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不识字,着急问道:“信里头都写了什么呀,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信?”
沈方哲拿着信纸,手都有些抖,“这封信是国公爷写的。”
赵氏愣住。
沈方哲:“萧家,要与我们沈家议亲。”顿了顿,不可思议道,“琴娘赶紧掐我一把,我心里头发慌。”
赵氏跟见鬼似的,一把夺过那信纸,她大字不识,跟看天书似的看了许久。
“我的个亲娘,这真是国公爷的手笔?”
“下头有落款,是镇国公的印章。”
“郎君掐我一把!”
沈方哲依言掐了她一把,她“哎哟”连连,喜笑颜开道:“天可怜见,沈家祖宗可算管事儿了!”
沈方哲的心情一时复杂不已,欲言又止道:“萧家那样的门楣,我们怎么高攀得起?”
听到这话,赵氏立马冷静下来,“那惠娘呢,可有来信?”
沈方哲分别把三封信读给她听,赵氏听得脑门子发热,说道:“意思是,我们以后得在京城里住了?”
沈方哲内心惶惶,“惠娘信里确实是这个意思,让我们无需担忧,只管进京,钟家和萧四郎会安排妥当。”
赵氏跟做梦一样,嘴里一个劲念叨沈家祖宗管事了。
这天晚上沈家人彻夜难眠。
沈旭也激动不已,他好奇把那三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曾经祖辈在京城那般风光,他做梦都盼着能做京官。
不曾想,他们很快就会进京,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第二天赵氏买了香烛屁颠屁颠去祭拜沈家祖坟,跪在坟前念叨了许久。
下午萧家祖宅的常生亲自来了一趟,同他们说起进京一事,并还提及沈家祖宅一事。
萧煜安排他把沈家祖宅购买下来,作为提亲的见面礼。
这可把沈方哲吓坏了,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常生笑着道:“这是我们四爷的意思,他既然安排下来了,我自会办妥。”又道,“沈娘子是大福之人,沈家祖宅重回你们手中,也是四爷的一片诚意。
“今日我过来,是想与二老交涉,最好尽早把这边的杂事处理妥当,早日进京把婚事议下来,大家都安心。”
沈方哲连连点头。
常生继续道:“二老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只管同我说,有萧家出面办事,总要方便许多。”
沈方哲应是。
进京的差事皆由常生安排,算是萧煜安排给他的大活儿,若办得漂亮,日后前程自不消说,故而他非常用心。
目前沈家的祖宅在一商户手里,常生出面交涉,要出价购买。
萧家买沈家祖宅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再加之赵氏特地去感谢当初卜卦的秦大娘,沈家要进京议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时间,满城都在议论沈萧两家的亲事。
当然,更多的是不可思议,毕竟两家的门户天壤之别。
在那些争议声中,赵氏暗搓搓得意了一把,心想当初你吴家眼瞎这般欺负人,不曾想自家闺女二嫁反而飞进京了。
她可比不得文人要面子,就是一大俗人,小人得志就小人得志,她偏要嘚瑟嘚瑟。
这样的消息吴家自然也听闻了的。
吴阅怎么都不信沈映蓉运气这般好,竟能进国公府的门。
他下值回去,刚去自家老母的院子,就听到里头的周娘子兴致勃勃八卦,说什么那赵氏得意得要命,据说国公爷亲自书信催他们进京议亲云云。
吴阅听得不是滋味,满面阴沉回避了。
胡氏压根就不信周娘子的话,觉得她是在鬼扯。
周娘子却道:“我还听说萧家已经去问沈家祖宅了,是要买下来做提亲的见面礼呢。
“有权有势的人家就是不得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胡氏却不想听了,打断道:“我有些乏了,三娘先行回去罢。”
这回在江玉县沈家是出尽风头的。
萧煜有心打吴家的脸,故意让自家老子亲笔书信催沈家进京议亲,给足了体面。
不仅如此,还特地让常生去买沈家祖宅做议亲的见面礼,给足了排场。
心眼子那是比蜂窝还多。
第四十三章 他给得太多了没法拒绝
天气愈发冷了起来, 这阵子沈家忙上忙下,既然要进京随闺女定居,沈方哲自要把手头的事处理妥当。
赵氏则清理家中财物, 该变卖的变卖,该委托的委托。
她特地回了一趟娘家, 以后走了, 院子需要人看管, 让大嫂钱氏抽空经常去打理。
赵屠夫欢喜不已, 中午特地备了好酒好菜, 甚至还同赵氏吃了些酒。
“古话说得好, 那个叫守得甚么来着?”
赵大郎应道:“守得云开见月明。”
赵屠夫连连点头,“对对对!守得云开见月明!
“琴娘这些年的苦都熬过来了, 以后便是享儿孙福的时候。”
赵氏端起碗盏同自家老子碰了碰, 说道:“爹这话不中听,儿孙福我是不敢享的。”
赵屠夫:“咋的不敢享?”
赵氏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京城!国公府的亲家!人家还养出一个萧贵妃!
“你说我们这乡野出来的玩意儿, 还跟皇亲国戚沾上边儿了。
“我哪来的脸敢惦记着享闺女的福啊,我得夹紧尾巴做人,别给她拖后腿,叫人看了笑话啊!”
这话把桌上的家人逗得哈哈大笑, 赵屠夫指了指她, 咧嘴道:“出息!”
大嫂钱氏插话道:“琴娘说得有道理,这前程,可是惠娘自个儿挣来的,断不能给她拖后腿, 叫人看不上。”
赵氏拍腿道:“那可不!”说罢抿了一口酒,“那日萧家的仆人过来, 说要把咱们家的祖宅送做见面礼,老沈私下里同我说,他都不敢接的,怕烫手。”
众人再次失笑。
赵氏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充满戏剧性,念叨道:“当初沈家一穷二白,还是爹胆子大,补贴了好些嫁妆给我带过去。
“我原想着能奔到小富即安就已然不错了,哪曾想,沈家祖坟还真管事儿了!
“到这会儿我都跟做梦似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就跟那鸡犬没什么区别。”
赵大郎道:“也得是妹夫眼光好,打小就悉心栽培惠娘,若是一般的人家,多半想着闺女始终是别家的,哪会这般费心去教养?”
赵屠夫摆手,“我们家可不这么想。”
赵大郎笑道:“对对对,爹当年眼光毒辣,那沈家这般落魄时,仍旧做了主让琴娘嫁过去,如今回想,也算是种瓜得瓜。”
人们在饭桌上就进京这事唠了许久,赵氏还是觉得遗憾。
前两年赵母去世了,若还健在,待京中的亲事议定,邀他们进京吃喜酒那该多欢喜。
下午晚些时候赵氏才回去了,沈旭在院子里看枣树。
那枣树是沈映蓉三岁时跟沈父一起栽种的,如今他们走了,它则孤零零守着这方小院。
沈旭从小到大吃了不少枣,问赵氏道:“阿娘,我们走了,这棵树怎么办啊?”
赵氏仰头看它,冬日已经光秃秃的了,“这是惠娘亲手栽种的,日后在京中定下来,便把它移栽到祖宅去吧。”
沈旭:“我还挺舍不得这儿的。”
赵氏拍他的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阿姐替你开出一条路来,日后告老还乡,落叶归根时总会回来的。”
沈旭看着她没有说话。
莫约十一月中旬时沈家人才动身去往京城。
这期间萧煜差人把永康坊的院子布置妥当,鉴于出行不大方便,沈映蓉也从钟家搬出去住进永康坊。
甄氏和方安被萧煜调到这边当差,他特地把自己名下的一处商铺过户给沈映蓉。
京中寸土寸金,那铺子地段极好,每月的租子都是好几吊钱,一年下来是足t够她个人开销的。
沈映蓉的心情一时很复杂。
她原本有一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自不会向强取豪夺低头,可是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经历过这些事后,她没法做到视金钱为粪土。
那小子是非常擅于攻心的,处处为她周全,给她财物傍身,安置家人,铺就锦绣前程,把她的顾虑一一解决。
体面给足,财力给足,情绪上也极尽宠爱,处处哄她。
很多时候沈映蓉很想再挣扎一下,觉得自己并不贪婪,可是跟吴阅对比起来,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给予。
吴阅给予的是圈养的安稳,而萧煜给予的是实实在在握在她手里的安稳。
就算以后没有他,她都能靠手里的物什获得体面的生活。
爱与喜欢,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
之前沈映蓉挺茫然,对未来并未有太多的信心,现在萧煜的热情让她觉得,或许可以转变心态试着去接纳了解这个男人。
这个春节对于沈家人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因为他们是在进京途中度过的。
待一行人抵达京畿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遥想当年祖辈在京中何其风光,若后辈能接住祖辈荣光,何至于到今日才能重回。
沈方哲一时感慨不已,他一生为科举费尽心机,盼着能入仕,无奈蹉跎到至今也只讨了个秀才身份。
这辈子怕是与仕途再无缘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到沈旭身上。
沈旭的内心同样激动,因为祖辈的荣光只在他们的口中。而现在,他即将亲自走曾祖父曾经走过的路。
进京那天天气晴朗,萧煜携沈映蓉在城门口等候。
马车里的沈旭好奇撩帘子张望,看到沈映蓉她们时,兴奋道:“爹,我看到阿姐了!”
沈方哲原本疲惫,精神一振,问道:“她们在哪儿呢?”
沈旭:“在城门口的!”
他实在难掩兴奋,高声喊道:“阿姐!”
听到他的声音,沈映蓉等人朝马车方向看来,青禾笑道:“那好像是阿宝!”
说罢朝马车挥手。
沈旭也挥手回应,个个都欢喜不已,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
久别重逢难掩激动,马车里的赵氏甚至高兴得落泪。
待马车停下,马夫放下杌凳,沈家人陆续下来。
常生屁颠屁颠上前跟萧煜行礼,萧煜拍了拍他的肩,问道:“一路可还顺遂?”
常生:“回四爷的话,顺遂!”
萧煜咧嘴笑,挽着沈映蓉的手去跟沈家二老行礼。
沈旭到底有点别扭,萧煜故意逗他,说道:“喊声姐夫来听听。”
沈旭忸怩地躲到沈方哲身后,死活不喊。
人们掩嘴笑。
沈映蓉埋汰道:“没个正经。”
鉴于日头正辣,一行人稍作寒暄便上马车回永康坊。
沈映蓉跟赵氏共乘一辆,赵氏握住她的手,言语里难掩激动。
“我的儿,你可真长出息,好叫沈家在宜州出了不小的风头。”
沈映蓉哭笑不得,好奇道:“如何出风头了?”
赵氏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把沈映蓉逗笑了,“瞧阿娘那小人得志的模样,若有尾巴,只怕都翘到天上去了。”
赵氏:“我就要小人得志,气死那吴家。”
说到底她还是心疼自家闺女的不易,问起她在京中的经历。
沈映蓉细说一番,听得赵氏一惊一乍,“也得是你有胆量,能在国公夫人和萧老夫人跟前挺直腰板。”
沈映蓉:“当时我又不欠萧家的,不过这会儿没那么有骨气了。
“永康坊的两处宅子听说是萧老夫人的嫁妆,被四郎讨了来。
“他还私底下过户一处铺子与我,听甄嬷嬷说那铺子每月的租子都要好几吊钱。”
赵氏半信半疑,“萧家允他分出来自立门户吗?”
沈映蓉:“允了的,那家伙就跟讨债似的,把家里头能讨的全都讨了一圈。”
母女就京中的情形唠了好一阵,持续到马车抵达永康坊的院子才作罢。
沈家人过来时带的箱笼走的客船托运,还要过两日才到,随身携带的除了贵重物品外,便是换洗衣物。
家奴把物什送进院子。
沈映蓉引着他们看以后的落脚处,赵氏不停称赞,沈方哲则觉得很不好意思。
那种门户落差还是挺明显的,他有点局促。沈旭也放不开,一边好奇打量,一边有点自卑。
众人行至打通的共墙那边,做了一道门,穿过去就是另一个院子,都是一样的布局。
沈映蓉道:“以后爹娘和阿宝就住这儿,共墙是通的,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赵氏:“这里哪哪都好,就是有些不自在。”
沈映蓉:“阿娘以后会习惯的,为了阿宝的前程,你们可不能拖他的后腿。”
沈旭小声道:“阿姐,我怕拖你的后腿。”
沈映蓉被气笑了,“出息。”
他们一路车马劳顿,明日还要去钟府商事,沈映蓉让他们先歇着,养养精神。
这不,待沈映蓉与萧煜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沈家三口你看我我看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方哲才道:“我总觉得局促,就跟乡巴佬进城似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赵氏“哎哟”一声,“你可别,惠娘说明儿还得去钟府商议亲事,你若跟缩头乌龟似的,只怕要叫人笑话。”
沈方哲:“……”
沈旭也道:“爹你可不能怂,总不能让阿娘出面去商事,她大字不识,应付官夫人,只怕应付不来的。”
赵氏:“对对对,惠娘还说她以前见过国公夫人和萧老夫人,若是我,只怕腿软连话都说不清楚。”
沈方哲默了默,“我确实不能拖惠娘的后腿。”
他们一直在江玉县那个小地方讨营生,如今忽然进京了,确实不太适应。
若是进京跟底层百姓打交道还好,一下子就是跟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交涉,那种心灵上的冲击可想而知,说不怂肯定是假的。
沈方哲以前总说要努力重走祖辈走过的路,这会儿真刀真枪,只能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可是沈肃的孙子,若是像见不得人的缩头乌龟,丢的可是祖父的脸。
这不,晚上沈映蓉亲自送来春装,她晓得自家老子的尺寸,特地给家人们做了两身体面衣裳,让他们试一试。
人靠衣装马靠鞍,沈方哲换了一身衣裳,果然颇有文士风骨。
沈映蓉满意道:“明日爹就穿这身去钟府,再把胡须修一修,甚是体面。”
沈方哲局促道:“你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映蓉道:“女儿知道,你怂。”
沈方哲:“……”
一家人皆笑了起来。
沈映蓉掩嘴道:“钟家没有官家架子,夫人和钟郎中都很和睦,是个直爽人,爹只管放心,与他们交涉不会出岔子。
“退一万步,等你们来无非走过场,沈家攀上了国公府的门楣,钟家自然愿意结交,两家都有益处。
“所以爹只管放心,女儿都能应付,你自然也能。”
沈方哲还是有点担心,“那之后与国公府那边……”
沈映蓉:“咱们先跟钟府商谈妥当后,再由他们做中间人,四郎会请国公爷亲自与你打个照面,到时候有他在,自会控场子,爹也无需紧张。”
沈方哲:“那就好。”
沈映蓉替他整理衣领,说道:“钟家和四郎会把这事安排妥当,你们不用担心。”
沈方哲不禁有感而发,“以前当四郎是个纨绔,不曾想处事却这般稳重。”
沈映蓉被逗笑了,“他呀,确实稳重许多,再过些日子便要行冠礼了,算是个大人。”
一家子就明日去钟家商谈的事唠了许久,沈旭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关心的是自家长姐是否真的愿意嫁给萧煜。
小子心眼贼多,偷偷把沈映蓉拉到厢房里,小声问她。
沈映蓉其实也答不出来。
沈旭一脸严肃道:“阿姐时常与我说,孟子有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不管怎么说,萧四爷始终有强权在手,倘若他威逼利诱,让阿姐低头,那这样的前程,阿宝不要也罢。”
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沈映蓉有点惭愧,她语重心长道:“阿宝现在还小,以后待你长大,就会明白我今日做出的选择。”
沈旭不解,“为什么要等到长大才能明白?”又道,“比起阿宝的前程,我更希望看到阿姐像以前那样活得自在开怀。”
沈映蓉想了想,回答道:“最初我与萧四郎确实牛头不对马嘴。”
沈旭嫌弃道:“他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沈映蓉点头,“确实如此。”
沈旭:“那阿姐为何还要委曲求全?”
沈映蓉:“……”
这个……t真的没法跟他解释,因为会破坏她的形象。
一个比她年纪小,有八块腹肌,床上又得劲儿,还是初婚,脸嘴身段也上乘,愿意给她铺下锦绣前程,对她有着狂热的偏执仰慕,愿意为她处处周全妥帖,以她为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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