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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就看看。”他说。
这语气听着倒是平淡,但裴莺是不信的。眼见要僵持不下,她眸底忽然掠过一缕幽光,“这个旁人戴过的,我不喜欢。”
“这倒是。”霍霆山皱着眉将臂钏取下,而后像扔垃圾般丢下榻。
就当裴莺要松口气,陡然听他来了一句:“我到时给夫人打一套全新的。”
裴莺:“……倒不必如此。”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见他的认真目光依次滑过她的颈脖,胸口,双臂,还有腰下……
他已经有想法了。
裴莺一把将人推倒,“你别说话,睡觉了。”
五万人的大军一路向东行,直到遇到第一条大江,霍霆山才停止了行军。
从走陆路改为走水路。
当初他让石向松造的一百艘船规格甚多,有大有小,其中最大的战舟形如那日霍霆山和裴莺曾乘过的“伊人画舫”。
不过与画舫不同,画舫是为了美观和游河所用,一层用料稀疏得很,很是镂空,若有箭矢飞来并不能挡下多少。而大型战船经过改良后,一层多了不少挡板,可供士兵隐藏在其后,再者保留了画舫的层数,新增了小型瞭望台。
有望远镜在,只要江上不起雾,千米之外的情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木板需接稳妥。”沙英认真交代兵卒。
这艘船足够大,完全可将主母的马车载上;一艘大船搭载一辆马车,分批负载,如此安稳些。
宽且长的木板连接两头,确保“梁桥”架稳后,沙英亲自驱马上船,待上了船后再将马匹解开套绳。
裴莺在岸边看着已上了甲板的马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霍霆山,这马不会晕船吧?”
霍霆山稍滞,皱着眉头说:“我幽州的马儿身强体壮,应该问题不大。”
裴莺语气很是怀疑:“你幽州的男人都晕船,凭什么幽州的马不晕船?”
霍霆山:“……”
最后那匹马被牵下了战舟,只让马车乘船。一切就绪后,裴莺和霍霆山也上去了。
从高空俯瞰,如长龙匍匐于地的河道上载着一条木色的小蛇,小蛇不如龙般健壮绵长,但趴在龙背上也占据了不少位置。
视觉再往下拉一些,能发现那哪是“小蛇”,分明是一串几乎首尾相连的船只。
船只缓缓动了起来,裴莺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行船时带来的风,只觉心情舒朗,胸腔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装入迎来的风和天上的云。
总算不用待在小小的马车里了。
或许是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这里的江水清澈得过分,一丈多以下亦能清晰可见。裴莺看到游鱼摆着尾儿在水中畅游,也看到了小乌龟如浮萍般飘在水上。
“船首风大,夫人莫要多待。”霍霆山见她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裴莺:“再过一盏茶就回去。”
不过说完,裴莺想起另一件事,她侧头看霍霆山,“对了,士卒晕船之症如何了,可有得到缓解?”
霍霆山:“还行。我命人在市面上收了许多酸梅酸枣,分发到各船。且此前也有过训练,应该无大碍。”
裴莺听他说“训练”,眉心跳了跳:“训练?该不会是硬扛吧?”
就像那回他以毒攻毒。
“倒也不是。”霍霆山轻咳了声,“最初给士卒分发足够的酸枣酸梅,待其稍适应后,酸枣酸梅逐渐减量。”
必须减量,否则日日如此,哪怕只是一百艘船的士卒,每日酸枣酸梅的消耗量都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他们沿途会经过一些小郡县,补给会有,然而能补充的数量绝不会如在洛阳城时那般多。
得省着点用。
裴莺若有所思,“这倒也行。”
上船的第一日,火头军就地取材,裴莺吃上了最近都没吃到的河鱼。
有道“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鱼肥”,可见这个季节的鱼儿不是一般的肥美。
如今看着这一桌子的全鱼宴,裴莺顿时觉得吃了许多天干粮的胃终于要逢甘霖了。
三人开小桌,围坐而桌。
不过……
“这一碟是鱼脍吗?”裴莺看着被放到她面前的碟子。
“正是。”霍霆山颔首,但说完却见裴莺皱了眉,“夫人怎么了?”
裴莺摇了摇头,“以后这个尽量别吃。”
鱼脍,其实就是生鱼片。
古代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有食用各类脍的习惯,甚至吃着吃着,还在《礼记》中研究出“凡脍,春用葱,秋用芥”的吃法。
古人吃了就吃了,只觉得当时味道甚好,至于吃完后一年半载再犯的病,就很难算到鱼脍身上。
“娘亲,为何不能吃这个?”孟灵儿好奇道。
从几百年前的前朝至今,人们都是这样吃过来的。
裴莺斟酌着用词:“就像菟丝子没办法独活,其实有许多细小的、咱们肉眼看不见的虫子也同样如此。这些虫子只能依附于其他动物,如果食用时不煮熟,把这些虫子用高温杀死,那就会……”
后面裴莺没继续说了,给他们俩想象空间。
古代的鱼脍一直非常受欢迎,因为晶莹剔透,权贵们感叹其高雅美丽;又因价格低廉,布衣们吃得起,甚至自己弄张渔网去抓都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配上各种蘸酱以后,口味确实非常好。
直到明清时期,人们将鱼脍和寄生虫扯上关系,这才大幅度减少食用生鱼片。
有许多人觉得海鱼的渗透压与淡水鱼有差,觉得海鱼的寄生虫在人体存活不了,所以不吃河鱼脍,只吃海鱼脍。
裴莺最初也同样如此,但自从知晓日本是全世界寄生虫感染率最高的国家后,她放弃了海鱼脍。
就,怕死,也怕驱虫时的剧疼。
干脆不差那一口。
孟灵儿怔住许久,而后微微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桌上的那碟鱼脍,神色复杂。
霍霆山笑道:“幸得夫人知识渊博。”
他唤来外面的卫兵,吩咐让其将这碟鱼脍拿下去蒸熟,又交代他给火头军捎带一句话,往后军中莫要再做鱼脍。
鱼脍端下去了,三人重新用膳。
不过经过方才那遭,本就有些晕船的小姑娘明显食欲不振。
裴莺看在眼里,不由懊悔。
早知道先不说了,直接拿开不让女儿吃,真是有时说话没过脑子。
“船内有酸梅,小丫头待会吃些,庖房备着食物,随时可自取。”霍霆山也看出来了。
午膳罢,孟灵儿有些不舒服,先行回房打算躺一躺。
不知是换了环境,还是怎的,今日午膳后裴莺仍精神得很,完全不想午憩。
“偷得浮生半日闲。夫人,我们去垂钓如何?”霍霆山忽然道。
裴莺顿时来兴致了,“甚好,不过船上有渔具吗?”
霍霆山:“渔网和钓竿皆有,方便火头军捕鱼。”
于是不久后,夫妻俩来到了船尾,各自摆在木椅一张,钓竿一支,以及小半盒鱼饵,一人占了一个位置。
“单是垂钓无甚意思,夫人,不如我们来比一场,以一个下午为期,看何人钓的鱼儿沉,最后比个总重量。”霍霆山勾起嘴角:“败者需答应胜者提出的一个要求,且不得赖账。”
钓鱼纯看天时和运气,技术如何反倒不怎么看重,于是裴莺想了想,颔首同意,但谨慎加上了一条:“此事不得违背原则问题。”
他应得爽快:“自然。”
不知为什么,裴莺看着他嘴角的那个弧度,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79章
裴莺打开饵料盒子, 看着里面不断蠕动的小虫子,沉默一秒,毫不犹豫把对手拉过来使唤, “霍霆山, 帮我上个饵料。”
男人笑着走过来:“夫人, 你这算不算干扰对手?”
裴莺不承认, 还有理有据狡辩:“我这是帮你预热,后面你挂鱼钩肯定一次比一次快。”
区区小虫, 她不敢碰, 霍霆山没几下就挂好了, “行吧, 那就承你吉言。”
一切就绪,比赛开始。
裴莺已经很久很久没钓过鱼了,上一回钓鱼还是在女儿小时候, 她带女儿去逛商场, 在商场里遇到那种专门给小孩子玩的鱼池。
大人和孩子站在充气塑料池子旁边, 池里放了许多同样是塑胶的、但鱼嘴处镶嵌有磁铁的小鱼儿。
然后家长和孩子就拿着挂着小磁铁的鱼竿, 在池旁钓小鱼。
现在拿着鱼竿, 裴莺轻轻将鱼钩甩进江里。
此时行船不算快,且就算在现代而言,于行船上钓鱼也是有的。因此抛了钩后,裴莺坐到椅子上, 开始耐心等候上鱼。
霍霆山同样也抛了钩。
但这人钓鱼也不是安安静静地钓, 他坐下后和裴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夫人过往常钓鱼否?”
“不常, 几乎没有。”裴莺实话实说。
他嘴角弧度更深了些:“那此番岂非我占了夫人便宜?”
裴莺笑他,“这你就不懂了, 像我这种几乎没钓过鱼的,往往有个叫做新手礼包,或者是新手运气加持的东西,鹿死谁手还未定。”
她这话才说完,裴莺的鱼竿动了。
两人皆是手持鱼竿,鱼竿一动感觉特别明显,裴莺当即大喜,“看吧,我有鱼儿上钩了!”
霍霆山:“……”
裴莺忙提竿收线,很快,一条鲫鱼出水。鱼儿从水面被拉起,连带着水珠飞溅,在午后的日光下,那骤然溅起的水珠像极了一颗颗晶亮的宝石。
裴莺将那条鲫鱼提上船,用手比划了下。
还行,有她的一个巴掌长。
裴莺将鱼钩从鱼嘴里取出来,小鱼放进一早准备好的装有水的陶罐里。
装好鱼儿,裴莺一抬眸便见霍霆山在看她,顿时笑道:“倘若你觉得占了我便宜,不如帮我挂多几回鱼钩。”
霍霆山嘴角抽了抽,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他还是过去了,从鱼饵盒子里拿了小虫子给她的空鱼钩挂上。
事情恰是这般的巧,霍霆山刚挂到一半,他的鱼竿动了。
他们在船尾,这船尾的栏杆造得不太高,兼之当初霍霆山过去给裴莺挂饵料时,鱼竿是随意搭在船尾栏杆处。
上钩的这尾鱼儿是条大鱼,力气非常足。竿尾无压制,竿首那边一拽,原本搭在栏杆上的鱼竿立马来了个跨栏,然后在两人闻声转头中,嗖的一头栽进了江河中。
裴莺:“……”
霍霆山:“……”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事发时,霍霆山一手还拿着鱼钩,另一手将虫子挂到鱼钩上,才堪堪挂了一半。在他的视觉里,不过是一个回头的功夫,他的鱼竿就没了。
空气静默了三秒,而后突然被一声轻笑打破。
那笑声的主人没忍住,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裴莺乐得眼睛弯成月牙,她不仅笑,还要很不厚道的说一句:“霍霆山,你的作案工具被没收了,这是否是上天的旨意,这局合该是我赢的。”
霍霆山看不得她此时这么快乐,气笑了:“此事还不是因你而起,夫人是否该赔我条鱼儿?”
“那不行,现在是比赛中,各自钓上的鱼儿归个人,赔偿之事等赛后再说。”裴莺利落拒绝。
“小没良心。”
给她挂好鱼饵后,霍霆山折回船去拿新的鱼竿,待他拿到回来,发现裴莺这边又起鱼儿了。
裴莺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他,太高兴了,实在忍不住炫一下:“霍霆山,我这边第二条了。”
男人瞥了眼她这回上的鱼,这第二条比第一条小多了,只有上回的一半大,他给她泼冷水:“看来夫人对小鱼小虾情有独钟。”
裴莺轻哼:“那也比你好。”
解了鱼钩后,裴莺看着被吃了一半的鱼饵,不由抿了抿唇,纠结要不要换鱼饵。
嘲笑一时爽,换饵火葬场。裴莺略微后悔方才没忍住,现在再把人喊过来帮她,这口好像不怎么好开。
霍霆山见她停在那里,哪里会想不到她在纠结什么,眼尾微扬透出几分得意:“怎么,夫人又有事相求?倒也并非不可,说些好听的,我这人一高兴便无有不应。”
裴莺小心试探,“你想听什么好听的?”
霍霆山慢悠悠道:“比如夸赞你夫君如何英武。”
裴莺:“……”
裴莺低头看了看剩下一半的鱼饵,眼睛一闭:“我夫君雄韬伟略,乃天下男儿魁首。”
不远处的男人开怀了,身心舒畅:“英雄所见略同,夫人所言极是。”
裴莺:“……”
这回过来,霍霆山吸取之前的教训,来之前先寻了重物压竿,而后才给她换饵料。
不过这次他白费功夫了,他的鱼竿没动静,反倒是裴莺这边,鱼饵换了新的后,不久鱼竿又动了。
裴莺一边提竿一边说:“我之前说得对吧,像我这种新手一般运气都是挺好的。”
霍霆山目光扫向她的鱼儿,和第一条相去不远,算不上大鱼:“时候还早。”
裴莺把鱼放进鱼篓里。
许是像裴莺说的,新手有新手大礼包,接下来她不断上鱼,虽说每条都不是很大,但这种接连有鱼的感觉真的太爽了。
仅是一个时辰,裴莺的陶罐就装了十二条鱼。
比赛半程已过。
对比她,霍霆山的战绩是相当惨淡,他那个陶罐最开始是什么样的,现在依然是什么样。
裴莺春风得意,觉得这人挂个零蛋收场好像挺惨的,于是说道:“霍霆山,你要不要和我换个位置?我这儿风水好像不错,或许在比赛结束前,你能钓上一条鱼。”
那人有时很是要面子,大男子主义不是一般的厉害,裴莺其实也没想过他会答应。
毕竟,她那话听起来炫耀成分也不少。
“那我却之不恭了。”他同意得很利落。
于是两人换位置。
换位后,变成了两人的鱼竿都没动静。但裴莺半点不慌,现在她已领先不少,除非霍霆山连连钓大鱼,否则这场比赛她赢定了。
反正都要赢了,裴莺开始思索胜出后让他答应的事情。
要什么好呢?
这人霸道惯了,要不就规定往后他不能独裁,事情必须有商有量,不能……
“上鱼了。”他忽然道。
裴莺如梦惊醒,忙转头看隔壁,而这一看,她的眼皮子跳了跳。
这个时代的鱼竿不是木头就是竹子做的,因着后者的弹性好些,且更易成型,更受世人喜爱。
霍霆山手中的鱼竿此时弯得厉害,看着就是要上大鱼了。
果然,裴莺的预感没有错。
“哗啦”一尾又大又肥的鲈鱼骤然被拉出水面,再被利落拖到船上。
霍霆山解了鱼钩,手指伸入鱼嘴扣着将鱼儿拎起来,笑着在手里掂了掂,“夫人这位置确实是风水宝地,这一条怕是能顶得上夫人的五条鱼了。”
裴莺:“……”
“这般大的鱼不常有,你且钓且珍惜。”裴莺别开眼不去看。
霍霆山重新上了饵,而后利落甩竿:“否极泰来,说不准我的好运如今才开始。”
不久后,霍霆山的第二条鱼儿上钩了。这一条不如方才那条肥鲈鱼来得沉,但也绝对算条大鱼。
裴莺陷入沉默。
她钓了一箩筐,都是小鱼儿,主打一个体验;他先后上了两条,战绩都快追平她了。
见霍霆山再次甩竿,裴莺忽然有股难以言说的危机感,“霍霆山,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男人侧眸,带着几缕细纹的眼尾多些笑意,“如若夫人想说,要回这风水宝地,那我是不能同意,哪有吃下来还吐出来的道理。”
裴莺:“……”
裴莺还真想换回来。
自从换了地儿后,她一条鱼都没上过,仿佛他原先的这个位置有诅咒。
“不换就不换,在这里我也能赢你。”裴莺嘟囔。
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霍霆山又连接钓了三条鱼,后面这三条一尾比一尾肥硕。裴莺这边也有收获,然而只能说水平持续发挥,上钩的都是和她巴掌大小相近的鱼儿。
比赛结束,统计结果。
这一个下午裴莺合计钓了十五尾鱼,霍霆山只有五尾。
数量上裴莺胜出,重量上霍霆山胜一筹,就这般看算是各领风骚,偏偏最初规定比赛时,比的是重量。
“夫人,承让。”他笑得特别荡漾。
裴莺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让我答应你何事?”
“如今条件不允许,改日再告诉你,夫人一诺千金,想来定然言而有信。”霍霆山卖关子的同时还不忘给她戴顶高帽。
裴莺那阵不详的预感又来了,她警惕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能违背原则。”
霍霆山颔首:“自然如此。”
见他点头,裴莺心下稍定。
两人在船尾钓了一下午的鱼,赛后的战利品尽数交给火头军,今日的夕食同样是鱼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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