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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一生(凝陇)


闻亭丽一直在冒汗,心脏怦怦怦跳个不停,这情形简直像在浴池里蒸汗,很快她又发现一个更糟糕的事实,后排传来的声音竟十分耳熟。
那三个走过来的女孩正努力地压低嗓门说话,但她立刻听出其中一个是燕珍珍,紧接着,又辨认出赵青萝和高筱文的声音。
好不容易捱到散场,闻亭丽小声对陆世澄说:“后头是我同学,要不我们从那边走。”
陆世澄一向机敏,闻言并未回头看,而是立即拉着闻亭丽从另一头离开,闻亭丽的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哈哈,我就说前排的人是你!”是高筱文。
赵青萝和燕珍珍也笑嘻嘻凑过来。
“你跑什么?怕我们吃了你?”
闻亭丽飞快瞥一眼陆世澄,也不知是不是亲吻过的缘故,他嘴上本来只是小擦伤,陡然间变得更明显了。
她祈祷朋友们别注意到他的嘴唇,陆世澄大约是觉得太过遮掩反而更引人注目,索性坦然地停下脚步,只是稍稍将脸对着另一边,幸而高筱文等人也不好意思盯着陆世澄的脸一直看。
“前几天约你看电影你说没空,怎么今天就有空了。”三人对闻亭丽挤眉弄眼。
闻亭丽含恨掐了高筱文一把,结果一个没绷住,自己先笑了。
几人从电影院出来,夜晚的马路跟白日一样繁华,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在前头走,陆世澄插着裤兜跟在她们后面。路边有许多小贩在那里叫卖,路过汤圆小摊时,燕珍珍建议一人来一碗,高筱文和赵青萝有点不好意思,便主动将其中一碗捧到陆世澄面前。
陆世澄没吃,却自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替她们付账。
后来几个人买橘子,又是陆世澄付的帐。这一来,三人当中最爱捣乱的高筱文都不好意思再闹下去,她眨巴着眼睛对闻亭丽说:“换作是我哥,无故被人搅乱自己跟女朋友的约会,早就想办法把我们轰走了。”
“人家这叫尊重自己的女朋友。”赵青萝问高筱文,“对了,先前你不是说有事要找闻亭丽吗?”
高筱文罕见地露出踟蹰的神色:“唉?我忘了。”
闻亭丽心里只是疑惑,赵青萝问闻亭丽:“过几天你过生日,你还有没有空跟我们一起过?”
这话声音不小,陆世澄本来自管自站在一旁看着对面的街景,听见这话,朝闻亭丽望望。
“你们怎么知道我要过生日了?”
“前几天你不是让燕珍珍帮你去学校领毕业证吗,你的生辰那一栏写着农历八月初一,可不就是下礼拜。”
闻亭丽甜笑:“让我想想——反正到时候我们好好聚一聚。”
“这还差不多!高筱文非说你准不会跟我们一起过生日的。”
“好啦好啦,你们别问东问西了。”高筱文扯着燕珍珍和赵青萝向一边走,“再横在人家中间不走,就算陆公子不吭声,闻亭丽可要大大地发火了。”
闻亭丽作势要揪高筱文的嘴,三人早笑着跑了。
直到陆世澄开车把她送到她家楼下,闻亭丽仍捧着自己的脸发愣,吹了这一路的夜风,也没让她腮上的热度减退一点。
在那黑暗的电影院,一切都是由她起的头,她先掉的东西,她撞他的嘴,她执意要帮他擦血……
血——她如梦初醒。
“还疼么?”车厢也不甚明亮,她情不自禁想要凑近看一眼,却硬生生停住了。
陆世澄摇摇头,他眼珠子黑漆漆的,就那样看着她。
闻亭丽故作镇定要开门:“我走了。”
陆世澄忽然拦了她一把,闻亭丽立即屏住呼吸。
【你下礼拜天过生日?】
闻亭丽含笑嗯了一声,小时候最期待生日,因为母亲总会为她准备礼物,这会儿被陆世澄这样郑重其事发问,胸口便有一种暖心的感觉。
陆世澄也笑。
【好。】
闻亭丽禁不住他这样看着自己,今晚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陆世澄,身上都静静地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气息会勾引人,让她心乱如麻。
再继续跟他待在车厢里,又不知会发生什么,她推开车门,下车后跑了几步,突又折回去。
陆世澄刚好也下车站定,这段时日他总是会在后头看着她进楼开了灯之后再离开。
见状,他一眼不眨看着她朝自己跑近。
“我想起来了,吃饭的时候你问了那么多《南国佳人》的事,难道你是觉得这部戏有什么不好吗?还是说你也觉得我一个学生不应该出来拍戏?或者说,你觉得我这个角色——”
陆世澄被她一连串的发问逗笑了,从衣兜里取出便笺簿写下一行字递给她。
【我没有任何看法,这是你想做的事,一切只需遵从你自己的意愿,你觉得好,那就是好。】
闻亭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浸在玫瑰花瓣里,她望着这段话直笑。
“好吧。”她满意地将纸条攥在手心里,扭身就走,忽又回身,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偷亲一口。
回屋好一会儿,闻亭丽依旧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动。
亲他的时候太慌乱,她都没注意看他的表情。
有没有碰到他的伤处——绝对没有,她亲的是他的脸,离他的嘴唇那么远。
这一想,不免记起两个人在电影院里接吻的情形,脸颊简直要燃烧起来。
忽听到窗外汽车响,向外一看,正巧撞见陆世澄的车离去的光景,原来他刚才一直在楼下没走,也就是说,在她上楼后七八分钟后,他才驾车离开。
在这样长的时间里,陆世澄一个人都在车里想什么?闻亭丽从窗前回到妆台前,一抬头,自己先一呆,镜子里的人嘴角弯弯的,眼睛里像撒满了星光似的那样亮。
许管事进书房送东西,一眼就看见陆世澄在灯下发呆。
许管事小心翼翼地将茶盏放在陆世澄手边。
这是今晚他亲手沏的第二杯茶了,第一杯被陆世澄失手打翻了。
当时他惊讶得说不出话,他从未见陆世澄这样神不守舍过。
可是,尽管陆世澄大部分时间都在发怔,但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好,是那种轻快的好法,坦荡的好法,让身边每个人都受到感染的好法。
究竟是年轻人!许管事不由也跟着高兴起来。
只是他始终不敢问陆世澄嘴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世澄心不在焉端起茶杯喝了口,忽似被蛰了一下,又把水杯放下。
许管事不由跟着嘶了一声,那伤口——多半是有点疼。
陆世澄倒仍是一种闲静的风度,冷不丁抬头看许管事一眼。
【什么事?】
许管事哪敢多话,忙不迭将一份东西搁到陆世澄面前:“哦,邝先生令人送来的。《南国佳人》剧组的演职人员档案,以及黄金影业公司所有演员名单,都在这里了,邝先生说澄少爷急等着用。”
陆世澄立即接过档案翻开一个一个看。

第二天一早,闻亭丽刚起床就接到了高筱文的电话。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闻亭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筱文在那边呵欠连连。
“还不是因为知道再晚一点你就出门了。有件事昨晚就想跟你说来着,怕引起陆小先生的误会就没说——那天我看到乔宝心了。”
昨晚高筱文吞吞吐吐,原来是因为这个。
“喂,闻亭丽你在听吗?其实我跟乔宝心也不算很熟,但彼此一直都知道对方。前几天我跟哥哥到孟公馆玩,才知道乔宝心最近躲在她表舅孟麒光处。她说她联考结束之后本来填报的上海的大学,但因为受不了父母的管制,又临时改报了北平的大学。”
高筱文在那头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说:“这下乔家可炸锅了。她父亲怀疑她是因为在外面结交了不好的朋友才敢不听话,一怒之下将乔宝心禁了足,逼她重新填报上海的大学,还安排她跟本地几个门当户对的小开相亲,乔宝心哪里肯,她最近认识了一个从北平来的姓佟的年轻律师,两个人好像正偷偷交往呢。”
“这事乔太太知道吗?”
“乔宝心谁也没告诉,我也是偶然在她房里撞见她偷藏那人的照片,才知道她谈恋爱了。如今她是打着反对过早订婚的旗号跟家里抗争,恰巧她表舅孟麒光也站在她这一边,乔宝心便趁势躲到孟公馆去了,她说她父母谁都能管,唯独拿她表舅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要她父母一天不同意她去北平念书,她就一天不回乔公馆。对了,她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来着,她听说你最近过得很不好,心里很牵挂你。”
“她听谁说我说得不好?”
“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得来的消息,乔宝心那个人,向来很单纯的,可能她因为她哥哥的事一直对你怀着愧意吧,除非你过得处处遂心,不然她对你总是过意不去的。”
闻亭丽暗想,乔太太大概是不允许家里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宝心素来被家里管得极严。一个几乎与社会隔绝的千金小姐,想来无处打听老同学的近况。
“她好像有什么急事要找你,我怕你不想见他,就没把你新家的电话告诉她。
闻亭丽却很坦然:“你帮我告诉她吧,我心里也挺挂念她的。”
“那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刚洗漱完,乔宝心的电话就打来了。
“亭丽,你最近好吗?”乔宝心一副担忧的语气。
“我很好。”闻亭丽笑道,“你最近怎么样?”
“我们见一面好吗?上月回秀德参加毕业典礼,黄老师把我们过去得的一些奖状都重新鑲裱了,此外还有几张我们过去一起演出时照的集体照,我想你是很愿意留个纪念的,还有,我自己也有些东西想送给你,过些日子我可能就要去北平了,往后见一面也难了。”
闻亭丽怔在那里,过去的种种,像影子似的浮过她心头。其实在乔太太联合校董会将她撵走之前,秀德中学的一切都是亲切可爱的。尤其是黄老师和同学们,当初曾不遗余力帮助她渡过难关。
算起来,也好久没见黄老师她们了,当即答应。“好,我们今天下午在秀德附近的咖啡馆碰面如何?顺便去看望黄老师。”
乔宝心很为难:“我最近不能出门,我现躲在我表舅这里,一出门就会被我父亲的人抓回去,要不——要不你到孟公馆来一趟?”
仿佛预料到闻亭丽会反对,她强调:“你放心,我表舅白天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们两个说说话,我想亲眼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听到这儿,闻亭丽有点疑心乔宝心知道她跟孟麒光的事,可是她认识乔宝心这么久,从不曾见乔宝心算计过任何人,思忖一会,她主动打消了心里的疑惑。
不过她并未答应乔宝心的请求。
“要不等你自由一点我们再一起去秀德?或者你去北平的那天,我去火车站送你吧,主要是最近我实在抽不出空。”
乔宝心的语气充满惋惜:“你忙,你忙,你把我房间的电话记一下,哪天你要是有空,我这边也自由一点,你就给我打电话。”
闻亭丽记下那号码。
刚要出门,电话又响了。
连周嫂都诧异:“今早可真热闹,该不是陆先生吧。”
她笑着去接。
闻亭丽又一次想起昨晚跟陆世澄在电影院里接吻的情景,脸一下子变得滚烫,不等周嫂靠近电话,就火速抢过话筒。
“喂……”她软绵绵地开腔。
电话那头却是一个沉稳柔和的女声。
“平姐?!”闻亭丽有些失落,是厉成英。
眼看周嫂去了厨房,这才压低嗓门说:“昨晚给您打过电话,可惜没打通。”
“实在抱歉,后来我想给你回电话,又怕打搅你睡觉。关于你说的那个邓天星,我的人已经查到了一点东西,他的确在暗中调查你,几次到四马路那边雇人找记者买资料,详细情形等见面再说,这两天我们尽快碰一面。”
闻亭丽感激不已,忙说好:“好。”
“此外,今日找你,还因为想恳请你帮忙打听一个人。”
“厉姐快别如此说,上次要不是你挺身而出,我和陆世澄未必能从白龙帮手里逃出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您只管说。”
“我们有一个北平来的伙伴无故失踪了,一整晚我们都在找寻他的下落,在他失踪之前,好像跟秀德的一个女学生交往过,你也知道,谈恋爱这种事,女孩们大多不愿意对外声张,所以我们至今没查到他失踪之前究竟是跟哪个女学生在一起。我想起你之前在秀德念过书,由你去跟女孩子们打听,一定比其他人打听得更清楚。”
“我马上试试,您把这人的资料告诉我。”
“他姓佟,今年二十四岁,燕京大学法律系毕业的,今年三月份刚从北平来上海。”
说完这话,厉成英半晌没听到闻亭丽回话。
“怎么了?”
闻亭丽回过神来:“情况非常紧急么?”
“非常紧急,他手上有一些重要资料要交给我们,我们必须尽快联系到他,我这边已经派人到处打听消息了,但最快的途径莫过于直接找到跟他交往过的女学生问话,毕竟这孩子极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佟律师的人,可惜现在一切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我明白了,晚上您等我回消息。”
挂断电话,闻亭丽果断给乔宝心打过去。
下午一从剧组出来,闻亭丽就叫一辆黄包车赶往孟公馆。
明天她得回公司参加《南国佳人》的试镜,晚上要跟陆世澄出去吃饭,算起来只有下午有充裕的时间去见乔宝心。
她决定速战速决。
走了没多远,车夫突然疑惑地回头张望。
“怎么?” 闻亭丽问。
“我老觉得后头那辆车在跟踪我们。”
闻亭丽装作不经意向后望,果见后头不远处有一辆黄包车,可是她这边一回头,那车就拐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闻亭丽和车夫同时吁了口气。
孟公馆的位置有点偏,走了快一个钟头才到。
闻亭丽全程牢牢抓紧包里的手枪,一到地方,便抱着一包东西下车,她是第一次来孟麒光的私邸,透过黑色雕花铁门栏,能看见里面是一幢气派的半旧红砖洋房,是英式风格的建筑,前庭非常广阔。
她这边一按门铃,花园里就有狗狺狺吠起来。
过不多时,有个穿白袄黑裤的体面老妈子过来开门。
“是闻小姐吧?快请进。”
闻亭丽并未立即入内,反而笑吟吟在大门口立定。“请问孟先生在家吗?”
“不在家,先生一早就出门了。”
闻亭丽暗松一口气,她倒不至于自作多情到认为孟麒光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只是一想到孟麒光是个单身汉,她这样单枪匹马前来拜访,很容易惹出什么误会来,他不在家自然是最好。
进去后,闻亭丽尽量目不斜视,却仍不小心瞥见了门厅里的字画和地毯,孟麒光审美还算不俗,房内的布置处处透着一种简洁高雅的气息。
“宝心还在楼上吗?”她站在楼梯口向上看。
“我们表小姐马上就下来。”
“麻烦帮我通传一下,我想直接上去楼找她。”
想起路上跟踪自己的那辆车,闻亭丽又说:“能不能借用一下贵府的电话。”
刚给厉成英那边打完电话,乔宝心从楼下下来了。
“亭丽。”她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脸色有点苍白,满腹心事的样子,一下楼就握住闻亭丽的手,“你来,我们到这边小会客厅说话。”
闻亭丽背对着下人把怀里的东西悄悄打开给乔宝心看。
乔宝心一愣,随即绽出灿烂的笑容,不假思索拉着闻亭丽上楼。
闻亭丽带来了一套剧组被淘汰的服装和头套,两人一进屋就忙活起来。
“你有许多日子不曾出去过了。”闻亭丽把黑色的大卷发套到乔宝心的脑袋上,“我想我们难得见一面,一味躲在屋子里说话也没趣,不如一起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你放心,你穿成这样上街,就连你父亲的人也不会认得出你的。”
乔宝心笑着说:“诶诶,你别把头□□得太紧,回来我自己不好拆。”
紧接着,闻亭丽找出剧组里给男演员用的粉膏往乔宝心脸上涂,过去在秀德念书时,两人没少在一起演话剧,对于怎样换装相当有经验,才一会工夫,乔宝心就变成了一个面色黑黄的中年太太。
两人在镜子里相视一笑。
“真丑!”
“不丑怎么出门?”
打打闹闹拾掇一通,乔宝心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两个女孩手牵着手从屋里出来,乔宝心忽又想起什么:“瞧我,待会表舅回来看我不在家会担心的,我得先给他打个电话。还有,我要给你的东西也都没拿,你在门厅等我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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