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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裴莺打量了他片刻,低声问他:“霍霆山,对于她的名声,你不动心吗?”
霍霆山停下脚步,“上回你和她外出游肆,她自己和你说的?”
“不是,是我意外听来的。”裴莺如实道。
霍霆山转了转扳指:“那就是她和知章说了。”
裴莺眼底掠过惊讶:“你……”
他怎么知道的?
也是,宁青颖是霍知章的母族,府中和她走得近的,也就霍知章一人,因此排除了和她说以外,宁青颖能说的只剩一人。
霍霆山问:“那小子因着此事找你了没有?”
裴莺摇头,“并无。”
“还算他不至于太蠢。”霍霆山继续带着人往书房走,脚步并不快。
“霍霆山。”裴莺喊他。
霍霆山知道她想问最初那个问题,他声音很平静:“夫人,我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裴莺:“你不信,但你麾下总有人信的,或许信与不信并没关系,只需知晓这名声可以为你造势,以此来吸引名士和威服一些未开化的百姓。他们会说,有益无害,多一个亦不多。”
霍霆山讥诮道:“那般名声吸引来的名士,愚昧如此,他送上来我也不敢用。至于布衣,威服他们的最好办法不是用些镜花水月的名声,而是一些能真正惠及到他们的东西。”
“但惠及布衣的政策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落地,这注定是个不短暂的过程。”裴莺说。
“确实不是一朝一夕,但那又如何,我又并非时日无多。”霍霆山眼尾挑起笑:“夫人怎的主动和我说起这些,是对往后的后宅管理一事有什想法?”
裴莺:“是有些想法。”
霍霆山嗯了声,“夫人说说看。”
“此番是我心底话,但这番实话在你听来或许会感觉荒唐,甚至觉得自己被冒犯。如此,你还想听吗?”裴莺看着他。
她那双澄清的杏眸在这刻仿佛是揉碎了一池星光的水湾,涌动着静谧却令人沉醉的专注。
霍霆山有一瞬的恍神,他狭长的眸微敛:“自然是想听的,从夫人这处听句实话可不容易。”
裴莺微叹道:“我夫君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与他一同生活多年,早已习惯二人生活,我不喜欢、也不能接受我的丈夫还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郎。”
霍霆山凝视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口中的这个“夫君”,不是那个短命的孟杜仓,而是身在不知名处的旁人。
是一个真真切切和她生活在一起许多年,很可能还曾和她育有子嗣的别的男人。
这个男人无疑是特殊的,甚至很可能因为他再也无法触及,所以成了永远鲜明的存在。
霍霆山目光冷沉,“你和他如何,就和我如何。”
裴莺听出他这话并无迟疑,眼底不由掠过一缕诧异。
他是答应了?且竟然还不生气?
又瞅了瞅霍霆山,裴莺或许他还是有些不虞的吧,不然不会是这副脸色。
不过他能答应总归是好事,这时候得顺毛摸,于是裴莺点头作答说好。
霍霆山瞥了她一眼。
答应得这般快,一看就没多少诚心。
之前对宁青颖说要去书房,倒也不算说谎,两人确实去了。
不过“要事”是假的,裴莺在那里和霍霆山下了几局象棋。
接下来两日,裴莺基本都在休息,时不时喝一些补血气的药。
两日后,裴莺感觉自己是彻底痊愈了。再一算时间,今日似乎是那个安息王子路过肖江郡。
裴莺找来守院的过大江,“过伍长,霍霆山是否不在府中?”
过大江呆滞一瞬。
裴莺见他神态,后知后觉喊错了。这两日她换了称呼,霍霆山并未说什么,她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回裴夫人的话,大将军确实出去了。”过大江回神。
裴莺沉思片刻。
人不在,那事问不了他,但问旁人应该也一样。
于是裴莺又问:“过伍长,你可知之前带回来的那些个女斥候关在何处?”
这事过大江还真知道。
本来不该说的,毕竟那些算是要犯,大将军吩咐旁人不可随意靠近。但裴夫人不是旁人,裴夫人方才都能连名带姓喊大将军,他若是欺瞒了她……
这般一想,过大江说了实话。
裴莺这才知晓,原来雪茶她们在州牧府的院子里。
这座并州的州牧府着实大,院子甚多,就更别说院内的厢房了。
不特意找,根本找不着。
从过大江这处得了答案后,裴莺当即前往那处别院。
从小院外看无二致,但进了院中,裴莺看到了陈威。在春日的暖阳下,陈威那张脸有些白得过分。
看见裴莺,陈威拱手作揖,“见过裴夫人。”
“陈里长,她们如今伤势如何?”裴莺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陈威答:“冯医官开了上好的药,想来已无碍。”
裴莺听到那句“想来”,有种不祥预感,不过待她推开房门进屋,发现情况比她想的好不少。
屋中一共有六人。
裴莺记得她们不止这个人数,看来有些是成功离开了。而在这六人中,眼熟的面孔只有金钰和另一个她不知晓姓名的女郎。
看见裴莺,六人面上神情复杂。
裴莺闻到了药味,还有几丝隐藏在药味中的血腥味。
“对不住,当时我未和霍霆山说清楚。”裴莺愧疚道。
金钰等人没想到裴莺会道歉,毕竟是她们掳了她在先,那霍幽州拿她们出气也正常。
“夫人您不必如此,来肖江郡这一遭,我们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金钰道。
斥候行的就是刀尖舔血之事,从离开长安那一刻起,她们已有随时赴死的觉悟。
裴莺:“我已和他说了,你们接下来安心养伤吧,待伤养好后,再自行离开。”
六人对视一眼,同时朝裴莺行了一记万福礼。
“谢夫人大恩。”
“谢夫人大恩。”
晚间霍霆山回来,裴莺和他说起女斥候的事。
“夫人随意。”霍霆山浑不在意。
不过是暂且多六张嘴吃饭罢了,他又不是养不起。
裴莺和他聊天,问起今日安息王子,“那安息王子途径此处,要在这里待几日?”
霍霆山:“肖江郡是大郡,大概会待个三四日。”
说着,霍霆山想起那卷头发的安息王子对他指手画脚,然后他身旁的副官传话于他,说是王子问他肖江郡中是否有大楚美人。
霍霆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裴莺。
红唇美目,紫衣黑发,她坐着不动已像一副名家细细勾勒的工笔画,而一个转眸间,一切皆是生动起来,那双秋瞳如春日绽开的桃花瓣,带着些不自知的明艳。
“夫人如今已痊愈。”霍霆山忽然说。
裴莺知晓他想做什么:“行吧,把你荷包拿来。”
霍霆山从鞶带上解下荷包递给她。
裴莺接过后,去耳房接了水,刚转身想去拿香皂,结果一转身,差点撞到霍霆山。
男人适时抬手圈住裴莺的腰,“毛毛躁躁的。”
裴莺对他倒打一耙的本事很服气,将他的手推开,继续去拿香皂,“你跟过来作甚?”
霍霆山:“我来监工。”
裴莺一言难尽:“……你还怕我将它洗坏不成?”
霍霆山低声闷笑道,“若是洗坏了也无妨,夫人绣一身衣裳赔我便是。”
裴莺:“你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不过说完,拿着香皂准备要洗荷包的裴莺顿了顿,目光落在霍霆山身上,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他裤子上。
好像,确实该为他做件衣裳。
察觉到裴莺的目光,霍霆山低眸看:“夫人是想了?”

“其实夫人要是想, 也不是不行,我今夜便可。”霍霆山意有所指。
裴莺一张芙蓉面迅速涨红,“不, 我不想。”
这人在榻上疯起来的模样, 现在想起来都让她怵得慌。
“不想?”霍霆山长眉皱起, 非常怀疑:“你莫不是又拿谎话诓骗我。夫人, 食色性也,夫妻燕好乃是寻常事, 无需太忌讳。”
“谁骗你了?真没有。”裴莺往旁边退开一步, 和他拉开点距离, 而后才说:“我方才是想着, 确实是该给你做件衣裳。”
“嗯?”霍霆山扬起长眉,凝神看了裴莺片刻,“夫人这回有何事相求?你说说看, 不太过分的我都允了。”
裴莺:“……”
她没接话, 但大抵是她的表情已给了答案, 男人陡然轻笑了声, 再次抬手将人圈过, “看来是我方才想岔了,夫人是真想给我做衣裳,此事甚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霍霆山, 你方才说允我一件事的。”裴莺觉得那些送上门的便宜, 还是不要放过为好。
霍霆山一顿,无言。
裴莺再次把腰上的手推开, 拿着香皂去洗荷包。
荷包浸入水盆里慢慢打湿,裴莺用香皂在两个表面狠狠打几层泡沫。果然脏得很, 打泡的时候她都看到淡淡的灰了。
“夫人方才说的衣裳,何时能做好?”霍霆山站在旁边。
裴莺知他是应了后,如今理直气壮起来,“我不擅女红,最快也要一个月。”
将荷包搓了几次,裴莺又给换了水,最后洗干净了。
拧干水,裴莺把荷包挂在窗台上,春雨贵如油,这几日都未下过雨,晾晒一日,明日荷包便能干。
晾荷包时,裴莺见一个卫兵匆匆进院,而后好似将什么东西递给了霍霆山。
最初她以为送来的是密信之类的物件,但待霍霆山将东西递到她跟前,裴莺才发觉那原来是一条皮矩。
霍霆山把皮矩给裴莺:“烦请夫人为我量身。”
裴莺没有拒绝,确实要量身。她将皮矩捋顺,然后展开在男人腰上绕了一圈。
霍霆山低眸,目光落在面前人白皙柔软的脸颊上。她的眼睫微压,半遮着那双潋滟的水眸,距离拉得很近,她似靠在他怀中,那阵特别的甜香比平日浓郁了几分。
男人的喉结滑动了下。
“好了。”裴莺拿着皮矩退开两步。
霍霆山锁了眉:“这般快?”
“对,已量完了。”裴莺记下数据。
霍霆山:“肩背处不需测量?”
裴莺摇头:“做裤子,无需测肩背。”
霍霆山又说:“既是裤子,夫人为何不量我的腿脚?”
“做的是短裤。”裴莺朝他比划了下,“大概就这般长。”
其实更确切的说,是内裤。
这个时代只有裈裤,没有内裤而言,郎君里面都是挂空挡。以前就罢了,现在让霍霆山继续空着不妥。
霍霆山想起了裴莺穿的那件小布料。
多此一举的小布料。
已穿了裈裤,为何里面还穿一条?
霍霆山:“夫人,这短裤是否是冠上加冠?”
“待做出来你就知晓了。”裴莺现在没办法和他解释。
“夫人,我今夜去寻你如何?”霍霆山挑起她腰间的衿带。
裴莺卷着皮矩的手一顿,转头看他。在那双漆黑的眼里,她仿佛看到了一片辽阔的暗海,海面乍看平静,但她还是捕抓到了几番悄然翻腾出海面的汹涌暗流。
只看了一眼,裴莺迅速别开眼,“不可。”
“为何不可?”霍霆山目光沉了沉。
这几日他有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或许还谈不上心悦他,但好歹不似之前那般见了他就想跑。
裴莺没想到他还问为何,语塞了一瞬,但很快想到理由,“你我如今还未成婚,因此不可。”
霍霆山看着她,没说话。
裴莺懂他未出口之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那五宿之约既已结束,那当然是得遵照习俗。
霍霆山眼底冒出点暗火,“夫人,也就几个月,不差那一时半会。”
裴莺正色说:“自然是差的,这其中大有不同。霍霆山,刚刚你才说过答应我一事,那就此事吧,所以无需再说了。”
男人额上的青筋微微绷紧。
“大将军通知训练?”沙英惊愕,“怎的忽然召集训练?”
“不知晓,但赶紧过去吧。”秦洋说。
州牧府占地面积大,住进来以后,霍霆山将一处院子改成了训练场,平日武将们可在此训练和切磋。
沙英和秦洋方至,恰好看见熊茂被踢得趴下,那一脚踢在肉上发出的闷响,听得两人后牙槽发软。
和旁的州牧不同,他们这位主子自年少始就实打实的在战场上靠军功说话的。
斥候折损率是出了名的高,但只要是他出手,再难的任务,每回都能完成得十分漂亮。
更不必说大将军亲自领军上阵时,那杀起敌军来,所过之处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沙英和秦洋对了个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退意。
“你俩来了,过来吧。”
沙英和秦洋同时僵了下,硬着头皮过去了。
刚刚从场上退下来的熊茂,在霍霆山看不到的地方龇牙咧嘴的抽了口气。
大将军今日怎的这般燥,谁惹着他了,莫不是那安息王子?
应该不是,那安息王子虽然模样奇怪些,但还算有眼力,他瞅着他们也没做不知好歹的事。
难不成是并州豪强不服管?
可是有远山郡刺头豪强的下场在前,并州的应该不至于这般眼盲吧。
亦是说,是并州牧的旧部对大将军有异议?
就在熊茂捂着胸口思绪发散时,场中的秦洋已先倒下。
后背搁在特地铺设的泥沙地上,比倒在石砖板上好少许,但也仅是好一点。秦洋一张儒雅的脸扭了扭,只觉整片后背都是麻的。
之前沙英和秦洋以二敌一,如今少了秦洋相助,沙英倍感吃力。
肩胛上挨了一拳,沙英踉跄退了两步,在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干脆也学着秦洋那般躺地上。
不起来了。
霍霆山目光扫过两人,哪看不出他们有心避让,正欲把人喊起来,这时忽然有旁的人进训练场。
“父亲,幽州那边来了信。”霍知章走进。
一瞬间,许多道带着莫名感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知章不明所以,本能的停下脚步。
“你小子来得正好,来和我过两招。”霍霆山转身。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此话用来描绘长安也非常适宜,这座权贵如云的都城似乎永远车水马龙,繁华在此永不谢幕。
盛京阁作为长安有名的珍宝阁,每日客流不少,往来无白丁。
今日盛京阁一开门,便有豪奴来问:“容掌柜,今日阁中可有上新?”
“暂无。”容掌柜刚说完这二字,就见一个身着华服、长了双纯良鹿眼的男人进来。
他顿时虎躯一震,撇开面前的豪奴,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慕容贤兄,别来无恙。”
慕容庶笑眯眯道:“容掌柜。”
容掌柜转头对那个欲要离开的豪奴说:“小娘子你且等等,今日可能会有新货。”
说完这话,容掌柜对着慕容庶露出个殷勤的笑:“慕容贤兄今日来寻我,可是有好货?若真有,还请快快拿出来。”
慕容庶也不卖关子:“确实有好货,今日要寄售的东西为‘裴氏佳酿’。阿修,将东西端过来。”
容掌柜听说是“佳酿”,脸上的笑凝了凝。
酒啊,这不是什么稀奇东西,长安的好酒多得是……
一个壮汉这时端着个坛子进来。
这酒坛是用白瓷做的,面上带着精美的花纹,坛口以红绸封紧,两条麦穗状的明黄色绸带在封口处对称垂下。
再看那封口的红绸,其上用云母粉绘出一只抱着‘裴’字的胖白兔。
红、白、金三色相互组和,亮眼又带着贵气。
容掌柜承认包装不错,但也仅此而已。还是那句,长安的美酒太多了,贵人们的舌头早已被养叼,许多酒入不了他们的眼。
慕容庶笑道:“容掌柜,这是新出的裴氏佳酿,送你一坛尝尝,我相信你绝对会喜欢的。”
心里所想不为外人道也,容掌柜听他言辞里自信四溢,且这酒又是送的,忙将人迎进内间。
一坛酒约莫寒瓜大小,在酒坛里算小巧的。
慕容庶将酒坛的封盖揭开,开盖的那一瞬,容掌柜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酒香,仿佛雨后水气扑面,无孔不入地侵占着五感。
容掌柜不由张目,第一时间探头去看坛内的酒,只见其内酒液澄清如水,与一些上佳的酒酿倒无甚差别。
“容掌柜,有杯盏否?”慕容庶问。
“有有有。”容掌柜连忙去拿了杯盏来。
慕容庶亲手为之添酒,倒的不多,于杯盏的三分之一处而止:“容掌柜尝尝看。”
对方之前说这坛酒赠予他,因此容掌柜毫无顾忌道:“这哪儿够,慕容贤兄倒多些。”
慕容庶神秘一笑:“容掌柜莫急,这裴氏佳酿厉害得紧,初尝者不可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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