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告诉她们罢了。
新的主子进府,她们都知道,其中位份最高的,莫过于贺侧妃,只是还不知道她进哪个院子。
府里没有去处的仆从们一个个儿伸长脖子瞅,俱都想进贺侧妃院当差,不消确定,便斗得跟乌眼鸡儿似的。
特别是婆子娘子们,可不会客气,仗着脸皮厚,便在府里各个角落偶遇四个大丫鬟,竹清烦不胜烦,偏偏这样的事不好与王妃说,不然王妃一责罚,她就会被人怨上。
小鬼难缠,这些府里底层的婆子丫鬟们,便如同小鬼,指不定甚麽时候就坑她一下。
这件事上,她们四个想法一致,不过她还好,暖春就比较惨,因着未婚夫家也在王府当差,那边的亲戚少不得找她打听。
“我真的不知道。”暖春暗恨新哥儿不体谅她,硬邦邦地说道:“这样的事,都是王妃做主的,我如何能知道?”
新哥儿显然不信,依依不饶地问道:“你是贴身丫鬟,怎可能不知?好暖春,你就告诉我罢,我嫂嫂与表妹也想谋个好去处,你告诉我,我不会多嘴的。”
“告诉你?你家的人进侧妃侍妾们的院子当差,教王妃如何看我?”暖春怒极了,没有控制音量,极其大声地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我难道就不需要过活的麽?你怎能这般自私自利?”
她平日里骄傲惯了的,让着新哥儿也不过是一次半次,现在被一催促,立马就吵起来了。
新哥儿愣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说道:“你到底是要嫁与我的,日后不必在王妃跟前,这有何不可的?况且你救过王妃,王妃如何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怪你?”
他们一家子都为王府做事,做何看中了父母亲人俱不在这里的暖春?
他在姜家做嬷嬷的远房姑姑可是说了,暖春有这层关系,自然与旁的小丫鬟不同。
暖春瞪大眼睛,哽咽着说道:“你是不是以己度人,觉得你救过我,我甚麽都依你,所以你也这便想我与王妃?那可是主子,如何与咱们一样?”
想从前有一回,她遭了罪,是新哥儿恰好路过救了她,让她免于受苦,后来知道她幼时落过水,可能难以生育,他也不曾嫌弃。
这般,她的一颗心才与了他。
可是,如今的他,倒是浑然不同了,活像个陌生人,只会算计。还是说,他一直以来都是这般的?
“反正我不会说的,我一日没有嫁进去,我就还是暖春,当然是为自个着想,你走罢,这些天别再来寻我了。”暖春跺跺脚,哭着走了。
她虽然惯爱比风头,可是还没有彻彻底底蠢透了,若真的这般说出去了,王妃一查便知,到时甚麽情分都耗尽了。
她还有甚指望?她是喜欢新哥儿,可不会拿自个的前程搞事儿,让她做垫脚石,想都别想!
新哥儿的变化教暖春内心不安。不成,她还得寄信回姜家那边,寻相熟的姊妹打探打探,新哥儿是不是早就探听过她,若果然如此,他便等着罢!
新哥儿望着暖春远去的背影,顾自黑了脸,他也没有多喜欢暖春,能遇见都是算计,眼见着暖春不如他的意,他便恼了。
如此这般,四个大丫鬟谁都没有说,任凭那些人着急也无动于衷,他们胡乱猜测,觉着地处竹林又偏僻的青书馆应当是身份不高的侍妾的,一时间,便很少人想去。
日子飞速地过,竹溪与画屏先后的定了人家,竹溪定亲那日,竹清也去了。
竹溪未婚夫家是在秦河河畔,临河还能瞧见鱼儿越出水面,青砖瓦漆的小屋挂了两个红艳艳的灯笼,预示着主人家有喜。
“竹清你来了。”竹溪穿着新制的桃色衣裳,梳着喜庆的双尾发髻,头上坠着两支喜鹊登枝的流苏并几根金光灿灿的珠钗,手上几个玉镯金镯子叮叮当当着,发出碰撞的声音。
“恁多人。”竹清把礼物递给竹溪,环顾一周,这小小的屋子乌泱泱的全是人,甚麽大婶子小娘子,老婆子小哥儿,分堆儿笑着凑趣儿。
“来,你先坐,这是专门与你留的座儿。”竹溪请竹清坐下后,又去招待来的人了,这次定亲也算是隆重。
他们两家都是平民百姓,也不拘学高门大户的规矩,走甚麽三书六礼,所幸就按照他们的习俗,把人请到一起,吃个饭也就是定亲了。
至于成亲,却是不急的。
竹清默默地喝着茶,用罢饭,瞧着一直忙忙碌碌顾不上她的竹溪,她没有过去打扰,托人与她说一声便自个离了。
她喝了一些酒,微微醉了,并不打紧,这会儿还能自己走路。
天色已经黑了,没有了流民之后,盛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华灯初上,周遭一片光灿灿。
“啊。”
“唔。”竹清捂住肩膀,看向撞她的人,他生的貌美,烛光下自带一股朦胧的感觉。
是名满京城的戏子,朱时声。
“抱歉小娘子,你没事罢?”朱时声急迫地张望,一边对竹清说道:“对不住,有机会的话,我会寻你道歉的。”
说罢,他跑远了,像是落荒而逃。
后头又跑过来几个人,凶神恶煞的,恶狠狠地问竹清,“有没有看见一个很漂亮的男子?”
竹清原本都抬起手指向朱时声逃跑的方向了,偏偏有一个人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点说,再不说信不信老子打你?”
甚麽?打女人,打她?
竹清冷笑几声,手指一拐,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故作柔弱地说道:“往那边去了。”
“这还差不多。”
待那一行人走了,她这才往王府的方向去,只不过走了几步,她就停顿了一下。
啊,她终于想起来这个朱时声与谁很像了,除夕节那日她帮的那个罗娘子!
三月初五,王府有喜,竹清领了命,于响午在王府角门候着。
古人成亲讲究,婚通昏,大婚迎娶正妻一般都是天擦黑了才开始走礼。纳侍妾通房就没有这样的讲究,只响午从小门进了府,见过主母,这才去自个的院子。
竹清等了一会儿,便看见出去迎人的轿夫们抬着一顶蓝色的小轿子缓缓向王府来,那轿子旁边还一左一右地跟着两个小丫头。
轿子刚停呢,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快步上前,朝竹清行了个半礼,“姐姐好,我叫巧儿,咱们崔侍妾到了,还请姐姐带路。”
这里人多,她是断然不会塞荷包的,只等进去了,找机会再与竹清一个大红封。
“王妃早就使了我们在这里等着,是领崔侍妾去湖光院的,只待崔侍妾见过王妃,便可自行回了。”见她态度好,人又笑着说的,竹清也好相与,解释了一句。
“欸,巧儿谢谢姐姐。”巧儿转身,与另外一个小丫头扶了轿子里头的人出来。崔侍妾是圆脸,杏圆眼,嘴唇稍厚,耳垂大,瞧着是个腼腆害羞的小娘子。
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裳,外罩一件薄薄的兔毛披风,见竹清带着几个丫鬟婆子与她行礼,她急急忙忙抬了手,说道:“快快请起,有劳姑娘了。”
竹清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等她带头走,正穿过第二条抄手游廊时,撞见了往角门去的暖春,她也是去接侍妾。
暖春一句话不说,竹清也是一个眼神懒得给,就这般擦肩而过,等到了正院,竹清进去前厅禀报了,正在看账簿的雍王妃便说,“让她进来罢,竹清,让人上茶。”
“是。”待竹清去茶水房吩咐了,那崔侍妾已然跪下朝雍王妃行三扣六拜大礼了,竹清便朝后边打了一个手势,跟来的菊露便把托盘放在崔侍妾面前。
待崔侍妾敬茶,雍王妃没有为难便喝了,又嘱咐她几句话,“入了王府,切记安分守己,不可沾酸吃醋,有甚麽事可以找本王妃,自会为你做主儿。既进来了,便伺候好王爷,早日为王府开枝散叶。”
崔侍妾脸上染上一抹红晕,轻声应了,“是,妾身谨记王妃的教导。”
“嗯,竹清,赏她。”竹清与了崔侍妾一个盒子,里头俱都是雍王妃让人准备的首饰,甚麽珠钗手环,因着侍妾进门不能多带东西,故而雍王妃特意赏了。
也好教她们漂漂亮亮的。
“布匹甚麽的,等过两日铺子里头进献进来,本王妃再唤了你来选,你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早些去歇息罢。想看王府,日后好有的是时候。”雍王妃说的贴心,教崔侍妾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头,再没有这般安心的。
“妾身谢过王妃。”
如此这般,竹清便带着崔侍妾往湖光院去,崔侍妾倒是也机灵,问竹清,“竹清姑娘,我刚来,也不知道与王妃晨昏定省的时辰呢,你可否与我说说。”
她话音刚落,巧儿便借着走动的动作塞了一个荷包与竹清,竹清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不少哦,她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回了崔侍妾,又接着说道:“崔侍妾今日进府,王妃原是说了,等明日再去请安也是使得的。”
“总不好坏了规矩,还请竹清姑娘转告王妃,我下午的请安必得会去。”
竹清感叹崔侍妾是个安分懂事的,想必不会闹出甚麽事,她指了指临湖的湖光院,说道:“这便是了,与崔侍妾你一同进府的康侍妾也住湖光院,你是东厢房,她是西厢房。”主屋比较大且亮堂,也算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除非是侧妃或者是有生育的侍妾,不然都是不能住的。
“我省的了。”崔侍妾点点头,又问了竹清一些问题,竹清这才离了。
回去的路上,竹清把那荷包拆了,将里头的银子分与跟来的丫鬟婆子,她们俱都喜气洋洋,争先恐后地说道:“谢谢竹清姑娘。”
她们最喜欢跟着竹清姑娘当差了,她可是很大方,得了赏赐也与她们分,旁人可未必,都落自个的钱袋子里了。
“不必谢我,你们都是当差出力气了的,合该谢你们自个才是。都是你们应得的,好了,赶紧随我回去交差。”
竹清不会因为几两银子就得罪人,何必私吞呢,教她们不痛快,下回便怠慢了,耽误差事。
雍王妃这几日胃口好,竹清回去的时候,见她吃着辣辣的红油油的酱菜。
陈嬷嬷正在劝呢,“诶呦喂我的好王妃,吃这麽一口,口舌生疮啊。”
辣口虽然开胃,教人吃了停不下,可是也伤身啊。陈嬷嬷这般想着,见了竹清回来,赶忙说道:“竹清,你会医术,也跟医女稳婆学过,快快劝了王妃。你瞧瞧这桌上的,不是酸就是辣,再不是,味道重的……”
陈嬷嬷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末了才说道:“酸儿辣女,瞧着也不算真。”她知道雍王妃怀的是个男孩,又见她更爱吃辣菜,故而这般说。
竹清只笑了笑,与布菜的人说道:“我来罢。”她给雍王妃夹了几块酸辣适中的排骨,这才说道:“嬷嬷,不妨事的,只这几次,等会儿您老监王妃狠狠喝一盅苦苦的凉茶下去,就好了。”
听见要喝凉茶,雍王妃难得孩子气地撅嘴,说道:“那我不吃了,不喝行不行?”
陈嬷嬷惊喜,“还是竹清你有办法!”
第045章 沛安县
她们正笑成一团儿,忽的就有人来报,“启禀王妃,王爷去了湖光院康侍妾那里。”
“省的了。”雍王妃淡淡地说,又吩咐了她,“湖光院没有小厨房,去让大厨房备着点吃食,免得王爷饿了。且慢,我这里有两盘糕点还没有动过,再去小厨房捡两样冷糕,你先送了去罢。”
让小厨房又折腾开火她肯定是不想的,送了这几盘现成的去也算是她关心了。
雍王妃叹气,瞧瞧现在女子多难,哪怕她不喜欢雍王,可是面子上的关心也要到位,不然就是不贤惠。
湖光院,东厢房。
崔侍妾带来的贴身丫鬟进来说道:“娘子,王爷去了康侍妾那里,已经进去了。”
看崔侍妾没甚麽大反应,那丫头又不甘地说道:“娘子,您忘了出门子之前家里与你的嘱咐了麽?要尽量得宠,最好一举得男,如此才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如今却教那康侍妾拔得头筹了,明明今个进府的,就属你与她身份最高。”
“秋儿!”巧儿端来一盘子果脯,恰好听见了秋儿这好没道理的话,她先是瞧了瞧崔侍妾的脸色,这才说道:“也就是侍妾不计较你这口无遮拦的,不然使王妃听去了,必得罚你。况且王爷想去哪里,难不成咱们还能说嘴麽?”
崔侍妾扫了秋儿一眼,淡声吩咐她,“秋儿,你去帮我把衣裳熏好,那几件都熏上两次方可用饭。”
秋儿自知理亏,也不多辩驳,便进了内室。
巧儿把提的膳食放在桌面上,“侍妾您看,菜色可真真儿是不错,三荤两素一个汤,您瞧瞧这道烩火腿,虽然是荤腥,可是一点都不腻呢。”
“摆了饭便吃吧。”崔侍妾教巧儿坐下,巧儿忙说不敢,崔侍妾就拧眉看她,说道:“你与秋儿都是跟着我进府的,同我亲妹妹一般的,何必如此推脱。再者,这儿只有咱们三个,难不成忽然能进来两个人,指着你们说你们不守规矩不成?”
瞧着巧儿脸上的动容,崔侍妾知道自个走这步棋是没有错的,她倒不是想要如何,只是一辈子在这里了,若贴身丫鬟还与她离心离德不为她着想,那才是日子难熬。
“吃罢吃罢,从前在家里,我还没用过这样香的饭菜。”崔侍妾说,她是庶女,这回来选秀是因着年龄恰好。她家培养的皆是嫡女,原本家里期待两个嫡姐能中选,去宫里头当娘娘,却没想到都撂牌子了。
唯有她,进了雍王府。
归家那几日,她居然成了家里最受重视的人,甭管是忽视她的爹爹,还是一直瞧不上她的祖母,皆笑脸相迎。
她也懂方才秋儿说的话,只是才刚进府,难不成就去夺宠?连甚麽事都不清楚,这般莽撞,只怕是带累自个。
且看看康侍妾能得宠多少日,若不过几日,足以证明王爷喜新厌旧,亦或是康侍妾实在是愚蠢。
翌日请安,已经过了时辰了,康侍妾依旧不见踪影,侍妾通房们也不聊了,低着头喝茶摸寇丹,精力却放在门口,只盼着康侍妾请安迟了,让王妃好生罚一顿。
“竹清,换茶。”雍王妃说,她没有教这些侍妾通房们走,只是这般让她们等着,她们也不敢怪雍王妃,只是一个个内心嘀咕康侍妾,又嫉恨她,于是对她的不满就愈发的重。
“是。”竹清应了,这已经是第三回 换茶了。
雍王妃端起固元汤喝了几口,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为难后院的女子的,只是这回康侍妾实在是过分,没有王爷的命令就敢不来请安。
过了半响,门口才有了动静,不是康侍妾,而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回禀王妃,今个早上王爷特意教了康侍妾不必来请安了。”
雍王妃睨她,“早上?怎的这会儿才来与本王妃说?你看看现在是甚麽时辰了。”
其他侍妾忍不住点头,就是啊,若果真是不用来,早就与雍王妃禀报就好了,害的她们干坐许久。
“侍妾,奴婢……”那丫鬟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个原因。
“回去告知你们康侍妾,抄写静心经十遍,十日后拿给本王妃,你退下罢。”雍王妃不会跟一个奴婢争吵,待那个丫鬟走了,又挥挥手,教来请安的都回了。
竹清吩咐人收拾茶盏,随后走到雍王妃身后,替她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说道:“王妃,康侍妾好似不太聪明。”
哪怕有王爷的命令也该来请安才对,雍王妃不会对她怎麽样,那些侍妾通房呢?哪个不恨她恨得牙根儿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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