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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兽语者 (胡六月)


邻居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面对眼前情况也一头雾水,好奇地问:“警察还帮人遛狗?”
冯晓玉忍着笑,拿出刚才做好的笔录,示意他们签字:“警民一家亲嘛,应该的。”
次日清晨。
七月流火,只有早上有些许凉爽。
柯麓被再一次带到审讯室。
这一回,他面对的审讯人员有所变化,夏木繁是主审,岳渊在一旁坐镇,负责做笔录的是孙羡兵。
不过,依然都是柯麓的熟人。
虽然换了个地方休息睡不好,虽然没有洗澡换衣后背有些粘粘乎乎的不舒服,柯麓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一个浅浅的微笑。
简单的个人信息询问之后,夏木繁并没有直入正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柯麓,你很爱柴柴吗?”
柯麓点头:“是的。”
夏木繁问:“为什么?”
柯麓想了想:“它和我一样被妈妈抛弃,它陪我睡觉、上学,给我舔伤口,听我哭诉,它对我不离不弃,它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
夏木繁抬眸看着他,声音变得冷硬:“它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抛弃它?”
柯麓愣了一下:“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坐火车没有办法带着它,不得已才把它丢下。”
夏木繁嘲讽一笑:“不得已?好,你是小孩子的时候不得已,那读大学之后呢?上班之后呢?来到荟市之后呢?你为什么不回去找它?”
柯麓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其实他也问过自己。
柴柴在正安镇火车站等了他十六年,在这漫长的十六年里,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找它?
骗骗别人可以,他骗不了自己。
夏木繁目光炯炯,盯着柯麓:“因为你无法面对自己曾经的抛弃,是不是?因为你害怕再见到柴柴时要面对的一切。它可能会饿死、可能会成为餐馆的盘中餐,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宠物!”
仿佛有一支利箭射来,正中心脏。
柯麓的胸口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痛得他根本无法呼吸。
柯麓猛地抬头,迎上夏木繁的目光:“我没有想到,它会一直在等我!我知道狗很忠诚,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它能独自活到十八岁,我更没有想到,它一生只认我一个主人。是我错了,真的,我知道是我错了。”
夏木繁嘴角微勾:“柴柴死后,你又养了一只和它很像的狗,是不是?”
看来警察已经对他的住处进行了调查,柯麓点头:“是。”
夏木繁再一次发问:“为什么柴柴只有你一个,你却又有了新欢?”
柯麓万万没有想到夏木繁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语结,半天才回了一句:“我是人,谁规定我一生只能养一只宠物?”
夏木繁身体前倾,曲折分明的眼角微微上扬,有一种慑人的魅力:“好,请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柯麓不知道夏木繁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却告诉她的话里有陷阱,他警惕地看着夏木繁:“什么话?”
为了让柯麓听得更清楚,夏木繁的语速很慢,吐词非常清晰。
“第一句话:你抛下柴柴是不得已。”
“第二句话:没谁规定你一生只能养一只宠物。”
等到柯麓听清楚,夏木繁道:“这是你刚才说的话,对吧?”
言犹在耳,柯麓无法否认,只能点头:“是。”
“很好。”得到柯麓的肯定回答之后,夏木繁的声音变得低沉:“你的母亲,武婧,十八岁高中毕业,刚到军工厂就被柯志刚强暴、囚禁,数次寻死未果,年少无知的她感到万分屈辱。”
柯麓变得紧张起来:“胡说!我爸告诉我,他们是自由恋爱。是她嫌贫爱富,是她一身的臭老九清高,看不起工人阶级。”
夏木繁嘲讽一笑:“那个只知道酒后发疯的无能男人的话,你也信?”
柯麓转过脸去,坚定地不看夏木繁,用态度表明自己的抗拒。可惜耳朵没办法塞住,夏木繁的话一字一句都传进耳朵里。
“我现在说的故事,才是真正的版本。柯志刚对你所说的,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犯下的罪行。”
“武婧发现自己怀了孕,从未有过做母亲的经验的她根本不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柯志刚,是她憎恨的强奸犯,是她厌恶的酒疯子,是她看不起的家暴男。”
柯麓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牙槽紧咬,抬手想要捂住耳朵。
可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听听吧,再听听吧,也许父亲说的都是假话,夏木繁今天所说的才是他一直在追寻的真相!
“可是,这个孩子在她腹中慢慢长大,他会打嗝,会翻身,会踢腿,每一次胎动都在提醒武婧,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当孩子生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凝着自己骨血的孩子,武婧心软了。母亲的本能,让她爱他,非常非常爱他。”
柯麓眼中有泪花闪动。
“武婧想,至少有了共同的孩子,要不就认命了,和柯志刚好好过日子吧。”
“她精心照料孩子,尝试和柯志刚交流,用心打理家务,她甚至想,虽然不是因为爱而开始,虽然她恨柯志刚,但为了孩子她愿意慢慢培养感情。”
捂住耳朵的双手慢慢放了下来,柯麓目不转睛地倾听着夏木繁的故事。
“可是,有些人天生贱种。”
“柯志刚并没有因为武婧的态度而变得温和,他依然打她。他看到武婧爱孩子,甚至会以孩子性命要挟,逼迫她就范。”
“武婧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某一天,当她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看着自己被扭成习惯性脱臼的手腕,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柯志刚,她的心彻底冷了。”
“她那个时候才二十出头,带着儿子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不得已,她只得抛下儿子,独自跑了。”
说到这里,夏木繁盯着柯麓,一字一顿地说:“请记得你刚才说的第一句话,不得已。”
柯麓张了张嘴,可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他的内心翻腾着无数愤怒的字句,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抛弃柴柴,是不得已。
母亲抛弃他,同样也是不得已。
为什么他抛弃爱犬情有可原,母亲为了活下去抛弃他就罪不可恕?
夏木繁继续往下说。
“离开柯志刚之后,武婧的人生才迎来新的篇章。”
“她爱上了帮助她的医生,他是一名温润君子,他尊重女性,他愿意支持她追求事业,他们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爱情的结晶,魏巧珍。”
夏木繁望向柯麓:“请记住你刚才说的第二句话。武婧也是一个人,是不是?没有谁规定,她一生只能生一个孩子,是不是?”

柯麓的呼吸变得粗重,颈脖间青筋暴露,猛地站起身来,大吼道:“我不是宠物!”
警察一把将他按下:“老实点!”
感觉到肩膀处的重压,柯麓的理智终于渐渐回笼,恶狠狠地瞪着夏木繁,嘴里不断重复着:“我是个人,不是宠物!我是个人,不是宠物!”
夏木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整个人轻松而悠闲:“人与宠物有什么区别呢?都是一条性命罢了。”
柯麓的愤怒积压在胸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她凭什么抛下我?她凭什么只顾自己死活?她难道没有想过,在那样一个人的手底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活得有多么卑微可怜?”
夏木繁冷笑:“你的卑微可怜,是谁造成的?你不怨恨父亲,却反过来怨恨同为受害者的母亲?这是什么逻辑!”
柯麓的眼睛里跳动着一簇小火苗:“谁告诉你,我不怨恨父亲?对我不好的人,一个一个,都别想好过!”
夏木繁眼睛微眯:“所以,甲硝锉加酒,你用在柯志刚身上了?”
柯麓阴恻恻一笑:“你觉得呢?”
做笔录的孙羡兵呼吸一滞,手抖了一下。
妈的,这小子竟然弑父!
难怪教唆杀人那么淡定,原来手上已经沾了鲜血。
夏木繁眸光一闪:“我觉得?我觉得你不敢。像你这样的人,和柯志刚一样,只敢欺负弱小!只敢打没有反抗之力的妇女儿童,面对强者,屁都不敢放一个!”
柯麓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的眼睛里凝聚起血丝,闪着嗜血的疯狂。
因为对动物的热爱,柯麓对夏木繁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哪怕知道她是警察,他也愿意与她多接触。
可是今天,坐在审讯室里,夏木繁言辞似刀,一刀一刀剐着他的心,让他痛得几乎窒息。
她竟然说,自己不过是武婧养的一只随时可以丢弃、替代的宠物?!
她竟然说,自己是一个遗传了父亲基因的无能家暴男?
曾经的委屈尽数浮现于脑海,痛苦积压到极致,终于找到一口宣泄口,像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我不是!”
“我和他一点也不像!”
“我爱干净、爱整洁,读书用功,勤劳节俭,我比他强了一百倍,一千倍!”
“我不敢离开他,是因为那个时候我太小,我没办法独立生活。”
“是他自己作死,牙疼吃了甲硝锉,还敢喝酒,捂着胸口大喘气,还想让我帮他叫救护车。医生嘱咐过他,服药期间不能饮酒,可是他不听,活该!”
“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脸胀得通红,重重倒在地下。”
“我没有杀他,我只是坐下继续写作业,等着他咽气,然后绕过他的尸体到阳台收衣服,洗了澡,睡了个觉。”
“那个晚上,没有拳头、没有咒骂,家里真的很安静。”
“多好啊,”
“从那一天开始,我知道,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个,我得想办法活下去。”
听到这里,孙羡兵暗自叹了一口气,可惜啊,这小子竟然没有弑父,只是见死不救。
夏木繁冷冷道:“面对身强力壮、殴打你的父亲,你选择委屈求全,从来不曾反抗;可是当你父亲中毒倒地、处在弱势时,你胆子便大了起来。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你面前,这能表现出你的勇敢吗?不!恰好证明了你的怯懦。你不敢反抗柯志刚,又怎么好意思要求你母亲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带你一起逃跑?”
话题再一次回到武婧身上,柯麓感觉肺都要气炸了。
明明他已经在努力解释,拼命证明自己,为什么夏木繁却总是不理解自己?
柯麓抬眼看着夏木繁,眼底的红色越来越浓重。
“好,就算她抛下我是不得已,我不怪她。那她后来当了医生,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问完这一句,柯麓脑中忽然闪过刚才夏木繁的话。
——“因为你无法面对自己曾经的抛弃,是不是?因为你害怕再见到柴柴时要面对的一切。它可能会饿死、可能会成为餐馆的盘中餐,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宠物!”
夏木繁并没有说错。
柯麓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找柴柴,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年纪太小,没有能力回去寻找。等到他有能力了,他却胆怯地不敢面对自己曾经抛弃柴柴的事实。再等到他长大了,敢于承担责任时,他却害怕时间过去那么久柴柴已经死去。
当外敌袭来之时,鸵鸟会把脑袋埋在沙子里。
它们以为只要看不见,危险就不存在。
柯麓也曾经是一只鸵鸟。
既然他自己面对问题时是一只鸵鸟,为什么他要求母亲做一只勇敢的雄鹰?
夏木繁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柯麓。
他脸上的肌肉时不是抽动一下,眼神变幻莫测,显然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很多事情,非要交换立场,才能深刻理解。
柯麓在上一次审讯时,不断强调他受了多少伤害,不断谴责武婧的残忍。却从来不曾设身处地为母亲考量过半分。
现在,以柯麓与柴柴的关系为对照组,他那偏执的思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母亲和他一样,也会害怕面对。
母亲和他一样,不是不爱,只是不敢靠近。
良久,柯麓长吁了一口气,神情颓然,腰也垮了下去。
“也许,她有苦衷吧。”
片刻之后,他再一次坐直身体:“可是,三年前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肯和我说一句话?她为什么叫来保安把我赶走?”
越说,他越生气:“听说柴柴还活着,一直在等我,我第一时间赶到正安镇,将它带回了家。我妈妈见到我,为什么那么害怕?”
夏木繁知道接下来的话很残忍,一定会激怒柯麓,但她必须要说。
她双手撑在桌面,慢慢站了起来,右脚在前、左脚在后,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种战斗的姿势。
“因为,你和柯志刚长得很像。”
“因为,你的眼神和他一样冷冰,没有人性。”
“因为,你的存在提醒她,她曾经被人强暴、囚禁长达六年之久!”
“因为,你的到来告诉她,她的人生将会万劫不复!”
夏木繁的眼神太过锋利。
她的话语太过尖锐。
柯麓只要一低头,就仿佛能看到心口在汩汩地流着血。
柯麓平生最恨的,便是像父亲。可是眼前这个曾经让他心动过的女警,却不断指责他像父亲,她甚至指控他没有人性!
“胡说!”
“你在胡说!”
“我和他一点也不像。”
“他已经死了,我只是想告诉她,父亲已经死了,谁也不会伤害到她。”
夏木繁嘴角微勾,嘲讽一笑,音量陡然提高。
“没有伤害她?”
“魏巧珍是武婧与魏则清唯一的女儿,她聪慧懂事、善良可爱,她是武婧怀胎十月、辛苦养育十六年的骨血。可是,你却因为嫉恨魏巧珍幸福,指使崔乐邦杀害了她。”
“就这样,你还敢说没有伤害她?!”
柯麓心脏急跳,脑门开始冒汗:“胡说!我没有指使别人害魏巧珍,你不要栽赃陷害。”
夏木繁转过头,看向岳渊。
岳渊打开桌面的档案袋,取出一封信,展示给柯麓:“睁开眼看清楚,这是你以安静为笔名,与林野,也就是崔乐邦的通信。在这封信里,你清楚明白地要挟崔乐邦杀害魏巧珍,提供了她的各种信息,教唆崔乐邦使用麻醉药实施绑架与侵害。”
柯麓瞳孔一缩,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清楚一点。
偏偏岳渊就这么坐在桌后,高举信件,就是不肯放到他眼前。
柯麓慌了,大叫道:“你们这是诱供!我根本没有写过什么信,你们这是伪造证据!”
岳渊将信放下,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
随着这一声巨响,岳渊的大嗓门在审讯室里响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孙羡兵稳住笔,努力平复心跳,这才理解岳队“雷公”之名的由来。
“柯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崔乐邦已经把什么都交代了,所有信件都已经做过笔迹鉴定,你不要想着逃避,老实交代才有出路。”
柯麓根本听不进去岳渊的话,继续负隅顽抗:“不可能!没有什么信,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夏木繁看了岳渊一眼:“岳队,只有一封信,看来震撼不够。”
岳渊右手往桌下一捞,提起一个大大的编织袋,放在审讯桌上:“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个你认得么?”
红蓝两色的编织袋,方方正正,散发着一股刚从泥土气息。
拉开编织袋上方的拉链,里面是一大包用塑料纸一层层包裹好的信件。
眼前这件物品太过熟悉,熟悉到柯麓只需要一眼就能确认——这是他埋在柴柴身边,陪着柴柴长眠的宝贝!
柯麓陡然站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大喊了起来:“你们挖了柴柴的坟!你们竟敢挖它的坟!”
夏木繁双手按住桌子,声音清脆而沉稳,却字字如刀。
“你根本就不配拥有柴柴这么忠诚的狗!柴柴等了你十六年,老到走不动路了,依然记挂着你给他做的酱油拌饭。正安镇的人都知道,有一只叫柴柴的狗,不管风吹雨打,每天都会蹲在站台,等着一辆又一辆列车停下,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观察着每一个进站的人,期盼着其中有一个人是你。直到老了,实在走不动了,柴柴依然趴在你为它做的木屋里,等着你回来。”
“正安镇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柴柴在等它的主人。”
“你给了它一碗饭吃,你给了它一个睡觉的窝,你给了它陪伴,它便回报你十六年的等待,绝对的忠诚与信任。”
“可是你呢?”
“母亲给了你生命,给了你四年的养育,这样的恩情,你却报之以仇!你教唆崔乐邦害死魏巧珍的时候,可有想过她是你妹妹?是被你母亲用生命呵护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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