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说起这个有点不耐烦:“没有。”
梁梦自问还是懂点门道的,看这情况估计是女方追他追的比较紧,反正他也要管她,那她也不甘示弱:“不管,你谈对象也要和我说,就是寄航空信也得告诉我。哥,你找对象要睁大眼,我不是说那些女孩子不好,就是觉得家里事儿少一点,像咱家这样的,你也没烦恼不是?除非你想转业,天天解决那些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事情。”
两人爬到三楼,梁梦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梁成还跟没事人一样,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有两位女同志给我写了表白信,我暂时还不想谈对象,等回去就写信拒了。只是有位女同志太过热情,时不时给送东西,还找我战友打听情况,那帮人传得不成样子了,让我十分苦恼。”
梁梦大致知道梁成那个女朋友是怎么来的了,这人别看对男人挥的出拳头,只是不会拒绝人,尤其是女孩子,她坚定说道:“你拒绝要拒的干脆点,别拖泥带水给人留幻想,再不行就坏一点让人骂你。”
梁成抿了下嘴:“我怎么能欺负女同志?要是像你一样哭了,我怎么办?”
梁梦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他好还是不好,说他不好还知道不能欺负女性,说他好可这么违背自己意愿被人拿下。至于被抛弃,也不怨人女方,一重一重算起来归根到底还是原主倒霉结交了个要命的朋友。
“反正我只知道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非奸即盗。”
梁梦越过他自己先跑回家了,梁母来开的门,她看了下梁母的脸,心疼地说:“好像晒黑了。”
梁母笑着摇摇头:“我一把年纪了,不说什么好不好看,我闺女漂亮就成。你哥呢?他回家没吃饭就去找你了。”
“在后面,妈,我哥他在部队……唔。”梁梦没说完就被后面进来的梁成捂住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他,嫌弃地说:“脏死了。”
梁父梁母看着一双儿女乐呵呵的,一天的疲惫就这么消失了。
“你哥带回来很多好吃的,明天带去学校和同学们分一分。”
说起来梁梦在现代的时候并不会主动的去对一个人好,她信奉力是相互的,对她好的她自然也会双倍还回去,所以无法不计较。
而梁母却是不计回报的分享,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朋友不多还经常踩雷,而在这个时代不论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对她很客气,也能站在客观角度来评价她的原因吧。
而这一夜有一人躺在床上抓心挠肺的难受,为不能赶去看晚会而发脾气。
刘家客厅里,刘父手里拿着报纸,眼镜耷拉在鼻梁上,深邃的眼中不满浮动。
刘母刚在旁边沙发坐下,刘父一把拽下眼镜扔在茶几上:“她来干什么?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惹人说闲话。”
刘母不喜欢周婷,但更不喜欢现在连周家都不如的梁家。原本以为钢铁厂厂长这个职位梁家拿定了,不想倒好,跑到街头成小摊贩了。
“你管她来干什么,有这功夫想想咱儿子以后吧,总不能让他娶个光有脸蛋没有脑子的花瓶吧?梁家两口子也真是,跑到大街上抛头露面,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刘父“哼”了一声:“你懂什么?老子再有本事也不如孩子争气。我那天跟省里来的吃饭,说起孩子的事说了一嘴,没想人家知道梁成,说他形象好能力优秀很受上级赏识,还想托人给自家女儿牵线。就说梁梦也不知道比你儿子强多少倍,以后努努力,咱们一大家子还指望她往上走。亲家摆个摊怎么了?就是去扫大马路,你也给我管好你的嘴。去让那谁赶紧走,别给我招麻烦。”
周婷承认是来刘家刷存在感的,毕竟刘宁安伤了脚,她勤快一点,能挣得比梁梦多一点的好感她就有机会走进这个院子。
可她在为刘宁安倒水时听到了刘父的轻蔑和厌恶,这种屈辱让她瞳孔紧缩,抬起头仰望天花板才不至于让眼泪掉下来。
“水呢?我快渴死了,倒个水这么慢?”
周婷抬起袖子擦去眼泪,纵使不情愿还是将放下来的手压在口袋上,这都是他们逼她的。
自从梁梦和她撕破脸,她那个好用的金手指就变得半死不活,家里恢复成老样子,她像被倒霉鬼附身,做什么都不顺。直到那天晚上,她的金手指在刘宁安的愤怒中得到滋养,重新焕发生机。
周婷回头看了一眼,很快脸上作出欢天喜地的表情,走到客厅主动来到刘父面前,讨好地问:“叔叔,您这茶淡了,要给您重泡一杯吗?为了咱们市的建设项目开会考察,得保护好嗓子。”
刘父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只说不用,看她去倒了杯水端回了卧室,站起走了两步,然后又看向刘母:“不要让她再来了。”
周婷贴着门将这句话收入耳中,嘴里勾起笑,将水端到床前,扶起刘宁安说:“温水,正好喝。”
刘宁安把水喝完,又倒下去,背对着周婷。
周婷居高临下地睨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我从认识的人哪儿拿到晚会照片,你别说梁梦真的挺好看的。”
刘宁安当即转身看到照片一把夺过来,看到了光彩夺目自信美丽的梁梦,也看到了旁边洪亮“深情绵绵”含笑看梁梦的样子,那口恶气再次在胸腔里翻滚。
周婷对刘宁安的表现很满意,在床边坐下来,随口说:“这么久了,你和梁梦到什么份上了?亲过了吗?”没得到回应,冷笑一声,“该不会连小手都没牵过吧?”
刘宁安说起这个就气,可又觉得梁梦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干净纯洁又保守,是适合结婚的对象,所以他对梁梦拒绝其实一点都不生气,甚至高兴梁梦又通过了考验。
周婷早看出他把梁梦当宝一样珍藏,拿自己当不值钱的消遣,说话也没顾忌:“鸟放出去久了,就不会回来了。哪像我一直被你拴着,哪怕不讨你们家待见,还死皮赖脸的凑上来怕被你给蹬了。有句话怎么说的?给脸不要脸,她要是让你亲那还好,不给亲,只能说明人家瞧上更好的了,洪亮家听说条件也不错。”
这话对刘宁安的刺激不可谓不大,以至于他伤还没好,就出现在梁家摊子前。
今天是一周一天的休息日,梁成,梁梦跟着父母出摊。一双儿女的好相貌惹得看两口子不顺眼的人也主动打听孩子的情况,梁母没细说只说一个在部队一个马上大学毕业。
这可把他们给惊到了,又忍不住吃味:“两孩子都挣工资了,你们还受这个累干什么?躺在家里享福多好?”
梁母只当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笑着说:“人就是机器,不转就生锈,一生锈就坏得快。”
兄妹俩年轻又好看,往这边一站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照顾生意,他们热情的介绍自家卖什么,还问吃不吃辣,嘴甜更博人好感。
梁梦也敏锐的感觉到被抢了生意的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睛里冒出了火星子,有竞争就有龌龊,也是人之常情。
刘宁安的出现让梁梦心情一下子就荡下去了,梁成更看他不顺眼,在听到妹妹喊那人到一边说话时,还颇不客气地催:“你快点回来,这边事儿这么多。”
梁梦也没走远,只到了街尽头的一块空地上,汹涌的人潮一抬眼就能看到他们。
“我受伤了你也没个慰问的话,也不来看我,我爸都问咱俩是不是吵架了。”
梁梦不耐烦,脸上的表情也冷冷的:“那你应该在家里好好养伤,早好早上班。”
刘宁安也来了脾气,又想到他们还没结婚就吵架不划算,只得强忍着:“你怎么老拿工作说事?工地上有的是人,又不是离了我就转不动。”
“那你更该小心点,领导欣赏有办事能力的人,可有可无别等到哪天连饭碗都保不住。雇你的工资都够招几个临时工了。”
刘宁安一阵气闷,抿紧嘴不说话,脸侧着看向旁边,明显等人来哄。
梁梦只当没看到:“我们家现在靠摆摊赚一家人的吃喝用度,看不懂你们的做派。要是没其他事,别来找我了,万一被熟人看到告诉你妈说你也跟着摆摊了,我还不得冤死。”
刘宁安见她要走,伸手就要拉她,哪想梁梦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往旁边一跳,手不停地在胳膊上来回摩擦,拧着眉头娇声训斥他:“你干嘛动手动脚的?”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洪亮了?”
梁梦无语,瞪了他一眼,万种风情流转,话却呛人:“你该去医院瞧瞧了。”也不管他,直接走人了。
别说亲了,连碰一下都跟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梁梦变心了。就这么看着人走远了,他恨恨的可又没办法,左思右想只能让父母出面帮他把人给拉回来。
回到摊子上,梁母正忙着没空和女儿聊,难得八卦的梁成撞了下妹妹的肩膀,小声问:“怎么回事?”
“嫌我没去探病,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家破讲究那么多我探什么病?说我喜欢别人,这是对我情感的侮辱,我压根没喜欢的人。算了,哪天得空我去他家把事情说清楚。”
一家人都在外面,有面有菜有炉子,干脆在外面吃过了饭再回家,也省得回去还得忙活。
没想到的是一碗家常炒面的香味引得几个刚下夜班的人循着味找过来。有生意做,一家人也顾不上自己了,只想着把客人照顾好留个好印象。
手擀面筋道,菜炒得香,两相一结合既好看又好吃,下了夜班满足的填饱肚子回去洗洗再睡个美美的觉,一天一夜的劳累也算不得什么。
梁父手里的菜刀微偏,又宽又好看的面条跟流水一样铺开,他看着等面的年轻人问:“后生,你身边有没有人提起不久前有送个女孩去医院的人啊?”
那人摇了摇头,梁父也无奈,人海茫茫真的很难找。
秋天的天气继承了夏季的变脸,天上的太阳逐渐颜色变得浅淡,连风也刮得猛了些,简易小棚子应付的有点吃力,顺着一个方向倒。
好在剩下的那点面卖完了,一家人正收拾着准备回家,手忙脚乱整理了一半,阴沉的天就迫不及待地将雨赶了下来。
狼狈、窘迫冲走了多卖几碗面的喜悦,梁成无奈地说:“这不是办法,总不能以后看天气吃饭,还是得找个合适的店面。”
一家人边忙边说,不知怎么又提起那个小房子,梁成说:“我去谈谈吧,今天看来妈妈的手艺很得大家喜欢,租金贵就贵点。”
梁梦弯腰去搬装了碗的筐子,闻言说:“那家人不好惹,倩倩说打人可凶了,我们……”
筐子被一双陌生的手端着两边抢先端起来,梁梦疑惑地抬头,正撞进一双含笑的眼中,那人嗓音低哑磁性只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反问:“你说说怎么个不好惹?”
怎么这人阴魂不散啊?梁梦没理他。
这次他身边跟着两个人,都跟他一样笑得欢,不过之后他只是帮忙把筐子放在车上,一本正经地和梁父说:“看样子要下大雨,赶快回吧,免得淋雨。”
梁父记起他是谁了,这男人姑姑在电视台工作,看外表像是张扬的性子,做事说话倒是让人不那么讨厌。
梁梦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一滴雨落在她脸上,吓得她赶紧闭上眼,从不远处传来一声低笑,她想确实得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这场秋雨让梁家人变得颇为狼狈。
回到楼下一家四口浑身都湿透了,但又因为卖了几碗炒面且得到好评而高兴。
梁父梁母先回家烧热水熬姜汤,两兄妹在下面整理东西,顺便聊起了租店的事儿。正说着一隔壁的奶奶走过来,感叹地说:“你们俩也不小了,怎么当初没劝你爸妈留在厂里?不然哪用遭这个罪?一个也就算了,还两口子都离厂了。”
梁成是大哥,回话这事自然挡在梁梦前面,手里一边整理粗麻绳一边笑:“他们应该有他们的考量,我和梦梦经历的事情不多,也不好胡乱提意见。”
“厂里打发掉的全是平日里那些事多爱闹腾的,你爸妈多好的人,跟他们归一类,我都觉得委屈。”
梁梦心道这不就是明摆着借势清除反对的人吗?她反而觉得梁父的决定是对的,当你成为别人心头的那根刺时就注定你不让别人安生,别人也不想让你安生。
就她所了解不是谁都能领到这笔补偿金,往后几年倒闭破产的企业员工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阶段。
梁成笑了笑:“既然做了选择,各有各的路,各有各的好。”
“好什么好?现在厂里那些人都私底下笑话你们家,要不是梦梦争气找了个好对象,他们指不定敢到你爸妈跟前去添堵。”
梁梦皱了皱眉,她没有和刘宁安正儿八经的划清界限是想揭开他的伪装,但眼下这情况太考验她那本就可怜的耐心,一刻都忍不了了。
“奶奶,我和刘宁安不合适,以后也没什么关系了。”
老人瞪大眼,作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之后又语重心长:“你傻呀,他条件那么好,老子爹妈肯定给攒了不少,嫁过去一辈子不愁。”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给旁边路过的人听到,嗅到八卦赶紧凑上来问:“和刘宁安分了?是挺可惜的,梁成,快劝劝你妹妹。”
梁成早八百年就看那小子不顺眼了,分了正好,表面上还是一副好大哥端着正经的样子:“梦梦长大了,她的事自己做主就好。”
两人把车推到有遮挡的棚子里就小跑着往家里冲,梁成腿长,几大步就把梁梦甩在身后,还不忘回头笑她:“不怕他恼羞成怒找咱家麻烦了?”
原来他什么都看出来了,梁梦跺了跺脚:“你真讨厌。怕,怎么不怕,怕死了。哥哥赶紧给我找个厉害的嫂嫂,以后我借嫂嫂的势把欺负咱家的人打回去。”
梁成手抵着下巴,认真想了想,点头说:“有道理,没想到我妹妹还有叫什么来着?什么仗什么势?我一下竟然想不起来了。”
等梁梦走到身边,抬手敲了下她的头,没好气道:“枉费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什么都紧着给你,你倒出息,卖哥哥,也亏你想的出来。”
梁梦嘟了嘟嘴:“别浪费了你这张好脸蛋嘛。”
兄妹俩打打闹闹的回了家,一直到梁成回部队,一家人的日子有辛苦也有快乐,尤其摆摊以来超乎一家人意料的收入,让他们更加喜不自胜。
早上做便于携带的馅饼和暖肚子的汤,中午做耐饱的家常饭菜,上班的下夜班的不想做饭的顾客每天都将这个小摊子挤得热热闹闹。
梁母人亲和又善于聊家里的琐碎事,还根据经验给人出主意,这么下来拥有不少老顾客。
这边生意红火,其他人不高兴了,时不时扯开嗓门指桑骂槐,两口子毕竟是文明人,不至于吵回去,但到底开心里混杂了些不快乐。时间长了,保不齐要影响到客人的胃口。
梁梦休息日那天早上被喊去学校帮忙了,赶去摊子的路上遇到了周婷,不过看那一脸傲慢玩味的表情就知道肚子里没装什么好水。
梁梦懒得猜,直接开口:“说吧,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乐。”
周婷惊讶于梁梦突然变得干脆强势,不再是那种万年老好人,想欺负她还挺不容易的,弯了弯嘴角:“宁安被你气到了,想让你吃点苦头,以后听话点。”
梁梦闻言不屑地继续往前走。
“梁梦,现在厂里都知道你和刘宁安要散了,便宜了我,我还得谢谢你。”
梁梦毕竟是看过小说套路的人,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不同寻常,到这份上了,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就算不是我,进刘家门的也不见得会是你。”
周婷呼吸略显急促,很快压下去:“这可说不准,我有我的办法。”
“走歪门邪道,当心爬的约高摔的越狠。你辛苦爬上去的不过是人家的起点,收拾你往往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周婷恨透了倒霉无指望的人生,听到这话也确定了自己秘密被梁梦看透了的事实,虽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她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我只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不在乎什么手段,将来别被我欺负哭。”
梁梦回以一笑:“那你试试。”
梁梦赶过去果真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人坐满了一张桌子,只有少数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坐着喝汤吃饼,没把这几个地痞流氓放在眼里。
梁父梁母都是体面人还是第一回 遇到这种不务正业的人,该说的话都说了,他们全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实在不知道拿他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