扯起嗓子哭,“……”
“外公,你把弟弟吵醒了!你看看!哭了吧!他们一醒就要比嗓门!”
房里夫妻俩对视一眼,噗嗤!
往后要更热闹了。
第181章 咱家石头棒槌不算随意,一听就是能扛的硬货
玉溪村原本不孕的林家媳妇,不仅怀上了,还生下了双宝。
两个又白又胖的小子。
来帮忙的稳婆拿到大额赏银心情好,回去就给宣扬上了。
一传十,十传百,结果是四方药馆又差点被挤爆。
甚至有百姓给百相草起了个别名,叫好孕草。
林大山说起这事儿啼笑皆非,“传来传去就成这样了,怎么往外解释都没人听。”
“不用特地解释,老百姓未必不知道不是吃了百相草就包治不孕,只是抓个好兆头罢了。”萧必让推着竹耙子,学着女婿的样儿给晾晒的稻子翻面。
村里稻子刚刚丰收,趁着好天有太阳,家家户户的紧着晒稻子。
村子中间的小广场每年这个时候都被稻子铺满,干活间中歇趟的时候,扛着竹耙子过来把稻子翻一翻,太阳落山后再收就行。
后晌午的太阳还热烈,挂在天上灿烂又明媚。
置身小广场,踩在稻子上推着竹耙来回走,闻着浓郁稻香,看着成片铺开的稻子被画上一道道耙印,也别有意趣。
旁边有半大不小的娃子,直接用耙子在自家稻子上作画,嬉闹声飞扬。
“爹,去那边树脚下歇一歇,我带了茶过来,咱喝口茶再回去。”把稻子来回翻了一遍,林大山招呼岳丈躲荫纳凉。
小广场里侧长着颗大槐树,半露出地面的粗壮根系错综盘虬,靠近地面的树表皮被盘得光滑,上方树冠冠幅宽大,落下大片的树荫。
这里也是天热时老人、孩子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翁婿俩走到槐树下,随意挑个树根坐下,一壶茶共饮。
树下有凉风,茶饮生津,煞是惬意。
萧必让却没什么心情感受,茶水喝得又急又大口,“赶紧喝,喝完了就回去。”
林大山笑道,“不着急,石头、棒槌有那么多人照顾,回去了咱两个老爷们也插不进手。”
“虽说起个贱名好养活,不过石头、棒槌这两个小名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爹,村里还有娃子小名叫狗剩、狗蛋,咱家石头棒槌不算随意了,一听就是能扛的硬货。”
萧必让嘴角抽了抽,没得表情。
罢了,石头就石头,棒槌就棒槌,多听听也就顺耳了。
“这段时间忙着田里地里,一眨眼就过去十来天,等空下来就该给孩子落户籍了,得取大名。”林大山喝了口茶,盖上茶壶盖子,“家里小一辈是怀字辈,我给棒槌取名林怀杨。”
萧必让点点头,“上头俩哥哥一松一柏,棒槌取杨字,不错,坚定挺拔。石头呢?取哪个字?”
“我跟素兰商量了,石头随母,姓萧,家里人也都赞同。爹,石头的名字你给取一个吧。”
萧必让心头正琢磨字来着,闻言一怔,视线落在前方好一会没动。
片刻后,无意识点头喃喃,“好,好,姓萧——”
眼泪倏而就落下,用手怎么也抹不干净,老人干脆放任泪水纵横。
萧家香火没断,百年千年后,依然会有萧姓子孙祭祀祖先,为家族死在战场上的先辈,祭香烧纸,铭记他们的名字。
“哈哈哈哈!好!弟弟叫林怀杨,哥哥叫萧怀川!”老人泪眼迷蒙,笑声豪迈,伸手在女婿肩头激动一拍,定了。
“……”林大山强忍着没龇牙,岳丈这一下差点给他整出内伤来,疼。
这次老丈人终于有点内疚没收力,轻咳了声,“你爹我是武将,带兵训兵时惯使偃月刀,两臂长,重八十斤。”
林大山,“……”
林大山,“爹,你使惯了铁兵器,也不能把我当铁疙瘩拍啊,疼。”
老丈人笑睨他一眼,眼眶还红着,说话带鼻音,“你瞧瞧你这德行,走了,回家!”
“诶!走!不用拿耙子,就撂这儿,晚点还得来翻翻!咱揣上水壶就行!”
“嗯。我取的名怎么样?怀川怀杨,一听就是兄弟俩吧?”
“那可不,取得好,大气!爹,还有百相,咱这房是姐弟仨。”
“还点起我来了,百相是我外孙女我能漏了不疼?女娃子跟男娃子不一样,女娃儿要娇养富养,男娃子就不能惯着,得粗养,得有肩膀能扛事,以后得有能力护着姐姐,给姐姐撑腰……跟你说不明白,你干你的活儿就成,把家里田地伺候好,仨娃子我来管!”
“行,有长辈帮忙,我跟素兰可省心了。”
天上太阳依旧热烈明媚,银发老者背着手走在骄阳下,背影挺拔,步履稳健,嘴角高扬,眼里装满揉碎的阳光。
林家堂屋。
林婆子从里间房出来,手里端着儿媳用完饭的空碗筷,顺手把门帘子抻严实。
转头瞧见堂屋里守在小木床旁的一老一小时,抿嘴一乐,由着老小去。
她先回灶房把碗筷洗了,紧着熬下一顿鱼汤,还得烧好热水,晚些一家子洗澡要用。
持家妇人整日里围着灶台转悠,家里光景好了,却也没有能闲着的时候。
堂屋小木床是新置的,四周加了围栏,缝上床帏挡风,里头躺着两个酣睡的胖娃娃。
出生十几天的娃,一天变一个样。
在大人眼里啥样都好看,怎么看都欢喜。
床帏外头大脑袋贴小脑袋,白发连黑发,四只眼睛不错眼的盯着甜睡的娃娃瞧。
祖孙俩神情如出一撤,连傻笑的模样都差不离。
“外婆,弟弟怎么这么可爱呀!跟我一样白!比多宝哥哥还胖!弟弟手腕有三个肉褶子!”百相咧着小嘴,用气音感慨。
萧老夫人咧着嘴,比出三个手指,“脚腕也有三个肉褶子!白白胖胖,可爱!可惜外婆没看到你小时候的模样,肯定也很可爱!”
说完老妇人偏头认真看外孙女一眼,正色点头,“现在也很可爱!”
百相弯了眼,怕吵醒弟弟不敢笑出声,小手拢在嘴边悄声,“外婆,弟弟是小可爱,我是大可爱,你是老可爱!”
外婆老可爱了,咯咯咯!
老妇人也弯了眼睛,从怀里取出两条红发带,轻手轻脚解了娃儿有些毛躁的羊角辫,重新替她梳头。
萧必让回到家,没往屋里进,拎着张小马扎靠门坐,静静看着小床边一幕。
小床里婴孩甜睡中嘬嘴,床边上老人替玉娃娃梳头。
很寻常的一幕。
他能看一辈子。
第182章 小人,居然藏暗器
竹亭里几个男孩聚堆,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所得。
难得今日沐休,小男孩们在外头跑了一早上,也是刚着家,中午直接在晏家吃的午饭。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梧桐镇这十里八乡的,膝下无儿女的孤寡老人还不少。”
“双江村的玉婆婆会染布,同善村的刘老爹懂木工活儿,还有地狮村那老两口,就是找徐爷爷帮告状的,他们会编好多东西!这些都是有手艺的,可以请来!”
“只要有住的地方,有米有锅,这些老人带着孩子也饿不着了。”
“安心院的地址我选好了,就建在镇口酒坊旁边!那儿地方足够大,还有,近酒坊,以后安心院做出来的手艺品直接就能从酒坊捎带出去!怎么样怎么样?”
小男孩们用自己的小手亲手描绘一副蓝图,眼看着蓝图在他们努力下一点点成形,心头的成就感无法言喻。
晏长卿坐在旁静静倾听,脸上噙着浅浅笑意,时而点个头露出赞赏,小男孩们每每会眼睛更亮上一分,心头底气也更足一分。
“长卿哥你别光是点头,到底怎么样你说说嘛!”金多宝心急,连素来不乐意喊的哥都喊出来了。
晏长卿笑叹,“不是我不说话,你们都做得很好,没有我能指点的地方。我虽比你们年长些许,但要自己做这些事情,未必比你们做得细致周到。这便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杜嬷嬷恰端着茶水鲜果过来,闻言心头暗笑。
太子年纪说大不大,却是个芝麻汤圆,三言两语的就把娃子们哄得高兴极了,那股劲头,说他们能摘月亮他们都敢信。
可也正是孩子们的直率纯真,最易感染人,最易得人欢喜。
连她这个老太婆,瞧着眼前场景,都觉心头热烫滂湃。
莫名相信且有信心,这些孩子们的未来,必然开满锦绣繁花。
“都聊了一个多时辰了,口渴了吧?歇一歇喝口茶,吃点鲜果,在镇上买的梨,说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水灵,皮薄多汁。”杜嬷嬷把托盘放在石桌上,一壶温度正好的茶水,一篮子黄澄澄的梨。
晏长卿瞧着梨,下意识问,“嬷嬷,百相知道这边买了梨吗?”
“知道,我瞧着百相没过来,刚才特地让贾道长顺道捎了一篮子过去。”
提到百相,杜嬷嬷想起林家的事儿,忍不住笑开,“百相这时候一准在看娃呢。本来没满月,石头棒槌不应该抱出房间,免得受风。架不住萧老夫人跟百相天天守在娃儿旁边不肯挪窝,大山夫妻俩一合计,干脆在堂屋置张小床,俩娃儿放在那儿睡。好在眼下九月,天高气爽的天气也不算凉,我昨儿特地去瞧了,两个小娃娃长得可好,白白胖胖的很壮实,小手小脚上全是肉褶子……”
嬷嬷絮絮叨叨说起那边趣事,晏长卿面上不显,心头有些微失落。
梨子送过去了,百相在陪小娃娃,今日怕是不过来了。
那丫头。
林怀柏嘴里梨肉塞得满满的,说话大咧咧,“伯娘生了小弟弟以后,百相一天天的净陪在旁边看娃,都没时间跟我们玩了。你们说说除了吃就只会拉撒睡的小娃儿,有啥好玩的?百相看俩娃娃换尿布都能傻乐呵。”
“什么傻乐呵,那不是我们最近忙,都没时间陪百相玩么?你咋不说你跟小牛撒尿比远近笑得下巴差点脱臼了那才是傻乐呵呢!”金多宝不乐意,反手插兄弟两刀。
百相好看得跟小仙女似的,又好看又可爱又善良又真诚,她做啥都对,谁说都不成!
林怀柏嘴角抽抽,不是,他说啥了他?多宝就把他的糗事往外叭叭爆啊?他不就是吐槽吐槽妹妹有了弟弟不管哥哥了么?
林怀松比胞弟精那么一丢丢,捧着个梨凑到晏长卿旁边远离纷争,先吃为敬,“长卿哥,甭管他俩,我吃完了就逮他俩办事去!今儿还有一下午时间呢,能办不少事儿!”
村里小伙伴们最近都帮忙在附近熟悉的村子打听消息,待会他找大家伙集合,把消息收拢了筛一筛,事情也差不多能定下来了。
晏长卿点头,“好,我定了一批米粮,灶具也准备齐全,等安心院建好了,东西会第一时间送过去。十月就要转冷,我们尽量在那之前把事情办妥,让镇上流浪的孩童趁早住进去。”
说着他站起身,把篮子里没吃完的梨分三份塞到三个男孩怀里,“拿着,边走边吃,吃不完的给村里小伙伴们分一分。”
仨男孩就这么被赶出了门,六目相对皆是一头雾水。
尤其金多宝,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晏长卿这么急做什么?办事情也是我们去办,他坐家里动动嘴的倒比我们还着急?啊哈!我知道了!他肯定急着去蹲茅坑!”
“……长卿哥蹲坑也没急过。”
“那你们说说,他那说话做事都慢悠悠的性子,除了拉肚子要蹲坑,什么时候这么急过?”
“……”
小哥俩脑子里有画面一闪而过,立刻不约而同啪啪给自己脑门两下子。
不能想,一想,长卿哥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就不一样了。
金多宝脑门也挨了一记,不是他自己拍的,是后头多出来的手往他头上拍的。
晏长卿清润嗓音在后响起,哭笑不得,“就你脑瓜子最能想,我何时拉肚子了?”
“嗷!晏长卿!你偷袭!小样!”金多宝抱着脑袋转身,看都不看直接往前扑,故技重施,直接一个千斤坠挂晏长卿身上。
有点突出的小肚子被少年手里小食盒硌了,“……”
小人,居然藏暗器。
小胖墩面无表情从少年身上滑下,岔着两腿坐地上揉肚子。
林怀松林怀柏顾及兄弟面子,背过身去狂笑,“哈哈哈哈!”
晏长卿也忍俊不禁,他真不是故意的,“我装了些点心,去对面看看石头跟棒槌。”
金多宝没说话,肚子被硌的那一下还没缓过来,只扯动嘴角让少年看到他冷冷的笑。
呵,什么看石头棒槌,分明想去找百相玩儿。
他对晏长卿是越发了解了,这货别的不敢说,肚子里花花肠子最多。
肯定是百相好几天没上晏家,丫的想百相了。
哼,他也去看石头棒槌去。
第183章 以善待人,心宽福自来
长京,夜。
长京的九月降温已经很明显。
郁恒忙完一天事务从太医署走出,被外头凉意沁得脑子一激灵,攒的那点疲惫也被凉掉了。
“大人,户部许侍郎请宴——”后头医署药侍跟上来匆匆开口。
“累了一天没力气去吃宴席了,不是早就叫你回绝了吗?”
“还有京兆尹汤大人——”
“累了累了,不去。”
话都没听完,郁恒统统一口回绝。
他回京不过几天,递帖子、托人递话的各种邀约就纷沓而来,不是这个大人就是那个大人,全是冲着从他嘴里打探消息来的。
郁恒哪敢接邀约?万一喝多了脑子不清楚被人把话套了去,人家得了信息拍拍屁股走人隐身,他可是要被皇上皇后问责的。
为防那个万一,干脆什么邀约都不去。
“郁大人留步!”刚打发了药侍,还没走出几步,前头又有人来堵路截人,“郁大人,贵妃娘娘身子突有不适,特命我来请大人看诊,请大人立刻去甘泉宫!”
郁恒朝来人看去,是姚贵妃身边最得用的老嬷嬷。
他面上不显,语带歉意拍了拍背着的药箱,“嬷嬷,这可不巧,凤仪殿那边刚传了话过来也是让我过去看诊,恐皇后娘娘有何不适,我需先去一趟凤仪殿,否则皇上问起责来无人能担待。不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也耽搁不得,嬷嬷还是速速去请其他太医吧,太医署中诸位太医皆是医术不俗的,并不比我差了。”
说罢他朝老嬷嬷微一颔首,提了下肩头药箱背带,作状紧急万分离开。
药侍也返身逃也似的躲回太医署,生怕被抓住问话。
郁大人有没有被凤仪殿传唤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哪一位都不是他这种小喽喽能糊弄得罪的。
……大人以前性子也不这样啊,怎么离京两三回再回来,变得张口就来了?
郁恒还是去了一趟凤仪殿,将那边来请的事情告知了一声,然后背着药箱直接回自己的府邸避纷争躲清静。
而京中各路人马虽然没能从郁恒嘴里撬到消息,但只从他一人返京而皇上那边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便能猜出个大概来。
太子在外如何且不说,萧将军肯定平安无恙。
这叫人无法不吃惊。
请不到郁恒的官员私下里琢磨细品,着实坐不住。
姚贵妃得了老嬷嬷回禀,更是气得将寝殿内物件摔了个满地。
“他们就是去了原州!去了百相草的产地!”
“可百相草仅仅是一味药草,效用再大再好,也不可能只用百相草就治得好百病!”
“这背后还有人……究竟是什么人医术如此高超压得过郁恒,竟能让垂死的人又活了!”
“晏临还活着,不仅活着,身边还多了个医术了得的人,如今更是又多了个手掌兵权的萧必让!”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越等,晏临身边聚集的能人会越来越多,我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两手撑着雕花嵌玉檀木桌,姚贵妃白皙十指紧扣黑漆桌面,眼尾赤红眼神阴鸷,“嬷嬷,给远征伯递信!开始动手!既然百相草把他们凑到一块,本宫就用百相草整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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