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康侍妾跪在了湖光院门口,崔侍妾的丫鬟秋儿原还想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可是崔侍妾教她们回去了东厢房。
“侍妾,咱们不看麽?”秋儿伸长脖子,凑在窗边瞧。
崔侍妾摇摇头,叹道:“既然知道她受罚了,我心里这口气已然出了,要是我们再幸灾乐祸,与她有甚麽区别了?再说,她这样小心眼,指不定会记恨上我。”
虽然现在康侍妾便已经与她不对付了,可是她总不能教事情愈发糟糕罢?
想了想康侍妾为何受罚,崔侍妾思索了许多,最终决定,她要讨好王妃,以后受了委屈,也自有王妃为她找回脸面!
“巧儿,去寻我带来的沉光锦来,我做了荷包手帕送与王妃。”
“欸。”巧儿去了。
那头,晚霞遍布在整个上空,端得是好看,夕阳逐渐消失,唯余下登场的夜幕。
康侍妾左摇右摆,只感觉膝盖针扎似的疼,绵绵密密的,教她浑身都疼出了汗,尤其是额头上,不断的渗出豆粒大小的汗珠儿,几缕碎发贴在脸上,狼狈不堪。
“竹清姑娘,便饶了我罢!”康侍妾哀求,她真的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自个的膝盖也废了,成了一个不能行走的废人。
“康侍妾莫要为难奴婢,这才过了一刻钟,您可是要跪足半个时辰的,现在还早呢。”竹清双手放在腹部前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很是规矩地说出这番话。
康侍妾低头,眼里闪过一抹怨怼之色,对王妃的,对竹清的,甚至还有对瞧见了她不堪的所有人的。
如此,直到半个时辰够了,康侍妾身后的丫鬟才扶着她起来,那丫鬟小心翼翼地问竹清,“竹清姑娘,咱们能去给康侍妾请府医麽?”
“府医自然是要请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康侍妾现下还要去与王妃请安,康侍妾,请罢!”竹清说。
康侍妾震惊,“我都这样了,还要去请安麽?”
“王爷只教你早上不用请安,可没有说晚上也不必,康侍妾挨罚是自个的原因,得不到王妃的体谅,所以晨昏定省务必要遵循。”
胳膊拗不过大腿,康侍妾只能慢慢跟在竹清身后去往正院。
“王妃,康侍妾来给您请安了。”
竹清刚说完,室内的说话声忽的全部消失,那些个侍妾通房们俱都扭头看向门口,便见康侍妾一瘸一拐着进来,又万分不情愿地朝王妃行礼。
“起来吧,赐座。”
待康侍妾坐下,其他人便迫不及待地嘲讽她,“哟,康侍妾早上没有来,我原以为你晚上也有王爷的恩赐,不必来了。没成想,这瘸着来了,当真是孝顺王妃。”
康侍妾受罚的事早已经传开了,当她们不知道麽?她因为恃宠而骄,故而遭罪。
多少人嫉妒她?这会儿见她落魄,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她。
“康侍妾明日应当来罢?不来的话不若现在就告知王妃,也好教咱们知道,不必像今个早上一样,一群人等着你了。”
康侍妾脸色青黑,扫了她们一眼,却并不敢说话了,她怕雍王妃,怕再次受罚。
好不容易请安结束,康侍妾逃似的离开了,竹清瞧雍王妃摸着肚子,便说,“王妃可是要传膳了?还是预备着等王爷来?”
她对康侍妾说的话倒是不假,今日十五,雍王定会来,给正妻脸面上的尊敬,雍王向来做的好。
“便等等罢。”雍王妃想到与雍王商量的事,对他有了几分好脸色。
瞧屋内没甚麽人,雍王妃便慢慢说道:“竹清啊,你入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本王妃瞧着你长大,你机灵谨慎,做事滴水不漏,真真儿是好。”
竹清不明白雍王妃说这话是甚麽意思,便按照习惯,谦虚地说道:“全都是王妃教得好。”
“鬼机灵。”雍王妃笑着用食指在虚空点了点,随后才说出目的,“王爷也认可你的能力,王府的副管家孔管事年底便要家去养老了,本王妃预备着把你提上去。你在正院的差事不算多,做完便可去处理管家的事。”
“自然了,月例也是双份。”雍王妃望着呆愣的竹清,问道:“怎的?激动到忘记谢恩了?”
竹清忽然回过神来,脸上喜色掩盖不住,当管家可比正院的丫鬟还要有脸面,王府的管家对王府的迎来往送、婆子小厮、甚至是一花一草都有过问的权力。
可谓是一步登天。
她当上管事了?
“奴婢谢过王爷王妃。”
“可别急着谢恩,在你正式当上管事之前,本王妃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做的好了,便是投名状,另外的两个管事也会认可你。”
竹清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说道:“全凭王妃吩咐。”
“先前修文院刘侍妾的丫鬟枝儿说无人指使她,本王妃的人查到了她一个月前曾寄过东西去漠州的沛安县,你的差事便是与王府的大管家宋管事一同去沛安县调查此事。”雍王妃说,她不可能放任幕后黑手逍遥自在的,总要把她挖出来。
“后天便启程,本王妃会吩咐暖春她们暂时接了你的活,你再去本王妃的银钱盒子里拿上一千两银票,若需要贿赂人的,尽管用。就这么多了,你便去收拾东西罢。”
竹清一一记了,“是。”又仔细想了想宋管事,她是雍王的奶妈妈,论起手段心机,应当是极为出色的,不然也不会稳坐这个位置恁久。
她得打探打探这个宋管事,瞧瞧她的行事如何,毕竟日后总要一块合作的。
“这事其实不难,主要是为了教你有些资历,这般才能堵住旁人的嘴。”雍王妃可谓是煞费苦心,怕竹清因着年纪小被欺负,又怕她身上功劳太少。
用晚膳的时候,雍王果真来了,雍王妃笑着说道:“王爷先净手,今个妾身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几道菜。”
雍王扫了一圈,除了他爱吃的几个菜之外,其余的要麽红通通全部都是辣椒,要麽酸菜酸豆角盖在上头,打眼一瞧,便让人口舌生津。
“这……”雍王欲言又止,怎的其他菜色他都吃不了?
“王爷不喜欢麽?快些用罢。”雍王妃说,她可不管雍王吃不吃得了,她先顾着自个。
“喜欢。”雍王用了几口,好似不经意间问道:“听说王妃罚了康侍妾?她犯了甚麽错,值得王妃大动干戈?”
“大动干戈?”雍王妃吃完一整块土豆之后,这才说道:“王爷说的大动干戈就是罚跪麽?妾身没有让人把她按住打板子,已然是给她脸面了,这要是在别处,敢以下犯上,早就被发卖出去了。”
这个年头宠妾灭妻的人很少,那地主家或许有,高门大户的主君大多不敢,他们娶妻娶的都是门户相当的,不比旁人。
所以那些大娘子底气可足,小娘们犯了错,随便找个牙婆来领了就卖了。
雍王语塞,似乎没有料到雍王妃如此,他想拍桌子,到底念着她有孕,他好声好气地说道:“也是本王让她不必请安的,她毕竟刚进王府,不了解规矩也是正常。”
到底是康侍妾长的比较合他心意,这才能让他开口说几句话。
雍王妃淡淡地看了雍王一眼,“规矩?进府之前早有嬷嬷去教了,如何不懂?王爷莫说康侍妾还小,与她同院的崔侍妾年岁比她还小上几个月,倒是懂规矩多了。那康侍妾辱骂她,她也不曾生气,只老老实实地来妾身面前说明。”
崔侍妾安分,雍王妃就愿意给几分脸面,像康侍妾之流,该如何罚就如何,也算是给进府的侍妾通房们一个警告,杀鸡儆猴。
“既如此,便不说她了。”雍王听了,倒也不喜康侍妾了,昨晚瞧着是个温柔小意的,不料背后是个不得体的,也罢,只宠幸一次就够了。
用罢饭,雍王妃与雍王便歇息了。
翌日一早,湖光院伺候康侍妾的玲玉便来正院请雍王,她说,“王爷,咱们侍妾病倒了,请您去瞧瞧罢!”
雍王急着上朝,没空应付,语气十分恶劣地说道:“病了就请府医,好好将养着,本王去了能做甚?让康侍妾安分守己些,王妃好生管教她。”
雍王妃眯着眼睛应了,她看向呆愣的玲玉,挥挥手,“把王爷的原话告诉你们康侍妾,若康侍妾还是拎不清,本王妃就叫教规矩的嬷嬷再与她教上几个月,甚麽时候学会了,甚麽时候再出湖光院。”
“是。”玲玉灰头土脸地回了湖光院,康侍妾一看她,赶忙把嘴边的碗推开,问道:“王爷来了吗?王爷呢?”她冲着玲玉身后张望,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便喃喃自语道:“他没有来。”
待听见玲玉说的话,康侍妾眼泪夺眶而出,脸埋在自个的手臂弯,哭噎道:“话本子里说的没有错,像咱们这种可怜人,定会遇上一个磋磨的主母还有无情的主君,王爷他,他好无情……呜呜呜呜……”
玲玉安慰着她,殊不知她身后原本就属于王府的几个丫鬟俱都撇撇嘴,觉得这个康侍妾的脑子坏掉了,在肖想甚麽东西!
她们来伺候康侍妾,真真儿是倒霉透了。
竹清又来到了王府的角门,今个是十六,同样有侍妾通房进府,她这一回一共接上三个,三个都被雍王妃安排住同一个院子。
不多时,三顶轿子先后在角门停了,竹清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福身,说道:“见过赵侍妾、茯苓姑娘、如心姑娘,三位跟奴婢来,见过王妃之后,便由着奴婢带你们去院子。”
“谢过竹清姑娘。”为首的赵侍妾带头说了,剩下的两个通房姑娘这才跟上。
照样给雍王妃敬茶,随后便是领了赏赐,最后竹清带她们到了听雨轩,这里同样不小,不过先头就住了两个通房,所以三个人一住进来,这里便算不得松快了。
赵侍妾没有想到这里居然是她位份最高,且住了只比主屋小一点的东厢房,一时间不免高兴。
“几位主子可先到处走走,只别耽搁了给王妃请安就好,大厨房、绣房、洗衣房这些常去的地方,便可教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去,主子们带来的人便跟着认路,不急着独自去提膳甚麽的。”
“多谢竹清姑娘提点。”赵侍妾反应快,给贴身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便把一个大荷包塞进竹清手里。
紧接着,如心姑娘也这般做,倒是茯苓姑娘,本身也没有带个人进府,这会儿其他两个人都有赏银,她却尴尬地揪紧包袱的带子,低着头局促地看着自个的绣花鞋。
竹清也不多说,仿佛没看见茯苓姑娘的神色,她又讲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本就在听雨轩住着的两个通房出来了,见了赵侍妾与如心姑娘,热络得很,倒是一时把茯苓姑娘忘在了身后。
她们方才瞧得真真的,这个茯苓连赏钱都给不出来,可见进府的时候,家中不为她打算,这样的人,日后能有甚麽大造化?
结交她就是浪费时间!
竹清忙完这一趟,就开始收拾衣裳、银钱,预备着明日去往沛安县。
正收拾着,竹溪就来寻她了。
“竹清,你昨个教我帮你打听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竹溪说,她在竹清这里没有见外的,这会儿自个倒了茶,慢慢说道:“宋管事今年四十有三,她是在二十三岁就当了王爷的奶妈妈,到王爷出宫建府,她便也跟着来了。”
“之后王爷便教了她做王府的大管家,一直到现在,没有人能抢走她的管家位置。除了与王爷的情分,她自个能力很强,做事一丝不苟,不说情面的,完完全全只按照规矩来。听说她是已经和离了的,带着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过很奇怪的是,她却没有教儿子女儿进府做事,不然为他们谋一个小管事的位置也是省得的。”竹溪惋惜,不过也正因此,倒愈发高看宋管事一眼了。
“这样啊,那她对于属下态度如何?”竹清斟酌着问道,若是个喜欢磋磨人的,那她可得好好想办法了。
总不能平白无故被欺负,她又不是泥人。
“差事做得好,她就脸色好,差事出了差错,那可就完蛋了,她可不会与你遮掩,完完全全报了给主子,那你就等着挨罚罢!”
竹溪一想就觉得浑身颤抖,谁当差没个错处呢?照这样看,还好她不是在宋管事手底下做事,不然早被赶出王府了。
听完竹溪说的,竹清已然对宋管事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这还没完,她又寻了钱师傅打听,毕竟钱师傅是个男子,总会有不一样的角度的。
“宋管事属实是个坚强的娘子,你不知道,她先头的那个混账男人见天儿来打秋风,若不是她能立起来,只怕甚麽都教人吃干抹净了。你说她的两个孩子?当初那个男人好赌,宋管事心软,怕他们学坏,这才要了他们。可是,他们居然更加偏向父亲,你说说,宋管事能让他们进府麽?”钱师傅唠唠叨叨不少,倒是让竹清觉得,宋管事真乃厉害的人。
这般打听了一通,竹清心里有底,只待明日出发,她心情不错,倒是看不惯她的暖春在屋里指桑骂槐,“凭她又出去,呵,也不知道能干甚麽。”她指着养的鸟儿骂,“你这只蠢鸟,见天儿地想要出去,也不看看自个配不配……”
绘夏嗤笑,暖春不敢对付竹清,便只能这样过一过嘴瘾出出气,可是有用麽?还不是气到自个?
下响,天擦黑,雍王妃把竹清喊了过去,“你这次去,不独一个人,宋管事带了五个人,你也带上相熟的婆子娘子去,毕竟出门在外,你一个小娘子,总是不太安全的。”雍王妃切切实实为竹清考虑,这会儿她倒是忘了,从前自个冷漠地说“只待竹清爬到她跟前再出头”。
“欸,那奴婢选了曾婆子与她的女儿明心,如何?”竹清想了想,旁人她不熟悉,唯有曾婆子她觉着还算不错。
“嗯,你自己决定就好。”雍王妃又问了她行李妥当了没有,再就是一些行走在外需要注意的事项。
烛光撒在雍王妃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和,竹清眉心动了动,柔和了声音说道:“奴婢知道了,王妃也要保重身体,待奴婢处理完事情,与王妃带些漠州的好物件儿。”
“你就那点子银钱,与我买甚麽东西,自个留着罢,我哪儿就需要你花钱了?”雍王妃拉了竹清坐下,又悄悄与她说体己话,如此一刻钟,才放了她回去。
竹清便赶紧寻到曾婆子,她还在和其他婆子插科打诨,自从攀上了竹清姑娘,她就成了婆子里的领头羊。
曾婆子享受着其他人的追捧,见了竹清,忙把手里的瓜子花生揣进兜里,拍了拍手心,扭着腰到了竹清跟前,“哟竹清姑娘,你有甚麽事找婆子我?只管使唤了我的女儿来就行,不必教你亲自来。”
明心现在也是进了正院做粗使,曾婆子可不想其他人巴结了竹清去,故而把竹清看得紧紧的。
“不是,我有其他事寻你。”竹清低声说了,只教曾婆子与明心快些收拾妥当,预备着明日早早就出发了。
曾婆子虽不解,但是凭借着多年的经验,便感觉此事不小,她送走竹清后,又告诉了明心,这才回到后罩房。
那些个婆子们聚集上来问曾婆子甚麽事,曾婆子赶苍蝇似的摆摆手,“去去去,婆子我还要捡拾呢,别烦我。”
她自己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咋可能大咧咧就告诉她们?
翌日,天不亮的,竹清就领着曾婆子与明心到了王府的偏门。
那里早有三辆马车候着了,只坐着有三个马夫,宋管事等人还没有到。
曾婆子会心,自来熟地上前与三个马夫交谈,她既然跟着竹清姑娘出来,便不能甚麽都不干。
等曾婆子与两位马夫相熟后,宋管事终于带着五个人来了,其中一个是娘子,后头四个是男子,有年纪大的老仆,也有较年青的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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