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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高枝(白鹭成双)


“陈……宝香。”他勉强挤出几个字,气得指尖都发颤。
哪有这样的人,前事尚未理清就胡来,他不是她的发泄对象,更不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抱歉。”她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嘶哑又带着哭腔。
张知序被定住了。
他双手还抬在想扯开她的半路,脸上也还有余怒未消,身子却陡然一僵,任由她重新贴上,忘记了动弹。
陈宝香摸摸索索的,把自己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塞进他的手里。
“做什么。”他问。
她与他分开几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我骗来的金子银子房子铺子,都还给你。你不生我的气了,行不行?”
“你骗的只是这些?”张知序又要生气。
陈宝香豁出去了,死死地抱住他的腰:“里头还有我两个月的月钱,二十七两三钱零六个铜板,我只有这么多了。”
“……”
若是旁人做这种事,他定要把荷包砸去人脸上,什么金银腌臜物也拿来与他谈条件,他稀罕不成?
但此时对面站着的人是陈宝香。
以钱为天、睡觉都带着荷包、能立马计算出二十三两五钱银子是五万六千四百文钱的陈宝香。
脑海里无法抑制地想起和悦坊的黑作坊、沉重的耳子线、以及被人撞去地上的那个包子。
张知序垂眼,微微抿唇:“你又想要什么?”
“你。”她目光炙热地看向他,指尖轻轻抵在他的襟口,一脸讨好地问,“只要你,行不行?”
又来这套,又什么都不说清楚就想哄骗他。
拢袖转身,张知序上马便走。
“哎——”她追了两步,“说走就走啊,你还没回答我,行不行?”
“做梦。”马蹄扬起,远远只落过来两个恼恨的字。
陈宝香这回是真哭了,荷包和人他是一个不留啊,她今儿被扔来丢去的,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远远地看着那一人一马消失在官道尽头,她脖颈僵硬,不敢去看旁边的碧空。
“我和他平时关系不错,也不总这样……你能不能先别去跟长公主告状?”她问。
碧空捏着手站在她身后,平静地道:“老实说,刚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殿下信错了人,你这般没有风骨气节又大字不识的人,很难吸引得了张凤卿。”
“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她干笑,“要不现在跟我一起回去,找殿下求求情?”
碧空摇头:“现在我改变了看法。”
“啥?”
“先回去吧。”碧空转身,“你机会很大。”
陈宝香好悬没在街上晕过去,双腿一软就在街边重新蹲下。
“怎么?”碧空走了两步又回头,“怕你那小院里还有禁军?放心,你现在是长公主的人,就算是宫里的人,也不敢再轻易动你。”
“不是。”她双手捂脸,闷闷地道,“你能给我买两个包子吗。”
“什么?”
“要肉包,五文一个的那种。”
“……”碧空觉得这人有点丢脸,好歹也是个女官,怎么连包子也买不起。
但余晖之下,这人蹲成小小的一团,发髻微松,身上的官服也被扯破了几个口子,瞧着有些可怜。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向了街边的包子铺。
陈宝香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睡了很长的一个觉。
她梦见故人齐聚一堂,叶婆婆拉着腿好了的王更夫,旁边还佝偻着一个脾气不好的刘爷爷,甚至还有个她从未见过、却分明认识的叶琼兰。
他们有说有笑,逆着光走在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突然回眸,朝她的方向喊:“含笑,怎么不跟上?”
陈宝香一愣,侧眸看去,怀珠师姐正拉着含笑的手大步往他们的方向迈。
“不行。”
她急急地把人留住,“不能去。”
含笑和师姐纳闷地看着她,前头的叶婆婆也疑惑地问:“宝香,你不想念婆婆吗。”
想的,她很想很想她,想到很多时候都想跟她走,这样就不会再孤独了。
但是大仇未报,她不能死,含笑和师姐更不能。
她们得好好活着,得替已经死去的人好好活着。
咬破嘴唇的疼痛刺激得她惊醒坐起。
陈宝香怔怔地看着床帏上的金线绣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抹了把脸。
碧空说得没错,比起别人,她的机会已经很大了,至少强行亲了张知序也没被剁成肉酱,已经打败了上京九成九的人。
只要再努努力——
可同生共死了都没戏的两个人,要怎么努力才能突然相爱啊?

第111章 我能理解你
上京张家对名誉十分看重,族内之人鲜少传出过什么没名没分的男女纠缠,一直是上京各家贵门子弟的榜样。
然而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街头巷尾突然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张家二公子悖行佛道,在寺庙与人行风月之事。”
“天哪,谁家的女儿这么厉害?”
“好像是他麾下武吏衙门里的人,姓陈。”
“这可热闹了,他不是还要娶公主吗。”
流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上京。
张元初气得眼前都发黑,一鞭子狠狠抽在张知序背上,脆响乍起,祠堂里其余众人皮肉都止不住跟着一缩。
“你当初带那人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要有分寸懂礼节?”
地上的人没吭声。
又是一鞭子落下来,声响更大:“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说救命之恩,再无其他。”
他硬挺着脊背,一动不动。
张元初再一狠抽:“这就是你说的再无其他!”
宫岚不忍心地扑上来拦,怒瞪自己夫君:“你这是想打死他不成。”
“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还算是为张家立功了。”张元初气得左右踱步,捏着鞭子指,“你看他,这神情有半分认错的意思没有?”
背上已经血肉模糊,张知序脸色发白,嘴却紧紧抿着,一句不驳。
宫岚急道:“宁肃不是已经跟你解释了,他那是为救人,并不是真的。”
“给我解释有什么用,外头都已经传遍了。”张元初越想越气,拉开发妻又抽下一鞭子,“你让我怎么跟张家各房交代?”
张知序恍然觉得这几个月只是一场梦,时光压根没有流动,他又回到了这处令人窒息的祠堂之中。
不管他受了什么委屈,也不管他的境遇如何,自己都必须先给张家一个交代。
“凤卿,快给你父亲认错。”宫岚拦住张元初,回头给他使眼色,“就说你以后,以后与宝香不会再有来往。”
祠堂里寂静无声,她这话像是落进泥里,没有任何回响。
张元初气得重新抬起手。
陈宝香匆匆赶到明珠楼。
这地界华丽巍峨一如先前,却因着一场雨显出些没由来的萧瑟。
她将油纸伞放在一楼的门口,提起裙摆一层层地往上爬。
风雨呼啸,六楼上门户大开,薄雾一般的纱帘飘摇招展。
那人就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素色纱袍凌乱堆叠,手边一壶清冽的酒,仰头就喝了大半,幽黑的眼眸瞥过来,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她。
陈宝香有点犹豫:“宁肃,你确定我能劝得了?”
旁边的宁肃点头:“请大人一试。”
她今儿一大早起来还在发愁要怎么缓和跟张知序的关系呢,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到了眼前。
可那人看起来太疏离了,如寒月照镜,潭空水冷,她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从何下手。
深吸一口气,陈宝香跨门而入,走过去就想拿他手里的酒壶。
张知序伤重,力气却仍在,指节扣着壶身,不肯放。
她无奈耸肩,只能借着他的手倒出来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张知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她笑:“许久没喝这么好的酒了,入口就知道贵,一壶少不得要二两银子吧。”
他不太想理她,或许是心里有气没消,或许是背后的伤太疼。
但嘴巴不听使唤地就自己答了:“五两。”
“这么贵?”陈宝香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将酒杯凑过去再满一盏。
酒气入喉,身体热起来,胆子也壮了,她吧砸了一下嘴放下杯盏,搓了搓手道:“开始吧。”
张知序下意识地后撤了几寸。
“慌什么,又不是要亲你。”她啧了一声,掏出宁肃给的药膏,挖了一坨在手上抹开,“你把衣裳脱了。”
“……”这比亲吻还过分。
他别开脸,硬声道:“不用你。”
“我知道你恼我,但这伤药是我从你给我的药箱里拿的,管用着呢。”她一把按住他的肩,想霸王硬上弓。
张知序按住了她的手,恼恨地抬眼。
她瞅着他这脸色,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他身侧:“还在生气啊?”
“是的。”他重重点头。
本来他都自己哄好自己了,她骗他,他何尝没起欺骗她的心思,两两相抵嘛,大家活得都不容易,没必要一直堵着这口气。
可这人卷进了长公主的浑水里,分明也为难,也身不由己,却丝毫没有想过跟他坦诚商量,一转眼就又来跟他虚与委蛇。
就这么不信任他。
“还计较我先前瞒着你杀人?”陈宝香反省了一下,叹了口气,“可说起来陆守淮也是你想除掉的人,我对你有所隐瞒,却也算是在帮你做事。”
“帮我?”张知序抬眼看她,“他犯法自有盛律惩治,你违律杀人,却敢说是帮我?”
“盛律。”陈宝香念叨一番这两个字,“它若真的公平,也用不着我犯险。”
“律法公不公平是你说了算的?”
“我说了自然不算。”她抬眼看他,“但是大人,弯的尺子能画出直的线吗。”
张知序一愣。
面前这人褪去那副蠢笨无知的模样,一双眼平静如湖,湖底却有暗流涌动。
“陆守淮手上有上万的人命,他百死难赎,让他偿命已经是最起码的公平。”她道,“我没有做错。”
风从她身后拂过来,青丝垂肩,白纱遮脸,张知序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漫天的纸钱和戴孝的长龙,凄凉哀切,愤懑难平。
但为官者当重实证依律法,不能只以情绪定案,这是铁则。
他问:“你说的这祸事,可有证据?”
陈宝香扯了扯嘴角:“自然没有。”
“我知道,你又要说凡事得要证据,若人人都凭感觉来定罪,天下必定大乱。”她抓了抓自己的下巴,略显焦躁,“但我是亲历者,他毁了证据,我却还活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我当然要向他讨这血债。”
她的尾音带了些压不下去的愤懑,像烧开的水,再一次沸上他的心头。
理智告诉张知序,她这样做是不合规矩、不值提倡的。
但抱着膝盖想了没一会儿,他就理解了陈宝香。
当律法没有公平世上也没有报应的时候,他如何能去指责一个受害者没有按律还击?在黑作坊里报官是没用的,在被洪水淹没后的偏远村庄也一样。
她的确没有私自处死官员的权力,但如同陆守淮一般,她也没留下丝毫的证据。
没有证据,不能定罪。
移开目光,他伸手又想去够她放远了的酒壶。
“哎,还喝啊,你看你背后这伤。”她鼻尖直皱,“为什么事啊,被打成这样。”
一直闷不吭声的宁肃终于开口:“那几位长辈想让主子再不与您来往,主子不愿意。”
张知序斜他一眼。
陈宝香眼睛都瞪圆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流利无比的小嘴突然就磕巴了一下:“为,为这个啊?”

第112章 玩弄
“没有,他瞎说的。”张知序没好气地别开头,余光又朝她瞥了瞥,突然起了些吓唬人的心思,“也没全瞎说,家里那几位很不喜你,说你我若再不两清,下回挨鞭子的就是你了。”
陈宝香果然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他哼笑一声,板着脸睨她:“怎么样陈大人,还敢缠着我吗?”
屋里气氛还算轻松,连旁边的宁肃听了这话都知道是玩笑,偷偷勾了勾嘴角。
结果面前这人像是真听进去了,认真思索一番之后,突然站起来朝他拱手:“他们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不愿丢命,也不愿你为难,两清便两清吧,张大人,受你这么久照拂我很是感激,但你我缘浅,这便别过了。”
张知序:“……”
他怔愣地看着她站起来的身形,又怔愣地看着她转头往外走,直到人身影消失在门外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人听不懂话?
怎么能就这么真的两清了呢?
他后知后觉地挣扎起身,一路扶着台沿桌边扑去门口,却见走廊上当真已经空空荡荡。
被他撞了一下的妆台摇摇晃晃,上头的铜镜滚落下来,乍然碎裂。
一时间无数过往的画面都跟着四溅开去,牢里的月光、仙人顶上的浴桶、万宝楼里的衣裙、荨园里门房递来的饭、甚至后来他接住的飞叶牌、马车里意外的吻、两枚交握的木佛……
所有的所有,全部破碎飞散,顺着呼啸的风,被吹尽在淅淅沥沥的雨中。
除了他,好像没有人在意这些。
被挖了一坨的药膏还放在桌上,巨大的豁口,看起来像是被猪拱了。
张知序冷眼看着,想伸手去拿酒。
结果原先放在桌边的酒坛不知所踪,原本还剩一半的酒壶也已经被她喝了个干净。
一点念想也没留。
收回目光回到床榻里,他平静地想,没事,这应该就是那一场大梦最后该有的结局。
夜幕低垂,雨声未歇,张知序就这么抱着膝盖坐着,袖袍鼓风翻飞,背影孤寂沉默。
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覆着瓷秘色窄袖的手臂。
他骤然抬眼。
陈宝香一身濡湿,像是跑去哪里又跑了回来,身上还带着些雨水和野草的气息。
“你……”
“大人好,我叫陈宝香。”她咧嘴,眼眸明亮地看着他笑,“刚来武吏衙门不久,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张知序:“……”
这就是她说的两清?
清完再重新认识一下就行?
外头的夜色越来越黑,楼上的烛台却是越来越亮,清晰地照出了这人眼里的戏谑和真挚。
他觉得陈宝香在玩弄他。
她可以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也可以不由分说地回头来对他笑,她选什么都可以,只有他会被困在原地。
心里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庆幸,乱七八糟的情绪撞作一团,让他语气都格外生硬:“做什么。”
陈宝香半蹲在他床边,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再呈上一个碗:“听说大人伤重,我这当属下的自然要来看望,还给您带了点肉包和麦子粥。吃了东西伤好得比较快。”
他怒瞪那些东西,想生气地说不吃,又看她连肩头的衣裳都湿了。
说清楚是出去给他买吃的能死吗!倒显得他小肚鸡肠不识好歹,压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张知序臭着脸叼过一个肉包。
他最近胃口很不好,头也常常疼得厉害,不管后厨做什么东西,总是吃了没一会儿就要吐。
肉包里的肉一闻就不是最新鲜的,但味道很熟悉,是和悦坊三街街口的那一家。
和悦坊离明珠楼很远,外头的雨又绵密,来回一趟,可不得打湿衣裳么。
他垂下眼眸,愤恨地扔给她一件自己的披风,然后默不作声地吃掉两个肉包,再喝了大半碗粥。
居然没有要吐的意思。
眉间松开些许,他终于轻轻哼了一声。
“其实你大哥早上来找我了。”她啃着另外两个包子,满不在乎地说出了最吓人的话。
张知序原还想再撑会儿面子,闻言脸色都变了:“找你麻烦了?”
“没有。”她笑,“送钱来的。”
张庭安不愧是武将,做事极其直接,张父都只是派人告诫她一番,这位大哥却是直接带人围了她的小院,啪地就拍给她一叠银票。
“离开上京,这些都是你的。”
陈宝香当场拿过来数了数,一千两一张的面额,张庭安给了她二十张。
“我高兴坏了,说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值钱,结果你猜你大哥说什么?”
她挺直腰板摸了摸脸上不存在的络腮胡,虎声虎气地学,“不是你值这么多钱,是我怕凤卿给得更多。”
张知序:“……”
他别开脸:“银票收了,人却还在上京?”
“谁告诉你我收了?”她瞪眼,“你我之间的情谊,是足足两万两白银就能抵得上的?”
“真抵不上你就该用‘区区’二字。”
陈宝香:“……”
她叹了口气:“我有多喜欢银子你是知道的,两万两啊,够我快活几辈子了,实在不止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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