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口中的德里斯特,是一位想要奴役龙的坏骑士,可是,在德里斯特口中的瑞恩,也跟好人沾不上边。
回忆起昨天傍晚跟德里斯特分别时的那番对话,阿芙丽拉足足花了一刻钟才完全消化掉对方的信息。
“你说,瑞恩是神官长?”
“可是,他,他难道不是,不是公主吗?”
像是对“公主”这个称谓相当意外,英俊的骑士长在短暂的理解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如果搭配你的性别而言,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公主’。”
“这么说吧,他当初其实也是担心自己的姐姐们,这才乔装顶替了公主的身份,跟着你来到了龙岛。”
阿芙丽拉的心像是瞬间跌进了地窖里。
“所以,他骗了我?”
但似乎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瑞恩,毕竟他之前曾经试图跟她解释,而她一门心思想要攻略他,压根懒得去理解他所谓的“公主”与“王子”的区别。
“虽然他的出发点确实存在欺骗,但我也只能说,阴差阳错,他的性别又的确满足你的需求。”
“只是与你的期望格格不入的,是他神官长的身份。”
“要知道,在西摩大陆,到他这个级别的神官长,不可能与任何人缔结婚姻,结成伴侣,所以不管你做出怎样的努力,他也绝对不会为你动心。”
“与此同时,作为神官长,对他而言,还有一项天职。”
一贯轻松笑嘻嘻的德里斯特忽然用一种难得的严肃表情看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背出了整个西摩大陆即使三岁幼童都知道的《光明手谕》卷首语。
“当王庭被恶龙胁迫入侵时,每一位神官长都应当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信徒,并以‘屠龙’为毕生要务。”
即使已经在蓝色花海里提前获知了瑞恩抵达龙岛的意图,然而从德里斯特口中再次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阿芙丽拉的心脏仍会不可遏制地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抽痛。
“坦白说,我之所以带我的伙伴们抵达龙岛,就是为了替国王陛下找回他久久未归家的儿子,也就是尊敬的神官长瑞恩殿下。”
“但是,阿芙丽拉,你有一双干净的眼睛,你跟我猎过的所有魔物都不一样,我并不认为你会伤害我们,所以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的提议是,尽快送走瑞恩,这对你而言,是最安全的举动。”
德里斯特的一番话,言犹在耳。
阿芙丽拉平静地垂眼看着面前因为吸食了星草菇的菌丝而昏睡的神官长大骗子。
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条愚蠢的、亲信他人的龙。
她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公主,只有不努力解决问题、不积极想办法的小龙!
她会用自己的办法,去验证每一个人说的话的真伪。
阿芙丽拉下定决心,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食指轻轻点上神官长的眉心,轻声念诵出艰涩龙语时,餐厅的场景几乎在瞬间移形换影。
唯有龙主才能构筑出的真言幻境,没有人可以在幻境里欺骗她。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她的卧室门前。
那扇微掩的木门令她有短暂的错愕。
明明她在施咒前,想的是阴森可怖的审讯地牢,为什么真言幻境会编绘出她的卧室?
短暂的困惑被她急切求真的渴望抛诸脑后。
就在她推门入内的瞬间,漏窗而入的暖风刮动室内盈软暧昧的香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响,阿芙丽拉怔怔地看着半卧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
乳白色的纱帘轻动,摇曳的轻纱好似拂面而至的温柔触手,将那股好闻到让人心旌荡漾的玉兰花香送至自己面前。
肩头松散的睡袍也像是被清风宽衣解带,纱帘后的瑞恩很随意地伸出手,拢了拢白色睡袍的衣襟,露出他喉结明显的脖颈,露出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奶油色的胸膛,也露出他手臂若隐若现的青筋——充满荷尔蒙的力量感,几乎攫获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见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瑞恩又笑着伸手拢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与其说是拢紧了睡袍,不如更像是欲盖弥彰、半遮半掩的袒露,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肤浅,但打好了一肚子审问腹稿的小龙在这种直白的美色冲击下,还是本能地看直了眼——
幸好这是幻境,不然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岂不是很丢脸?
然而爱面子的小龙刚刚庆幸完,瑞恩特有的温润声线就隔着徐徐摇曳的纱帘,含笑着催促她靠近:“等你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纱帘轻轻动,就像阿芙丽拉被抛到高空的心脏,酥酥麻麻的痒意开始啃噬她坚定审讯的决心,她在他温柔的笑声中,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瑞恩明目张胆的引诱里,漏掉了整整一拍。
站在门口踟蹰不前的阿芙丽拉再三确认自己刚才并没有念错咒语,但她怎么也没想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真言幻境,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实践这个幻镜,她当然不会怀疑龙岛的祖先会在这么重要的咒语上跟她开玩笑。
总不至于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就连幻境都变得不受控?
毕竟,从昨晚开始,瑞恩的美色就在持续不断地诱惑着她——
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他宽广的奶油色胸膛,他骨节分明、色泽诱人的手指,还有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恰到好处的身高,他柔软饱满的唇瓣,他身上好闻的花香,以及他最擅长做的、香香浓浓的奶油蘑菇汤。
黑女巫的魔法阵像是有读心术,能扒开她的脑子把她对公主的喜好和憧憬完美地一比一复刻在瑞恩的身上。
瑞恩作为神官长,又不可能会喜欢她!
这根本就是道无解的题嘛!
她就非得吃这颗压根嚼不动的瑞恩菇嘛!
阿芙丽拉越想越生自己的气。
她为什么总是会在发热期前后,被这样一副肤浅的皮囊牵着鼻子走!
她可是西摩大陆,现今唯一存在的一条龙!
是龙诶!
心情糟糕的阿芙丽拉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入了自己的审讯室——
不,是她的卧室。
无论如何,今天绝不能再受他的美色所惑,她必须确认瑞恩是否有做她公主的资格,她必须拆穿他身上所有的谎言。
隔着纱帘,瑞恩看着一脸阴沉的少女,坐到了距离他三米开外的书桌前,一动不动地、满眼警惕地盯着他。
熟读神殿圣籍、在各项魔力大比中名列前茅的神官长,当然能通过魔力的波动,在第一时间发现环境变化的异样。
毕竟年少时,他也曾跟随自己的老师“无面人”四处游历,拥有充分应对各种幻境的能力——他不仅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进入幻境,同样,他天赋的神力,甚至可以影响幻境的构筑。
然而,在餐厅里,当他看到那道巨大炽热的白光如昙花般绽于眼前,在耀目的光柱里,他闻见那股熟悉的橘子香气,曾经日夜牵动他的心弦,干扰他的梦境,于是,对阿芙丽拉的渴望,让他本能地选择靠近。
重新置身于少女华美温馨的卧室里,他甚至开始怀念,两人独居于龙岛的第一夜。
唇上仍然留有她嘴唇的触感。
舌尖仍然能品尝到残留的柔软甜渍。
他的掌心还有她皮肤的触感,怀里依旧留存她身体的温度。
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他窥探过少女的心声,清楚地知道,到底要怎么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引诱这条龙重新投入自己的怀抱。
毕竟,从他的血液滴入魔法阵、启动阵法的那一刻开始。
从她震动着巨大的双翅在红顶大祭司的召唤中出现的那一刻开始。
——他们之间的婚约就已经生效了。
她不可以无情地将他送走。
同样,他也绝不会大方地将她拱手让给他人。
“阿芙丽拉。”
眼前随风摇曳的纱帘,好似两人情绪的屏障。
朦朦胧胧,如雾里看花。
隔着乳白色的轻纱,机敏的神官长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狡黠的、疑似心有他属的妻子。
“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与男人温柔从容的口吻形成鲜明的对比,少女的质问显得尤为冰冷、生硬。
“瑞恩,你根本不是公主,对吗?”
“别人跟你说的?”
瑞恩承认,自己嫉妒到连“德里斯特”这个名字,都不想让她听见。
“那别人有没有跟你说过,正因为我不是公主,所以才与你般配?”
阿芙丽拉:“……”
真言幻境的规则,是我问你答,怎么你还问起我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放过那些不靠谱的龙祖宗们。
“你到龙岛,就是为了杀掉我,对吗?”
“我可以向你解释这里面的误会,但我也跟你表达过,我永远永远不会伤害你。”
“而且,我愿意用我的性命起誓,我不仅不会伤害你,我也绝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
如果不是害怕吓到她,在巨大的占有欲里,他甚至想要告诉她,他决不允许任何心怀不轨的异性靠近她。
阿芙丽拉:“……”
真言幻境的规则,是承认“是”或者“否”,你怎么还狡辩起来了?
审讯计划被完全打乱,阿芙丽拉纠结地抿住唇,头疼于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的盘问。
“阿芙丽拉,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难道你的心里,真的对我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阿芙丽拉:“……”
这哪是什么真言幻境,这跟真言春//梦没什么两样!
她渴望的瑞恩的温柔、真诚、深情,每一样都真切而完整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真言幻境中,不可能会有假话。
所以此刻的瑞恩,应当也没有在骗她。
虽然在幻境里小鹿乱撞很丢脸,但她也仅仅只敢在幻境里偷偷承认自己此刻的举棋不定。
四目相对的僵持里,漏窗而入的暖风令人昏昏欲睡,混杂着淡淡的玉兰花香,让坐在书桌前的阿芙丽拉再次感受到手心里酸酸麻麻的痒意——
因为,她看到瑞恩忽然漫不经心地伸手整理了一下散进睡袍里的长发。
如同月光般银白色的长发慵懒地披散在他的肩头,几缕调皮的发丝滑落,散在他奶油色的胸膛,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起伏,如祥和的海面,潮涨潮落。
垂坠在公主床畔的纱帘,也像是拥有与他呼吸同频的生命力。
午后的阳光浮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随着轻轻摇曳的纱帘,进一步放大了他的美色。
白色的轻纱如同风中摇曳的芦苇,毛茸茸的芦苇长柄不疾不徐地扫上她颤抖的心房。
像是注意到了她一瞬不瞬的目光,瑞恩不紧不慢地掀起眼帘,于纱帘后递出的一眼,已经足够让阿芙丽拉紧张地咬住下唇。
她的心跳开始不知不觉加速,她的体温也跟着悄无声息地上升。
她的喉咙开始变干,她的眼睛——
根本无法从瑞恩的身上移开。
她的情绪变化一目了然。
她的纠结为难写在脸上。
她欲盖弥彰的眷恋也映于眼中。
阿芙丽拉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她亲手构筑的幻境,而自己却已经先一步在幻境中失控?
然而还不等她细想,瑞恩诱哄般的轻笑声已经从纱帘后响起。
“阿芙丽拉,你仍然放不下我,对吗?”
她想大声地反驳说“没有”,但真言幻境不仅可以约束被审者,同样,也可以约束审问者。
所以她只能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丢人的真言脱口而出。
——是,我放不下你。
——没错,我舍不得你。
——即使退而求其次被迫选择他人,但我的确不甘心。
她拒绝应答的姿态,让沉默也成为一种无声的对抗。
直到男人柔润如温泉般的声音率先打破僵局。
“阿芙丽拉,请到我身边来。”
“请不要离我这么远。”
温柔的恳求让人动容,她好不容易打起的审讯腹稿,在他这样恳切的情绪下,溃不成军。
到嘴的冷言冷语,在齿缝里打了个转儿,最后,阿芙丽拉别扭地移开目光。
“如果你想我过去的话,”少女双手抱胸,不满地低声哼哼了两下,“你至少应该先把你的武器放到旁边,表达诚意吧?”
“武器?”
为了等她自投罗网,瑞恩自认自己做足了准备。
睡袍下空无一物,他哪会在这种时候煞风景地带什么武器?
“在你眼里,我真的是这样笨的一条龙吗?”
见他一脸茫然无知,阿芙丽拉盯着他腰间顶起的那块衣料,越说越生气。
“那天晚上你用力亲我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
“今天早上,从你怀里醒过来的时候,同样也很明显!”
我怎么可以把早上发生的事情用这种此地无银的方式告诉他!
然而愤怒的真言根本刹不住车。
“刚才餐厅里你那样亲我的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偷偷亮武器了!”
再讲下去,就要被瑞恩发现幻境的真相了!
在心里痛骂完真言幻境令人无语的debuff,阿芙丽拉只剩下破罐子破摔一条路。
“你想怎么样,你是想用你的武器来威胁我吗?”
“我告诉你,发热期的龙是无敌的,任何武器在这种时候对龙都是失效的!”
瑞恩敏锐地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所以,你的发热期又要到了吗?”
“快了!”
话一出口,阿芙丽拉倒抽一口冷气。
所以,龙还有秘密吗?
没有了。
龙的底牌空空如也。
真言幻境,到底审问的是大骗子神官长,还是可怜老实且本分的龙?
面对少女满脸通红的愤怒,瑞恩无声地张了张唇,想到那本被打了厚码的小凰文,然后,他平静地垂眼看了眼自己腰下。
“……”
一条与世隔绝的、孤独长大的小龙没有错。
唯一有错的,是之前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神官长身份的自己。
“这……不是武器。”
瑞恩犹豫了几秒,忽地释然笑了一声,冲一脸防备的阿芙丽拉温柔地鼓励道:“勇敢的龙至少应当过来看清楚它到底能否拥有伤害你的能力。”
嘿,勇敢!
你也知道我是一条勇敢的龙!
骄傲且爱面子的阿芙丽拉压根听不了这种恭维。
尤其是,这种好话还出自自己心仪已久的公主的口。
“真的不是武器?”
她将信将疑。
真言幻境里不会有谎话。
瑞恩笑着摇了摇头。
“绝不骗你。”
顿了顿,又耐心地补充了一句:“它只是我被你俘获的证明。”
即使隔着朦胧的纱帘,瑞恩宝石般翠绿的瞳孔依旧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受蛊惑的阿芙丽拉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他面前。
与那次央求他帮忙穿束胸衣不同——
以前,是她在帘后,他在帘外,她于低位引颈仰视,他于高位垂目打量。
而此刻,是她站在床边,透过轻柔拂在他脸廓的薄纱,静静地端详他的脸。
瑞恩的五官也长得很好。
眉骨高眼窝深,刀削般的鼻梁,很薄的唇,收窄的下颌线,有清冷的拒人千里感,可偏偏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又极其温柔专注。
好似他整个世界里,仅有她这一束光。
她站在帘外踟蹰不前,是帘内的瑞恩先拂帘探手。
随着帘与帘的缝隙被打开,浓郁的玉兰花香拂面而来。
浓稠的暧昧充盈内室的空气,填满两人的呼吸。
瑞恩习剑多年,带着薄茧的掌心轻轻贴上她微凉的脸庞,滚烫的温度,几乎烫得阿芙丽拉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勇敢的阿芙丽拉就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这是她的幻境,无人可以在龙的幻境里伤害到龙。
少女安静的镇定,于瑞恩而言,无形当中,就是一种鼓励。
当饱满的指腹,轻轻按上少女柔软却肉感十足的下唇时,瑞恩承认,在这一刻,他确实想到了很多不太光彩的画面。
“要看看它吗?”
男人微笑着顿了顿,又亲切地送出了小龙最爱的恭维。
“勇敢的阿芙丽拉。”
你来到我的身边。
你已抵达我灵魂的深处。
我渴望已久的妻子。
我亲爱的阿芙丽拉。
每一道加重的呼吸声,都让对视的暧昧升温。
隔着那片薄软的纱帘,瑞恩用目光温柔地描摹她的眉眼,忽然想,那天她坐在同样的位置,故作镇定地引诱自己时,忐忑而期待的心境,是否也与此刻的自己如出一辙?
阿芙丽拉害怕在真言幻境中再度说错话,所以即使感受到瑞恩贴在脸上的掌心下移,温热的手指轻轻点上她的锁骨,不着痕迹地贴着她的胸线往下,她依旧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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