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张家被爹娘磋磨,给兄弟背锅,挨打挨骂挨饿的时候,这些族老可没管过她一次。
既不曾替她好言过一句话,也没施给过她一饭一粥。
这时候到她跟前摆长辈的谱,给他们脸了?
“张翠娥!你怎么跟三叔公说话的?即便是断了亲,你也还姓张!对长辈毫无教养,从小到大就这样,你怪不得我们不喜你!”张老汉沉脸冷喝,族老被当众下脸面,最后骂名还得归到他老张家头上。
张翠娥下巴一抬,“我回去就改姓去,以后我叫林翠娥!”
她现在可不怕张家老西皮了。
林怀松林怀柏俩崽子终于逮着能说话的机会,抱着爹娘大腿喊,“我们以后也姓林!”
“哦,不对,我们本来就姓林……阿奶,帮我娘改姓,姓林!”
林婆子差点笑出声,强忍着,“成,明儿阿奶就带你们阿娘改姓去!”
什么世俗大道理的先放一边,她得先给儿媳妇把腰板撑直了。
林大山轻咳了声,“那明儿还得借老村长的牛车,这段使他家牛车太勤,明儿去镇衙改了姓回来,给老村长捎点礼。”
林二河这时候哪能掉队,撑的可是他媳妇的腰,他能不吱声?“买礼的银子我掏!”
俨然一家和乐。
张家人被这副画面气得,好心情几乎败个精光。
“亲已经断了,以后再无干系,我老张家不留外姓人,赶紧滚蛋!”张婆子黑脸赶客。
张世明早就迫不及待了,“滚,赶紧滚!还当这里是自家的地呢?”
药苗就摆在家院子里,他心急啊,急得抓心挠肝,现在就想立马把药苗栽地里。
张翠娥哼了声,挽上婆婆胳膊,“娘,走,咱回家!什么破地儿值得咱多呆?站久了我还嫌晦气!”
林家俩崽儿蹦跳着举手欢呼,“回家喽!回家喽!这破地儿不待!”
围在张家院门口的村民呼啦啦往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来,瞧着林家一行抬头挺胸走出院门,上了牛车。
老牛哞一声叫唤,甩动尾巴扬起蹄子拉起车,慢悠悠沿路走远。
很远了,站在原地还能听到随风飘来的欢笑。
张婆子随手把断亲书收起,另一份交给村长拜托他给送到衙门登记,随后赶走村民把院门一关。
一家子人对着半筐的药苗眼冒绿光,那模样俨然看的不是药苗,是满筐白花花的银子。
各人激动模样,好似今儿得了这百相草,往地上一种,明儿一堆堆雪花银就能滚进家钱袋来,后天就能成村里首富,大后天就能翻身把村长干掉做村官。
“爹,娘,药苗到手了,是不是马上种地里?早一天种上,就能早一天收银子啊!”张世明来回转圈,过于激动之下差点嘴瓢。
张老汉气息不匀,点头,“是得早点种下。”
他从筐里小心拿起一株药苗,对着阳光仔细查看,“林家的这次还算厚道,挑的药苗苗情好,没有坏苗。我在林家地头试种了两天,当天种下当天就成活,不打蔫不僵苗,隔天去看就能蹿一截,好种得很,比路边的野草还能活。”
这一点张婆子是知晓的。
那两天她跟着老头来回跑,差点没跑断腿,原本以为百相草恁精贵的东西,定然不好种,没成想一种一个活。
她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总算没亏生下那个贱蹄子!他爹,咱咋种?我寻思咱家那块六分旱地最肥,药苗种在那里肯定比种别的地儿要好。等药苗长好了,人家一看咱种的药草比林家的品相还要好,那生意不就自动落咱口袋来了么?”
“行,就种那里!”张老汉毫不犹豫拍板,“老大,你把那六分地清理出来,咱赶天黑之前把药苗种上去!”
张世聪还残存一丝理智,闻言犹豫了下,“爹,六分地里种的高粱长得正好,这会要是拔掉,咱家就少六分地粮了……”
“我说大哥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张世明不耐的打断他的话,“爹叫你拔你就拔了,等这药苗种下去长好了,一个月能挣上好几两的,一年就是几十两雪花银,到时候大白米饭都能天天吃,还缺这点高粱?”
眼瞅爹娘一块瞪眼瞧过来,张世聪摁下心头那是莫名的不安,咬咬牙,“成,我这就去把地头清理干净!”
第49章 算了,就让金家当冤大头吧
林婆子一行欢欢喜喜归家,刚进玉溪村村口,就被大槐树下唠嗑的村民叫住了。
“你们可算回来了,赶紧回去看看,家里出事了!” 梗多面肥+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诶呀你这人说话都说不清楚,是今天有人上林家放话,要买断百相草!就是要抢走林家的营生!”
“那人说十天后带衙差过来,跟你们签契书!好像是县里来的大富商,这是盯上你们家了啊……唉!”
林婆子等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跟村里人道了声谢后立刻往家赶。
没想到好消息还没来得及跟家里分享,就先迎来了当头棒击。
归家短短路程,几人心头冷得几乎要结冰。
牛车刚在家院子外停下,屋里妇人就冲了出来,一头扑进林婆子怀里,“娘!呜呜呜……”
李素兰强撑半日,看到婆婆跟丈夫回来,便有了主心骨,放声大哭。
“别哭,哭啥?万事有娘在呢。”林婆子拍拍儿媳背脊,一句话没问,“先进家,有啥事咱慢慢解决。”
林大山抿唇,“素兰,事情我们在村口听村里的大致说了,你先别哭,待会再把事情详细说说,咱一家人一块想办法应对。”
李素兰眼泪婆娑,不知道该怎么跟婆婆和丈夫开口,解决不了的。
这回解决不了的。
那人定会对付他们家。
“是陈家,是马县陈家,呜——”
林婆子心又是一沉,扭头吩咐,“大山,把娃子抱下来,二河,你去还牛车。走,进屋!”
院门关上。
林江已在堂屋摆好凳,一家人齐坐商量对策,连林老汉都出了房参与。
天色已黑,晚饭已经做好,只是这会谁都没有胃口吃饭。
林婆子只沉吟片刻就开口,“咱家百相草打眼了,一旦被人盯上定会来抢,之前咱太过欢喜,都没考虑过这事儿。”
如今他们林家,就像个怀里抱着宝物的奶娃娃,旁人只要伸手,就能将宝物轻易抢走。
更让林婆子没想到的是,最先伸手来抢的会是马县陈家。
别人来抢,可能还会给林家留条活路。
但马县陈家,抢了宝物后,恐怕也不会让他们好活。
“如果注定护不住,咱手里的东西与其让陈家抢去,不如我们主动送出去,或许还能求个安宁!”
林老汉点头,“我赞成。上回跟老大夫一块来咱家的金公子,或是个合适人选。”
林大山跟林二河对视一眼,“老大夫说过,金公子是府城商会会长的儿子,上次他来咱家时,看他说话做派还算磊落,以他的家世背景,陈家再横也不敢轻易跟他作对。这样,我明儿先去镇上找老大夫,让他做中间人帮忙说项,看金公子有没有想法。”
林江也同意,“爹,娘,大嫂二嫂,我下午也寻思过了,咱家便是没有百相草,我也能种点别的草药来填补家用。”
林婆子环视一圈,打起精神,“都别沮丧脸,咱家最苦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以后还能活不了咋地?想想现在比以前可好太多了,老头子每个月药钱花销小了,江儿也支棱起来了,家里还攒了一笔不算少的银子,加上几亩地还在,保一家人吃喝没问题。他陈家再横,还能跟山匪似的闯家来要咱的命不成?”
李素兰抹掉眼泪,眼里重新亮起光亮,“好,咱就在村子里守咱们的一亩三分地。只要一家人齐齐整整,其他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翠娥故意打趣的缓和气氛,“上回我哭的稀里哗啦,这回你哭的稀里哗啦。还带轮流的。”
众人纷纷笑开。
苦中作乐也是乐。
一家子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再差也差不过以前。
就跟娘说的,他们那么苦那么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难道还能活不下去吗?
百相看着又哭又笑的家人,心里有点难受。
最沮丧的就是她了。
她种出百相草,明明只是想给家里换点吃的,怎么就成这样了?没让家里变得好过,反而给家里惹了事情,遭人欺负。
要是时间能回到早上,她一定不先砸那个骂人的坏蛋。
先把陈兴毒死。
人死了就没人欺负她们家了。
小手捧腮,她撅着小嘴嘀嘀咕咕,“金公子是好人吗?是好人的话,百相草不能给他呀,别的地方种不活……”
嘀咕完了,百相又看向笑得不如哭好看的家里人,嗓子有点虚,主要是心虚,“阿爷,阿奶,爹,娘,二叔,婶婶,小叔……我们把百相草卖给陈兴吧?”
堂屋一静,林家人看向家里小宝。满头问号,“???”
“卖给他他会死得很难看,真的!”百相怕家里人不相信,特地加重了语气信誓旦旦。
只要家里人点个头,她现在就去把百相草变毒草,陈兴一喝百相茶就死翘翘!
要是他把毒草卖给别人,让别人死翘翘了,别人家里还会去找他算账!
什么了不得的马县陈府?
整个陈府都好不了!
林家人看着小宝儿信心百倍的小模样,揉眉的揉眉摁太阳穴的摁太阳穴,哭笑不得。
相宝在说梦话呢。
估摸是想给他们逗乐。
可他们脸上虽然能挤出笑,心里却是真乐不起来啊。
“……”百相小嘴撅的更高了。
年纪小是真的不好,她说啥都没人信。
又不敢把异能甩出来。
怕那样做,就再也看不到让她舒服的目光了。
可能这个家她都不能待了。
百相垂下脑袋叹气,愁啊。
算了,就让金家当冤大头吧。
同一时间。
千里之外的皇城。
皇宫灯火通明。
凤仪殿兵荒马乱。
“少海、神庭,下针!快!”
“九还丸!压在太子舌下!”
“大人、太子还是回不过气!心口持续、持续失温!”
数名太医围在檀木床前,竭力救治,最后喊话的人已经带上哭腔。
床上小少年各处要穴插着银针,舌下压着急救药丸,却无济于事。
药丸融化后,液体从小少年嘴角溢出,无法吞咽。
此时他瞳仁已经开始上翻,因为回不上气,整张小脸由紫变青,逐渐呈出灰白,已是带上死气。
太医正将小少年头部侧转,让他口中液体尽数流出,避免呛喉。
看着太子此刻模样,他手指剧烈颤抖,脸色白得与小太子不相上下。
第50章 我要带卿儿去玉溪村!
太医们后方。
皇后瘫坐在地动也不动,目光定定望着虚空。
不敢往床上瞧。
好像只要不往那处瞧,她的皇儿就还是活生生的,跟平时一样只是贪睡了些。
伺候的嬷嬷及宫婢着急想将她扶起,被她全部挥开,“别动我!我坐会……待会卿儿就醒了……卿儿心疼母后,会醒过来哄我,我等卿儿哄我……”
洪景帝就站在边上,需身边人扶着才能站稳,人前不轻易失态的天子,此刻眼睛通红。
他想痛骂,想怒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脖子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了一般,连气都喘不上。
崔敬撑着皇上,颤声劝道,“皇上莫急,太子吉人天相,定能转危为安!皇上龙体为要啊!”
洪景帝扯动唇角。
吉人天相。
自欺欺人的说辞。
若真有吉人天相,卿儿怎会迟迟等不来一味古星!
他的卿儿才九岁!天资聪颖,宽厚仁德!
若上天仁慈,卿儿将来必成一代明君!
可他自出生起就受病痛折磨,缠绵病榻足足八年!
太医正于此时回转身,双膝咚地跪地,不敢抬头去看帝后神情,浑身冰凉,“皇上、皇后,臣无能——”
“你住口!你住口!住口!”皇后立刻恶狠狠看来,煞红了眼状若癫狂,“郁恒,谁准你停下来的?你在作甚?你是太医正!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人!起来,你起来,本宫命令你继续医治太子!你听到没有!啊、啊!!”
郁恒闭上双眼,伏身于地,哽咽,“请皇上、皇后治罪!”
这一次,他真的无能为力。
太子心口温度已凉,他无力回天。
洪景帝脚下一个踉跄,若非有人撑着,根本站不住。
就在这时,凤仪殿外有人喊叫着,连滚带爬冲进来,“皇上!皇后娘娘!郁大人!来信了、有信到!随信还有个药匣!太子有救、有救啊!”
内殿满地伏跪的人豁地抬起头来。
洪景帝甚至顾不得仪态,几步冲上前去,从跑进来的医官手上夺过信件展开,一目十行的速度阅信,“觅得古星踪迹,已出发寻找。若太子病急,药匣里药丸可急救。另于玉溪村幸得奇药百相草,二两煎茶半碗,饮下或能暂代古星之效,着郁恒庸医密诊反馈。”
皇后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先一步抢了还落在医官手里的四方药匣,扔了盖子后踉跄扑到床边,拿起匣里的小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就往儿子嘴里塞。
塞了药,伏在床畔不动,死死盯着小少年一方嘴角,眼睛大张着,眨也不眨,紧蜷的手指痉挛抖动。
这种时候,郁恒身为太医,也管不得臣仪、冲撞,上前捏开太子嘴巴查看,入口的药丸已经化开,奇异的,一滴都没有往外溢。
更甚,太子已经呆滞涣散的瞳仁缓慢回归正位!
“有效……”他顿时大喜,激动得险些语无伦次,“皇上,皇后,我继续施针吊住太子气脉!仅能拖住一刻,即刻命人将百相草煎茶!”
师兄性子虽不着调,但是在医道上从不说玩笑及虚言!
他既说百相草能代古星,就一定是极笃定才会说出口!
洪景帝嘶吼,“来人,快去煎茶!”
崔敬宝贝似的抱过药匣,“皇上,老奴亲自去煎茶,定赶在一刻内将茶水呈上!”
药匣里的药草还透着鲜活,似从地里刚采出不久。
只这保存药草的能力就让人惊叹!
郁大人的师兄,神医啊!
崔敬心头一句赞叹后便不再多想,当务之急是煎茶!
这是太子转危为安最后一线希望,此事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得亲自来!
凤仪殿就有小厨房。
一刻钟时间,凤仪殿里始终静悄悄的,除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没有半点多余声响。
在场所有人,亦从未觉得一刻钟会如此漫长。
郁恒额角汗珠不断渗出,将要滴下时立刻有宫婢将汗珠擦去,免得干扰了他医治太子。
郁恒自己也片刻不敢错神,现在的情况,等同在阎王爷手里抢人。
太子的命能不能救回来,先得他能延时一刻,让太子能等到喝下百相茶!
也亏得师兄的急救药丸,否则他不敢托大。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这期间,皇后始终伏在床边,一瞬不瞬看着躺在面前的孩儿。
发鬓凌乱,衣襟不整,全然不顾。
直到有脚步声在殿外响起,崔敬透着激动的尖利嗓音从外传来,“皇上,娘娘,百相茶煎好了!煎好了,没超过时候!”
皇上、皇后这才双双有了反应,不约而同往那边看去,眼底有光点剧烈涌动。
崔敬快步进内殿,“二两药草煎半碗茶,不多不少。茶水正烫着,得小勺子舀了吹凉些再喂下,伺候人的活儿老奴最得心应手,皇上,皇后,让老奴给太子喂茶吧?”
皇后将身子挪开,让出床边位置。
她想亲手喂卿儿,可她的手抖得太厉害,她怕端不住碗拿不住勺,要是茶弄洒了,卿儿等不到第二碗。
床上小少年眼睛已经合闭,只是鼻息弱如游丝,面上死气未有退减。
喂下去的救急药丸,只能让他缓半口气,若无后续救治,改变不了结果。
崔敬与服侍皇后的杜嬷嬷配合给太子喂药,郁恒则助力太子吞咽。
浅绿茶水,一勺,一勺,又一勺……人事不省的小少年无知觉间咽下。
嘴角偶有漏出,杜嬷嬷立刻替他擦拭干净。
半碗茶水,不算多,但是全部喂下也花了足一刻。
这期间,每个人的心都高高悬着,直到青花瓷碗见了底,众人屏着的气才吐了出来。
郁恒观察过太子瞳孔,又重新听脉后,浑身一松,眼泪盈眶,“皇上!娘娘!百相草起效了!太子脉搏仍弱,但是已恢复缓慢搏动,心口回温,能摸到心跳!这次危机,太子熬过去了!眼下太子是疲累睡着,睡好了就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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