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却道，“师傅你家就四口人，换个大点的新房就够住了，但有的家十来口人，也没有那么多钱盖大的房，那厂子分的房他们肯定不愿意让收回呀，这种情况怎么办？”
孙慧慧暗暗将这话记下，这种情况还真得研究一下。
果然政策都得在实施过程中才能知道利弊的。
冯宇也参与进来了，“我觉得还是应该收回，要不然不公平。”
张峰却不赞同，他认为不能一刀切，“我觉得还得看实际情况。”
冯宇坚持己见，“师傅花钱有了新房子，旧房子被收回了，却看到旁边的人也花钱了，有了新房子却还能住旧房子，你觉得师傅心里会舒服啊。”
巴师傅：“………………”你们聊归聊，怎么说我了呢。
别说，还真会不舒服，觉得不公平。
两位师兄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起来了，巴师傅偶尔插一句。
孙慧慧也是听的多说的少。
很快下班的红歌响了起来，可今天人们都不着急回家，房子的事太要紧了，还可以再讨论讨论。
孙慧慧和师傅他们打了声招呼，赶紧走了，去找唐磊了。
“……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和陈厂长赶紧讨论一下的。”孙慧慧将俩师兄的讨论都说了。
唐磊赶紧做了记录，“还真是啊，如果有房子还想参与集资建房，老房子如何安排…这个集资建房涉及到的东西太多了，有一些我们之前就没考虑到。”
他还想到了一种情况，就是一对夫妻分别在两个厂子工作，如果房子是女方厂子分配的，那么男的再参加厂里的集资建房，他家就会有两套房了。
还有一些人的房子是通过街道分的，二厂也没有权利收回人家的老房子，也就是说还涉及到跟街道或者其他厂子的沟通，工作量一下子就增加了。
果然想做点实事都不容易。
之后的两天，关于集资建房的各种小道消息都是满天飞。
陈厂长再次通过广播发表了讲话，这次是对集资建房的一些补充意见，并且决定下周一开始全厂表决，超过六成员工同意进行集资建房，厂里就会跟部里争取，如果不同意，集资建房将会被搁置。
“我真想现在就去交定金，确定名额，没听见厂长说么，集资建房也要排队的，不是谁有钱都可以的，而且厂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建那么多房子，也是要分批的。”工人甲一脸的着急。
工人乙道，“不是还得投票吗，万一达不到六成，厂长说就不弄了。”
工人甲立马爆粗口，“草他娘的，谁敢投反对票，别让老子知道，摁不死他！”
工人乙赶紧保证，“咱们可是好哥们，我肯定投赞成票。”
这种情况也是唐磊和陈厂长也是预料到了。
希望得到房子的工人们会表现得很激烈，而那些想投反对票的大部分会暗搓搓，他们很容易被激烈者所左右，毕竟大家都是同事，真投了反对票导致很多人没法得到新房，这是要得罪死人的节奏。
此消彼长，超过百分之六十问题不大。
反正唐磊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毕竟最后监督、唱票的都是自己人，怎么操作不行呢。
当有一天裁判员也是运动员的时候，只要他不想输就不会输。
“慧慧，这个周日我没假期，要和陈厂长讨论一些建房的细节问题。宋爷爷那儿就得你陪着了。”唐磊也想放假啊，可领导不让，他胳膊拧不过大腿。
孙慧慧点头，“行，你不用担心家里，中午我给你送饭。”
唐磊却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慧慧，中午肯定要蹭厂长一顿的。”
谁让他非得拉着他加班的，让他出点血不过分吧。
而且他还没吃过小灶呢，倒是可以趁机尝尝。
孙慧慧耸肩，“那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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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到了周日，唐磊稍微晚起了会，吃过早饭去了宋家一趟，和宋爷奶说了他要加班，随后慧慧会来陪着宋爷爷去医院。
至于说孙慧慧背宋爷爷不方便，不存在的。
完全可以让宋爷爷坐在椅子上，孙慧慧直接搬椅子就可以了。
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从宋家出来，唐磊就骑着自行车去上班了。
厂长办公室。
“厂长，这是我的一些房型设计图和小区整体规划图。”
唐磊将一摞子图纸递了过去。
陈厂长笑着接过，仔细翻看了起来，“不错，很不错。你就是太谦虚了，一直说自己不懂房屋设计，这不是画的挺好么。”
唐磊苦笑，他是真不懂啊，只不过有后世眼光罢了。“厂长，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还是建议找专业的人员检查一遍，帮着查缺补漏一下。”
陈厂长却道，“我真觉得不错，就是这预留电插座是不是有点多。”
唐磊解释道，“咱们的房屋建设质量标准是很高的，可以住几十年，厂长你想想现在的电器是不是多起来了，有收音机、电视、洗衣机、电冰箱、电风扇，日后是不是还会有更多的家用电器，都是用电的，如果电插座太少，就不方便了。”
陈厂长嘟囔了一句，“谁家这么有钱，能买齐这么多电器。”
唐磊又道，“日子会越来越好，工人们挣得多，自然会慢慢添置家用电器。”
陈厂长想想也是，积攒两三年添置一样家用电器是没问题的。“的确得多做一些插座。”
唐磊又问道，“厂长，我一直有个疑惑，咱们厂怎么没安暖器呢？”
他是知道厂子有烧锅炉的。
陈厂长苦笑的叹口气，“你以为我不想，每到冬天办公室跟冰窖也差不多，可是咱们拿不到那么多煤。”
唐磊也想到了，可能卡在了能源这个口上。
这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除非他懂光伏，或者风发电之类的，可惜他真不懂。
叹口气，“我还想着可以在咱们的楼房里添加暖气片呢，这样舒适度会增加很多。”
陈厂长也无奈，“暖气片先不要想了，到了冬天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烧炉子吧。”
唐磊又趁机讲解了一些小区规划，都是设计图上没有的内容，“这个小区我是建议做围墙的，这样更安全，也方便管理，可以弄一个锻炼场地，这样闲暇时间工人们可以锻炼一下也能强身健体，再修一些石桌石凳，老人家可以下棋、聊天都可以，最好再有俩兵乓球台和篮球架子，给孩子们一个娱乐空间。”
他最初还想种花搞绿植来着，后来觉得不合适就删除了。
而室内娱乐室、健身房也不行，所以他的建议都是露天的。
他在尽可能的贴近现实。
陈厂长却是在考虑，“如果建围墙，那就需要更多的砖。”
不过跟心动怎么回事。
唐磊已经看出厂长的心动了，趁热打铁，“厂长我们是试点，上面肯定会全力支持的，所以我们也要做出一些创新，不能照搬以前，要不然这个试点的意义何在呢。”
其实他在偷换概念，试点重点是集资建房，而不是小区规划或者房型设计。
但他赌陈厂长会动心，因为他想做的更完美。
要不然也不会周日不休息，拉着他讨论了。
陈厂长再次被说服了，“我是没有意见的，不过还是要部长同意，要不然我可搞不到那么多砖。”
唐磊笑呵呵的说道，“我相信部长也是眼光长远的。”
陈厂长将图纸整理一下放到一边，“我们再谈谈这个集资建房的优先名额问题。”
唐磊早有准备，“厂长，这个有现成答案啊，就按照免费分房的优先制度来就可以了。家里人口多急需房子的，优秀员工代表，需要新房结婚的…”
陈厂长愣了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唐磊赶紧给领导找台阶，“那是厂长您没往那方面想，您压根没想取这个巧。”
唐磊又和陈厂长讨论了一番周一的投票安排。
为了不耽误生产，全厂大停工搞投票是不可能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投票。
就是由车间主任负责，每个车间自己投票，现场出结果。
至于搞现场举手还是匿名投票都随便。
二厂车间这么多，不会有人无聊将结果都问一遍，这就给他们操作了空间。
如果真实结果超过百分之六十，那就直接广播以示公正。
如果结果不理想，那就变得理想，然后公布总结果，到时候完全可以再播报一些集资建房的细节补充，或者直接让工人们直接参与到设计上来。
总之就是让人们的关注点进行转移，不会揪着结果不放。
陈厂长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咱们去食堂，边吃边聊。”
唐磊这回没谦虚，还问呢，“厂长，我这是蹭上小灶了么。”
陈厂长白了他一眼，“没有外边领导需要接待，吃什么小灶。你不会以为我天天小灶吧。”
唐磊傻笑，他就是那么以为的。
看来今天是吃不上小灶了。
“不过二楼的饭菜是老汪亲自主厨的，也不算大锅菜，味道还不错。”陈厂长补充了句。
唐磊挑眉，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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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磊跟着陈厂长上了一食堂二楼，这里全是包厢，大厅根本没有安排桌椅。
他们一上来，很快有个大肚子粗脖子的中年男人小跑过来了，“厂长，今个中午吃什么？有六道菜呢，都是刚出锅的。”
陈厂长扭头对唐磊说道，“你去选吧，咱们两人也别浪费，一人一道菜，你选两道菜，我主食就吃…”
中年人立马接话，“有二米饭、馒头和大饼。”
陈厂长道，“我要一碗二米饭。”
然后伸手指了指，“我进这个屋。”
唐磊看着陈厂长进了包厢，才跟着中年男人去选菜。
“小兄弟，今天你跟着厂长啊，薛秘书怎么没在？”中年男人主动问道。
唐磊也没隐瞒，“薛哥今天休假。我也是厂办的，姓唐，不知道您是？”
中年男人态度一如既往的热情，“唐小兄弟，我姓汪，就是个厨子，有点手艺，有想吃的就过来找我。”
唐磊夸赞道，“您就是汪大厨啊，厂长对于您的手艺可是非常满意呢。”
两人一边商业互吹一边到了打菜窗口。
唐磊看了一圈，鸡蛋炒大葱、烩豆腐、肉丝土豆丝、酱干茄片、炒萝卜块和醋溜白菜。
还算不错，要了一份烩豆腐和酱干茄片。
“小唐兄弟，不要个荤的？”汪师傅问道。
唐磊摆手，“不了，那个酱茄片没吃过，想尝尝，看着味道就差不了。”
汪师傅仿佛看到了知音，“我调制的特殊蘸料，而且这种茄干是特别晾晒的，比较厚，吃起来很有嚼劲，跟吃肉很像，要不是调料还差些，我可以给它做的更像肉。”
唐磊不得不说，这是个人才啊！“那我更得尝尝了！再来一张大饼，就这些吧。”
这时候有其他的领导也来吃饭了，唐磊如今也认不全，就想赶紧撤了，“汪师傅你忙吧。”
他端着饭菜进了包厢。
今天虽然是周日，厂子大部分人是放假的，但还有一小部分是轮休或者值班有任务，有的车间的机器是不能停的，也不存在全部放假的状况，领导们也是如此，周日也有值班的。
所以周日在领导食堂见到其他领导也不奇怪。
“怎么没要个荤的？”陈厂长也问了这个问题。
唐磊反问，“您想吃啊？”
陈厂长一噎，“我不挑食，什么都行。”
两人坐下开始吃饭。
陈厂长又说道，“厂子现在资金不多，要是来借款的人太多也麻烦。”
唐磊就道，“还是排队啊，为厂子做贡献多的就可以往前排，对厂子重要的也可以往前排。而且咱们还得规定，在还账期间，工作岗位不能转让和顶替，除非接班那人和厂里签订协议，认可借款由他来偿还。”
陈厂长连连点头，“对！对！这事必须提前说明，要不会被钻空子就麻烦了。”
唐磊有个问题，“厂长，到时候谁给咱们盖房子呀？”
陈厂长摇头，“我也不知道，得上面安排。”
唐磊是知道现在国家是有施工队的。“我还是建议找个懂建筑的看看图纸，最好能更一步修改一下，然后做咱们的监工。”
陈厂长不是很懂，“监工？”
唐磊将嘴里的饼咽下去才回答道，“有句老话叫做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盖房子这里的门道只会更多，咱们是不懂的，所以就需要一个懂的人帮咱们看着点。”
陈厂长听的很认真，“你说得对。那去哪找人呢？”
唐磊眼珠一转，“可以去箐大或者京大都可以，两所高校都有建筑专业，可以允许教授带着学生们一起来工地，也算一项很好的实操了，总比他们成天纸上谈兵有效果吧。也可以两个大学都请，一个学校请一个团队，这样他们还有竞争，谁也不想输，咱们就是最大受益者。”
陈厂长拧眉思索，“我没有朋友在这两所学校，看来还得找部长才行。”
唐磊心道，李部长有点惨，不知道要为多少手下兜底。
“你最近资料看的如何了？”陈厂长换了个话题。
唐磊老实回答，“第一遍看完了，我准备看第二遍，然后摘抄做些重点笔记，第二遍看完我会试着写点东西。”
这也是在告诉陈厂长不要着急。
陈厂长倒也没催促，“是得读透了。你读书多，觉得咱们厂子如何？”
唐磊没想到厂长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挺好的啊，要不然当时毕业我也不会第一个想到就是进咱们厂。”
这也是实话。
陈厂长却不愿意听这个，“咱们厂子摊子铺的很大，我的压力也不小，一万多人要吃饭呢，我想让厂子再进一步，可没有头绪。”
唐磊赶紧谦虚道，“厂长，这个真的太为难我了，我没这个阅历和能力啊。”
陈厂长却是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唐磊。
唐磊被盯的全身僵硬，“厂长，真不是我不说，以前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你一问我就出口成章，说的一套套的，你就信了。”
陈厂长叹口气，“也是。不过你也是二厂的人，二厂做的好，咱们所有人都能得利，闲暇时间要多想想，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讲，即使不合时宜也没关系，咱们一起讨论嘛。”
唐磊抹了把额头的汗，“好的，好的。”
就知道这顿饭不好吃。
这是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呗。
集资建房这活才开个头，也不能盯着他一个人薅啊。
必须让陈厂长转移目标，“厂长，您没找部长聊聊，他身处高位，接触的信息都不一般，肯定有更好的建议。”
陈厂长有些为难，却还是说道，“部长和我说过想要将二厂进行拆分，我没同意。”
唐磊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太勇了！直接拒绝顶头上司。
居然关系还不错，没被穿小鞋。
陈厂长有些愤愤，“二厂发展多年才有了如今规模，在我手上不但没能继续壮大，还要被拆分，我怎么和老厂长交代，怎么和工人们交代。”
唐磊却有不同意见，“厂长，可这摊子太大太杂，就容易处处平庸，不好专精。哎呀我也不懂，瞎说的。”
他真不懂做生意，刚才说的也是空话大道理。
有些道理谁都懂，可实际做起来就千难万难了。
陈厂长盯着饭碗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的吃着饭。
“厂长，你们快吃完了，我来晚了。”汪师傅端着一个碗进来了，“这是我做的咸菜，厂长你们尝尝，有没有前几天吃的那个萝卜白菜咸菜好吃。”
唐磊：萝卜白菜咸菜，莫名熟悉。
陈厂长咳嗽了两下，“你放那吧。”
汪师傅依言放下，嘴里还嘟囔着，“我还没琢磨出来咸菜里都放了哪几样水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