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康熙心中升起难以容忍的杀意,不管是哪一方的人,把手伸到自己孩子身上,都是不能容忍的。
“朕知道了。”康熙平复下情绪,看向下首跪着的德妃道,“你起来吧。”
说完便站起身往外走去,急促的步伐让梁九功有些害怕,鲜少见皇上这样生气。
不过这些都和胤祚无关,在他和小安子抗争了许久后,终于能在晚膳后出去走一走了。前几日身体还没有什么力气,端来的东西也大多都是些粥米,量还很少,若非小安子一直在说生病要净饿几顿,胤祚都要怀疑自己这个皇子是被人克扣了东西了。
到了晚膳时间,胤祚看着摆在自己面前满满一桌子的菜,在心里哀悼了一下自己小市民的过去,以前除非出去吃席,否则大多数时候是泡面来对付,偶尔奖励自己的时候会炒上两三个菜。
坐在位置上,等着伺候的人把菜夹到自己碗里,再由小安子来给自己喂饭。最开始被喂饭时,胤祚还颇为不自在,后面发现自己现在连筷子都握不稳,只能锻炼厚脸皮了。
等吃过饭,胤祚走到了院子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头一看,太阳挂在天上,虽有些向西斜,但看着也就两三点的样子,清朝的晚膳都这么早的么?
在院中还未走上几步,胤祚便感觉自己有些喘息了,看来这具身体是真的不大好。叹了口气,心里觉得没意思极了,再加上小安子的催促,胤祚这次散步之旅仅存在了不足一盏茶。
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胤祚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这个身份算很是不错的,现在的皇上是亲爹,以后的皇上是亲生哥哥。按理来说只要不作死,一生平安富贵是肯定的了。只是在古代医疗条件太差了,等身体好之后的首要目标就是锻炼身体,身体强壮才不易生病。
其次就是别让额娘和四哥闹成历史上那样,要真闹成那样了,自己这个亲弟弟估计也落不着好。
还有就是要拉住还没有出生的弟弟老十四,一定要让他别参与到夺嫡里面去,更别跟着混什么八爷党。如果一定要混,请跟着亲哥哥混。
慢慢想着,一阵困意来袭,胤祚慢慢睡着了。
在胤祚睡着的时候,紫禁城因为上位者的一句话,全都动了起来。康熙此次查这件事是大张旗鼓地在查,他要用这次的事情来杀鸡儆猴,要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知道,不要踩到他的禁区,否则要付出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
德妃坐在永和宫正殿,时不时往外看去,眉宇间皆是期待之色,李嬷嬷在一旁看着,面上带着一丝笑。
“娘娘,六阿哥进西华门了,已经过内务府了,还未到慈宁宫。”兰草走进殿内,轻声说道。
德妃微微蹙眉:“才到慈宁宫啊。”
“娘娘莫急,六阿哥要先去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之后还要去乾清宫拜见皇上,最后才能回永和宫,现在不过巳时,等阿哥回来必然已经午时了。”兰草在一旁道。
“今日时间怎的这般漫长。”德妃叹道。
兰草和一旁的兰心笑道:“娘娘这是想念六阿哥了,才觉得时日这般漫长,往日可不觉得长呢。”
“就你们俩话多。”德妃笑了笑,便又看向了殿外。
另一边的胤祚才进了慈宁宫,轻轻往上扫一眼见到正殿上首坐着一位老太太和一位中年女子,两人穿着大气素净。
“孙儿胤祚,见过乌库妈妈,见过玛姆。”胤祚乖乖依照在来之前小安子教的方式行礼。
胤祚长得雪玉可爱,小小的五头身,皮肤雪白,看上去一团稚气,行礼的时候动作笨拙,看上去更可爱了。
太皇太后看着下首行礼的孩子,才五岁的孩子行礼并不标准,若是要挑能挑出许多错来。但这是自家的孩子,还刚生了病,受了大委屈。而且,一个体弱的孩子,即便是再宠爱,也是无法威胁到太子的,不会有人会拥护一个体弱的皇子。
想到这,看着胤祚,太皇太后眼神愈发慈爱,柔声说道:“起来吧,胤祚,乖孩子来乌库妈妈看看。”
“是。”胤祚站起来,乖乖地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微微抬头,打量着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政治家。
她看上去就仿佛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满头银丝,身上穿着鸦青色的常服,衣服上绣着松鹤的祥瑞图案,袖口绣着云纹。
太皇太后伸出手摸了摸胤祚的头发,笑着转头对太后说道:“琪琪格,胤祚这种痘之后脾气也变了些呢,如今越发乖巧懂事了。”
这句话是用蒙语说的,胤祚听不明白,便只好一脸懵地看着太皇太后与太后用蒙语话家常。
说了几句蒙语后,又用几句汉语关心了胤祚几句,便让他走了。
在去乾清宫的路上,胤祚在心里感叹,清朝的皇子还真是不容易,从小就要学习三种语言,也不知道有没有倒霉蛋学混乱。
到了乾清宫后已经是午时一刻了,康熙刚下朝,听说胤祚来请安,便直接叫了进来。
“儿臣胤祚给汗阿玛请安。”胤祚左脚下屈,右膝下跪,右手下垂,低头,认认真真行了一个请安礼。
康熙在上首坐着,看见胤祚认真行礼,模样看着认真,可身子短小,四肢也无力,这礼看上去就有些不伦不类,逗笑了康熙。
等了一会,还不见康熙叫起,胤祚有些支撑不住了,他身体虽好了些,但毕竟伤到了内里。而且,这具身体按照现代的算法才四岁半,古人按照虚岁叫法一直叫五岁,可这也改变不了他现在还是个小豆丁的事实。
见胤祚支撑不住了,康熙才回过神来,忍笑道:“小六起来吧。”
“是。”胤祚老老实实直起身子,看向康熙。
面前的帝王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前面光着大半个脑袋,头发用一根黄色的缎子束成了一股麻花辫,五官俊朗,皮肤呈小麦色,脸上有几颗稀疏的麻子,此时的神情还算得上柔和。
见胤祚一直盯着自己,康熙好笑,这孩子看什么呢。伸出手招了招,道:“到汗阿玛这边来。”
胤祚乖乖走上前,被康熙拎起放在了膝盖上。骤然的失力让胤祚心慌,下意识抱住了康熙的胳膊。
被抱住胳膊的康熙微微一愣,看着胤祚脸上没来得及收回的惊惧之色,犹豫了片刻,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胤祚的头顶,说道:“不怕,汗阿玛在这呢。”
康熙是古代帝王中出了名的长寿皇帝,除了他的孙子乾隆,好像其他少有活过这么久的皇帝。康熙寿命长也就意味着,自己这未来几十年就要在他的手底下过生活。
这样想着,胤祚微微扬起小脸,目光之中含着孺慕之色,看着康熙,语气中带了点受宠若惊:“胤祚不怕。”本来觉得自己的表情摆到位了,但一抬头看清楚康熙的发型后,胤祚便又赶忙低下头,害怕自己脸上忍不住笑,这清朝的发型为什么这么丑啊,比清宫剧看到的还丑。
看自己的年岁,再看康熙现在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面庞,胤祚深知自己还要在这位汗阿玛手底下过上几十年,那就趁着这具身体年岁还小的时候多撒娇卖萌吧。从前自己在福利院见到可爱的孩子也会心生欢喜,现在培养些感情,后面九龙夺嫡起来的时候才能好混一点。
除了太子,这还是康熙第一个如此亲近一个孩子。对太子的亲近在于亲自安排衣食住行以及宫人,大多事都会过问。但像这样把人抱在怀里却还是没有过的,毕竟抱孙不抱子。太子是要好好培养的,不能太过于纵容。
而现在的胤祚不同,身子不好只能养着,不能劳累,已经注定了他只能做一个富贵闲人。所以即便是多宠爱些也无妨,想到这里,康熙继续摸着胤祚的头关心着问着这种痘时间的事情。
被抱在怀里让胤祚有些不自在,但康熙的问话分开了他的注意力,后面慢慢的也就在这个怀里习惯了。
详细地问了胤祚种痘的事,听着胤祚的小奶音慢吞吞地回答后,康熙揉了揉胤祚的头顶,看了看乾清宫摆着的西洋钟,想着自己还有许多奏折没有批复,而且怀中的小六还没回去见过他额娘,便说道:“此时已经是未时了,你额娘怕是早就等急了,你回去吧。”说着,将胤祚放到了地上。
胤祚站在地上,向康熙行礼告退后,出了乾清宫就往永和宫而去。
从景和门出来,过了景仁宫和承乾宫便是延禧宫和永和宫了。入了永和宫的宫门,胤祚便被一个宫装女子抱在了怀里。
“胤祚,额娘的胤祚……”德妃蹲下身子,将胤祚抱在怀里,手不停地抚摸着胤祚的头发和小脸。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德妃用的力气应当不小,再看看德妃哭得泪流不止的样子,胤祚有些不知所措。上辈子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福利院的院长和老师虽然对他不错,但他们对每个孩子都很好。有些孩子会遇到喜欢他的老师,会得到为数不多的偏爱,这是胤祚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娘娘,您吓到六阿哥了。”李嬷嬷上前来劝道,“快把六阿哥抱进去吧,免得让对面和旁边看了热闹。”
德妃用手帕擦了擦脸,伸手抱起胤祚,朝着永和宫正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看着胤祚,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被这样抱小孩似的抱着,胤祚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德妃秀丽的面庞,心中暗暗道,既然穿越到了你儿子的身体里,那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等到了正殿,德妃将胤祚放下,摸着他的头吩咐兰草兰心传膳。
从乾清宫出来时已经是未时了,到了永和宫后,就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
胤祚这几天已经适应了在下午的两三点钟吃晚饭了,吃了晚饭后如果饿了是可以再叫些小点心的,说是点心也不全是糕点,粥米面食都能叫。
膳食摆好的间隙,德妃一直在拉着胤祚说话,这说的话其实和刚才在康熙那里说得差不多,所以胤祚说得更流畅些。
膳食摆好后,德妃拉着胤祚坐在桌前,整顿饭没让胤祚碰到筷子。一旁侍候的兰心将饭菜夹到碗里,德妃再喂给胤祚。
前些日子在外时,小安子喂饭已经让胤祚逐渐习惯了,今天这换成了德妃,胤祚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若非不想改变太多,肯定早就申请自己吃饭了。
用完晚膳后,胤祚就被安排去睡午觉了。德妃本来是要安排他在自己的寝殿睡觉的,在胤祚的反抗下还是放他回自己的房内睡觉。
胤祚住在德妃寝宫旁,进屋后胤祚就马上睡着了,从早上折腾到现在,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生怕自己在这些成了精的人物面前说错了什么,现在一沾床就睡得人事不知。
德妃坐在塌上,手中拿着做到一半的小衣裳绣着。
“娘娘,六阿哥睡着了。”李嬷嬷从外面走来笑着说道。
“睡着了?”德妃放下手中的衣裳,看了看放在针线篮中另一件和手中这件料子款式一样,只是看上去更宽大些的衣服,说道:“能安稳地睡着便是好事,胤祚忘了从前的事,本宫还怕他不适应。”
“您可是六阿哥的额娘,您在这,六阿哥自然适应,毕竟是血浓于水的母子。”
“血浓于水的母子就会亲近吗?”德妃低声喃喃,神色黯淡了许多,挥了挥手让李嬷嬷下去,拿起针线篮中另一件略大些的衣服绣了起来。
在永和宫生活了大半个月,胤祚已经逐渐适应现在的生活节奏了。自己现在按照虚岁算才五岁,实际上也就是四岁,这么大点的小豆丁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这样的日子是以前的胤祚想也不敢想的。
只是这古代好玩的东西实在不多,胤祚手里拿着内务府送来的布老虎,略有些惆怅,好想念现代的手机网络和西瓜啊,这里能消遣的东西少也就罢了,每天三顿的苦药是真的受不住啊。
而且,自己现在这副小豆丁的身体实在是弱,每天要睡上十来个小时,白天坐着还经常觉得乏力,和从前见过的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完全不同。
德妃从承乾宫请安回来后,就坐在一旁看着胤祚昨儿内务府的布老虎,见他不玩了,便示意兰心将布老虎拿下去,对着胤祚笑道:“胤祚,你忘了从前的事,也不会满语和蒙语了,从今儿起每日和李嬷嬷学习一个时辰的满蒙话好不好?”
“学习满语蒙语?”这是三语教育啊,胤祚在心中感叹了片刻后,仰头看着德妃,问道:“一定要学吗?”
“一定要学的,你的哥哥弟弟都会的,胤祚若是不学,那以后在上书房里,跟着先生学习的时候会跟不上的。”德妃声音轻柔地哄着。
胤祚本也不是真正的四五岁小孩,德妃说了之后就应下了,这每日一个时辰的学习就定下来了。
满语和蒙语胤祚从前并未接触过,但好在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在学习的时候坐得住,所以学下来也马马虎虎,等课程上了一两个月,满语和蒙语的课程上了正轨后,德妃又找了一个识字的太监启蒙,读些三字经之类的书籍,试着写一些简单的字。
清朝的字都是繁体,胤祚会简体字,对于繁体字属于联系上下文就认识,单独拎出来却不一定认识,而且绝不会写的状态。看着这一个个复杂的字体,胤祚叹了口气,越发想念现代的简体字。
这天,上完课程后,见这天是秋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温度不高,又有太阳,德妃便想带着胤祚去御花园看看。从前这孩子总喜欢往外走,让自己操碎了心,如今不喜欢往外走了,自己也依旧担心。
十一月份的御花园,桂花已经要过季了,偶尔才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时隐时现。但不远处栽着的三角梅、丹美红、双季桃雪、茶梅等花都开得很好。
这是胤祚第一次来御花园,虽说已经穿越过来好几个月了,但一直在永和宫待着,忙着学习满语蒙语和认字。而且,他素来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从未去过的地方也鲜少会好奇。
今日德妃牵着胤祚来御花园,不曾想刚进御花园就碰上了两拨人也是带着孩子前来游玩。
“嫔妾见过德妃娘娘。”宣嫔看见德妃带着胤祚前来,拉着身旁的小男孩行礼道。
“胤祐见过德妃娘娘,见过六哥。”七阿哥站稳行礼,神色之间带了些怯懦。
胤祚回了一个拱手礼:“见过宣嫔娘娘,七弟。”远远看见宣嫔和七阿哥时,小安子就偷偷说了这两位是谁,该行什么礼。
若是单独见七阿哥,胤祚一定会对这个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弟兄产生好奇,但和另一拨人比起来,对七阿哥的好奇就无足轻重了。
宣嫔和德妃对着走近的那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行礼道:“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
一袭紫衣的皇贵妃也是牵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看着比七阿哥高半个脑袋,乖乖地走在皇贵妃身侧,等德妃和宣嫔行礼后,也行礼道:“胤禛见过德妃娘娘,见过宣嫔娘娘。”
这赫然就是自己未来的金大腿,以后的雍正帝啊!胤祚盯着胤禛,两眼发光。
见胤祚呆在了原地,小安子轻轻碰了一下,胤祚回过神之后,和七阿哥一起行礼。
“两位妹妹也趁着这天日好,来御花园散步么?”皇贵妃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德妃和宣嫔。
“是啊,今日这不是难得出了次太阳,嫔妾便带着胤祐出来走走,他年岁不小了,也快到去上书房的年纪了。”宣嫔看了一眼胤祐,笑道,“等去了上书房,可就没时间来御花园游玩了。”
“胤禛已经去了阿哥所了,平日都没时间游玩,正好今日陪着我来赏花,难得弟兄三个碰上了,不如我们姐妹几个去万春亭坐坐,让他们弟兄自己玩如何?”
德妃轻轻看了一眼四阿哥便又把目光收回去了,抿唇笑了笑。
“正是呢,”宣嫔笑道,“胤祐去和两个哥哥玩。”
七阿哥身材瘦瘦小小的,但看上去雪玉可爱,只是脸上的表情总是怯怯的。闻言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四哥,再看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六哥,面上略过些许踌躇之色后,才走向胤祚。
看了看这个凑过来的小豆丁,胤祚伸出手牵起他拉着他走到胤禛面前,用另一只手牵起胤禛。
胤禛被牵起手时,微微愣了愣,自己和永和宫的六弟并不熟悉,想不到他竟然会直接来牵自己的手。
看着胤祚主动去牵胤禛的手,德妃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垂下眼帘和皇贵妃与宣嫔走向了万春亭。
“御花园里面有什么玩的呢?”牵着两个小豆丁,胤祚有些苦恼,他对御花园真说不上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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