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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不必,让夫人自己回来。”霍霆山却道。
众人惊愕。
夫人自己回来?
若是夫人肯回来,当初又何必离开呢。
然下一刻,他们听霍霆山高声喊:“若夫人能两刻钟内回来,我不杀李姓货郎与其家人!”
李姓货郎吓软了腿脚,跪在地上连连告饶,车上两人也吓傻了,连滚带爬地下来,一同求饶呼冤枉,直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霍霆山不为所动。
他声音洪亮,惊起树上飞鸟,弹指间传到老远。一连喊了两遍,之后霍霆山在原地等着。
陈渊猜对了,裴莺确实在不远处。
当初听到下令封城,裴莺虽安抚了女儿,但后面她心中到底难安,借口家中有亡夫遗物忘了带,此行不同他们一并南下了,不过先前承诺到目的地给予的车款仍会给一些,李货郎当时心道可惜,但也没强买强卖。
裴莺带着女儿和水苏下车后,本想徒步绕到北川县的北门,再和从幽州来的商贩结个伴儿进城,来一出灯下黑躲避搜查。
但裴莺没想到霍霆山一来就精准找到了李货郎,知晓她们是跟李货郎一道的,更没想到他竟直接放了狠话。
裴莺站在树林里,望着霍霆山声音传来的方向。
“娘亲,我们要回去吗?”孟灵儿低声问。
裴莺缓缓垂眸:“回去吧,此番良机已逝,只能改日了。”
这并非选择题,当霍霆山知晓她们的位置时,离开已然不可能。而且李货郎不过和她做了笔小买卖,何至于被她连累到丢了性命,还祸及无辜的家人。
裴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树林里不似外面平坦,这里横生的藤植多,路不好走,但对于没有太深入树林的裴莺等人来说,两刻钟足够走出去。
从树林里出到官道上,裴莺抬眸看,不远处有十数人,皆是骑在马上。
她们站在这头,他们在那头,隔着长长的官道,裴莺一眼便看到了霍霆山,那人势如山海,轻易从一众武将中脱颖而出,她更看到了霍霆山在瞧见她以后当即挥鞭策马,朝她疾驰而来。
裴莺思索着待会儿用什么说辞,未曾想到霍霆山驱马靠近后丝毫不勒马,她面露惊恐,正欲重新往丛林里退,腰间却忽然被什么东西圈住,再猛地一拽,天旋地转后,她人已经在马上了,侧靠着男人精壮的胸膛。

第13章
忽然到了马上,裴莺惊得花容失色,她是侧坐着,这个姿势本就毫无安全感可言,且座下是软垫马鞍,马匹没来得及配马镫,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就只有那条箍在她腰上的长臂。
裴莺顾不得其他,紧紧抓住霍霆山的胳膊,用力到带着健康粉调的指尖都泛白了:“将军,慢些,慢些!”
这匹大黑马是北地优良种里的掐尖儿,比裴莺以前见过的骏马都要高壮,奔驰时更是快如闪电,裴莺坐于马上,只觉自己成了风筝,若不是腰上的铁臂,下一刻便要被疾风刮出去。
霍霆山揽着人,怀中软玉生香,她的眉弓骨抵在他的下颌处,跑马间她身上的幽香拂过他鼻间,心头痒意更甚。
当即霍霆山微微低头,薄唇亲在她精致的耳廓上:“夫人可还会不辞而别?”
耳上一下又一下的触碰令裴莺愈发心惊肉跳,然而奔马速度不减,她只能道:“不会了……”
“风大,方才夫人说了什么,我听不清,劳烦夫人再说一遍。”霍霆山低声道。
裴莺心里恼,挨得那般近,如何会听不清,不过是故意罢了,顿时不想理会他。摔下马确实会不死也残,但若是他真想杀她,方才直接给她一刀岂不痛快,何须在多此一举。
裴莺抿着唇不说话。
霍霆山眸底划过一缕笑意,本来只是亲吻她耳廓的薄唇,出师有名地往下,在那圆润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
裴莺不住一颤,抓着霍霆山胳膊的手有一瞬间火烧似的想松开,但扑面而来的劲风又让她丢不开手。
裴莺努力侧头:“我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他的唇重新贴上来。
裴莺懊恼:“不会不辞而别……”
后方,孟灵儿眼睁睁看着裴莺被拐走,又惊又怒,连声喊娘亲,然而除了吃了一嘴被马蹄扬起的尘土,什么也没留住。
孟灵儿指着逐渐远去的黑影,气得连指尖都在发抖:“光天化日强抢良家,这蛮子怎敢如此张狂?!”
“小娘子慎言。”水苏忙拉住孟灵儿,眼角余光瞥见后方陈渊等人策马前来,低声道:“当心祸从口出,有些话不能说。”
孟灵儿一脸愤恨,但还是听劝的:“知晓了,我以后只在梦里骂。”
陈渊策马行至两人身边,而后翻身下马:“孟小娘子,我带你回城。”
“不必,我自己走回去。”孟灵儿撇开头,拉着水苏往前走,全然不管身后的陈渊等人。
虽然她是乘驴车出城的,但乘车时间不算久,如今走回去个把时辰应该能到。
熊茂和秦洋面面相觑,皆是心道这小娘子气性不小。
但她不愿,他们总不能硬把人拉上马,有些事大将军能做,他们却不能。且不说那位裴夫人颇为神秘,单凭大将军对其极感兴趣这一点,日后多半会将她收入府中当宠姬,他们和孟小娘子结下梁子并非明智之举。
“熊茂,你带几人先随将军回,我与秦洋护送孟小娘子。”陈渊说。
熊茂颔首道:“那你好生看住,别让人又跑了。”
陈渊面无表情:“此事你不必多嘴。”
熊茂呵笑:“你那不是有前车之鉴嘛,我好心提醒你罢了。”
陈渊淡淡道:“你有这份闲情,不如多想想该如何向大将军解释你调查不力之事。”
熊茂噎住,半晌憋不出一个屁来,气哼哼带着三人先驱马走了。
裴莺服了软后,大黑马慢了下来,不过慢也仅仅是相对刚刚而已,和驴车比仍旧快许多,裴莺抓着霍霆山的胳膊不敢松懈,心里祈祷着快些到城门口。
“夫人莫怕,不会把你摔下去的。”霍霆山低笑,话毕竟还松开了黑马的缰绳,改而覆在她的双手之上。
裴莺不住惊呼:“将军,缰绳要拿住!”
没有马镫,也没有高桥马鞍,这人竟敢放缰绳,也不知是说他莽撞还是胆大。
霍霆山捏了捏她玉笋般的指尖:“宽心,乌夜通人性,又跟随我多年,最是稳重不过。”
裴莺想起方才的风驰电掣,对“稳重”二字深表怀疑,颤颤巍巍劝道:“还是稳妥些吧。”
霍霆山见裴莺是真的怕极,一双眸子水光粼粼的,似随时要沁出泪来,他笑道:“原来夫人这般的胆小,还是说夫人所有的胆色都用于不辞而别?”
裴莺莫名心里打了个突,隐隐不安,这事还没过去吗?
乌夜不愧为万里挑一的良驹,哪怕霍霆山不驾马,它也稳稳当当载二人回到南城门。
南城门外有两辆马车候着,霍霆山在马车前停下,抱着裴莺下马。
裴莺腿脚发软,踩在地上似踏在云中,站都站不稳,不过霍霆山本就没打算松手,将人抱下来后,欲往马车上抱。
裴莺自是不肯的:“将军,我自己能走。”
霍霆山低眸看她,狭长的眼幽深得很。
裴莺总觉得那双眼里有吃人的野兽,移开目光不和他对视:“息女还在后面,我想等等她。”
带着几人的熊茂这时也到了。
最近着手的不少任务都与那位裴夫人有关,越是调查,熊茂便越好奇,既好奇她从何处学得那些治理之策,也好奇当初郝姓小衙役吹嘘的所谓艳压丽贵妃的美貌。
熊茂还是不信郝武那番说辞的。
若裴夫人真比艳冠京华的丽贵妃还要貌美,为何不进宫呢?宫里多的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如今终于追上人,熊茂迫不及待地定睛一瞧,然后眼珠子险些掉出来。
大将军怀中抱着的那妇人脸儿颈儿都黑黝黝的,肤色也就比他这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粗人浅那么少许。他眼神好,还瞅见那妇人面上有数颗黑痣,有的长在嘴角边,有的在颧骨上,只看了一眼,熊茂便不忍再细看,心道郝姓小衙役之言果真不可信。
容貌极盛,似皓月当空?
简直一派胡言。
这无盐女除去身姿丰腴婀娜、头发乌黑柔软,再无可取之处,和过往那些美人相比更是如云泥之别,大将军为何看上个无盐女?
莫非是大将军知晓裴夫人身携瑰宝后,以身饲虎,因此才换得马镫等神器……
思绪乱飞的熊茂一张大脸微微扭曲,看着霍霆山的目光又多了几许敬佩。
但此时无论是裴莺还是霍霆山,都没有空理会熊茂。裴莺说要等孟灵儿,霍霆山听了只是道了句“会有人将她送回来”,便再次拦腰抱起裴莺,将人抱进马车内。
马车内空间要比驴车大得多,四角挂着精美的绸纱,窗牗边垂着浅色的车帷,车内中间置有小几,两方是软座,侧面摆着小木柜。
裴莺进了马车后,忙往角落缩,要和霍霆山拉开些距离,未曾想这人居然紧跟而上,最后将她困在小犄角内。
衣袍交叠,近在咫尺,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在密闭的车厢里仿佛形成了一张交织的大网,将她牢牢笼罩。
裴莺呼吸微紧,一双水眸含着惊惧,她敏锐察觉到霍霆山好像又变了。
初见时,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男性的掠夺和贪欲,后来她以高桥马鞍与马镫为礼,换自己和女儿周全。而接了那份礼的霍霆山摇身一变,礼贤下士,没动她们母女二人,还让女婢以丰盛的膳食伺候,后面甚至派了卫兵协助她办理孟家的白事。
除去小偏房内的怀疑,总的来说,这人勉强算能讲道理。
然而现在望着那双狭长的黑眸,裴莺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息,一种被大型猛兽锁定的惊慌铺天盖地把她淹没,凝结的血液好似带走了所有温度,冻得她连指尖都发麻了。
霍霆山抬手抚上裴莺的下颌,轻轻摩挲着那片细腻的肌肤,再翻过面来,指腹沾了一层黑,他似笑非笑说:“夫人在外染了一身尘,该好好擦擦才是。”
小几上盛有茶水,霍霆山拿了绢布,以茶水沾湿,拿着湿绢布要给裴莺擦脸。
“将军,我自己来。”裴莺刚侧头往旁边躲就僵住。她腰上多了一只宽大的手掌,恰巧覆在裙带处,掐着她的腰,似乎随时都会勾扯下细带。
“我如今心情不佳,夫人最好安分些。”霍霆山淡声道。
这下裴莺不敢动,也不敢说其他,只能抿着唇,任由那只大掌拿着湿绢布在她脸上慢慢擦拭。
霍霆山动作慢,擦得仔细,随着那层黑灰的炭粉被拭去,露出了美妇人如凝脂般的肌肤,那脸儿上泛着莹润的光泽,瞧着像新剥壳的鸡蛋似的,被粗粝的指尖碰过,娇生惯养的肌肤露出了淡淡的粉红。
余霞成绮的芙蓉面慢慢在霍霆山眼前展露,端是煦色韶光,旖旎风情,他眸底暗色愈浓。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惊艳,仿佛是一副尘封的绝世名画落入他手中,又由他亲手揭开。
裴莺眼睫颤得厉害,垂着眸子不敢抬起,不光是霍霆山离得太近了,更是他的眼神,那种初见时的眼神又出现了。
不该这样的,明明他们都说好了。
慢条斯理将裴莺的脸完全擦干净后,霍霆山随意将手中的绢布一扔,而后撩起帏帘,对外面候着的熊茂说:“熊茂,来驾车。”
熊茂正要应,目光不经意越过窗牗侧的霍霆山,往更里些落。
他看到了里面的裴莺,美妇人霜雪般清透的玉面泛起微红,雪肌缎发,唇若涂脂,不知是懊恼还是委屈,一双眸子水光十足,连眼珠都仿佛水洗过般剔透干净,叫人挪不开眼。
熊茂直接看愣了。
那、那是裴夫人?
裴夫人竟是这般容色?!
原本那郝姓小衙役并未说谎,裴夫人真是天人之姿,起码他南征北战如此多年,见过的能将丰腴美艳和温婉清贵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的,也仅此一人。
若这是“虎”,他想全天下的男儿大概无人不想“以身饲虎”。
“熊茂。”淡淡一声,不似有怒,但却让熊茂一个激灵,迅速低头上前驾车。

第14章
马车穿越南城门,再次进入北川县,裴莺透过窗牗往外瞧,只见之前封闭的城门如今重新开放。
虽然依旧宽进严出,但确实有人能离开北川县。
“这小城没什么好看的,冀州有一二名山,到时我带夫人去瞧瞧。”霍霆山抬手要将帏帘放下。
就在这时,霍霆山陡然神色一凛,毫不犹豫抽出腰间匕首掷了出去,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几乎在瞬息完成,那迅猛如箭的匕首在空中碰到另一样兵器,发出“当”的一声,而后双双落在地上。
裴莺尚且不明情况,只见面前男人倏地转身,从侧边衣匣里翻出一件大氅,长臂一甩,那件大氅撒网似的盖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裴莺忽然眼前一黑,鼻间全是浅淡的酒气和一股属于他的金戈铁马的霸道气息。
“夫人莫动,等我回来。”隔着大氅,裴莺听到那人说。
裴莺悄悄掀起大氅的一点边角,让空气流通,但确实不敢将衣服揭下来,方才那声她也听见了。
第一反应是有刺杀。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位高权重之人本就易招仇,只有他倒下了,别人才机会上位。
但理解归理解,裴莺却一点都不想和这种腥风血雨体质的人扯上关系。她只想和女儿一起过平静的生活,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安宁稳当即可。离开是一定要离开的,只是该如何脱身才好……
自霍霆山出去后,裴莺听到外面很快乱起来,有人在尖叫,有孩童在哭嚎,还有兵器当当的碰撞声。
裴莺拽紧了身上的衣袍,思绪不住飘得很散,一会儿想离开的法子,一会儿想外面是否有死人,一会儿又想方才哭嚎的孩童可有被带到安全之处。最后想到了女儿,庆幸她的囡囡比她晚进城,不用碰上这等糟糕的场面。
时间走得很慢,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外面的骚乱逐渐平静下来。
裴莺手指微动,正想将大氅拿下来,有一只手比她快一步。
黑暗退去,重见天日,裴莺靠在软座上眸子微眯,适应着忽然而来的光亮。
面前有黑影倾轧,裴莺抬眸看到了凑上来的霍霆山。他回来了,和出去时几乎一模一样,衣袍整洁,发冠未乱,仿佛只是出去转了一圈罢了,然而裴莺却闻到了血腥气。
一想到那是活人之血,裴莺心里一阵不舒服,但她已靠着软座,退无可退,只得抬起手抵在霍霆山的胸膛上,不让他再靠近,并转移话题:“将军,外面如何了?”
“夫人且安心,逆贼已伏诛。”霍霆山看了眼胸膛上的素手,正想握住,但她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收回手。
霍霆山轻笑了声,抬起的手拐了个弯儿,帮裴莺理了理被大氅弄乱的云鬓,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乌发,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脸颊:“如今世道乱,夫人还是莫要乱跑为好。三个月前我听闻一起惨案,一商贾携妻儿回幽州欲祭祖,结果途经冀州时,不知是他们太招摇还是运道不佳,路上遇到劫匪,连同那六岁的小儿在内,一行人无一生还。”
裴莺抖了一下,下意识看霍霆山。
霍霆山仿佛没看见她的惊悸,继续道:“三个月前,并州常苏的知县重金悬赏一人头,对外称此人窃取他家中的传家宝,并杀害府中家丁二人。”
裴莺见他神色似有轻嘲:“实际呢?”
重金悬赏的理由是知县宣称的,但实际呢?
霍霆山指尖勾着她的软发,将之别在她莹白的耳廓后:“夫人敏锐。被悬赏之人确实是个贼,不过比起盗窃各种冰冷的珍宝,他更喜采花,那夜贼人摸入知县府中,以迷香药倒了知县千金和她房中的女婢,大行禽兽之事,事后知县千金和女婢皆不堪受辱,一同寻了短见。在府中尚且有可能会遇到宵小,更何况在外头,夫人带着女儿孤身在外如肥羊入狼穴,只怕不用几日就被里里外外吃个干净。”
见裴莺白了脸,霍霆山捏住那圆润的耳垂,用指腹碾了碾,满意地看到被他困在犄角的美妇人脸儿由白转红:“故而夫人还是待在我身边吧,幽州铁骑护你周全。”
裴莺一边侧头,一边质疑道:“那事发生在并州,将军如何得知,莫不是在编故事骗我?”
霍霆山嗤笑:“我没那般闲,他若非是并州的一知县,那我确实不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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