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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江湖白(纪出矣)


“弩山派。”姜梨沉吟,“就是长期蹲在街角直眉楞眼盯人的那几个?”
“嗯,他们没找到柳玄灵,倒是对白不恶的计划有些了解,白不恶现在鹿鸣山,正在集结北部五门派商议围攻你的大计,青松、东岳两派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瑶山、光池、平沙谷未动。”
“你的打算是什么。”
“让你的人分三路人马出城,两路截杀青松、东岳,另一路去平沙谷,我的人做辅,一队三十人左右,足够用了。”
姜梨笑了,“让他们以为去的都是嚣奇门的人?”
北部五派之所以敢动,就是信了白不恶说的嚣奇门主功力大损一说,此时嚣奇门若有人出动,必有震慑之威,若嚣奇门主真不复当初,如何还能号令门众。
付锦衾一本正经道,“原也不想用你的人,可惜我们小门小派,去了没人认识,不及姜门主声名在外。”
姜梨沉着眼笑了,付锦衾的身份,只怕还要更大,但既然他要帮她做场戏,她也没必要推脱。她的人如今还有几人得用,得待伤好之后再看,目前的状况,确实是付锦衾的人更得用。
折玉没太明白这里头的意思,其他两派好说,“平沙谷的人不是没动吗?为什么我们还要单派一队人马去那边。”
两个人都笑了。
“这是给你们省事儿。”姜梨说。
杀鸡儆猴,平沙谷是五派之首,吓破一个人的胆子,剩余两派就不用去了。不宰它宰谁。
折玉说,“那平沙谷那边,我们要怎么做。”
姜梨夹了一筷子菜,边嚼边说,“拆了他的录砚园。”
付锦衾看了姜梨一眼。
姜梨跟他对视,“以为我会让他们杀人?”
过去她会,而且做过不少这样的事,现在活成个人了,就想干点人干的事儿。
“我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过去种种已成过去,既无力改变,便从今日开始尽量行善。”
行善?折玉暗暗咂舌,录砚园是平沙谷的坟冢,拆人祖坟这事儿,就不缺德了?
嚣奇门江门分坛。
不知道姜梨准备拆人祖坟,更不知道手下画师杜欢为自己作了一身怀疑的严辞唳,正在一颗老槐树下喂鸟。巳时阳光最好,偏一点朝色的红,又不似正午那般烈,最近江北一直都是好天气,笼中雀儿都跟着欢蹦,严辞唳的脸色却不佳,甚至有越喂越黑之势。
他长得不高,十三四岁的孩子身量,今日那鸟笼子不知是谁挂的,居然比平日高了半掌。
严辞唳不得不垫脚喂鸟。而那鸟竟然也不开眼,上蹿下跳的往笼子顶上飞,两只鸟爪子一抓,它倒挂在最顶上,歪着脑袋去勾他手里的瓜子仁。严辞唳够不着,气得把一手瓜子全砸在笼子上。
“今儿这鸟笼子谁挂的?!”
丫鬟跪了一地,仆役也吓得不敢动作,流素坐在离树不远的小石桌那儿绣花,不紧不慢地看了严辞唳一眼。
“我。”
其实不是流素,但这事儿她要是不接下来,挂高的人就得身首异处。这笼子谁也保不齐能挂得准。他挑剔,高了不行矮了更不行,上次挂矮的人已经被割了脑袋,摆到地窖里去了。
“你不知道我够不着吗!挂那么高怕我忘了自己长不了个儿?你存的什么心,诚心给我添堵?”
即便是流素也要挨他的骂,她是唯一一个做错事不用死的丫鬟。除她之外,门众里廖词封、裴宿酒和沈鹊疑也不用死,严辞唳这人很分里外,对待做错的自己人都有几分他认为的宽厚。
“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流素不接他的话,他就自己在那儿生气,蹭蹭几步跨过来,来回来去在她跟前走,躁得像头奓毛的兽。
“我问你呢!不知道我够不着吗?!”
他“小”,怎么发脾气都像个被惯坏的半大少年,长得是很得人意的,就是脾气招人烦。
流素依旧不搭理他,每次都是这样,他听不到来言就没有去语,只能又去树下骂鸟。鸟更不会跟他吵了,骂着骂着自己就消停了。
这一停便把穿过门廊,匆匆赶到后院的鹊疑的脚步声给显出来了。他心里着急,几乎小跑,严辞唳大部分事情都呆在议事堂,鹊疑一急就盲了眼。严辞唳原本在跟流素隔空大眼瞪小眼,鹊疑直接从两人中间快步走过,余光里瞥见流素,还顿了一步,“长老在不在里面。”
流素没什么表情地看看他,未等鹊疑问出第二句,背后就被人使劲推了一把。
那手劲儿极大,险些推了鹊疑一个趔趄。鹊疑急急一个转身,低头,惊魂未定地看到了暴跳如雷的严辞唳。
“看不见我吗?!”
真没看见。
严辞唳今儿穿的是身草木色的衫子,单方面跟流素吵完架就在她对面生闷气,身后不是树就是草,不细看真发现不了。
“长老,属下有点着急,这才。”鹊疑清了清嗓子。
严辞唳懒得听他辩解,皱着眉头瞪了他一会儿才发现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他,“这段时间你上哪儿去了?”
鹊疑正要解释此事,忙将自己去乐安查探之事回禀上来。
姜梨失踪以后,天下令的人就莫名活跃起来,严辞唳手下几十桩生意都在中途遭到暗阻,已经折损了上百门众。严辞唳没去寻姜梨,一是确实懒得去,二是自己必须坐镇江北,以防对方再次偷袭。
鹊疑说,“属下原本想跟门主把江北情况汇报一番,告诉她您并非不想去寻她,而是我们实在分身乏术。结果去了才发现,乐安竟然进了半城刺客,每个刺客手里都拿着门主以及五傻的画像。”
“这些人受雇于人,只要杀了姜梨就有四箱黄金可获。属下当时就想折返江北,让您前往乐安支援门主,可是——”
他将一张字条和五张画像交到严辞唳手中,“画像出自杜欢之手,字条上的字却有些像仿的,但是不管是画还是字条,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说是我指示杜欢干的?”严辞唳没什么波澜的问。嚣奇门里但凡有点儿什么“好事”,他都是首个被怀疑的对象。
“五傻是这么议论的。”鹊疑实话实说,“而且杜欢是您的人,跟门主没有夺门之仇,您就不一样了,您总跟她对着干。”
鹊疑将信将疑地看看严辞唳,“不会真是您。”
“我都不知道她在乐安怎么派人去!”严辞唳怀疑鹊疑脑子被门夹过。
“那画像和字条怎么说。”鹊疑面露怀疑之色,最关键的是,“属下这次去乐安,还意外看到了廖词封。他说姜梨失踪以后,您一直派他在寻她。”
廖词封是严辞唳另一个心腹,这次连绣花的流素都放下绷子看向了他。
鹊疑跟廖词封聊过,他甚至比顾念成更早知道姜梨在乐安。也就是说,严辞唳才是最早知道姜梨在何处的人,也就是说——“您才是最早派人去寻姜梨的人。”
不是说不找吗?不是说管她死在哪儿吗?
“那她丢了,我不得看看是生是死?!”严辞唳脸上现出几分被拆穿后的窘态,丹凤眼眯成两条细缝,“廖词封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俩不是关系好吗?他那人又存不住话,不过属下实在不懂您的意思,您找了又不管,只留一个人在那儿看着,是不是也在踟蹰要不要杀姜梨?”
严辞唳确实踟蹰过,并且现在还在踟蹰,但他踟蹰的不是杀不杀姜梨,而是要不要救。
廖词封在乐安看到姜梨之后就给他传了一封信件过来,很早就知道她疯了,他让廖词封留下来观察,自己则在江北辗转反侧。
跟一心摆脱姜梨的顾念成不同,严辞唳讨厌姜梨,也想过跟她拚个你死我活,但是这些年林林总总思考下来,杀不如留。
严辞唳在经管驭奇门时就结下过不少仇家,这笔烂账在姜梨成为门主以后,就顺带落到了她头上。她不断给自己“加注”,新账旧账落在一起,谁做刺客门主,谁就是众矢之的。
她要是死了,欠的那些“债”谁去还?
嚣奇门能走到今时今日,跟姜梨的狠是分不开的,她活着,就能震住那些人,死了,谁来挡?单单只是她失踪,天下令的人就活跃起来了。若她真不在了,嚣奇门会走向何种境地。
严辞唳此时还不知道顾念成揣着一肚子坏水,有取而代之,接管刺客门的打算。要是知道了,一定大骂他是老年痴呆,他都撑不起的门面,他以为他就行?
再说那个廖词封,也他娘的是个废物,让他守着他就真只是在那儿看着,前两天还传信说姜梨好多了,会杀人了,唯独忘了告诉他,那些刺客是带着杜欢的画像去的。
这回救都不好救了,他这会儿要是带人进乐安,以姜梨多疑的性子,会信他是救驾还是造反?别说姜梨,沈鹊疑这个二傻子不也带着一脸:原来你早与杜欢合谋的表情看着他呢吗?

严辞唳不想跟二傻子说话,咬牙问,“杜欢人呢?”
现在这事儿他洗不清,画像和字条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杜欢自己才说得清。
鹊疑愣头愣脑的说不知道,流素咬断绷子上的金线,一面将针别在绢帕上一面道,“鹊疑第一次跟你报信时我就命人去找了,前两日刚在鹿鸣山一带抓回来。”
她在很多事上都比严辞唳敏感,当时并不知道杜欢有猫腻,抓他只是出于女人的直觉,他刚好真的跑了,没什么事儿跑什么。可见心里生了暗鬼。
严辞唳脾气渐落,冷着脸问关在哪里。
流素说,“地窖。”
他又冒了火,“为什么不早说?”
“您问了吗?”流素稀松平常地看看他,便是他心里的打算,跟几个人说过。
他心里衡量着利害,要保还是要杀早有定论,但是他好面子,轻易不肯对人说,他恨姜梨夺了他的驭奇门,又不想在她死后去顶这个缸。
他心里有“怕”,怕嚣奇门在姜梨死后会四分五裂,怕自己接不住她留下来的债。
嚣奇门的底座是他建的,他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它起了又塌。
他矛盾暴躁,看似把姜梨视为挡箭牌,实际心里就真的不依赖她?即便屈居长老,他活得还不算自在吗?
流素太精,精到严辞唳有些怕她的程度,于是他挑软柿子捏,狠狠踹了鹊疑一脚,说愣着干什么,“去把鸟笼子给我摘低点!一会儿我回来喂!”
严辞唳独自一人去了地窖,这地方冰寒,是专门为他收放头颅所用。他要集齐一百颗脑袋给自己殉葬,姜梨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攒了四十来颗,他要圆的,脑形好的,不是什么样的骷髅都能陪他下地狱。
披着棉氅走过一条狭窄甬道,他先吹亮了火折子去看桌上的脑袋。江北分坛有专门为他削肉的仆役,放进来的人头都是去过肉的。每日擦洗,只剩枯骨。这东西还另有草木药材来养,能保持骨色洁白,严辞唳喜欢这种象牙般的光感,看见之后便觉喜欢,信手抱了一只在怀中把玩,边摸边朝里窖地牢而去。
牢里只有一盏枯瘦的油灯,躺在牢里的杜欢循着脚步声,视力一般地曲了曲眼。
严辞唳的身量很好认,爱好也是众人皆知,杜欢眼见深处一个半大孩子抱着颗骷髅由远及近而至,就知道是严辞唳来了。
他赶紧起身摘了摘身上的稻草,严辞唳玩儿的“脏”,不嫌枯骨腥反嫌活人臭,手底下的人衣衫必须洁整,便是他自己也极爱干净。
沉着脸给牢里多掌了一盏灯,严辞唳心里又不痛快了,往日都是随行的人给他添灯,今日他独自来的,因壁烛并未依照他的身高镶嵌,又垫了一次脚。
他在灯下寻了张椅子,这地方不脏,碍于他的洁净连同骷髅一样,每日都得擦洗一遍。他在上面坐下了,上身前倾,双腿半敞,爱不释手地摆弄了一会儿骷髅,才抬起脸。
丹凤眼,少年面,五官生嫩清秀,很有一副好模样,但他嘴不好,张嘴就是一句“谁他娘的让你画画像的,你知不知道那画是用来刺杀姜梨的!”
杜欢说,“属下不知道,只是有人花钱买画,给得多,属下就卖了。”
“放屁!你当老子的脑子是不会开缝的石头?姜梨的画像,江湖上早有报价,你早不画晚不画,非在她失踪的时候画,怎么就赶上这个巧时候了?”
杜欢说,“属下也不知道,就是那人刚好那时找了我,又赶巧属下手里头欠了几笔赌债。”
严辞唳简直像听了天大的笑话,“欠赌债?欠谁把谁杀了不就完了吗?还用还?”
这世上除了姜门主,怕是就只有严二长老能把不讲理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前者是跋扈霸道,后者是天生不讲理。
杜欢其实也不想讲理,“但属下欠的是赌窟七皇的钱。”
严辞唳这回不说话了,咽着气瞪杜欢。
赌窟七皇是江湖另一邪派人物,以烂赌爱赌著称,这人单蹦一个,背后没有门派,但武功高强,最喜欢的就是与人对赌。有时候是在赌场,有时候是随便拉一个人玩儿几场,输了不认账,赢了追着还。嚣奇门虽然不惧这人,不到必要时刻,也不会出动几十号人跟他打。就算把人杀了,自身也有折损,费时费力。
“老子说没说过不让你们碰这些东西。”
烂赌、嫖妓这两样嗜好是严辞唳最不耻的,虽不介意烧光几个赌坊,但他嫌丢人,此事莫说杜欢不敢跟他报,就算报了他也未见得管他。
“是他拉着属下玩儿的,属下见他赌技一般,就小试了两把。他的功夫您是知道的,属下不肯给,他就要断属下一只手,属下要是没了手,还拿什么吃饭。”
“他就应该直接弄死你,留着手也是祸害!那买画的雇主呢?雇主是谁!”
杜欢说,“属下不知道。”
严辞唳气得把骷髅都扔地上了,“不知道?再敢不说实话,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杜欢摇着头说真不知道,刚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就觉得脖子处一阵紧缩。严辞唳曲手为弓,用出了大无相指,隔空扣住了杜欢的脖子。
杜欢直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严辞唳手腕上翻,杜欢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上,仿佛被一个身量倾长的男子,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杜欢被严辞唳掐得双眼上翻,青筋暴起,连声求饶,“长老饶命,我说,我说。”
严辞唳袍袖一摆,杜欢便朝左侧墙身撞去,额角流下一条血注,脖子上的牵制好歹是松了。
他神情恍惚地大口喘气,发现牢房外严辞唳又把骷髅头捡起来了,仿佛这会儿才想起心疼,使劲用袖子擦擦,上下左右端详,生怕刚才砸坏了。
“你就不是什么硬骨头!跟我这儿装宁死不屈,要再不说就把你脑袋割下来放那屋去!”
他指着“那屋”,谁不知道那是放殉葬品的地儿,杜欢连连摆手,说长老,“雇主是山月派柳玄灵,出价五十万两,买姜梨和五傻的画像。”
“那字条呢?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杜欢说不全是,“当时她让属下写了十几张‘去乐安’的字条,后来好像人手不够,又调了一批人进去。山月派的人让属下再写几张,但属下心里发虚,就没给写。若是有多出来的,肯定就是他们自己仿的。”
难怪那字迹像他又不像他的。
严辞唳说,“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杜欢摇头,说不是,“属下是天下令的人。”
严辞唳本来歇了口气,听了这话以后又带着一脸问号看过去了。
“就你还天下令的人,你可真是投了个好胎啊!哪个令,令主还是侍主?”
杜欢说,“侍主,属下是侍主白不恶的人。”
“什么时候是的?”杜欢是个不值钱的货色,严辞唳用他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颗顺风草,所以日常只让他在江北风停山呆着。那山不算高,但是没有上下山的路。杜欢功夫不行,被人拎上去就下不来,素日就在那里独自一人作画。
严辞唳从不多与他说门中之事,心情好了才会让他下来接接地气,没想到这么严防死守,还是让这顺风草长歪了。
不过他歪得严辞唳并不担心,知道的太少,顶多当当人的狗腿。杜欢连江北分坛真正的地址都不知道。
杜欢咽了咽口水,说被抓回来之前,“属下卖了画像就觉心虚,赶巧那日您放了属下下山,属下就悄悄的跑了。属下跑了一个多月,刚好在鹿鸣山遇到了白不恶,白不恶策反了属下,此时正在集结北部五派之力打算诛杀姜梨。属下已经为山月派的人提供了画像,自知姜梨若是不死必然不会有活路,便想跟天下令的人混一混,没想到他又把属下放回来了,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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