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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江湖白(纪出矣)


笼中每隔三日便要举行一场厮杀,十个孩子一组,只留一个。
这一个,便是驭奇门接下来会培养的刺客。姜梨是他亲手骗来的孩子,他觉得她眼里有股狠
劲,没想到吃饱喝足以后,狠到直接掀了他的老巢!
严辞唳至今忘不了,自己被她扼住喉咙那一刻的惊愕和恐惧。她有双极瘆人的眼睛,看人时
喜欢微微偏头,欣赏自己的杰作。
“你到底是谁!”
“姜梨。”她很早就告诉过他。
手指微微用力,几乎要刺穿他的喉咙,她其实对他也略感稀奇,不知这人为何前一刻是十三、
四岁,后一刻却能爆发出那么强悍的内力。但不管是大是小,在她面前都是废物。
她问他,“想死还是想活。”
他当然不会蠢到选一条死路,她满意了,有人送上纸笔,她蘸着他吐出来的血,在纸上写下
一个嚣张的“嚣”字。
“认识吗?”她举到他面前。
“嚣。”
“记住它。”
纸页落地,驭奇门从此易姓,一夜之间归入姜梨门下,是为嚣奇。门中弟子不服,打到服,
打不服的,弃尸荒野,雷霆手段镇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八十多人的刺客们,只用了三
日,便尽数臣服。
“你是要我反她?”严辞唳放下回忆问。
鹊疑点头,差点被严辞唳一巴掌拍晕过去。
“我打得过吗?!”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没试过吗?他那么努力练习内功心法,努力研究招式套路,他连别的门派的功夫都学了!最后呢?哪次跟她叫板不被拍扁,哪次不是站着进去拖着出来。
他不肯再做无谓的挣扎,便是生了这种心思的鹊疑也被他骂的不敢抬头。
“可是您,不是一直对外声称,早晚夺回驭奇门吗?”
“吹牛*碍着谁的事了?我怂还不能占点儿嘴上便宜了?!”
鹊疑被赶出来了,觉得自己窝囊的连条狗都不如严辞唳也没了继续吃火锅的心。
一锅浓汤被他一手掀翻在地,烫滚的铜盆连肉带菜倾巢而出。
流素看着一片狼藉,心说真好,不用傻站两个时辰,现在就能收拾了。
鹊疑带他走后呼出一口长气,一边帮流素收拾,一边道,“我明白长老的意思了,他要当一条与众不同的狗,嘴再硬也还是认主,既然他是这种打算,我还是得去乐安一趟,不管姜梨受没受伤,咱们这边都该有个动静。届时若是真伤了,还是劝长老亲自去一趟的好。”
流素奇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鹊疑没说话。
严辞唳从小身子骨就不好,有老道算说要找个阳时阳月的姑娘冲八字,他娘就买了流素做他童养媳。他觉得自己活不长,不肯娶人家,娘去以后流素不走,他拿她没辙,就养在身边当了丫头使唤。
鹊疑说,“他肯听你的劝。”
流素没应鹊疑的话,收拾的差不多时,方问了一句。
“杜欢去哪儿了,这几日怎么没见。”
江北掀翻了一盆火锅,山神庙这里更是马仰人翻,不比铜锅泼地清净。
皂靴,官刀,枣色公服。
平灵等人迎来的不是另一场暗袭,而是乐安衙门奉命巡街的衙役。这些人原本是奔山神庙旁么二胡同的偷盗案而来,刚从胡同出来就接到山神庙老道路半仙的报案,说庙里出人命了!
这话说起来赶巧,老道本来是要给那七个人上茶的,进去一看,打起来了,就撤了一步。
顾念成蹲在暗处观察姜梨时,老道就在他身边端着茶壶打哆嗦呢,顾念成知道旁边有人,但是他没在意,飞身数掌打死一堆人后,路半仙跑了。
这是个讲王法的地儿啊,光天化日杀人,这是重大血案呐!
“官爷!就是这几个人,您快看看吧!打死了整整十七个!”路半仙惊魂未定的指认,说完还直往衙役身后钻。
平灵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十七个,多么?
常年做人头买卖的刺客们稍微有点莫名其妙。您说嚣奇门是什么地方,吞金蚀骨,喂血饮刀。这些人在外头是些什么主儿,出门必须见血,人头挡道儿都得一脚踢开。
但现今这事儿确实有些棘手,明面上都是有正经身份的人,一个掌柜,三个伙计,棺材铺里还有老人孩子,你说怎么搞。
张眼再看领头差官,还是个老熟人,柳捕快。姜染打更的活就是从他那儿领的,童换帮衙门画通缉令,也是他给送的银子。
柳捕快率先迈开一步,探了探十七个人的鼻息,非常齐整,没有一个活口。
“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这些人是谁杀的?”
柳捕快问案,路半仙胆儿小,未敢出声,平灵童换二人未动,姜染坐着吃茶,唯独顾念成忽然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他。”几个人同时指认。
顾念成惊愕回头,刚好看到姜染落回膝盖上的另一只手。
他是被她用掌风推出来的!
她也不是不信任顾念成,而是相比平灵童换等人,这老小子终究是个外人。她不是对谁都疼的性子,心里只有自己人和外人。
“是他,就是他!”路半仙随波逐流的叫起来,“是我亲眼看见他用手拍死十七个人的!”
“凭他?”柳捕快将信将疑,“就凭这个老头儿,能杀死十七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柳捕头觉得不对,甚至怀疑顾念成是头可怜的替罪羊,大手一挥直接下令,“把他们都带回衙门,交由大人处置!”
顾念成这个气啊!管谁叫老头呢,他才四十来岁!而且他也不老,须发斑白是因为练干元八卦掌练的,他跟严辞唳的功法刚好背道而驰,一个显小一个显老。当年姜梨立他为大长老,立严辞唳为二长老时,姓严的就为此与她争执过,毕竟按入门先后排名,也该是他严辞唳在先,顾念成在后。
结果姜梨说,长老,长老,谁长的老谁排第一,你有他老吗?
门里按“老”排名,严辞唳不争了,关键顾念成也不想要啊!硬得了一个大长老的名头。
如今大长老锒铛入狱,还是被门主出卖的,说出去他还有脸吗?没脸了!都丢透了!
他坐在重犯牢里看着对面的女囚牢。
堂堂嚣奇门两大刺客,一位门主一个长老,谁也没跑掉,全被逮回来了。
又说不上谁更丢脸了。
“你说你杀他们干什么?”平灵给童换、姜染一人铺了一层稻草,转过头来骂老顾。
这话就有点过河拆桥了嗷!
顾念成委屈道,“我不动手你们不也得杀吗?”
他是为了表忠心,另一方面,他不亲自动手,万一平灵留下一两个活口,问出是他叫他们上来的,他还能活吗?

另一边,付记。
得了消息的折玉匆匆跨进后院,直奔付锦衾书房而去。檐下起了一阵风,顺着折玉急速走进来的影儿,将铜面瑞兽炉里的香气都吹乱了。
“阁主,我们的人刚刚得到消息,姜染在山神庙遭到暗袭。”
付锦衾心头一跳,翻书的手也随之一顿,常年不行于色的眼睛依然是一潭静水,“可曾受伤。”
折玉摇头,“平灵、童换还有那个老顾在侧,安然无恙。”
意料之中的答案,仍是要确认之后才安心,随后才问,“何人所为。”
折玉说弩山派,“属下当时第一反应是冲我们来的,后来一想不对,弩山派根本不知道交赤林一战与您有关,就算疑心也该入城,怎会找上姜掌柜,难道是那日看见您二位一同回城了?”
弩山派掌门郑路扬是死在付锦衾手里的,算起来跟天机阁也算有点渊源。
“来了几个?”付锦衾坐在椅子里,顺手抓了佛头串子在手里捻。这点渊源在他看来根本不算瓜葛,弩山派的人根本不是冲天机阁来的。
“十七个,乐安四周应该还有他们的人,我听回来的人说,还有人手持姜掌柜的画像,似乎是有人花钱从他们手里买了她的命。”
“买命?”付锦衾哼了一声,姜染那种身份,有人买凶杀她应是常事,只是不该是弩山派。尤其郑路扬死后,派里只剩下一个闲事不沾的赵元至,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硬趟浑水。这里面肯定有些不为人道的官司,也许赶巧,也许不用白不用,也许就是用来做马前卒。
他若有所思地将佛头串子一颗一颗地拨动过去,忽然想到几个不该出现在乐安的人,也许,马前卒一开始就有人当过了。
“除弩山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门派介入。”付锦衾问。
折玉说有,“不过暗影没看清,今次事发突然,我们的人赶到时,弩山派十七人已死,另有一道黑影匆匆离去,看轻功身法,不像一派的人。”
“还有。”
“还有?”付锦衾眉峰一皱,直觉不是好事。
折玉清了清嗓子,“小结巴和姜掌柜他们,被您姐夫关到牢里去了,我刚找了柳捕头,说是闹得挺大,明日要开堂审案。”
“什么罪名。”
“光天化日,拍死十七个人。”
付锦衾从鼻子里吐出一口长气。
“所以刚说的这些事儿都没背人?当这儿是深山老林,还是大漠雪山!”
桌上的书被苍色大氅不轻不重地带翻在地,听风见付锦衾要出门,赶紧眼疾手快地为他披上斗篷。外头虽出着太阳,又逝了隆冬,换来的也还是料峭春寒。付锦衾没让人跟着,听风追了两步见他摆手就回来了,候在一侧做仆役打扮的禅临奇道,“阁主这是去哪儿。”
换来折玉听风异口同声的回复。
“当然是去捞人了!”
乐安衙门很少受理什么大案要案,一次接手连杀十七人的重案更是极为罕见。付锦衾没去找林执,而是直接去后院见了付瑶。
付姑奶奶早等着要看热闹了,坐在正堂里咧着一嘴大白牙,边喝茶边看着付锦衾,说出来的话要多气人有多气人,“他们是不是不知道杀人还要坐牢?”
付锦衾扯出一声笑,早知道她会出言挤兑,也不气恼,撩开狐裘靠坐在椅子上。
“打个商量吧,让您那位林大人手下留情,别闹到开堂审理的地步。”
付瑶面露稀奇,“这会儿不叫废物了?”
“用完再说也是一样。”付锦衾笑得混账,他没什么放不下的身段,就算林执在这儿他也是这套说辞,只不过更付瑶谈能说得更直白一些。
付瑶踹了他靴子一脚,丫鬟送茶上来,他刮了两下茶碗,淡笑抬眉,求人办事总有个好姿态。
“林执所要无非是个道理,便如上次沈弧偷驴,江湖高手杀江洋大盗。”那种不着四六的话都编得出来,这会儿自然也能炮制,付锦衾说,“那几个人是奔着姜染命去的,怀里有画像,是有人买凶杀人。依照大启律例,无故入室宅庐舍,上人车船,怀揣利器,故意杀人性命者,打死无罪。”
不愧是相爷之子。
付瑶道,“大启律例背得倒熟,可惜晚了一步,牢里那几个已经指认顾念成杀人了,山神庙老道路半仙说姜染等人是从犯。”
“老道眼花吗?”
“不花,好着呢。”
“那怎么没看出那些人是杀手呢?世间善恶若是单凭一双眼睛就能辨识,便没那么多冤屈的官司了。”
“冤不冤我不知道,反正明刀伤人是让人看见了。”
摆明不肯放人。
付锦衾垂下眼喝茶,不急不躁,反将语速慢了下来。山前红袍,水好,茶也不错。
“那就关着,留条命就行,牢里的伙食应该比酆记好。”
付瑶不信他肯白来一趟。
“这就算了?”
“不算了怎么着,跟林执抢人?把自己姐夫活活砍死?”
太血腥,付锦衾乜下眼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小王八蛋,明显就是敲打她呢!
付瑶运了一口气,冷着脸道,“动手的是什么人。”
“说不准。”付锦衾撂下茶碗,收起玩笑之意,“是弩山派,又不止是弩山派,你还记得上次杀你的那个沈弧吗?”
付瑶心思不比付锦衾浅,由他一提迅速想到一个可能。
“你怀疑沈弧是来杀她的?”
“人死不好定论,可能真是来追你,也可能是赶巧,若答案是后者,那狂刀客沈弧、俏眉梢秦丹凤,五毒手林次婉肯定是同一个目的,并且受雇于同一个人。这些人都是单帮刀客,没道理那么巧,在没有任何目的的情况下前后出现在乐安。”
付锦衾说完看看付瑶,“你确定还要留姜染在牢里?”
乐安城的牢房不是密不透风,这么一群麻烦的杀手等着要杀姜染,真冲进来了,多少衙役都不够死的。言外之意,她在牢房,危险就在牢房。林执若要开堂审案,也许杀手就在百姓之中。
付锦衾起身欲走,付瑶猛地站了起来。
“你等等!”
付锦衾转过来看看她,“这么快就想通了?”
付瑶冷笑,“你不就是要我自己想通吗?你明知道我不会拿林执的性命的开玩笑。”
她那样的脾气,硬劝是没用的,她是小孩儿心性,非要让人吃些苦头,他将利害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掂量,她就算想趁机调理姜染,也不会不顾虑林执。
怎么摊上这么个师弟!
付瑶愤愤不平,更多的却是担忧,“天机阁暗影也不是随时都能做出最佳防备的,皇宫大内尚且会混入刺客,何况一座四通八达,并不能完全封闭的乐安城。现在还只是这些,之后还会有谁。酆记那个几个功夫确实不错,难保之后再进更棘手的杀手,你若是要保她,最累的就是你自己,你到底要守这个麻烦到几时!”
斜阳铺了一地,稍一耽搁就去了这些时光,付锦衾背光而立,付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他似乎笑了一下。
也许心里同样没有答案,也许早已有了答案。
姜染是付锦衾亲自从牢里接出来的,路半仙的口供好处理,花点银子没有堵不上的嘴,何况他还非常爱财。再说弩山派这边,手里确实有姜染的画像,几番对供之后也就这么让去了。
焦与等人守在衙门口,先拎着老顾呵斥了一顿。折玉出耳听了一会儿,大致内容是,“不会拎到没人的地方杀?就显你能耐了!”
老顾的心态则跟付瑶说的一样,皱巴着一张老脸念叨,“行走江湖多年,哪里知道杀人还要坐牢。”小结巴发现折玉总侧耳偷听他们的谈话,攥着拳头就给了他胳膊一下。
“别,别听!”
就知道护着自家人。拳头还特重,一点儿都不知道客气,他揉着胳膊看看她,还是忍不住找她说话。
“听说你那笔杆子能扯成一管长萧?平时怎么没见你用呢。”
“关... ...”
“关我什么事儿对吧?这不是聊天吗?我都让你看过我那把破剑了,不给我看看你的?”
付锦衾和姜染走在最前面,听风左右看看,不用太过纠结,剩下的必定就是平灵。
他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话,只是走在身边陪着,平灵在斜阳里看他,觉得这人真傻,来了不是关心人的?连句话都不会说,一路这么并肩走着,又莫名觉得舒坦。
“这几日别回家了,去我那儿住些时日?”
付锦衾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姜染拎到跟前看护,弩山派不足为惧,暗藏汹涌,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杀手才是最大的威胁。
付锦衾只捡目前看得到的说,“弩山派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今日你被衙役大张旗鼓地带回城,不管暗处明处的人都知道你在棺材铺了。不如就在酆记里唱一出请君入瓮,白天照旧在铺内活动,夜里再在付记歇下,他们在白日里明杀吃了亏,必然会挪到夜里转为暗杀,届时有人跳进酆记,你的人自然就处置了,留着你在反而束手束脚,万一再是看护不住。”
付锦衾蹙眉。
这才是这件事的重点,怕她受伤。
姜染从付锦衾的第一句话里就已听出了意图,不过两人毕竟男女有别,这话在旁的姑娘听来岂止唐突,但姜染不是寻常姑娘,歪着脑袋向上一看。
“还有这等好事?”
你说这是个什么人呢?眼角眉梢自带喜气,搓着小手还有点儿跃跃欲试。
付锦衾失笑看她,“去不去?”
“傻子才不去呢。”
远处是渐变的山城夜色,近处是初上华灯的百姓人家,有人护着她多好,有人疼着多好,怎舍得辜负这些好意。
夜深了,位于乐安不远处的交赤林里燃起了一堆火把,有人用枯枝插着一串冷硬的馒头,架在火上慢慢地烤。柴火不时发出辟啪声,偶尔炸出一两片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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