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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美人是团宠(杏林风声)


阿意脸上尽是泪痕,小绫见状,忙去取了温水帕子来,但是还没靠近床边,便被人顺手接了过去。
温水帕子仔细擦拭一遍脸颊,又用热水帕子轻轻敷了敷眼角,但一低头间瞧见阿意眼睛一周晕染成一片的红,燕昭仍是忍不住又用手小心抚了抚,满眼心疼,哭成这样,明日定是要不舒服了。
他微微坐直了些身子,正要让人去将大夫喊进来,但是还未开口便被人抓住了袖角——
燕昭话头一顿,下意识先反握住阿意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柔声道,“睡吧,我不走。”
床上的人似是听懂了般,攥紧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许,但是却始终没有松开。
燕昭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取了干帕子过来,仔细将阿意因为抓住了他湿漉漉的袖角而沾湿的手指擦干,然后才小心放到被子之下——
之前那人影站在院门外时只让人觉得似是很年小的模样,此刻人摘了帽子进了屋中,小绫才发现这人竟是长了一头的白发。
见这人反复看了几遍脉象,面上都未有半点波动,小绫稍稍松了口气,几乎是用气声般轻小的声音问道,“大夫,敢问我家姑娘情况如何?”
“无大碍,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劳累疲乏,以至于身子撑不住睡着了。明日待人醒了后,且莫吹风,要多加餐饭,静养两三日再出门走动为宜。”
这边小绫忙一一记下后,又到了外间里仔仔细细再问了一遍各种细节之处。
床边上,燕昭怕灯燃着扰到了阿意睡觉,干脆直接熄了。
外面雨声还未停止,昏昏暗暗中,他握着阿意的手,就这般在床沿支着脑袋垂眸看着床上人,无声守着一方寸空间,好似守住的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
天色渐亮之际,燕昭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境中,他还未回京,抱着戏谑的心态随着众人一起到了钟府——
一扇门在他面前打开,他只迈了半边步子,便撞上了一双瞬间亮堂起来的眸子。
小姑娘从床榻上跌跌撞撞地向着他扑来,抱着他不肯松手,声音中带着埋怨但更多的是克制不住的欢喜,她说,“五哥哥,你怎么才来呀?”
当时他只嘲弄着认为不过是一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的胡言乱语,现在才恍然明白,难怪要说“才”,在千佛寺时尚且是延盛十三年,在顺江府再见面时已是延盛十六年。
这中间,但凡走错一步,好似都会改变结局。
想到错过的可能性,燕昭手指无意识紧了些,反应过来忙要松开,但是已是来不及了——
阿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着屋内昏暗的模样,一时有些分不清时辰,她下意识呢喃道,“五哥哥?”
燕昭忙倾了身子,轻声道,“时间还早,闭上眼再睡一会儿——”
阿意的确感觉眼皮重得很,闻言跟着乖乖闭上了眼,只是将要睡着之际突然又开始挣扎着睁开了眼,她总觉得脑子里有事情还没说,可是困意混沌,话到了嘴边一时又忘却了是什么话,呐呐半晌,反倒是把自己急得委屈起来。
燕昭看得好笑,但是却更怕人当真哭了起来,忙哄着她道,“不着急,我在这里等着,等睡好了想起来了再说,乖,现在先好好睡觉——”
被他话中的柔意引诱到,阿意虽依然有些不情不愿,但仍是“唔”了声应下,眼睫微微颤动着,视线中光亮越来越小,将要阖严的刹那,一丝灵光忽然从脑海中闪过——
她当即就要坐起身子来,结果因为昨日哭了太久身子虚弱不仅没能坐起来不说,还差点一脑袋摔在枕头上,燕昭瞧见,忙伸手将人揽住缓了缓,“这般着急做什么?”
阿意不应这话,只眨了眨眼睛,急切看向他,“五哥哥,昨天有人冒充你——”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越想越觉得昨日那两人的目的十之八九就是五哥哥,眼中不由得多了担忧,连带着眉头都皱成一团。
燕昭起初还在疑惑究竟是何事这般着急,此刻闻言得知竟是因为担心自己,眼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几丝笑意——
阿意抬眸瞧见,还当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立马不满道,“好心提醒你,你笑什么?”
说罢,直接要翻个身面向床内侧继续睡觉。
燕昭忙压住两侧被子将人拦住,“不是因为这个笑。”
哦?阿意眼中质疑居多,一副不信不在乎模样,“那是因为什么笑?”
“因为——”燕昭故意拖长些许音调,在阿意暗暗集中了注意力听着时,才声音中带着笑意继续道,“因为某人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隔着被子踢了一脚。
阿意斜着眸子看去,本是要问问他现在还笑不笑了,但目光落在他身上皱巴巴的衣裳时忽然就顿住了——
燕昭余光瞧见,笑意逐渐柔和下来,俯身摸了摸阿意的额头,“相信我,没事的,莫要担心。”
阿意眸光闪烁了下,忍住鼻尖的酸意,“我又没担心——”
说着,一个哈欠打了个出来,她推了推床边人,“你回去吧,我好困,还要再睡一会儿。”
话音还未落地,便迫不及待闭上了眼睛。
燕昭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念着她的确还需要多休息,才没有继续逗她,只小心将两侧被子的缝隙全部压严,然后压低声音嘱咐道,“我晚些时候再到山上来看你,好好休息,别的都不用管,放心交给我,好不好?”
床上的人没开口,只眼睫轻轻颤了颤像是在无声地回应。
雨已经停了,东方山峰隐隐有红光升起。
院门外,文成陡然看见好几个人捧着箱子过来时还愣了下,“这是什么?”
“是殿——是主子让带过来的衣裳。”
衣裳?文成疑惑更甚,自己昨夜已经连夜让人回去取了干净衣裳过来,也没见殿下换上啊?难不成是取来的衣裳样式颜色殿下不满意?
但下一瞬,这疑惑就解开了——
盘豆不知从何处溜达出来,冲着他挤了挤眼,“这肯定是给四姑娘准备的衣裳!”
文成错愕了下,给姜姑娘?人家姜姑娘到山上小住应是带够衣裳了吧?
自然是带够了——
虽说不如在家中时那般多,但是也是整整一箱的。
房中,环儿看着这新送来的两箱衣裳,悄悄看向小绫,小声道,“小绫姐,你说那位送这些来是什么意思啊?”
小绫将目光从这些绣工精致的衣裳上移开,转身轻轻拍了拍环儿的肩膀,叹着气嘱咐道,“以后可要再多努力努力了,不然往后你我连给姑娘端茶倒水的机会都没了。”
毕竟这才哪跟哪儿,衣食住行那位几乎都已经插手插了个遍了。
阿意后面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将脸埋在枕头上正放空了脑袋发呆时,忽然隐约听见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撩起床帐向着窗户看去。
可惜中间还有柜子挡着,看不真切,阿意正要下了床去看一看,却被刚进来的小绫先一步拦住了,“姑娘,当心着了凉!”
“外面是谁?”
“是大公子,见您还睡着,便没让奴婢喊您。”
大哥哥?阿意一愣,忙道,“快些请大哥进来——”
环儿应声去了,小绫则将床帐挽起,给阿意备了腰枕后,又拥起被子将人紧紧裹住。阿意才刚刚露出几分不愿意,她便先一步道,“昨日大夫可说了,万万不能再着凉!”
阿意眨了眨眼睛,正要说什么,余光瞧见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便顿时忘却了此事,只顾着问道,“大哥哥怎么来了?”
钟朗从看见阿意微微泛肿的眼睛时就皱紧了眉头,此刻再听这带着哑意的嗓音,更是心疼,“我若是再不来,怕是你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哥哥了。”
阿意略微有些心虚,小声辩解道,“昨日太晚了——”
先前已经从小绫口中听说了她昨日先是起热后又被梦魇住,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再见她面色这般苍白,钟朗哪里还硬得住表情,只暗中叹了一口气,缓声道,“阿意,还记得大哥之前同你讲过的话么?”
“记得——”
见她低着头,钟朗顿时又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太严肃了,便又将语气放温和了些,“大哥哥不是要责怪你,只是太担心你了。”
阿意自是明白,而且她今日本来就做好了将自己迄今为止想起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大哥哥的准备。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依旧处于很模糊的记忆状态,但是仅仅是说出她记起的部分便足够让钟朗四次三番变了脸色。
屋中,钟朗用尽了力气才克制住怒气,抬手想要像往日那般摸摸阿意的头顶,但是伸出后却又犹豫半晌不敢落下。
哪里有脸呢?
纵有千百种为自己为钟家辩解的理由,也没法抹去阿意之前吃过的苦楚。
若非她口中的那个五哥哥的存在,阿意许是连命都丢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钟朗身上不知觉间多了一层冷汗来。他掩下眸中的后怕,想起阿意刚刚提起那位五哥哥时的亮晶晶的眸子,便有意提出来引着她开心,温声道,“大哥让人再让去寻寻这位五哥哥的去向好不好,等寻到了定要好生谢一谢他救了咱们阿意一命。”
阿意微微一愣,下意识开口道,“不用找了!”
话一出口,瞧见大哥疑惑看来的眸子,阿意顿生懊恼,仓促之间胡乱找了个补,“我是怕——呃——怕他以此来乱向你提要求。”
什么?钟朗闻言微怔,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失笑,“提要求?他提什么要求,只要大哥有的,钟家有的,都可以应下。”
他这般爽快,阿意却更加心虚,外祖父大舅母他们直到今日许是都以为在顺江府时是自己认错了人,纵使是大哥哥,怕是也以为顺江府的“纪昭”和自己刚刚提的救过自己一命的“五哥哥”是两个人。
这也就罢了,但是自己要如何开口说这位“五哥哥”就是如今的太子燕昭呢?
要不干脆等自己回到顺江府见到大舅母时再说呢?
可是这个念头一冒上来,阿意自己情绪倒是先莫名低落了两三分。

第94章
她微微垂着眸子思索着,钟朗瞧见,还当阿意这是累了,先嘱咐了小绫尽快去取膳食过来,又将今日带上山的信件取出一道交给阿意,“这些都是昨日晚些时候送到的,一并带了过来给你。”
他有意今日就接阿意回去,但是又想到之前从小绫口中得知大夫嘱咐过阿意最近几日最好静养,便也只得作罢,不过——
“阿意,回去后大哥让人去将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咱们自己府中去好不好?”
这一次,阿意没有再拒绝,笑着眨了眨眸子,“麻烦大哥了!”
见她松口,钟朗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亦是笑了笑,“和大哥这般客气做什么?好好休息,若有事就派人去喊我。”
“嗯嗯!”
用过饭后,因着也不能出去,阿意索性连衣裳也懒得换,只随意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看今日大哥哥捎带来的信件。
有大舅母的、三姐姐的、虎儿的——
翻到最后,还有一份竟是参明哥哥寄来的。
阿意疑惑了瞬,说起来,自己从顺江府来京城时,参明哥哥碰巧不在顺江府,难道现在是已经回去了么?
她将信件一封一封拆开来慢慢看,看到最后大舅母在信中说松月院外去年新移植来的花树今年都已经长了新芽、府中的玉兰开了十之八九、二姐姐和世子闹脾气三日回家四趟……桩桩件件,似都是些小事,阿意却看得眉眼间时不时便浮现出怀念的笑意来。
万万吃饱喝足挤在枕头上,错把她的头发当做需要舔的毛,阿意余光瞧见,忙抬手拦住,“不可以哦!”
万万不明所以,委屈时两只眼睛颜色都深了些,扬着脑袋喵呜喵呜几声,见阿意又低头看信去了,便悄悄地又做势张开嘴伸出了小舌头。
阿意侧眸看它,“嗯?”
万万当即扭过了脑袋去,又是打哈欠,又是舔爪子,唯独不看她。
阿意被逗乐,侧着身子躺在床上,伸出手挠了挠万万下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万万,你想不想回顺江府呀?”
说起来,万万一向喜欢睡在窗户边上,在松月院阁楼的窗户边上给万万搭建一个小树屋一样的窝,定是再合适不过。
她略微凑近了些,盯着万万圆溜溜的眼睛,“万万,你说好不好?”
可枕头上,万万却舒服地呼噜了几声,四爪支棱得乱七八糟,懒洋洋看了她一眼,直接将脑袋钻进被子下,睡起了觉来。
被它这番动作气笑,阿意哼了声,“你是小猪仔么,吃了睡睡了吃?”
可是话音刚落,自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小绫在外间守着,听见里面没有动静了时,放轻了步子向着里面探身看了看——
床上,少女微微低着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睡着时唇角却带着微微弧度。
她身前,彩狸猫的毛发在日光下颜色越发富有层次,一爪搭在枕头上,一爪却向上伸着,睡姿奇奇怪怪,睡得却很是酣熟。
小绫过去将床帐放下,再轻声走出来时,环儿已经过来了,她指了指里间,用气声道,“小绫姐,这里换我守着,你也去补会儿觉吧?”
这处客院中一片祥和气氛,另外一处,常顺守在门口见人出来后,忙上前应了两步,“公子,现在下山吗?”
问罢,见人率先向前走去,自己也忙跟了上去。
只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也不知这公子和这位叫惠通的师父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公子脸色比来之前又冷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倒是也可以理解公子的心情。
四姑娘尚且不足半岁时,钟家就遭了难,当时老爷子带病带着一众人回顺江府时,本是有意将四姑娘一道带去,但是顾虑四姑娘月子里不足,连大夫都说不合适路上奔波,这才将人留在了京城。
当时一并留下的还有小姑奶奶身边的嬷嬷,以及几个之前照料小姑奶奶的丫鬟。
而且那会儿大公子人也在京城,大夫人便想着有大公子隔三差五到姜府探望,姜家应也不会有什么过份之举。
更何况,四姑娘可是姜家的亲生血血脉,哪里有长辈残害子嗣的道理?
后来大公子和靖安王殿下一道离京时,大夫人又动了接四姑娘去顺江府的念头,但这次却是被姜老夫人以四姑娘身子不好婉拒了。
那会儿大夫人虽有所不满,但见次次派人来问时,连留下的那几个丫鬟都说姜老夫人对这个四姑娘这个孙女格外疼惜,且当时的姜家也不如如今这般颓丧,姜成也算得上是才俊新秀,但是自小姑奶奶去世后,却始终没有再娶……也就这许多原因加在一起,大夫人这才放松了警惕。
谁能想到这一延误,竟累得四姑娘在这姜家受了好几年的苦?!
这放谁身上,谁都难以释怀。
回忆起往事,常顺还能依稀记得小姑奶奶去世时,那姜成哭倒在灵堂上的场景,当时来客谁不道一声情深?就是没想到这姜成是个这般不做人的,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顾的?
他一边赶车一边将自己记得的事情想了个遍,进了城后,看着眼前的分叉路稍稍犹豫了下,公子是打算先回家还是先去姜府?
还没待他问出口,便已经听得一句沉声的吩咐,“姜府。”
常顺忙应了,只是到了姜府门口后,还未进去,倒是先看见了小英子正匆匆忙忙出来。
小英子本也就是打算亲自跑一趟钟府去寻钟朗的,如今在门口看见了人,顿时一喜,“奴婢见过大公子!”
行罢礼,赶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速速道来,“今儿个一早,就有官府的人过来把姜家的老老小小全部都带走了,东西也都搬空了……奴婢当时守着明月院不敢出去,只从姜府的丫鬟口中听得了一丝半点,说是张家的人犯了什么事,姜家也牵扯其中。”
钟朗眉头皱起,“明月院的东西可还在?”
“在的在的,”小英子忙点点头,“奴婢自己也不知原因,那些人只到了院门口看了看,并未进去就走了。”
这明显是受人叮嘱过了……钟朗眼中闪过一丝沉思,果断开口道,“常顺你带人进去将明月院的东西搬回钟府去。”
吩咐罢,自己则转身先去了宫门方向。
靖安王殿中,燕霁一听闻钟朗来了,面色顿时一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某个不省心的人,“你看看你惹出来的事!”
他身旁,燕昭神色依旧淡定,“皇兄不必担心,我自己会解决。”
可他这话一出,燕霁反而更担心了,最后还是耐不住摆了摆手,“你快些回去吧,若是有时间,先去看看父皇,昨日你——唉,昨日你一夜未归,父皇估计气得一夜都没睡,他这些年操劳不少,身子也不如早年了,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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