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洛听他说完抬眼望向他，眸底藏着笑意，轻轻抿了抿唇。
这句话是秦璟说给他的。他知道，也听懂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在场这么多人，就只有他跟秦璟能有加密传输的悄悄话。
游戏继续进行，很快轮到了唐洛抽牌。
他从最下面抽了一张出来。
“呃……”唐洛看清任务小字呼吸一滞，咽了咽喉咙，有些艰难地读出来：“请实话实说，你对你的上司有着什么样的感情。三个选项，A，爱慕；B，厌恶；C，没什么感情……”
“嚯哈哈哈，这个问题好！”
“真·感情牌啊！唐助你可要好好答～”
“唐助理学学何总监，他闭着眼睛都会选A！”
在座同事都在等着他做选择，秦璟更是直勾勾盯着他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洛感觉这道题目出得是真够刁钻。
除了爱慕就是厌恶就是没感情，怎么连个“其他”都没有！
他拧着眉心对着三个选项犯了难，感觉无论选哪个都是送命题。
区别就在于是想在同事面前送命，还是想在秦璟面前送……
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唐洛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选罚酒。”
“哦呦！看来唐助对咱们秦总的感情很复杂！”
“说不清道不明，宁可罚酒。诶，规则里可是说得罚两杯啊，唐助你想清楚。”
唐洛想得不能再清楚了。
他故作大喇喇，笑着让同事给他倒了两杯酒。
倒酒的同事倒了两杯低度白酒，秦璟看到，皱了皱眉，他是知道唐洛的酒量的，就只有两杯的量。
他刚想让人去把白酒换成啤酒，谁料这时唐洛已经一仰脖把那两杯白酒干杯了。
“……嘶，好辣好辣！”他被呛得咳嗽了好一会儿。
其实唐洛猜到秦璟会不想让他喝这两杯酒，但游戏规则也是规则。既然玩，就得遵守。
他不想被人觉得矫情。更不想让其他同事觉得秦璟这个当老板的有失偏颇。
周围同事纷纷鼓掌，夸他好酒量，秦璟抿紧嘴唇，从桌上拿了瓶苏打水递到了唐洛手里。
“感觉怎么样。”他低声问。夜色掩盖不住黑瞳中那抹关切的神色。
“没事，我好着呢～”唐洛强撑笑靥，乐呵呵地说。
其实他平时很少喝白酒，纵使这酒度数不高，喝下去的一瞬也感觉从喉咙到胃壁都像是烧着了火。
他拧开苏打水咕噜噜灌下去大半瓶，凉丝丝的液体滑入喉咙才稍微感觉舒服了一点，缓解了些许灼热。
接下来就轮到秦璟抽牌了。
秦璟抽得任务是：“30秒内说出三句土味情话。”
“哇塞！还从来没听过秦总说土味情话呢！”
“期待期待！”
大家一个个像是期待发年终奖似的期待着大老板给他们说情话。
唐洛这会感觉刚刚那白酒的后劲上来了。他脸颊发烫，脑袋也热烘烘的，周围的草坪、树木、人，好像都在他眼前晃荡，还重了好几层影影。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拼尽全力尽可能地保持清醒，想要至少等到听完秦璟说完土味情话后再醉……
然，未遂。
团建结束，时间已经不早。
几辆商务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车上陆续下来聚会回来的人。
“秦总，我去送唐助理回房吧，您早点回去休息。”市场总监何束一下车就自告奋勇要为老板分担。
唐洛喝醉了，走路都走不稳，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路。
这会下了车也耷拉着眼皮，像是只树袋熊似的贴靠着秦璟，把他当大树。
何束走过去，伸出胳膊想要拉唐洛，结果秦璟挡开了他的胳膊，把靠在身上的青年扶好：“不用了。我去送。”
何束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秦璟却已经扶着唐洛大步走进酒店大堂了。
其他同事看着boss亲自送小助理上楼，都有些惊讶。
“那，咱们还要跟秦总他们一块上电梯吗？”
“别了吧，让他们先走。咱们又不着急。”
秦璟揽着唐洛进了电梯，没有按他的楼层，直接按了他自己的套房楼层。
他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员工在关注他们，他不在意，也没必要在意。
进了房间，唐洛醉意不减，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嘴巴里哼哼着不知哪国语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秦璟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又蹲下身，帮他换了拖鞋。
唐洛脸颊绯红，望着秦璟两眼发直，鸦羽般的睫毛很缓慢地眨动，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又不像还能有残存意识思考些什么。
秦璟帮他换完鞋子站起身，看了眼腕表，很晚了，快要十点了。
他摸出手机给套房管家打了电话，问有没有能解酒的东西。
“只有蜂蜜水，可以吗，先生？”管家说。
“可以。”
蜂蜜水不能完全解酒，但至少能缓解酒后的不适，像唐洛这种不会喝酒的人，宿醉后势必少不了要头痛。
结束通话，不出十分钟管家就抱着已经沏好的蜂蜜水来敲门了。
“你好，先生，您要的蜂蜜水。”
秦璟接过来，冲管家作了个手势，示意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他可以去忙别的了。
房门再次关上，秦璟转身去倒蜂蜜水。才刚刚倒完，这时忽然感觉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他转回头，眼前是唐洛放大的脸，两人距离拉近，不到一臂。
“你……”
“你那三句土味情话都对谁说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唐洛带着质问语气的声音明显盖过了秦璟的声音。
秦璟愣了愣，看着青年醉虾似的小脸和那张脸上认真的神情，扯唇笑了。
都醉得几乎没有意识了，却还惦记着刚刚他在游戏里的那三句土味情话。
“你想知道？”他微微扬起尾音。
唐洛点了点头，因为醉得厉害，身体还不受控地晃了晃；“想。”
秦璟重新扶稳他：“等你清醒的时候告诉你。现在先把蜂蜜水喝了。”
说完他又转过身想去端蜂蜜水，谁料唐洛突然用力一挥胳膊，以一种罕见的惊人的力量将秦璟推到了墙角上。
一团温热尽数扑在脖颈，酒精的气息灌入鼻腔，秦璟微微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正在“壁咚”他的青年。
“你最好实话给我招，现在就招！”唐洛仰头，奶凶地瞪着秦璟，还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他胸口处戳了戳。
两人相贴的衣料摩擦出沙沙声响，飘在耳畔，勾人神经。
秦璟深深吸了口气，攥住唐洛的手腕倾下身来。
他的鼻尖几乎与唐洛的鼻尖碰在一起，低哑的声音自唇间飘出。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作正人君子了，你就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了，嗯？”
前半夜， 唐洛吵吵嚷嚷说要点男模，要点S城最贵的男模。
秦璟一听就黑脸了。一次次地质问：“你之前点过男模？什么时候的事。”
即便他知道唐洛有99%的可能性是喝多了说醉话，但每听到一次点男模， 还是会心里着火。
明知不会有结果还要去问询。
结果， 就是没结果。
问到最后一遍， 秦璟已经没脾气了，醉醺醺的唐洛却嘿嘿笑着指着他说；“你还问什么， 你不就是我点的男模？”
秦璟：“……”
后半夜，“点男模”总算是翻篇了， 唐洛又在床上哼哼唧唧说头痛，后背也痛，要叫按摩服务。
秦璟扶着突突直跳的额角， 伸出胳膊把腕表上的时间给他看。
“现在是凌晨三点，哪还有人过来给你按摩！”
“我不管， 我就要按摩！没有按摩师， 那我点男模给我按摩！”
秦璟脸又黑了。已经快要赶上他的黑眼圈了。
他是第一次知道“磨人”两个字是怎么写。
看着在床上耍无赖的青年，秦璟深深吸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躺上来。”他指指自己的大腿， “我给你按摩。”
“哦。”唐洛就很不客气地躺了上去。
后脑勺沾到秦璟的腿， 还有些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摸了摸脖子下枕着的那块肌肉。
“啥枕头啊，枕着这么硬。”
“……”
秦璟将他的手从自己腿上拿开， 克制住内心的躁动，沉声：“别乱动。”
活了二十七年， 他是头一回给人做按摩。
脑子里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 都是现翻百度。
网上说酒后头疼，食指按压太阳穴、风池穴和百会穴可缓解。
他就一边对照穴位图一边用指尖按住穴位轻轻按揉。
青年的皮肤白皙细嫩， 揉了几分钟就泛起了红。
“感觉怎么样，好点吗。”秦璟垂眸看着腿上的人。
唐洛眯缝着眼睛，指指点点：“你也太软了，再用点力！”
“……”秦璟心塞，“你倒是挺会享受。”
给人当免费劳动力却还遭嫌弃，居然还嫌弃他“软”，这个词对于男人来说简直是骂人。秦璟着实有些不乐意。
但不乐意归不乐意，又不能丢下床上的人不管。
就只能按照他说得继续。
不过唐洛虽然嚷嚷着让他用力，秦璟却也不敢太用力。
青年的皮肤很薄，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刚刚那种力道都已经红了一片，哪里还敢用大力。
秦璟小心控制着力度，在刚刚那种力道的基础上稍微加重了一点点，再加一点点，这一回，唐洛总算满意了。
舒服得直哼哼。
“嗯……”
那一声声让人浮想联翩的动静，让秦璟身上的温度陡然飙升。
“别哼了！”他停下动作，沉眉看着唐洛。
唐洛带着醉意的眼睛又睁开了一些些，看了秦璟半晌，忽而抓过他的手，放在嘴唇上轻轻碰了碰。
“表现不错，奖励你～”
炙热的气息包裹着秦璟的手指，青年柔软的嘴唇与他的指尖相碰，就像夏季温柔的晚风轻轻吹拂。
秦璟身体僵了僵，再回过神来，枕在他腿上的人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床头灯被调暗，月光透过薄窗纱撒在唐洛脸上，映出平和又放松的睡颜。
秦璟看了一会儿，把手从对方的手心里撤出来，又轻声走去浴室锁上了门……
次日早，唐洛醒来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本以为会因为宿醉头痛到炸裂，但其实还好，只是稍微有点昏沉。
唐洛习惯性伸出胳膊捞过手机看，十点半了！
“靠！”他瞳孔地震，猛地从床上翻下来。
手机上还有其他同事给他发的微信。
【总裁办-李秘书】：唐助，你在哪啊，大堂集合啦！
【HR汪数】：人呢？
【HR汪数】：[通话未接听]
【HR汪数】：没事了哈，我已经把你和秦总的航班改签了，下午两点五十分，别迟到了
唐洛看了好几遍微信，震惊地从手机上挪开眼，环顾四周，这时才发现他睡得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间。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唐洛拉开门，就看到正在客厅里沏蜂蜜水的秦璟。
他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反射弧迟钝了好一会儿才上线。
所以他昨晚居然睡在了秦璟的房间？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们玩游戏罚酒，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秦璟转头也看到了他，端着蜂蜜水走过来：“你醒了。飞机已经飞走了，我让汪数改签了我们俩的航班。”
他加重了“我们俩”这两个字的语气，唐洛听得心脏都跳快了。
“那大家会不会猜到我们俩……”话说到一半忽然就没了后文。
秦璟歪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猜到我们俩什么？一起睡？”
“哎，”唐洛脸热，赶忙打住他，忍不住发出了谴责的声音：“你是高冷矜持的秦璟，不适配这种凡俗词汇。”
“那是对外人，”秦璟对他的说法不赞成，“对我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还高冷，还矜持。”
唐洛：“……”
这一大早的，原本脑子就昏沉，又被秦璟这么猝不及防地打直球，脑袋就更不清明了。
他不敢再接秦璟的直球，匆忙跑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秦璟已经换好衣服说一块出去吃早午餐。
他穿了件V字领短袖T恤，领口隐隐可见起伏的肌肉线条。
唐洛朝秦璟领口看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忽然间发现后者脖子一侧好像有一条红色的印记。
浅浅的一道，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得出来。
“你这里……”唐洛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相同位置。
某一瞬间突然担心这是不是他昨晚喝醉后留下的“罪证”？
不会吧，留在那么私密的地方……难不成，昨晚他们还发生了什么？
“这、这是我造的孽吗？”他瞪大眼睛，很不确定地说，“我该不会是……又冒犯了吧？”
关于醉酒后的冒犯，他有前科。
“V你50，你陪我睡”估计他们俩都都没忘记……
秦璟对着镜子看了眼，牵了牵嘴角，带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没关系，因为出自你手，我不定义为“冒犯”，造孽就更谈不上了。”
唐洛：“！”
擦！还真是！
他盯着男人脖子上的那道印又看了眼，脑子里闪过各种擦边带料的小片段。
都是一些“动作类”的小片片，关于如何在暧昧对象的脖子上留下红印印。
秦璟注意到唐洛脸上逐渐变化的神色，从最初的震惊到紧张再到羞涩……
他能隐约猜出唐洛的心路历程，猜到他在想象什么。
真是可爱又单纯，秦璟浅浅勾起嘴唇。
他不打算再逗这个心思纯良的人了：“其实我们昨晚也没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真的吗？”
“嗯，大概就是你拷问我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唐洛眨眨迷惑的眼睛，又懵了，“我，拷问你？”
“对，你让我老实交代，游戏任务里我那三句土味情话都是对谁说了。”
唐洛：“！！”
脑子里就只剩俩字：丢人。
不是一般的丢人。
玩个游戏而已，他还较真了！而且喝多了问这问题多亏啊，现在清醒了却还完全不知道秦璟的回答呢。
“我、我完全不记得了。”他耷拉着脑袋，小声嘀咕。
秦璟猜到他想表达什么，主动把答案又说了一遍：“我昨晚没对任何人说土味情话。跟你一样，我也选择了罚酒。”
唐洛一听倏地抬眼，眸底亮晶晶的：“为什么？”
“因为能让我说土味情话的就只有你一个。”
吃过午餐，两人一块打车到机场。两点二十分，准时登机。
这次唐洛的座位跟秦璟挨在一块，都是头等舱，他不习惯靠窗，就坐了挨近过道的位置。
微信里，团建群其他同事都纷纷发了“已到家”。
没一会儿，汪数就小窗私聊了他。
【HR-汪数】：你和秦总登机了没？
【唐洛】：已登机，预计下午四点五十分到达
【HR-汪数】：Okk，那秦总那边就全权委托你了哈
【唐洛】：嗯嗯，秦总交给我了，学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秦璟看到唐洛敲字，就问他在给谁发信息。
唐洛把手机怼到他眼前给他看汪数的聊天信息。
“秦总交给我了……？”秦璟捕捉到关键字眼，念出了声，声音又低又缓，很轻地抬了一下眉，“你的这个回答，我能不能理解为，你会对我负责的？”
“……”唐洛猝不及防又被对方撩到，马上抽回手，抿嘴不再说话了。
他发现自己以前是真的被秦璟高冷的外表蒙蔽了，这人可以无时不刻，无孔不入地撩拨他！
“你……”他飞快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垂下眸子，“这些又撩又暧昧的话，都是跟哪儿学的啊。”
秦璟看着他，抬抬下巴：“无师自通，天赋异禀，你如果早一天答应我，我会把此项技能倾囊相授。”
“……那、那倒是也不用。”唐洛捂着热烘烘的脸颊说不下去了。
飞机起飞，耳畔灌入喧躁的轰鸣，唐洛感觉到眩晕，皱眉闭上眼睛。
刚闭上有十几秒，这时就感觉一只大手从身边握了过来。干燥的掌心与他的掌心相贴，指缝卡着指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