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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她深吸口气,压下,再压下。
时候还没到,等到了那时候,再算账吧!
很快侍女过来为青葛重新理妆,之后乘坐了软轿,过去荷花厅见了夏侯三爷。
这夏侯三爷生得面阔口方,唇红齿白,气度不凡,青葛曾经看过夏侯三爷的画像,是以一踏入荷花厅便认出。
她先向夏侯三爷行了晚辈礼节,夏侯三爷也见礼了。
见礼过后,两个人分宾主坐下,一时自有茶果伺候。
叔侄二人先寒暄了一句,说了场面话,夏侯三爷这才提起:“你母亲托我给你捎来一封家书。”
青葛谢过,接了家书,之后抿唇,神情间有些愁绪的样子:“三叔,我母亲身子可好?”
夏侯见雪的母亲体弱多病,如今夏侯见雪应该最惦记她母亲的身体了。
夏侯三爷道:“还好,还好,只是想你罢了。”
这么说话间,夏侯三爷便让罗嬷嬷先退下去,罗嬷嬷没法,只能退,但到底不放心,临走前再次看了一眼青葛,很有些警告的意思。
等罗嬷嬷退去,夏侯三爷才问起来:“一切可好?”
他这时候问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是问她和宁王可好。
青葛自然说都好,夏侯三爷叹了声,略压低了声音道:“最近我们家中也发生了一些事,虽不是什么大事,但终究平添烦扰,如今你嫁过来王府,你们夫妻能够和睦,我们也就放心了,只盼着你早得个一男半女,如此我们心里也能落定。”
青葛听着这话,想着这李代桃僵一事,看来夏侯家族也没几个人知道。
对于夏侯家族来说,他们嫁出去一个嫡女,换来和皇族的联姻自然是百利无一害,但是如果这李代桃僵一事被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从这点来说,莫经羲,罗嬷嬷和自己果然都在同一条船上了。
两个人这么寒暄了几句,宁王过来了。
夏侯三爷便忙和宁王打了招呼,青葛见此,也就告辞回去自己房中了。
她一回到房中,罗嬷嬷便连忙追问起来:“都说什么了?”
青葛看过去,罗嬷嬷的目光格外尖锐,就那么死死盯着自己,生怕自己隐瞒了什么。
青葛也就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了。
罗嬷嬷反复询问了几次,确认青葛没有隐瞒,这才放心。
她又把那封信收回来,自己藏好了。
之后她终于放心的样子,长舒了口气:“我说娘娘哪,我们可万万不能大意,我对你没坏心,只盼着你我能顺顺利利,把这件事熬过去,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回去颐养天年,你也能得大笔银子。”
青葛赞同:“嬷嬷说的是。”
罗嬷嬷面上便舒展出笑意来。
青葛看过去,她笑起来后,适才那尖锐刻薄不见了,眼角的纹路也舒展开了。
她心中有些好奇,道:“嬷嬷忠心耿耿,一心为了主子着想,看来夏侯神府出忠仆。”
像这种绵延千年的门阀世家,自然会养着一些奴仆,这些奴仆世代为家生奴,忠心耿耿,一直依附世家门第。
而这些门阀世家也会精心挑选,自家生奴中挑选好的精心培养,可以读书上进,甚至可以入仕为官。
对于寻常人来说,能够依附这样的门阀世家比当寻常庶民要便利自在许多。
像那莫经羲,只怕也是夏侯家的家生奴了。
罗嬷嬷轻叹一声,看了眼青葛,道:“你不懂,我其实原不是夏侯神府的人。”
青葛听着,不免意外,她张口夏侯神府,闭口夏侯神府,原来竟不是夏侯神府的家生子。
罗嬷嬷:“其实我本是西渊人士,只是家中遭遇巨变,险些命丧黄泉,是我们家夫人救我性命,帮我家人料理了后事,之后我便一直跟随在夫人身边。”
青葛:“罗嬷嬷真是有情有义。”
罗嬷嬷无奈地摇头:“也是我心存愧疚,当年我家夫人——”
她说到这里,却是陡然住嘴了,喃喃地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青葛看过去,罗嬷嬷浑浊的眼睛黯然低落,明显是想起什么不愿提及的伤心事。
想来当年她家夫人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心存遗憾。
罗嬷嬷确实算是对她家夫人她家娘子忠心耿耿了。
对此,青葛有些
意外,不过又在意料之中。
自己是不喜欢这罗嬷嬷的,恨不得一刀把她刺死,反之罗嬷嬷估计也在盘算着等事成之后如何谋取自己性命,大家共谋大事,但是又彼此提防着对方。
不过,也许罗嬷嬷并不是那么面目可憎,只不过自己和她都是各怀鬼胎,以至于视对方被仇敌。
青葛这么想着,便想起罗嬷嬷维护的夏侯家千金,也记起那一日夜色朦胧中,她和夏侯见雪匆忙的那一个对视。
夏侯见雪是什么样的人?
都说她才华横溢,晓通音律诗词,是真正的高门闺秀,而从那晚的情景看,她柔弱善良,温柔如水。
这么想着,青葛抬起手,覆住自己的额,懒懒地垂下眼睑。
午后的阳光过于温煦,以至于她并不愿意睁开眼睛。
之后,她开口命道:“准备伺候我沐浴。”
罗嬷嬷还沉浸在那莫名的情绪中,突然听到这个,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怎么突然要沐浴?”
青葛轻笑了下:“殿下要过来了。”

第21章 最佳演技开场了
宁王果然过来了, 罗嬷嬷连忙低声叮嘱道:“你好好侍奉宁王,我先出去。”
青葛没什么兴趣地道:“知道了。”
这么说着间,罗嬷嬷低首出去, 宁王却已经推门而入。
他甫一推门, 青葛便闻到了熟悉的清冽竹香,那是宁王素日的气息, 她很熟悉。
不过如今那竹香中似乎隐隐掺了一丝酒意。
他竟喝酒了。
青葛跟随宁王四年, 少见他饮酒。
看来这次夏侯三爷过来,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应该是和西渊有关的, 谈成了, 他心情不错, 这才饮酒了。
当然这也是宁王对夏侯家的重视, 不然他怎么可能轻易陪酒呢。
其实关键时候, 他做事很有分寸。
这么想着, 青葛迎了过去, 倒是温柔和顺得很:“殿下,你饮酒了?要不要些醒酒汤?”
宁王如玉的面庞便泛起些许红晕, 他微颔首:“嗯, 陪着你三叔用了一些,也没什么, 侍奉我宽衣吧。”
青葛轻笑了一下,抬手帮着宁王宽衣, 他必是要沐浴了。
宁王略眯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青葛的服侍。
自己的王妃, 貌美体贴,处处细致, 这对谁来说都是愉悦美满的。
青葛帮他褪去外袍时,他突然道:“你三叔今日也提起来,说等到明年便是你祖父七十大寿,到时候想接你回去。”
他略沉吟了下:“不过那个时节,正好赶上禹宁每年例行的阅兵,只怕不能过去,到时候备一份厚礼,并派温先生随你走一趟。”
禹宁地处边境,与西渊接壤,时不时要应对西渊散兵扰边,是以宁王对兵马操练颇为上心,每年阅兵都要亲力亲为,以鼓励军伍士气,从不会缺席,明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青葛听这话,想着谁知道那时候的情景,她早走了吧。
于是她便笑着道:“殿下自然应当以大事为重,到时候妾身自己回去就是了。”
宁王略嗯了一声。
一时宁王宽衣,进去一旁浴房沐浴,青葛才刚沐浴过,便亲自过去整理了榻上被褥。
这样既显得她贤惠,又能把她私藏的那些衣衫再收拾收拾,免得万一被发现。
宁王可是比那些丫鬟嬷嬷更敏锐。
她收拾妥当后,磨蹭着拿起一本诗集来看。
自然是看不进去的,只是装装样子。
其实装样子也有些累……
好在很快,宁王便自浴房出来了。
青葛终于放下那诗集,含笑迎过去。
宁王是彻底沐浴过,连长发也都洗过了,身上只松散穿了白色软绸中衣。
青葛看他那长发虽擦拭过,但那发间依然透着湿气,便拿了大块的软巾。
她笑着道:“殿下,我帮你擦拭头发吧,免得着凉。”
宁王看着自己的王妃,柔软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粉红缎带随意地束住,衬得她肌肤越发雪白莹润,泛着珠玉一般的光晕,那眸光却是温柔依顺的,甚至充满眷恋。
他不曾言语,只微颔首。
于是青葛便拉着他,让他坐在了一旁红木椅上,她自己则站在旁边,拿了软巾包住他的长发,又用了檀木梳,帮他梳理并擦拭。
宁王府素日用的沐浴之物比起外面自然又多许多讲究,只这洗发之香膏,便是用了子核、半夏和附子制成的,如今宁王洗发过后,那如墨乌发便格外顺滑。
她这么帮他轻轻擦拭的时候,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这时候,暖融融的阳光自雕花窗棂透进来,恰好洒在他身上,他剑眉飞扬,鼻梁高挺,眼梢散漫地垂着,看上去舒服惬意。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可以从这个角度看着他,这样的他没有了往日身为亲王的威严与凛冽,甚至看上去有几分恬淡安静。
会让她有种错觉,想起诸如一生一世,诸如岁月静好之类的言语。
但确实只是错觉。
或许是她动作停下来的缘故,他感觉到了,慢悠悠发出一声:“嗯?”
声音低沉好听,带着别样的韵味。
青葛:“没什么,只是以为殿下睡着了,怕惊扰殿下。”
说着她便要继续为他擦拭。
宁王突然问道:“你三叔今日过来,我看你并不高兴的样子。”
青葛听这话,动作略顿了下。
她一直知道宁王敏锐,万没想到他竟察觉到了这些。
也幸好自己扮演得天衣无缝,不然早被戳穿了吧。
这时候宁王却继续道:“你们家族各房中可有什么不睦?”
青葛也就笑着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殿下也该知道,我母亲出自西渊,而我的父亲是夏侯家族的嫡长子,大家族各房住在一处,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
她不太在意地道:“这都是小事,我也不是太在意,况且我深居闺阁之中,和外面长辈也说不得多熟,其实母亲捎来了信,我看着心里倒是喜欢。”
宁王赞同:“说的也是,其实但凡大家族,子女众多,各房之间难免有些纠葛,谁家都不能避免。”
青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皇室中各个皇子之间还不是跟斗鸡眼儿似的,彼此恨不得揪住对方的小辫子。
甚至宁王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谭贵妃之间也不太和睦。
如果她是真正的夏侯见雪,这时候必然可以趁着这个话题继续和他聊一聊。
也许他也会说更多知心话,由此夫妻情意更进一步……
可是青葛并不想。
她不是真正的夏侯见雪,也不是他真正的王妃,一位皇子内心隐秘的心事,也不该是她要知道的。
知道的越多,将来死得越快。
她享受下床笫之欢,就极好了。
这几日,宁王府开始筹备寿圣节礼单,因这寿圣节是天子六十寿诞,朝廷对此的看重自然不同于往日,据说宗室亲贵以及在朝文武百官都要参与,还有外国派来的贺生使。
除此之外,也有些杂耍百戏人员,毕竟是帝王寿辰,祝寿礼仪的预演以及各样节目等,都要提前安置。
至于宁王府,如今已经预备了一头大象,并各样稀罕物件,这都是宁王要送给帝王为他祝寿的,于是连着几日,宁王府中时不时传来驯象的伴奏声。
青葛看着这热闹场面,其实是有些心烦的。
她不太想去皇都,去了皇都后就要面对更多的人,这样她和夏侯嫡女这个身份就会产生更多牵扯,甚至可能为她后续带来麻烦。
更不要说她还要一人分饰两角,玩一个随时可能玩崩了直接把自己小命断送了的游戏。
她想直接逃,逃之夭夭。
干脆不要搭理那夏侯家,也不要后面的银子了。
可如果不和夏侯家商议好后续种种,直接跑的话,宁王的王妃突然没了,他必然要找的。
他一旦找,那自然会惊动叶闵。
届时叶闵就能看到王妃的面容,就再也瞒不过了。
而如果那真正的夏侯家嫡女出现,能够顺利把这宁王妃的身份接过去,哪怕以后叶闵看到和自己模样一样的王妃,他也不会起疑了。
那就只是单纯的面容相似而已。
这是一个麻烦,她还不能粗暴地直接这么跑。
她恨不得自己马上中毒,再严重一些。
可她试过了,叶闵那丸药是对症可以解自己毒的,她每日都暗暗运功,如今身上的毒倒是解去了七八成,剩下两三成需要一些时日慢慢散去就是了。
现在真是恨不得出一个意外自己给自己一刀。
只是偏生那西渊,那三大世家,还有朝中那些皇子,甚至那黄教,没一个跑来禹宁城找茬的,禹宁城外也是一片安详。
她总不能自己随便编一个谎说遇到强盗挨了一刀吧,只会让人怀疑呢。
于是如今的她,坐在这宁王妃的位置上,前所未有地、热切地期盼着,能有一群什么恶贼过来刺杀,刺杀王妃也行,刺杀王爷也行,或者给这禹宁搞破坏也行。
总之她要以青葛的身份窜出去,挨那么一下,受伤,让叶闵清清楚楚看到,她没办法护卫王妃了。
当然了又不能挨得太厉害,在宁王妃这个位置上,她还得应付王爷在床榻上的需索。
可惜,这种机会并没出现。
她抱着如同上坟的心情,一脸期盼地笑着,准备前往皇城的种种。
晚间时候,她偷偷潜出王府,之后又过去千影阁,面见了叶闵。
她走进千影阁三楼时,恰好看到白栀走下来。
在狭窄的木板楼梯上,两个人恰好一个擦肩。
青葛顿住脚步,略侧首。
白栀也停住了,不过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青葛用口型无声地道,谢谢。
白栀连看都没看青葛,径自下楼了。
青葛知道他虽然没看,但他一定能看到。
她也就没再说什么,过去楼上,却见那边轩窗紧闭。
她知道里面有客人,便不曾进去,只恭敬地立在一旁。
房间内传出一个声音:“进来。”
青葛听此,低首走进去。
走进去的那一刻,她便感觉到气氛不对。
这房间中除了叶闵,还有一个客人。
这个客人是宁王。
这一瞬间,青葛想逃。
青葛活了十八年,其中十四年都生活在两个男人的阴影之中,一个是调教她的千影阁阁主叶闵,一个是她的主人宁王殿下。
现在,她要同时面对着这两个男人。
上次虽见过了,但那时候打个招呼便走,也倒是还好,这次不一样。
她瞒天过海,她狗胆包天,她心烦意燥了。
很怕他们发现,他们会直接把她剁成肉泥。
她轻握着拳,让自己放松,又在心里再次确认,她现在是那张清冷寡淡的脸,她是青葛,不是什么宁王妃。
她只需要完美扮演好自己的戏份就行了。
于是她挺直了背脊,微垂着眼,笔直地走进去。
一踏入房中,便可以闻到轻淡的木香,地上铺了绣工精美的地衣,其上摆着一件雕花红木茶几,茶几上摆着古朴的建窑小黑碗,以及过半的棋局。
此时宁王和叶闵正坐在红木椅上,品茗对弈。
青葛单膝跪地,恭敬地道:“主人。”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略显沙哑,这是往常她经常会用的声音,不会让叶闵起疑,也不会让宁王听出熟悉感。
此时的宁王在和叶闵对弈,他并未抬眼看一眼青葛。
青葛也不曾起身,她依然无声地跪在那里,恭顺到没有任何存在感。
从她这个角度,视线恰好落在宁王的袍角处。
那是一件绯红锦袍,通体无绣纹,只在袍底留有金银钑花绲边,雪白的无饰衬袍露出些许边角,更衬得那外袍的绯红明艳富贵。
她便突然记起,那一日傍晚宁王匆忙回去房中,将她压在榻上时,他似乎便穿了那样一件白色无饰衬袍。
她甚至清楚记得他撩起衬袍的样子,虽依然矜贵,却已经失了从容,露出男子无法掩饰的欲念。
那富贵讲究的衣袍下,也是寻常男儿。
这时候,叶闵落下一枚棋子,终于问道:“如何了?”
青葛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宁王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她低垂下头,谨慎地回道:“谢阁主,属下伤势已痊愈,毒已经散去了七八成,功力恢复,目前看来已无大碍。”
叶闵颔首,之后道:“这次前往皇都,由你贴身护卫在娘娘身边。”
青葛简单一个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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