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抿了抿唇,轻声说,“你手好烫。”
周清南淡淡地说:“因为是第一次名正言顺牵你的手,比较紧张。”
程菲一愣,脱口而出道:“您别老司机装纯行吗,刚才都对我那样了,牵个手还紧张?”
周清南:“……”
“刚才强吻你的时候我也紧张。非常紧张。”周清南看她一眼,语气随意,“你看不出来么?”
“……”程菲默。
心想您又是搂腰掰下巴,又是壁咚压门板,几个连招放出来,行云流水霸气威猛,我还真没看出来您有半点紧张。
程菲心里泛着甜蜜的暖流,又有点好笑,正忍俊不禁,嘴唇微动想回周清南话,只听叮一声,面前的电梯已经抵达他们两个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开。
程菲不经意间一个侧眸。
只见电梯里面站着一道高大身影,面容俊朗周身痞气,黑色紧身背心打底,外头随便套了件白色衬衣。大约是嫌天气热,对方的衬衣没系扣子,张牙舞爪的过肩龙刺青若隐若现,乖顺伏在这人左肩。
“……”程菲整个人都傻了,目瞪口呆。
电梯厅内。
陈家槐手里拎着打包好的餐店面,也看见了门外的两个年轻人。
女孩儿清灵动人,俏生生的小脸上浮着甜蜜浅笑,边儿上则是一个身形修长而挺拔的年轻男人。一个仰头,满眼爱慕,一个低眸,神色宠溺,等个电梯都还要牵着手十指交缠,如胶似漆一对璧人,明显是情侣。
短暂的怔愣后,陈家槐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眯了眯眼睛,自动忽略震惊惶恐的小姑娘,视线微转,定定看向了姑娘身旁的男人。
比起程菲的惊慌,周清南的面上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表情如常,隔着几步距离和电梯里的陈家槐对视,平静,冷淡,不沾染任何情绪。
时间仿佛在此刻定格。
足足过了好几秒,程菲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槐叔。”她大脑乱作一团,混乱中只能弱弱地开口,嘴角一咧,朝陈家槐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招呼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呀?”
“你爸说家里没吃的,怕你饿肚子,让我给你送碗夜宵。”陈家槐语气寡淡,说着话,顺手就把装着餐蛋面的塑料袋给程菲递过去,“凉了就用微波炉打一下,别吃冷的。”
“……好的。”程菲默默应了句,赶紧伸手将袋子接过,心脏噗通狂跳。
槐叔突然登场,直接撞破了自己和周清南的奸情,这下可怎么办?
怎么跟槐叔介绍自己身边这位大佬?
朋友?同事?闺蜜她哥?哪个正经关系会大半夜跑她家里来私会啊!
干脆……
干脆说他是她用小卡片招的头牌男模好了!
程菲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清清嗓子,正准备跟槐叔胡诌几句糊弄过去,却不料,她身旁那位帅得人神共愤的“头牌”大佬却先发言了。
周清南直视着陈家槐,冷静地说:“槐叔好。初次见面,我叫周清南,是程菲的男朋友。”
程菲:“……”???
我这厢急得团团转,各种想借口找理由,您老人家说自爆就自爆了?
一时间,程菲只觉两眼发黑双腿发软,被惊得彻底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抬起一只手,扶住旁边的墙壁,防止自己在过度惊吓中直接给槐叔和周清南表演一个原地瘫倒。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和周清南差不多,对面的陈家槐也是满脸的淡定和从容。
他人依然站在电梯里,为了防止电梯门自动关闭,甚至还抽空腾了一只手把电梯的开门键给摁住。眉眼凉凉目光探究,不露痕迹地在周清南身上打量起来。
这年轻人的外貌相当出挑。五官、轮廓、身形、气质,样样都当得起“万里挑一”四个字。
而在那副尽显优越的五官中,第一眼被陈家槐注意到的,是周清南的眉和眼。
的的确确,和记忆深处的人有几分神似……
陈家槐看着周清南,眼眸很轻微地眯了下,恍惚之间,竟像是透过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容,看见了二十年前的那位故人。
不过陈家槐的失神仅仅只持续了两秒不到。
很快,他便勾起嘴角,朝周清南露出个笑容,没摆出长辈姿态,而是很自然地招呼:“你好,周清南先生。”
说完这句,陈家槐稍顿了下,又轻轻抬了下眉梢,随意问道:“周先生知道我?”
“程菲一直很敬重您,偶尔会在我面前提起,说您对她疼爱有加。”周清南淡笑着答。
“小丫头还挺懂事嘛。”陈家槐一直打心眼儿里把程菲当做自己的亲闺女,听见这话,表面上淡定,心里却颇为欣慰,转过头,手指隔着空气点了点程菲的脑袋,“在男朋友面前都不忘说你槐叔好话,不枉叔大半夜披星戴月给你送夜宵。”
程菲微怔,看了看槐叔,又看了看自家新上任的正牌男友,眼睛半是迷茫半是惊讶地眨巴两下,心道:本来以为,这一老一少两位大佬在这种情境下初次碰面,肯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没想到会这么平静。
瞧这叔友侄恭的状态,居然还蛮和谐?
程菲心里琢磨着。虽然疑惑,但也没怎么深思,旋即便朝槐叔绽开一抹灿烂笑颜,回道:“其实我已经点了外卖的,正说下楼拿,早知道就提前给你打个电话,不让你跑这一趟了。”
“你啊,少吃点儿外卖。”陈家槐语气严肃了些,跟教育三岁小朋友似的,“没看新闻天天报,那些外卖店卫生状况差得很,当心吃坏肚子,进医院挂水。”
程菲和槐叔亲得像父女,知道槐叔是关心自己的健康,眼底笑意更浓,口中压低声,撒娇似的说:“知道了叔,我点的外卖都是有堂食业务的,没那么糟糕。而且……”
程菲说着,似乎难为情,眼风悄悄瞟了眼身边的周清南,声音更小:“我男朋友还在旁边呢,您给我点面子呀。”
陈家槐很轻地笑出声,满眼宠溺,淡淡地说,“知道了,给咱们程导面子。”
程菲:“对了叔,我点的炸鸡还挺多的,你先进我家坐会儿,等我们把外卖拿回来我们再一起吃。”
“不了,你们两个吃。”陈家槐没有同意程菲这个提议,只是说,“我一会儿还得回医院找你顾姨,就不留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程菲闻声,脸不争气地又是一红。听槐叔说还要去医院,点点头,表示理解,“好吧。”
陈家槐和程菲聊了两句,随后视线微转,又看向了小姑娘身旁的冷峻男人,静半秒,忽道:“周先生明晚有空没?”
话音落地,楼道内蓦地一静。
程菲有点诧异,眸光动了动,显然没料到槐叔会忽然问周清南这样一个问句。
周清南神色倒是如常,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直视着陈家槐,平静地回问:“槐叔有事找我?”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陈家槐自然而然地回答,“我一直把菲菲当我女儿看待,周先生是这丫头领给我见的第一个男朋友,我这个做长辈的,要是连顿便饭都不请你吃,岂不是显得抠门?”
听完槐叔的这番说辞,程菲抿唇,眉宇间神情微变,不知在想什么。
她本以为周清南会拒绝槐叔的邀约,却没想到,紧随其后的下一秒,那人竟唇畔懒牵,回话说:“槐叔太客气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由我做东邀请槐叔。”
“……”程菲讶异地略微睁大眼。
接着,又听见周清南继续道:“只要菲菲没意见,明晚我一定赴约。”
击鼓传花抛绣球,决定权莫名其妙就到了程菲手上。
得知周清南的态度后,槐叔便看向程菲,问她:“菲菲,你怎么说?”
程菲默了默,心想人大佬都放话说要赴约了,她难不成还要阻拦一下不成?当即笑笑,道:“那就说好了,明晚一起吃饭。槐叔你来选地方,我们俩请客。”
“都是自家人,谁请谁都无所谓。”陈家槐也笑了下,随后便松开了摁住电梯开门键的指,目光深沉隐晦,定定看向周清南,“周先生,明晚见。”
周清南淡漠地勾了勾唇:“明晚见。”
约定好,陈家槐便准备将就这架电梯又折返下楼。
程菲面上笑容乖巧,冲槐叔挥挥手,槐叔见了,朝她抬抬下巴作为回应,两扇电梯门缓慢朝中间合拢。
忽地,程菲长睫轻扇两下,想起什么,又忙颠颠伸手扒拉住了电梯门,探出颗脑袋望向槐叔,窘迫又迟疑地挤出几个字:“叔,今晚的事……”
陈家槐看着程菲长大,对这妮子了解得很,见程菲一副欲言又止难以启齿的模样,瞬间明白她想说什么。
陈家槐:“放心吧,今晚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不会告诉你爸妈。”
程菲点头如捣蒜,双手合十朝槐叔促狭地揖了揖:“谢谢叔。”
电梯门关紧,槐叔走了。
程菲悄悄呼出一口气,瞧着显示屏上规律跳动的数字发了两秒呆,随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周清南。
“欸。”她手还牵着他,指尖习惯性蜷起,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小声狐疑道,“刚才电梯打开忽然看见我槐叔,你怎么那么镇定呀?还直接自爆,说是我男朋友……”
周清南注视着她,静默半秒后,开口:“离开兰贵之前,我答应过,一定会回来找你。今晚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再欲盖弥彰。”
程菲微怔,呼吸也滞了一瞬。
周清南眸色沉暗,嘴角一丝笑也显得格外淡,“以前瞻前顾后考虑得太多,现在跟你告完白之后,倒是轻松不少。”
程菲心里有青橙的味道泛滥开,三分酸涩七分甜,剩下那些难以用语言形容,说也说不清。
“你能觉得轻松就好。”她也朝他笑。
“所以这段日子,”周清南边说,边把玩掌心里那只小巧柔软的手,心念微动,低头去吻她细白的指尖,“还要劳你多担待。”
程菲有点没明白,好奇地问:“多担待什么?”
“让我肆无忌惮一次。”周清南低声说,“肆无忌惮地爱你,肆无忌惮地拥有你。”
他语速平缓,带着点慵懒的不紧不慢,但那字里行间的热焰却灼得程菲心尖震颤。
一丝微妙的情绪在她胸腔内蔓延,翻涌,像是涨潮时分的海浪滚滚袭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电梯便从顶楼降下来,徐徐开启电梯门。
程菲将槐叔送的餐蛋面先放回了家里,而后便跟周清南一同进了电梯。
电梯门重新关紧。
程菲摁亮数字摁键“1”,看着显示屏上滚动跳跃的数字,数值变化,从大到小,不知怎么竟生出一种预感般的念头。
那些数字,像极了一场无声无息的倒计时。
心海的潮水涨起又褪去,短暂的甜蜜与羞涩过后,程菲愣神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再次望向周清南。
“……这段日子?”程菲眨了眨眼睛,想起他话里那句明明很寻常、又不太寻常的前缀,带着些迷茫,“这段日子,是指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她稍顿,又莫名笑了一声:“你这人怪有意思的。一边跟我告白,一边还设个时间限制?”
周清南眼底有一丝灰色闪瞬即逝。
下一瞬,他便侧目看向她,一扬眉,痞里痞气道:“毕竟我在程小姐心里,连吻技都只能排个区区第三,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玩腻我,一脚把我踹了?”
程菲被呛到,暗道这男人也真够小心眼的,一句随便说来气他的话也要记这么久。
“那你可要好好表现,男朋友。”她轻哼了声,两手抓紧他的大掌用力捏捏,眼眸晶亮,“我这人最没良心了。信不信,哪天我要是真想跟你分手,就绝对不会再回头一次。”
周清南听得轻笑出声,淡淡地说:“信啊。”
程菲见状,有些惊愕,睁大眼睛瞪着周清南,道:“听见我这么洒脱决绝没良心,你居然无动于衷?”
“早跟你说了我心理变态。”周清南懒洋洋地回了句。
“……?”程菲呆住,一时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图。
紧接着,周清南便伸手捏住了她下巴,弯腰俯身,在她唇瓣上重重咬了口,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没对,就是疯魔了一样喜欢你,没条件,也没下限。程菲,你越没良心,我就越喜欢。”
虽然是夏天,气温偏高,但程菲点的炸鸡毕竟已经在门卫室里放了一个多小时,当她取到这份外卖时,炸鸡已经凉透。
秉承着浪费可耻的原则,程菲没有嫌弃她的炸鸡全家桶,而是将炸鸡带回家。
先把餐蛋面吃完,垫了垫肚子后,又把烤鸡放进烤箱里加热。
噼里啪啦。
烤箱里亮着光,随着箱体温度达到一百八,金黄色的炸鸡开始滋滋冒油,香味儿飘遍整个厨房。
周清南斜靠灶台站着,手里把玩着一根白色香烟,眼神直勾勾的,一瞬不移盯着烤箱旁的姑娘。
她微弓着身,眼睛定定看着烤箱里的炸鸡,一会儿捣鼓一下温度旋钮,一会儿摸摸烤箱顶部试手温,一会儿又拿毛巾擦擦烤箱侧面的油渍,一副明明找不到事干又努力瞎忙的样子。
几缕黑色卷发从她脸颊一侧垂落下来,像是搔得她脸蛋痒,又被她伸手随意地缕到耳后。
大片浓密乌黑的发丝捞上去,露出来的耳朵小巧可爱,耳朵尖呈淡粉色,猫耳一般,底下牵连着的脖颈也白花花一片,纤长而又柔美。
周清南神态懒散,耷拉着眼皮观察那小姑娘,还没几分分钟,心里那股燥热的火气就又窜上来。
底下跟座山似的,顶得难受。
周清南眼神更幽暗一分,玩烟的食指痒意愈发浓,抽动着跳两下,想玩儿点别的。
又盯着那道纤细身影审度几秒,周清南开口,声音低而沉,透着点儿哑。
他淡淡唤了声:“媳妇。”
“……”程菲这头刚摘下左手的隔热手套,听见边儿上传来的这道嗓音,惊得手一抖,手套直接“啪”掉在了地上。
程菲窘得脸色泛红,侧头看他一眼,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能不能别这样喊我?我听着怪别扭的。”
还没结婚没领证呢,谁是你媳妇。
而且……
这位大佬叫媳妇的那个声调,那个语气,实在太骚了。
招架不住。
“行吧,换一个。”
周清南瞧着她,眼底若有似无挑着丝玩味儿,难得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改口:“宝贝儿。”
“……”万万没想到,这男人喊“宝贝”的样子更骚。
程菲被呛到,脸蛋更红,默默道,“你还是叫’媳妇’吧。”
周清南被她逗得低嗤一声,长指夹着烟转了几圈,又说:“别管你的炸鸡了。”
“……不管怎么行。”程菲像是有点心虚,清清嗓子,“烤箱温度这么高,很容易糊。”
“过来。”
“……你还不回家吗?”程菲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回头看他一眼,“已经很晚了。”
“我明天又没事干。回去也是躺床上想你,还不如跟你待一会儿。”
“……”程菲无言。
周清南见这小东西半天不往自己来,有点儿没耐心了,把玩香烟的动作倏地顿住,嗓音微沉:“过来,坐会儿休息。”
程菲心跳莫名变得急促,故意转动眼珠在厨房里打量一圈,回他:“这里又没椅子又没凳子,坐哪里?我就在这儿守着炸鸡,你不用管我。”
话刚说完,就看见周清南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没说话,踏着步子神色懒漫,近身以后直接握住她的腰,大掌收拢,微一用力,便将她提溜小鸡似的提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料理台上。
程菲被男人的举动惊了惊,正要说什么,便感觉到一只大手裹住她下颌,将她的脸抬起来。
沉沉的眸笔直望进她眼睛里,逼得她无处可躲。
“取完外卖回来,你说饿了,我就帮你把面条加热。你吃完面条说还饿,我又陪着你进厨房热炸鸡。”周清南低声说,“然后你就全程关注你的炸鸡,随时离我五步远。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程菲心虚极了,硬着头皮说,“我真的只是想吃炸鸡而已。”
周清南挑眉:“你在躲我?”
程菲:“……”
“是怕我又吃你么。”他轻声问。
“……”
轰一下,程菲的脸蛋彻底红了个底朝天。她终于破功,涨红着脸瞪他,嘟囔着说:“大半夜的,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很危险。加上你又有……前科,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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