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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穿越者,名动四方(未眠灯)


雍州军的代表是朱炎武,此人是新封的将军,他之前未听过此人的名头,估计是纪羡白不知晓从哪个犄角扒拉出来的小人物。
至于雷成双雷豫州,过往没听闻他和李啸天有什么交集。
如今李啸天撇下幽州单独拜访二人,难不成只是寻常拉家常,想提前搞好关系,好掩饰自己已背离盟友、转而和荆州结盟?
霍霆山看向陈威:“再探。”
陈威拱手领命。
主帐内还有公孙良和柯左等谋士在,霍霆山问他们,“先生们以为李啸天此举意欲何为?”
公孙良摸了摸羊胡子,“独自前往而未通知我方,掩饰自身固然有,或许李司州记恨着主公您的杀子之仇,不欲与您同行。”
其他人附和。
柯左沉思良久,提出了另一个不同的观点,“主公,我们或许可以摒弃我们已知的,只从李司州的角度出发。投毒一事已封锁了消息,无人回去禀报最后事情未成,李司州只知晓己方派出的队伍被我方巡逻队所杀。”
柯左面色凝重,“主公、众位,现今我们知晓的是尸首要尽快焚烧或掩埋,否则容易生疫。但某斗胆问一句,倘若未得主母提醒,尔等是否想到疫病能通过水源传播?”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摇头,有人沉默。
不,不会想到。
以前他们军中完全没煮热水这习惯,直到前年秋季——
长平郡遇地龙翻身,当时占了冀州的他们从远山郡前去支援。地龙翻身死了相当多人,虽谈不上尸横遍野,但尸首也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丘。
还未成为主母的裴夫人和他们大将军说军中必须煮热水,绝不能喝生水。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幽州军才有了尽量喝凉白开的习惯。
大将军下的命令许多人只顾执行,但是其中究竟有何种玄机,绝大部分都是不知晓的。
霍霆山直接回答了柯左的问题,“若无夫人指点,确实不能得知。”
“从李司州的角度,投毒已成,如今幽州军俨然是个疫病营,疫病正在一传十、十传百的迅速传来。”柯左捻了一下自己的小胡子,“各州伐荆,少不了共同商议,在他看来,或许主公已身染疫病,因此他特地避之。”
众人恍然大悟。
“也对,咱们现在都是一群带病的,疫病啊,这可大可小,那李司州惜命也正常。”
“他先行和雷豫州朱将军会面,等到时候再会面,说不准他随意找个借口不来了。”
“多亏主母提前告知,否则咱们就被一锅端了。到时主公抱恙前去和雷豫州朱将军会面,这岂不是又将疫病传到了豫州军和雍州军内?”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好生歹毒的计策!”
“未战先用疫病放倒三军,后面如何,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到时真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这李司州怪得很,真不怕惹火烧身?”
“如权水所说,倘若我是李司州,我大概会估摸着时候率军离开。”
“阴毒如此,要比就堂堂正正的打,使这般手段算什英雄好汉?”
你一言我一语,主帐中充满愤恨声,怨气冲天。
在这片讨伐声中,霍霆山反而怒意稍敛,静听着他们先谩骂李啸天,再庆幸军中有个见多识广的主母。
许久以后,讨伐声渐歇。
柯左拱手作揖,“主公,想来雷豫州和朱将军不日会邀请您相会。且若某猜得没错,此行必有司州斥候探查情况,所以还请主公做好准备。”
“准备之事并不难,你到时乘马车去。”裴莺说。
“不可。”霍霆山一口回绝,“主帅会面,我乘马车成何体统?”
裴莺疑惑道:“霍霆山,你到底听没听明白柯先生的话?做好准备的意思是,令他们觉得你抱恙,你连马车都不乘,亦无病容,这叫旁人如何信你?”
就他这样的,看着徒手都能打死两头牛。信他有病,还不如信那荆州牧能以一敌五。
霍霆山不说话。
裴莺想了想,忽然笑了:“其实你骑马去也行。”
疫病蔓延需要时间,这人又是个强势性子,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也正常。
霍霆山:“夫人有何高见?”
“确实有办法,你随我来。”裴莺忍住笑意,努力令自己的语气寻常些。
他们如今在外面,裴莺话落便和霍霆山一同回主帐。
初时霍霆山还不明所以,为何要回主帐她才肯说,直到被她推着坐在铜镜妆奁前,见她拿出一盒脂粉,霍霆山才恍然。
然后男人面色就变了。
本来人已坐下,如今猛地站起来,“夫人,不可。”
裴莺早料到他有这种反应,这会儿见他沉着脸,周身还飙冷气,她非但不怕,还有点想翘起嘴角,“霍霆山,你怎的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抱恙前去的,抱恙一词你明白否?就你如今这面色,别说不适了,瞧着立马送你去打大虫都没问题。”
霍霆山:“……”
他没说话,难得的沉默。
裴莺不住偷乐,这人时常口出狂言,如今总算没话说了。
“也不一定要如此。”霍霆山看了眼那脂粉盒,迅速移开目光。
“那你待如何?”裴莺没忍住弯起眼睛。
霍霆山犹豫道,“我可以染一场风寒。”
裴莺服气了,她以前就知晓他大男子主义、好面子,没想到他身上还背了几千石的包袱,“霍霆山,你以为风寒之事是说笑的吗?稍有不慎,小命都没了。”
裴莺见他不说话,看着多少有些不服气,又说:“主帅战前抱恙,你叫军心如何安稳?如今司州背地里和荆州联手,说不准还在悄悄策划旁的事。霍霆山,若是你因风寒误了身手,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幽州军也因此而败,我到时估计得被迫改嫁了……”
“你敢?!”他反应很大。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美妇人,如同凶狼锁着面前的肉,不允许她逃离,也不允许任何人来抢夺。
“这是我敢不敢、想不想的事吗?”裴莺和他翻旧账,“当初嫁你是形势所迫,你不在了,那般的形势是我一介女子能控制的吗?倘若真走到那一步,别人拿小辈性命来拿捏我,你叫我如何是好?”
霍霆山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没说话,周身翻滚着骇人的寒意,夫妻俩相对而言,有对峙之势。
裴莺不怕他,和他对视片刻后,伸手摁他胳膊,让他重新坐下。
虽未置一词,但霍霆山到底顺着她的力道重新坐下了。
裴莺知他是愿意了。
当即边打开脂粉小盒,边和他说:“并非在你面上涂胭脂,只是抹些珍珠粉,让你看起来苍白些罢了。你莫要太抵触,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他们看你面色憔悴,肯定皆以为你抱恙,谁能想到你……”
瞅了眼这人绷着的脸色,裴莺把后面那句“涂珍珠粉”给咽回去。
这人本来就炸毛了,要是再说,估计他那些包袱又得背起来。
裴莺平日发髻都懒得梳,更别说涂抹脂粉了,但她身边从不缺顶尖的脂粉,用不用是一回事,身旁人总喜欢收集些珠宝首饰胭脂往她这里放。
“父亲,儿子有事禀报。”这时外面陡然传来霍知章的声音。
裴莺清楚看到,霍霆山颈脖侧绷起一条明显的筋络,整个人还能坐在此处似乎全靠定力了。
裴莺嘴角抿出一抹笑,对外面的霍知章说:“知章稍等。”
外面的霍知章乖乖应声。
裴莺低声道:“待会儿出去让儿子看看,他肯定以为你抱恙。”
霍霆山脸色还是臭臭的。
只是简单铺一层珍珠粉,并非上全妆,很快就弄完了。裴莺将盒子盖好,“好了。”
面前放着铜镜,可惜这个时代的铜镜清晰度有限,看不出面色如何,霍霆山只好作罢。
霍知章在外等候,听闻掀帐声后不由转头,而这一眼令他面色剧变,“父亲,您何处不适?儿子即刻去请冯叔来。”
霍霆山轻咳了声,“不必如此。”
霍知章担忧道:“可您面色看着不大康健,莫不是昨日在那大洞穴里着凉了?”
“非也。”霍霆山惜字如金。
裴莺这时出来,“你父亲他无事,这是在脸上略施了些障眼法。”
霍知章愣住。
他不住细看父亲的脸,又被对方凌厉的目光逼得挪开,但已然明白,霍知章一脸敬佩,“父亲能屈能伸,果真是大丈夫也。”
霍霆山面无表情,“君子应当有一颗赤子之心,你怎的学了长安那些个宦官一般油嘴滑舌。”
霍知章:“……”
时间转眼过了两日,和霍霆山预料的一样,雷豫州和朱将军相继遣来信使,传讯于霍霆山,欲要和他会面。
霍霆山欣然应约。
时间紧迫,伐荆迫在眉睫,故而此番邀约也不似平日宴请般将约定时间定在数日之后。
对方信使来的第二日,霍霆山便领着人去赴约了。此番随他赴约只有陈渊一人,他并未再带其余武将。
裴莺在霍霆山离营后,和前两日一样去了女儿的营帐。
带回来的水玉不算多,故而挑选原料只用了半日,后面的时间皆是用来打磨抛光。
沙英已知晓她要做望远镜,裴莺干脆把人抓来当壮丁,后面磨镜片和抛光,都是沙英一手包办的。
“主母,您看可行否?”沙英将一枚抛光好的镜片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裴莺接过。
镜片比寻常眼镜片要小一些,而抛光结束后,这块被打磨成凸面镜的水晶清透无比,还比不上玻璃,但也相去不远了。
“可,非常好。”裴莺大喜,“烦请将那一块也抛光。”
沙英领命。
一个多时辰后,另一块小镜片出炉。

第133章
望远镜的两枚镜片靠近眼部的叫目镜, 靠外的叫物镜,但并非只是简单将两枚镜片前后放置就行,还要考虑焦距和棱镜。
现代的许多望远镜皆有棱镜, 其作用是将上下左右都反的像, 转变为正像, 说白了就是让“成像”看起来顺眼。
然而这里有个问题, 水晶到底不如玻璃那样清透纯净,若再加上棱镜, 经过多重反射或折射, 成像会变得不清晰。
裴莺最初捣鼓过棱镜, 最后为了清晰度不得不退让。
没办法了, 成像倒着就倒着吧。
若真能实现“千里眼”,估计从未见过“正像”望远镜的古人相当乐意接受倒像。
至于棱镜的安装,等玻璃真正炼制出来后再说吧, 大不了到时再重新制一台新的望远镜。
镜片完工后, 后面是不断调试的过程。而光是调试, 裴莺就用了一个下午。
待好不容易确定了焦距, 连忙记录下来, 再详细记录下镜片的厚度和形状,以便后续复刻。
持续忙碌中。
另一边,霍霆山领陈渊率一支黑甲骑来到了约定地点。
这会面地在豫州军和雍州军之间,特地清理出一片地方, 架起了数顶巨大的营帐。
马蹄声从远及近, 如闷雷般隆隆作响。
马镫和高桥马鞍,外加上等的缰绳和辔头, 马匹装配极好,而骑着骏马的士卒皆是高大健壮, 他们身披黑甲,日光落在他们冰冷的黑甲上,折射出冰冷锐利的光。
比起万人大军,黑甲骑只有两千人。但他们一到,周围的气氛顿时如弓弦般绷紧。
霍霆山勒停马匹,翻身下马。
方才守营的卫兵远远瞧见幽州军来,早去通传,因此霍霆山下马没多久,有人前来。
人未至笑声先行,那人笑声爽朗:“北平匈奴,南诛蓝巾,霍幽州盛名如雷贯耳,哪怕我在长安也时常有听闻。今日总算见着人了,霍公好生威武不凡,幸会幸会。”
来人并未自报家门,但听他说来自长安,霍霆山便知晓这一定是长安那位朱炎武朱将军了。
霍霆山正欲开口,这时站在他身后的陈渊忽然轻咳了声。男人动作稍顿,随即抬手抵唇也轻咳,再开口时寻常气势敛了五分,“朱将军,幸会。”
纪羡白的人,他能忍着不杀已是不错,寒暄也特别敷衍。
朱炎武今年刚而立,倒是能忍的,仿佛没察觉霍霆山的不待见,依旧笑眯眯的。
雷豫州雷成双后面来到。
各州的州牧有不少早年都在长安任职过,但也并非全部如此。如霍霆山,也如雷成双,他们都是从父辈手中接过州牧印绶。
两人此前未见过。
雷成双和石连虎、李啸天不同,前者并非武将出身,体型更似文人的瘦削。
霍霆山走过来时,雷成双眉心跳了跳,他不动声色的迅速看了眼旁边的卫兵,见卫兵严阵以待,心里才微松了一口气。
这位霍幽州是北边的虎将,凶悍蛮夷皆是他手下败将,对方放倒他估计是两拳头之事。
不过寒暄过后,雷成双发现了旁的,对方面容苍白,中气不足,瞧着是有恙,“霍幽州身体不适?”
霍霆山早有说词:“前些时日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再转移话题问李啸天,“怎的不见李司州?”
雷成双解释道:“说来也巧,李司州昨日起了高热,如今卧病在床,因此未能前来,不过他派了副手至。此番副手在侧旁听,亦能代表司州,问题不大。”
霍霆山又掩唇咳了两声,“如此甚好。”
幽州军营。
今日一整个白日,裴莺和沙英都待在孟灵儿的帐中。
本来小姑娘的营帐干干净净的,后面又是打磨又是抛光,小案几那一块沾满尘灰,不过孟灵儿丝毫不在意。她席地而坐,手肘支在大腿上,双手托腮,饶有兴趣看着沙英和母亲一起哼哧哼哧地干活。
“就这两个位置吧。”裴莺比划了下。
沙英颔首,拿出早就做好的两块榫卯。
说起这榫卯,裴莺初见时还感兴得紧。都说民以食为天,连铁锅都不多有的时代,可见铁器之矜贵。钉子这类需要耗铁的,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
因此榫卯诞生了。
榫卯只依靠木头的凹凸结合,便可将两件分开的木件牢牢嵌合,省了制钉的铁料。
不过榫卯嵌合过程也有个不能说是缺点、但对于如今的镜筒组装确实不太便利的环节。
为了组装,敲打是必不可少的。
水晶硬却很脆,若是力道太大了镜片肯定会震碎,但力道小了,榫和卯就不能结合在一起。
金乌西坠,白日的天光逐渐暗淡,在这颇为凉快的春日傍晚,沙英为了组装最后的镜筒,竟紧张得硬是出了一身汗。
小锤子轻敲,每一下都万分谨慎。
中途辛锦来报,“夫人,大将军归。”
“他应该用过夕食了吧?”裴莺问。如今是晚膳时间,各州代表聚首,她猜测多半有宴。
辛锦果然颔首。
裴莺再次拉出女儿当幌子:“那你和他说,我在女儿这处用膳,今晚晚些回。”
辛锦领命。
时间缓缓流过,暮色沉甸甸的压在大地之上,很快,天幕的最后一缕霞光湮灭了。
三人简单用了夕食后,再次忙碌起来,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
沙英拿着小锤子敲了最后一下,看到终于嵌合为一体的镜筒后,狠狠呼出一口气,“总算成了,主母您看看。”
裴莺笑道,“辛苦了。”
“小事而已,您言重了。”沙英抹了把额上的汗,他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趁着这时说,“主母,我瞅着剩下的水玉还有些,能否让我再制一副望远镜?”
最纯净的晶体已被挑走,不过沙英觉得剩下的不少还是很不错的,他要求不高,能看就行。
裴莺答应了,又问沙英:“是否要我帮忙?”
“不敢劳烦主母,我已大致清楚其制作方法,若是有不懂之处,到时再来请教您便是。”沙英跃跃欲试。
裴莺:“也行。”
得了允许后,沙英挑了几块要用作原料的水玉,而后将剩下的那些包起来,再给小姑娘的帐子打扫干净。
裴莺则走到营帐的窗口位置,先试了试这支望远镜。
材料有限,她造的是单筒形,得睁只眼闭只眼来看。挑的是最好的水晶,虽说比不上完全纯净的玻璃,但效果也不错,起码能看清楚远处的景象。
远方火把火盆清晰,甚至能看清有风拂过时,盆上火焰的微动情况。
一切都好,除了镜像是倒着的。不过那是没办法之事,裴莺满意了。
这支单筒望远镜大概有小臂长,携带谈不上很方便,裴莺将之放进提前准备好的木盒中,“囡囡,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安寝。”
孟灵儿拿着一块打磨光滑的水玉在玩,“好的,娘亲安。”
裴莺回到帐中时,发现霍霆山已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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