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舒脚步顿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秦兆川正在弯腰帮一个女孩整理拖地的白色裙摆,
女孩转身,感激地对他道谢。
时云舒这才看见她的脸——
竟然是林听然。
她眉眼微动,思绪一时有些复杂。
世界可真是个圈子。
江淮景看热闹不嫌事大:“啧,还是你那个异父异母的姐妹,不知道林修筠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秦兆川“不经意”地又展示了一次自己的绅士风度,轻松将涉世未深的林听然吸引。天台上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已经巧笑嫣然地要主动加秦兆川的微信。
时云舒重新坐回椅子,冷眼看着这朵小白花,没什么情绪波动:“看来他的猎物又升级了,你觉得她玩得过秦兆川吗?”
江淮景一手摇晃着酒杯,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点评道:
“如果单纯不是装的,几乎胜率为零。”
时云舒垂眸,语调淡淡:“那她自求多福吧。”
“挺好,有人替你报仇了。”
“我的仇人不是她。”
“怎么,你要去提醒她?”
“不去,我没那么好心。”
江淮景向来没什么同情心,调子淡漠薄冷:“即便她不知情,但她是利益既得者,鸠占鹊巢,总得付出点代价。”
时云舒敛眸,没有否认。
天台的两人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两个人兴致缺缺地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起身。
江淮景问:“你干什么去。”
时云舒头也没回:“卫生间。”
晚会十点半结束,时云舒喝了酒不能开车,便走到路边准备叫个代驾。刚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面前忽然停下一辆黑色迈巴赫。
低调的暗黑色在漆色深夜依然显得高贵夺目,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清绝的脸。
“上车。”
男人声音低沉冷冽。
时云舒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叫了代驾。”
男人看着腕表,无情陈述:“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你确定要在这个时间独自找代驾回去?”
“......”
时云舒:“那我叫出租车。”
“有什么区别?”
“......”
时云舒不再推却,走下台阶。
见他坐在后排,她自觉去拉前排的副驾驶座车门,结果刚一碰到把手,副驾驶的玻璃就从里面降下来。
蒋昭顶着笑出三层褶子的脸跟她打招呼:“嗨~时经理,又见面啦!”
时云舒被吓得后退一步,干笑着回了他一句:“......好巧,你也在。”
蒋昭笑容可掬,按中控打开后座车门:“不巧,就等您呢。”
时云舒扯了扯唇角,笑不出来,认命地走到后车门旁。
车门自动滑向一边,男人西装笔挺神色淡漠地靠在后座,净白指节随意搭在中间,一双修长的双腿自然交叠着。
靠近她的一侧位置被空出来,似乎特意为她而留。
时云舒认命地上了车,幸好车内座位宽敞,她贴着车门坐,两个人之间隔了半米多的距离。
男人侧目瞥了一眼她腰背笔挺却缩成薄薄一条的姿势,左右掉不下来,就随她去了。
时云舒偷偷瞄了一眼,见他轻阖着眸子,似乎是在休息。
受他感染,时云舒忽然也被困意席卷。她收回视线,脑袋轻轻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小憩。
一千多万的限量款豪车防震效果是顶尖的,司机开车技术熟练,一路上开得很平稳。时云舒受酒精微醺
,不知不觉陷入了浅眠状态。
车子行至路灯昏暗的地段,司机放慢了速度,不料路边草丛中忽然窜出一只黑色的野猫,与深夜融为一体。
在即将撞上那只猫的两寸距离处才看清,司机瞪大了眼睛,眼疾手快地踩了刹车。
时云舒睡着没有防备,惯性使然径直向前栽去,她惊慌地睁开眼睛。
眼看要栽到前面的椅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早在刹车的一瞬间便第一时间向她的位置伸去,环住她的肩膀往怀里揽,硬生生将向前的惯性抵消,把女孩护在怀里。
轻盈的身子顺势栽倒在江淮景身上,时云舒感受到冲撞的力度减小,心慌之下手胡乱抓着什么坚硬的支撑物。
待车子平稳,江淮景紧紧揽着女孩的肩膀,面色沉冷地训斥司机:“你是怎么开车的?”
司机慌忙道歉:“对不起江总,刚刚有一只猫突然跑过去,路太黑了没看清,只能踩急刹车了。是属下的失误,江总、时小姐,你们没事吧?”
时云舒受了惊,还枕在江淮景的胸口不自知。
江淮景低头问她:“有哪里受伤了吗?”
时云舒摇头,司机提前减速了,惯性没那么强,只是她睡着了没有防备才会往前栽。
男人轻嗯了声,暂且放下心来。
鼻息间萦绕着雪山松茶香掺杂着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心脏跳跃的速度渐渐慢下来。
她坐起身子缓了口气,感受到手心里握着几块紧实的石头,她好奇地捏了几下,正要低头看清楚是什么,就听见头顶阴森低冷的声音:
“时云舒,虽然我的下属开车失误有错,但你也不能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占我便宜吧。”
“......”
神志逐渐回归, 时云舒低头一看,白色衬衫衣料覆盖之下,隐约有两排均匀对称的长方格印记。
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刚刚摸的是哪里, 像是触碰到烫手山芋般迅速抽回手, 几乎弹跳式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回两人之间几乎有一米远的距离。
本就微醺泛红的脸颊这会儿红得像番茄, 她手指还僵硬地举着,下意识摇头否认:“......不、不是,我不是故意要摸你的......”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坐在前面的司机和蒋昭瞬间瞪大眼睛, 支起了耳朵。但又不敢回头看, 只能鬼鬼祟祟地从后视镜里偷瞄。
两个人在小方镜里用眼神交流。
蒋昭:不是,时小姐摸哪儿了, 能吓成这样?
司机摇头:不知道啊, 总不能是那个啥吧......?
蒋昭瞳孔放大:不能吧......玩这么刺激吗?
司机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不好说啊。
司机开车的速度不知不觉减慢, 江淮景冷厉的目光扫过去, 两人如惊弓之鸟般正襟危坐, 目视前方。
没关系, 看不了还有耳朵可以听。
两个人耳朵支得更直棱了。
谁知下一秒, 隔在中间的挡板缓缓升起, 隔绝了前后空间以及任何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 面面相觑, 想法不言而喻。
这......他俩还在呢,这不好吧......?
与此同时, 被独立隔开的后座, 江淮景冷眼瞧着她:“手感好摸吗。”
他指的是她捏的那两下。
时云舒脸上的红晕半分未减, 梗着脖子问:“......我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男人不悦的神色望过来。
时云舒忙点头:“不错,腹肌练得挺好的。”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没怎么见过真人腹肌,但也知道越硬越好。刚才捏的时候她险些捏不动,就能推测一定练了挺久。
男人脸色缓和了些。
他懒散地向后靠了靠,环着手臂,微眯着眼睛看她:
“怎么,看你这意犹未尽的模样,是刚才还没摸够?”
时云舒被他一噎:“......是你自己非要逼我回答的。”
江淮景冷呵一声,不与她计较。
他转过头,重新阖上眸子,手指一下下叩击着车门扶手。
时云舒无声长舒了口气。
挡板隔音良好,静得只能听见男人清脆有节奏的叩击声。
片刻,倚在车座上的男人忽然开口问:“你说的话,林听然信了吗。”
时云舒怔了下,有些讶然地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江淮景冷笑了声:“你一晚上喝的酒加起来不超过半杯,上两次卫生间,当我是傻子吗。”
“......”
时云舒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在这一步露馅的,更没想到她找人前去的那次恰好被江淮景看见。
江淮景没有告诉她,实际上从他一进宴会厅就注意到她了,即便她坐在位置很偏僻,他也能如同被磁场感知一般精准地找到她。
之后他被一群人围着敬酒,其中还有很多世家千金,他敷衍地举着一杯香槟回敬多人,仰头饮酒时目光却不自觉偏向人群之外的她。
只可惜她对自己毫不关心,也不在意自己身边是否有其他女人,甚至比他装出来的还要冷漠,一眼都没看就绕过去走了。
他心生郁结,瞬间没了交际心思,一言不发冷着脸撇下众人,寻她而去,这才能恰好在她被人为难时及时出现。
这一切不光明的踪迹都被他埋在心底,藏在一张冷漠的面皮之下。
既然被他发现,时云舒索性不再瞒他。
她的确是为了等林听然去的洗手间。
她猜测林听然裙子被人踩了,大概会去洗手间整理,所以她选了最近的洗手间,提前在里面等着。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林听然就提着裙子进来了。
她站在镜子前,简单用清水洗了下裙子下摆上被踩的鞋印,然后拿出小提包里的化妆品补妆,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彰显着少女的心事。
时云舒走过去,也若无其事地补着口红,等四周没人时,才小声说:“帮你提裙子的人,手里毁了不少大学生的前途,如果你想活命的话,最好离他远一点。”
林听然愣住,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你说秦先生吗?”
时云舒用手指晕染唇线边缘,轻嗯了声,怕吓着她,只列了几件相对没那么变态的事例。
“除此之外,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却一直对外立着单身人设。”
她对秦兆川起疑还是因为邱竹雨,再加上情绪守恒定律,对外情绪越稳定的人,对内就会越压抑暴躁,而Harmias的高层除了秦兆川都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太好,所以她留了心,去问了祁玉,得知了这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女孩惊恐地捂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些事是真的吗?”
林听然是温室里养大的花朵,接触的都是上流社会和最高的礼仪教养,这些变态行为别说是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过。
时云舒抬眸看向镜子中天真单纯的女孩,神情寡淡到近乎冷漠:“不信让你父母去查。”
她不否认被娇养是命运天平的倾斜,林听然是幸运的,但也是不堪一击的,如江淮景所说,对上心机深沉的秦兆川,她毫无胜算。
林听然妆补到一半就停了,面露困惑,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她咬着樱唇,以自己仅有的理性思维反问:“如果他真的做了这些事,那怎么还没人曝光他?”
时云舒语气淡淡:“他很巧妙地把握了道德和法律的边界,这些事谈不上违法,最多算违反道德。更何况被他pua的大学生都是高学历分子,即便意识到他的恶行,也不会冒着毁掉自己名声的风险去检举他。”
“我言尽于此,信不信由你。”她合上口红,音色清冷,“反正你的死活和我无关。”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林听
然喊住她:“等等!”
时云舒停住脚步,背对着她,听见女孩在一阵犹疑后,柔弱却坚定的声音:“我相信你!”
时云舒如释重负地压了下唇角。
如她对江淮景所说,她没那么好心,甚至在看到林听然被秦兆川盯上的那一刻,滋生出几许见不得光的恶意,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怖。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因果轮回,她遭受的苦难终于要报应到他们疼爱的女儿身上了。
所以她冷眼看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这一生总是身不由己,就连想做个坏人,都过不去良心那关。
即便林听然最终被秦兆川毁掉,落了个凄惨的下场,即便能让那对夫妻痛不欲生,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于是她出现在这里,做了自己的女侠。
“谢谢你提醒我。”林听然感激地道谢,然后礼貌地问,“可以问一下你是哪个公司的吗?”
“Harmias。”时云舒也不隐瞒。
林听然心下愕然:“你不怕他知道是你暗中阻挠,在公司为难你吗?”
时云舒回头笑了下,很轻很淡:“那就看你想不想让他知道了。”
“你说的话,林听然信了吗。”
车窗外昏黄的路灯照进来,映照出女孩沉静的脸庞。
“应该吧。”她语气淡淡的。
“你就不怕她站在秦兆川那边,背后捅你一刀?”江淮景问。
时云舒早就预料过这一点,无所谓地弯了弯唇:
“大不了就斗呗,本来秦兆川也只是在利用我,早晚都要摊在明面上的事,现在和以后有什么分别?”
她一直相信人不完美定律,如果一个人的风评太过完美,那说明只是那个人苦心经营的结果,但并不是真正的他,这也是她入职一段时间才意识到的。
虽然秦兆川帮她破格录用进了Harmias,但其实她进来之后日子并不好过。
原以为那些只是空降不可避免的烦恼,但是后来她私下打探了一下Harmias内部的关系,才知道顾成林之前一直是秦兆川的人,但是随着他这两年来与外界的私下联系越来越紧密,逐渐出现脱离秦兆川掌控的趋势。
因此,秦兆川身为一名高层总监,才会亲自去当面试官,就是因为他要重新挑选一个能与顾成林分庭抗礼,并且受他掌控的新任项目经理。
他不想直接开掉顾成林,让自己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所以他选择安排一把能制衡他的刀,间接把顾成林边缘化,而时云舒就是那把被他选中的刀。
所以之后他才会格外看重她,主动和她交谈,对她施予恩惠,现在还带她参加晚会。
但实际上,这些表面上对她的好,其实都是他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暗中磨刀。
她不是没想过和他合作,互利共赢。但这样唯利益主义者既然能抛下一次同伴,那就会抛下第二次,他们之间的矛盾早晚会爆发。
江淮景看着女孩无畏无惧,随遇而安的神情,心中陡然生出一阵骄傲。
他臂肘随意支着车门,挑着眉尾看她,唇角挂着玩味的笑:“不愧是我养大的,心眼儿没白长。”
时云舒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这些明明都是在国外实习时耳濡目染学到的。
男人不以为意,没脾气地笑了下。
几分钟后,车子平稳地开到她所在的小区公寓楼下,时云舒向三人道了谢,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身后的男人忽然出声:“大老远送你过来,不请我上去喝杯水?”
“......”时云舒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但大晚上十一点多邀请前男友回家,她也的确说不出口。
“逗你的。”男人散漫地笑了下,“教你客套一下而已,赶紧回去吧。就算你邀请我上去,我也不会去的。”
这话说得太妥帖,时云舒被他说得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忘恩负义了。
反正他说不会来的,便眨着眼睛客套地问了句:“那要不你上来喝口水?”
想着他一定会说算了,她的手都搭在了门把上。
谁知下一秒,男人喉间溢出一丝笑意:
“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时云舒:“......?”
时云舒怎么也没想到, 坐个车都能入江淮景的套。
夜越来越凉,幸好有披肩挡风。她拢紧披肩,向公寓楼走去, 江淮景跟在她后面, 得逞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时云舒加快步子, 低着头进了人才公寓大楼,左右环顾没有被熟人看见才放心地按了电梯。
江淮景被她甩在了后面三米远距离,看着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回自己家还鬼鬼祟祟的。”
时云舒甚至没回头看他, 在电梯门口低头看着手机, 佯装与他不认识,小声答:“住我们这栋楼的有好几个我们公司的同事, 不能被他们看见我这么晚带你回家。”
相似小说推荐
-
怪物都是恋爱脑(山有青木) [仙侠魔幻] 《怪物都是恋爱脑》作者:山有青木【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10-01完结总书评数:4380 当前被收藏数...
-
当我的身体被穿书女穿了后(悠悠我斯) [穿越重生] 《当我的身体被穿书女穿了后》作者:悠悠我斯【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10-08完结总书评数:925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