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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一生(凝陇)


朱紫荷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的陆世澄,他一眼不眨看着飞奔而来的闻亭丽。
一看见他们的身影,闻亭丽就装作无事放缓了脚步。
“朱小姐,陆先生,这么巧。屋子里有点闷,我出来走走。哇,邹校长种了这么多菜。”
她边说边走朝菜园走来,越过陆世澄身边时,身子忽然一晃,慌忙抬手抓去,一不小心就抓住了陆世澄的胳膊。
而且,好巧不巧碰到了陆世澄手里的水杯。
“咣当”一声,水杯落到了泥地里,杯子里的水一下子全洒了出来。
由于重心失衡,闻亭丽的身躯仍在往前栽,眼看要摔个狗啃泥,陆世澄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帮她重新站稳。
朱紫荷错愕地望着这一幕。
如果她没看错,闻亭丽出其不意摔倒时,陆世澄脸上没有丝毫惊奇之色。
他似是预料到她会来这一出。
即使身上被泼了水,他也只是一脸泰然。
闻亭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勉强在陆世澄面前站稳:“谢谢。”
低头望见陆世澄身上的水痕,忙又说:“真抱歉,陆先生要是不嫌弃的话,先拿我的手帕擦一擦。”
闻亭丽脸上的懊恼是那样真实,仿佛刚才她真是无意,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要帮陆世澄擦水,偏在这时,前屋传来邹校长的声音:“孩子们,进屋吃饭。”
朱紫荷趁势说:“要不回屋再收拾吧?”
然而,陆世澄还是从闻亭丽手里接过帕子擦起了自己的衣服。
朱紫荷瞥见两个人这一系列的举动,陡然明白过来陆世澄先前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种狩猎者的姿态。
他在等一个人的到来,或者说,在期待某件事的发生。
又或许,陆世澄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等待什么。
但很显然,她并不是他期待见到的那个人,因为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他身上那种若即若离,却又称得上魅惑人心的磁场,一下子就消失了。
而现在,在闻亭丽面前,他身上那种奇妙的磁场又回来了。
陆世澄随手擦了几下自己身上的水,又把手帕还给闻亭丽。
闻亭丽很自然地仰起头对他说:“要是干透以后还留有痕迹,我就帮陆先生好好洗一洗。”
陆世澄觑着她。
“我是说真的。”闻亭丽忙说,“陆先生别忘了我们家过去就是开洋服店的,我知道怎样洗。”
陆世澄再次睨她一眼,率先向前走,闻亭丽忙跟上去,边走边把帕子再次递出去:“袖子还是湿的,陆先生,再擦擦吧。”
陆世澄于是又接过她的帕子擦起来。
两个人的相处竟是那样自然………
这顿饭,闻亭丽大部分时间都吃得很开心。
邹校长家的氛围十分轻松,玩笑可以随便开,东西可以随便吃,要求也可以随便提,这令她感觉自己不似在长辈家里做客,倒而在某位热情的平辈朋友家中玩耍。
饭后帮邹校长切西瓜时,邹校长旧话重提:“难得紫荷来一趟,这几天你带她四处去玩玩,不限于上海本地。苏州、扬州等地你也带她去走一走,你手边既有人又有车,这方面你会比我安排得更好。”
闻亭丽险些没抱稳手中的西瓜。
几个人齐齐向她看来。
“没事。”闻亭丽打着哈哈笑道,“刚才手有点滑。”
心里却叫苦不迭,她现在已是无计可施,假如陆世澄答应了邹校长这要求,她就再也插不上手了,她总不能整天跟在陆世澄和朱紫荷的后面跑吧。
朱紫荷的表情表明她并不反对这个提议,陆世澄对邹校长的话似乎也不是很抵触。
她一颗心悬在空中,手里漫不经心摸着那圆溜溜的大西瓜,却始终没能切下来一块瓜。
忐忑间,就见陆世澄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邹校长。
【最近我实在抽不开身,我请老邝安排几个人陪伴朱小姐,老邝熟知几地的风土人情,沟通上也毫无问题,有他相伴,可以保证朱小姐玩得痛快。】
邹校长苦笑着摇了摇头:“也好,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闻亭丽这才暗松一口气。
又坐片刻,陆世澄顺理成章告辞。
闻亭丽忙也跟着道别出来。
外面已是一片漆黑,街角的路灯不足以照亮脚下的路,陆世澄在前面走,闻亭丽在后头走。除了花丛里偶尔能听见几声夏虫的鸣声,满世界似乎只剩两个人的脚步声。
闻亭丽低头看看前方的影子,又抬头愉悦地张望四周的景致,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耳边别有一种柔和的寂静,平日里最怕一个人走夜路,今晚这一段却走得很安心,走着走着,前方那道高拔的影子停下了。
陆世澄突然停下来望着她。
闻亭丽心虚地咳嗽一声,冲他甜笑道:“陆先生有话要对我说吗。”

陆世澄的目光直白而坦荡, 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射进她的心底。
这是他头一次这样长久地打量她,闻亭丽不禁有些无措, 很早她就知道人的目光可以隐含不同含义, 表达凶狠时, 可以让人瞬间矮上几分,表达冷漠时,也可以使人一下子凉透骨髓。
这会儿陆世澄的目光就让人招架不住, 倒也不是有多凶,他只是很平和地审视着她,但不知为何让她的脸开始发烫。
最近她像一块狗皮膏药老是黏在他的身后, 一两次的“偶遇”可以称作巧合,一连串的巧合又该如何解释, 今晚就更过分了, 她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破坏朱紫荷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世澄再有修养,瞧在眼里难免会心生疑惑。
他会怎样发问?旁敲侧击还是单刀直入?
这样想着,她几乎要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抵抗那目光。
大约是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对面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了,闻亭丽悄悄抬眼, 却见陆世澄把脸转向一旁的杜鹃花丛,再把头转过来时,他恢复了往日那种礼貌而有分寸的态度。
他点点头, 自顾自到对街找车。
看样子他要走了。
闻亭丽忙在他身后说:“陆先生再会。”
他一走, 闻亭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万幸这个男人是陆世澄, 他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最终没有为难她, 换作别人,恐怕早已把她逼得下不来台了。
她松快地吁出一口气, 继续沿着小路向前走。
身后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奇怪声响。
回头看,却只看见一道黑魆魆的暗影,一种不安的情绪蓦地窜上她的心头,先前陆世澄在时还不觉得,此刻她才发觉四周安静得可怕。
她果断加快脚步,后面那声响也随之大了起来,“啪啪啪”紧随在她身后,说不出的诡异。
闻亭丽想起白龙帮的种种手段,心里一慌,埋头狂奔起来。那声音却如影随形,大有碾上来之势,正当闻亭丽惊骇到无以复加时,前方突然出现一辆熟悉的车影,那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开到她身边。
陆世澄竟开着车来找她了。
“陆先生!”闻亭丽激动得如同看见自己的亲人,一溜烟跑到车窗旁边。
大约是她的样子像活见鬼,陆世澄忍不住探头朝她身后看去。
闻亭丽乍着胆子回头。
一看就愕住了。
不远处蹲着一只大黑猫,黑猫嘴里叼着半只破皮鞋,先前那怪声就是刚才这大猫拖行皮鞋时发出来的。
大猫仿佛对闻亭丽突然停下有些不满,一双绿圆的猫眼正静幽幽地瞪着她。
这下子闻亭丽更加迈不动步了,她一向怕猫,何况眼前这猫的身型格外肥大,不似野猫,像是附近某户人家家养的。
陆世澄推门下车走到大猫面前,俯身将它从地上拎起来,大猫二话不说给了陆世澄一爪,陆世澄却提前将它从自己身前拉开一点距离,任凭大猫对着自己胡乱踢踏,却始终够不到他分毫,大猫气急败坏,张开嘴“喵呜喵呜”叫唤起来。
忽听 “啪”的一声响,大猫口中的破皮鞋掉落在地,闻亭丽正是心有余悸,不提防望见陆世澄眼里的笑意,不由也跟着噗呲一笑:“这大猫真可恶,竟这样不怕人。”
趁两人分神,大猫从陆世澄手里蹿到地上,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陆世澄掸掸身上的猫毛,转头看着身旁的闻亭丽。
这地方太黑了,他指指自己的车。【上车吧,我送你回家。】
闻亭丽感激地钻上他的车:“那就麻烦陆先生了。”
上车之后,闻亭丽时不时用余光瞥瞥身边的陆世澄。
这样长的一段路,总不能一直不吭声吧。
“陆先生很喜欢猫?”她主动开腔了。
陆世澄在镜子里看她一眼。
“怕猫的人是不敢像你那样靠近大猫的。”闻亭丽很有把握地说,“陆先生拎猫的动作一看就是养过猫的。”
说完这话,陆世澄并未马上回应,闻亭丽也知道,这话听上去倒有点像在打探陆世澄的喜好,今晚她在邹校长家里的表现本就奇怪,再这样攀谈下去,多少有点可疑。可她若是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未免又显得太心虚。
正琢磨间,却见陆世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又指了指方向盘,表示自己没办法写字回答她的问题。
闻亭丽备受鼓舞:“陆先生过去养过几只猫?我猜你养的猫一定个个漂亮。”
陆世澄摇摇头,闻亭丽疑惑:“不漂亮么?”
陆公馆会养不漂亮的猫?
想起陆世澄深夜里在街上拎猫的举动,她惭愧一笑:“我知道了,陆先生养的是流浪猫吧,您收留过几只猫,一只?两只?还是一大群?我记得陆公馆还有好些鸽子,陆先生肯定很喜欢小动物。”
就在这时,陆世澄将车停到街边,闻亭丽不明就里,转头就见陆世澄倾身朝自己靠过来。
她心脏猛地一缩,狭窄的空间里,身躯仿佛一下缩小了一半,手脚无处可放,脑子亦不知作何反应,谁知陆世澄只是从前座的机括里抽出一沓报纸递给她。
【你要是觉得闷,可以看看报纸。】
闻亭丽脑子里仍有点乱,居然机械地答他一句:“可是我不觉得闷。”
陆世澄刚要坐回去,听闻此话,回眸深深望她一眼。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更热了。
闻亭丽一说完那话便懊悔,然而临时想不出别的话来化解,只能定定与他相望。
这样短的距离,她连他的睫毛有多少根都能看清。他的皮肤不似大多数男人那样粗糙,在暗影中很像一种无暇的玉,他的眼睛亦跟他的人一样安静,眸光里隐隐流动着细碎的光辉。
相应地,想必陆世澄也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小部位。这一想,闻亭丽有点坐不住了,咬了咬唇,急于找话来化解这局面。
几乎是同时,陆世澄蓦然将视线从她的脸上收回,仍旧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因有这一出,接下来这一路闻亭丽宛如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老老实实翻阅手里的报纸。
起初有些无所适从,后来她的注意力便被报纸上的几桩新闻所吸引。
等她津津有味地把几张报纸看完,车已经开到了麦林路,只要再拐过一个街角,对街就是慈心医院了。
偏在这时,汽车的发动机突然发出几声奇怪的轰鸣,车速陡然慢下来。
陆世澄换了几下档,车速却越来越慢,最后索性一动不动了。
他检视一番,未果,只好下车走到她这边帮她打开车门。
【下车吧,车出故障了。】
闻亭丽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发笑:“原来罗尔斯·罗伊斯也会闹故障。”
其实她笑的不是高级洋车抛锚,而是第一次看到陆世澄皱眉。
她忍笑打开车门下车,再三向他道谢:“谢谢陆先生送我这一路,前面就是慈心医院了,我自己走回去即可。”
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诧异回望,就看见陆世澄插着裤兜跟在她后面。
回眸时,他正望着她的背影。
“陆先生?”
陆世澄对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他得打电话叫人来修车。
闻亭丽懊恼地一拍脑门,忙又跑回他身前:“瞧我,全忘了这回事!慈心医院就有电话,我跟病房里的护士都很熟的,陆先生你跟我来,我帮您打电话。”
陆世澄很听话地接受了闻亭丽的建议。
两人相偕过马路。
“陆先生,现在几点钟了?”闻亭丽转头问。
陆世澄抬起腕表示意她自己看。
闻亭丽凑过去低头一瞧:“还好才九点多,他们病房照例是十点钟熄灯,倘若熄灯了,还得提前把手电拧开。”
一进病房就看见周嫂带着小桃子在走廊上玩耍。
“怎么这样晚了还未睡?”
周嫂却只是瞠大眼睛看着闻亭丽身边的陆世澄。怔忪间,小桃子飞奔过来抱住姐姐的腿,又把头探出来好奇地望着陆世澄,转头碰上姐姐鼓励的目光,这才鼓起勇气打招呼:“陆先生。”
毕竟才三岁,一开口就把“陆”叫成了“如”。
陆世澄态度照旧很尊重,主动蹲下身跟小桃子握了握手。
小桃子“嗬嗬”朗笑,圆肚皮一鼓一鼓的。
周嫂近前把小桃子抱到怀里:“刘护士长说小姐这下子是出名了。晚上来了好几波戏社的人,自称来打听你的表演经历,此外还有几个报社记者听说你考上了大学,专门过来采访。我真奇怪他们消息怎会这样灵通,我说你去了同学家,他们非要等到九点钟才走。小桃子难得看见这么多客人,死活也不肯睡。”
交代完这话,周嫂盯牢陆世澄,和和气气发问:“这位先生是?”
“这是陆小先生。”闻亭丽忙于支开周嫂,“他进来借用一下电话。”
又对陆世澄说:“这是周嫂。电话在这边,您跟我来。”
周嫂的一双眼睛活像变成了手电筒,亮堂堂地对着陆世澄照来照去,好在陆世澄仿佛并不觉得冒犯,反而很坦然对周嫂点点头。
大约是陆世澄太沉静,也太和气,周嫂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刚才那些客人送了好些水果,我给这位陆先生拿些西瓜来。”
闻亭丽急了:“您怎么能随便收人家的东西,我都不认识这帮人。”
“我倒是不想收,可等我追出去,早就一个人影都不见了,其中有两个这么大的西瓜,来时就切好了,今晚不吃完准会馊掉的。”
又忙对陆世澄解释说:“陆先生别多心,我绝不是怕西瓜馊才给您拿,我是——”
闻亭丽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连周嫂都透着点傻气!她跺了跺脚:“陆先生不会误会的,您带小桃子回去吧。”
一转脸,却见陆世澄垂眸掩去眼中的笑影,却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周嫂。
闻亭丽自己撑不住也笑了,笑了一会,她问他:“陆先生想吃西瓜吗?待会打完电话,我给您拿些来解解渴。”
陆世澄尚未答言,病房里一下出来了好些人,一个个全在那儿盯着陆世澄瞧,有人甚至问闻亭丽:“小闻,你朋友啊?”
闻亭丽讪讪领着陆世澄穿过人群,护士们都很喜欢闻亭丽,她们虽然也对陆世澄充满好奇,却爽快答应借用电话。拨号前,闻亭丽问陆世澄:“是给邝先生打电话吗?”
毕竟邝志林的寓所就在离这不远的甘家巷,陆世澄却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闻亭丽。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名片上的人叫方达。
闻亭丽拨过去对那边说:“是方先生吗,陆小先生的车坏了,车现在麦林路,陆小先生他在——”
她用目光征询陆世澄,陆世澄对着院门口的方向指了指。
“他会在慈心医院的大门口等你们。你们大约多久到?最多十分钟?好的,我会转告陆小先生。”
挂断电话,办公室门口那堆人突然向两侧分开,周嫂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了,里面齐齐整整摆着十几牙红艳艳的西瓜。
周嫂热情地对着陆世澄说:“走廊上蚊子多,陆先生不如进房里等边吃边等。房里有灯有扇子,还点了蚊香。”
闻亭丽欲言又止,周嫂一定是误会了她和陆世澄的关系,父亲卧病在床,以陆家人惯有的礼数,看见父亲绝不可能不随礼,可她现在连陆世澄的朋友都算不上,哪有理由让人家破费。
可若是急三火四拖着陆世澄离开,又像她不愿意招待他似的。
她生平头一次感到这样窘,不料陆世澄早已对周嫂点了点头。
病房里,闻德生正鼓着双眼朝外张望,他刚听陪护和周嫂说女儿带回来了一个年轻男人,这会儿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就见周嫂领着一个俊朗得出奇的后生进来。
“这是陆先生。”闻亭丽硬着头皮为双方介绍,“陆先生,这是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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