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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所以能被他当成宝一般送给他的王妃的,就是这把了。
宁王听这话,也是意外:“你竟一眼认出?你竟有这等眼力?”
青葛:“……”
她突然意识到,这把琴已经一百二十年不曾出世了,夏侯见雪按说并不能轻易想到。
她就是太想装,太想表现自己“懂音律”,反而有点装过头了。
不过她很快给自己找补:“我家中藏书阁有一本先人的手记,其中提到这雪意七弦琴。”
她望着这琴,仔细观摩,道:”此琴通体髹黑漆,略显深褐,漆色精光内含,琴背密布细流水断,且有数道剑锋,倒是与我书中所读一般无二。”
说着她好奇地望向宁王:“殿下,这把琴是根据雪意七弦琴的图谱来仿造的吗?”
宁王唇角略翘起,道:“你觉得呢?”
青葛便迷茫了。
所以,她到底该知道,还是该不知道呢?
夏侯见雪应该有什么样的见识?
关键是,猜到后呢,欣喜万分,给夫君抚琴一曲?那不直接露馅了吗?
她压下心中的徘徊,到底是道:“殿下说要送妾身礼物,难道竟是这雪意七弦琴?”
宁王笑了下,径自上前,揭开一侧的罩纱,露出旁边的字来。
于是青葛便见到这七弦琴的龙池凤沼,而龙池上分明用篆书写了琴名,赫然正是“雪意”二字。
龙池上还刻有制琴馆的方印,并有两行隶书。
若是仿造,便是再仿造得惟妙惟肖,但那些制琴大师断断不屑于仿造他人方印,以至于自己的技艺埋没于他人身后。
制琴大师的规矩,可以仿,但不能假。
高傲的宁王也不屑于作假。
从这点来说,刻有制琴馆隶书方印的,必是雪意七弦琴真身了。
她便惊叹:“果然是这把琴!殿下从何得来?”
失踪一百二十年的古琴重现世间,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震撼的事。
宁王稀松平常地道:“无意中得的。”
说完,他望向青葛:“我听闻,你出生时恰遇那年冬日第一场雪,所以取名见雪,你既精通音律,这雪意七弦琴,送你最合适不过了。”
青葛自然不敢置信,之后又抚着那琴,惊喜状。
不过心里却在疯狂地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她怎么会弹,怎么弹!
有什么办法逃过去吗?装晕?突然摔倒受伤?她要不要去死一死??
偏偏这时候,她听到宁王道:“王妃可抚琴一曲,让孤见识下王妃的琴技。”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还是死一死吧。
这时候,宁王挑眉,有些征询地看着她。
而就在目光相触的那一刻,青葛灵光乍现。
于是她笑着道:“可是妾身听说,殿下也是精通音律,妾身想听殿下来抚琴。”
宁王挑眉,正待说话,青葛已经道:“殿下,古琴可通灵认主,这把琴跟随在殿下身边,殿下必然熟悉此琴,妾身在殿下面前,不敢轻易驾驭这么一把古琴,所以今日倒是想聆听殿下琴音。”
她一通胡诌,胡诌完,却觉得自己说得再有道理不过了。
她曾经跟随宁王前去皇都,见过太子殿下抚琴,这种话似乎太子殿下和人讲过。
一定是有道理的!
宁王听闻这话,看她一眼,笑道:“好,那孤便献丑了,不过孤许久不曾抚琴,若是哪里生疏了,都是要王妃见笑了。”
青葛:“殿下说哪里话,你我夫妻,一起品鉴名音,这是大雅,又何来笑话一说?”
宁王道:“好,孤来抚琴。”
于是在香气缭绕中,宁王开始抚琴。
青葛并不懂琴,只听得琴声朗朗,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不过她也只是听着好听,再多却听不出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等他抚琴后,自己该怎么夸,该怎么接话,该怎么应对,又该怎么推脱掉自己的抚琴?
她还要继续假扮夏侯见雪四个多月,总不能一直不碰这七弦琴吧?
不知道莫经羲会抚琴吗,能不能把他抓来假扮自己抚琴给宁王听?能瞒天过海吗?
在这悦耳的琴声中,青葛想着心事,视线也无意识看向轩窗外。
此时瑰丽多姿的晚霞已经彻底消失在湖面上,画舫中的灯火全都点燃了,盏盏灯火璀璨夺目,倒映在湖中,浑然一体,像是另一个人世间。
这时候,夜风吹过湖边新栽的树苗,发出沙沙的声响,而就在一旁,掠过水面的白鸟像是修长而轻盈的白纱,被那灯火照亮了羽翼,染上了一层淡粉。
这是一个喧嚣繁华却又格外清冷的月夜,明月在天,灯影摇曳,青葛静默地坐在那里,听着那完全听不懂的乐曲。
琴声清冷,犹如冰片轻叩,恍惚间,青葛仿佛听到远处的雪声,大雪无痕,缥缈轻盈地落下。
一片,一片,每一片都是冰冷。
于是青葛想起许多年前,想起曾经的自己,那个还未曾入千影阁的自己。
只有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跋涉在大雪之中,拼命地往前跑,一直跑,却跑不到尽头。
最后终于匍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将雪塞入口中,试着以此获得一点力气。
但是根本没用,雪化作冰水,让她浑身发冷,她瑟瑟发抖。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正想着间,突然间,七弦琴发出铮鸣之声,之后琴声便戛然而止。
青葛微诧,疑惑地看过去。
于是她看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那双眼睛沉默,冷淡,神秘。
青葛怔了下,仓促之间,她竟然完全没有办法收敛外放的情绪。
她心中更是诧异,诧异自己竟然在这种生死关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去伤风悲月。
宁王望着青葛,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动听,泛着金石一般质感,如同琴音的延续。
青葛略张了张唇,她竟说不出什么来。
她懊恼,为了自己刚才思绪的放飞而懊恼。
她为什么不赶紧想想办法!
此时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宁王走上前,伸出手来,于是略显冰凉的指尖轻触在她脸颊上。
青葛怔怔地望向他的指尖,看着上面沾染的湿意,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哭了。
刚才,自己听着那琴声,竟然哭了…
她有多少年不曾流泪。
宁王:“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青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宁王。
灯火摇曳,月影融融,轻柔的帘幕随风而动,他望着自己的目光,温柔却又清冷。
那墨黑幽深的眸子中仿佛有钩子,可以诱哄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在这么一双眼睛下,她没办法隐瞒。
于是她到底是道:“我……想到了雪,下雪了,很多雪。”
宁王:“嗯?还有?”
青葛抿了抿唇,低声道:“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奔波在大雪中,一直往前走,走不到尽头,心里便有些发酸,便哭了。”
她垂下眼睛,声音落寞:“兴许是殿下的琴音太过动人,以至于让我想多了。”
宁王听此,却沉默了。
之后,他望着青葛,轻叹一声:“孤昔年便曾听闻夏侯见雪晓悟音律,诗画双绝,才情出众,孤并不以为然,如今看来,竟是名不虚传。”
青葛心里一顿。
没明白,困惑。
这什么意思?
他在反讽?
却在这时,宁王绽唇,轻笑:“知道孤刚才弹奏的这曲子叫什么吗?”
青葛此时不太想装,也没力气装。
作为一位暗卫,她竟然没有克制住自己,在执行这么艰难任务时哭鼻子了,她觉得丢人,也觉得挫败。
而这种强烈的挫败情绪让她没办法活灵活现去扮演什么了。
她只能在心里瘫倒,顺其自然。
所以她只是无声地看着他。
宁王收敛了笑:“我自小便喜音律,曾师从大家,在我就藩于禹宁之前,也曾精习琴棋书画,这首曲子,是我十岁时自己做出的,当时我的师父曾盛赞此曲,说只叹我生在帝王家。”
青葛从未听说过,她认识的宁王并不曾碰过七弦琴。
她惊觉自己其实从来不懂这个人。
宁王略侧首,看着她,道:“这首曲子,名观雪。”
青葛意外,但是又意料之中。
宁王垂下眼睑,望向一旁七弦琴,眸光幽深,情绪难辨。
良久,他低声开口:“是不是很巧,孤没想到有一日,会娶一位叫做见雪的王妃,那时候,孤并未曾听过你的名字。”
青葛记得夏侯见雪比自己小两岁,便道:“确实很巧,殿下长我七岁,殿下十岁时,我才三岁,尚且年幼,不曾想,那时候殿下便做下这首观雪之曲。”
这么说,宁王和夏侯见雪确实很有缘分,且情趣相投,如果是真正的夏侯见雪嫁过来,那她和宁王应当是琴瑟和鸣,是知音。
只可惜夏侯见雪她根本不想来……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勉强。
她突然有些同情宁王,他对牛弹琴了,他一腔热意空付于流水。
她根本不懂音律,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只是赶巧了而已。
她是个骗子。
这时候,宁王侧首看着她:“孤弹奏观雪一曲,王妃闻弦知雅意,便能想出大雪漫天,想到跋涉奔波于茫茫大雪之中,这恰是孤当年作曲时所思所想,王妃在音律上的悟性,远超常人。”
青葛怔怔地望着眼前瑰丽绝伦的面庞,他眉眼间过于凛冽的棱角尽数收敛,墨黑眼底有冬雪飘落一般的温柔。
就是那样一双能让人融化其中的眼睛,
正专注地望着自己。
画舫之外,管弦笙歌之声不绝于耳,华灯异彩交相辉映。
而就在船上,此时,就在这无声的注视中,青葛感觉,有种异样的情绪正在缓慢发酵,并酝酿力量。
也许下一刻就会破壳而出。
这让青葛感到惶恐,甚至下意识有了想逃的冲动。
她想起今日早些时候看到的,他和叶闵站在一起,叶闵那介于恭敬和随意间的态度。
他是叶闵要效忠的主人,而自己只是叶闵调养出来的一条狗罢了。
随时可以去死,随时可以抛尸荒野。
可是现在,她伪装了自己,藏起自己带血的双手,隐下自己世俗的贪婪,假做风雅高贵的夏侯嫡女,和他谈起诗书茶画,饱览这春日风光,品评所谓的音律琴音。
还和他额头相抵,感受他气息轻轻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奇异触感,亲密无间。
无法言说的羞耻冲击着青葛,她身子涌出一股颤动,之后逃避地垂下了眼睛。
就在这时,宁王的吻却落下了。
落在她的唇侧,缓慢地试探,之后小心啄吻,直到最后彻底覆上她的唇。
青葛闭上眼睛,她感觉他的唇很凉,却奇异地软,带着淡雅茶香。
最开始只是温存地吻着,之后他眼底深藏着的欲念便逐渐浓烈,他扣着自己腰肢的手越来越紧,将她纤细的腰肢钳制住。
湖面上的画舫中传来动人的丝竹之声,有流光溢彩的宫灯自轩窗前滑过,青葛感觉这偌大的画舫在旋转,而她大脑已经陷入空白的漩涡,完全不由自主起来。
突而间,外面响起一声巨响,青葛一个激灵,陡然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时,宁王幽黑深邃的眼睛就在上方。
感觉到她的瑟缩,他用过于挺拔硬朗的鼻子轻抵住她柔滑的肌肤。
之后微偏了下脸,道:“不要害怕,是烟花。”
青葛也侧首看过去,透过轻纱一般的帘幕,她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一簇簇白亮的烟花正飞向夜空,之后便如星雨一般散落下来,落到湖中,和星星点点的灯光化作一片仙境。
而此时他们的画舫就在湖中,就在这一片璀璨星火中。
伏在她上面的宁王也在侧脸看那星火,两个人的气息交融,脸颊紧贴,一起望着坠落的烟花。
于是青葛便有种错觉,好像相拥的两个人畅游于浩瀚天宇中,这时候只要自己随便伸出手,她便可以抓住飘落的星子。
不过一切都只是梦罢了,那些烟火终究陆续落在湖中,消失不见了。
一切恢复了平静。
宁王有力的臂膀撑在青葛两边,她依稀可以看到他臂膀间修韧的线条,结实,紧绷。
视线略往上抬,便撞进他的目光中。
两个人视线无声地交汇,望着彼此,谁都没说话,船舱内陷入了异样的安静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在这朦胧夜色中交缠。
最后终于,宁王望着她,用低沉的声音道:“现在,孤想要你,可以进去吗?”
他的声音因为沾染上浓重的渴望而变得低哑和紧绷。
青葛望着他幽深眼睛中的渴望,她当然明白,他只是问问,其实她是否答应,他都会要。
他素来强势,所有的温柔缱绻不过是要达到他的目的罢了。
况且弓弦都已经紧绷到颤抖,兵临城下之际,柔软的阻挡是如此不堪一击。
青葛闭上眼睛,抬起手来,让自己的手搭在昔日主人的腰上。
隔着薄软的一层锦料,她可以感觉到结实窄瘦的腰部,充满爆发力,可以一直一直地动。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也是一场狩猎。
是谁手握长弓,又是谁,将成为那只仓皇逃跑的猎物?

就这么和宁王来了一场纵情的欢好, 还是在画舫中。
画舫到底是画舫,纵然奴仆早已经退下,纵然这画舫巨大, 但青葛依然觉得, 随着主人的前后讨伐的动作,画舫上的宫灯在颤。
她并不知道素来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中的宁王在床榻上竟然是这样的。
青葛微闭着眼睛, 让自己思绪放空, 不要去想,只需要尽情享受这一刻便是了。
宁王却垂下眼来, 望向怀中的女子。
适才的一切太过孟浪和激烈, 以至于如今那张小脸都热气腾腾的, 薄薄的脸皮焕发着灿烂的红晕, 细密的汗液自脸上后知后觉地渗出。
宁王素来是不喜这些的, 他爱好洁净, 对旁人容忍不得, 便是自己都要每日沐浴两次。
不过此时他看着自己王妃潮红的面庞, 竟觉得有些惹人怜爱。
他略逼近了,用挺拔的鼻梁轻抵住潮湿的肌肤。
有一股轻淡的馨香扑面而来, 那肌肤也比嫩豆腐还要柔软。
青葛感觉到了宁王的触碰, 她知道他素来爱好洁净的性子,况且她也想过去清理一番, 便低声道:“殿下,我先沐浴吧。”
可是宁王却是不允的, 他在她耳边哑声道:“再来一次。”
青葛面上火烫,推脱道:“累了。”
宁王有力的大手轻拢住青葛纤细的腰肢:“怎么这么没用, 那就该多锻炼一些。”
青葛不太想让他触碰自己的身体,便作势要推开。
宁王:“若是身子太弱, 怎么做孤的王妃打理后宅,怎么为孤孕育小世子——”
说着这话时,他的大手缓慢地抚着她的腰肢。
青葛尽量放松身体,不过宁王依然察觉到了。
他显然有些意外:“你这身体倒是也结实。”
寻常女子多是弱不禁风,而青葛这腰看似细,其实是一层薄而结实的肌理。
青葛听着这话,心里是一紧的,她也知道这个很容易被看破。
不过好在,宁王虽精明锐利,但他却不曾触碰过任何女子,换言之,按照常理来说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女子的身体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往常接触的都是男儿。
是以她也就仿佛不在意地解释道:“我们家中后宅都会蹴鞠,女子蹴鞠之风兴盛,我身为嫡女,自然也要练习。”
宁王恍然,恍然之余,突而想起什么,便俯首在她耳边。
青葛只觉耳边发烫,清冽的气息笼罩着自己,之后,便听到他压低声音的言语。
青葛瞬间脸红耳赤。
她咬了咬唇,含糊地道:“兴许吧。”
宁王轻笑,笑声愉悦,带着动人的质感。
他略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抚过青葛优美顺滑却又充满力道的线条,心里却想着适才她带给自己的,那难言的舒爽滋味。
他对这次的联姻很满意,这并不情愿的一桩赐婚如今看来竟是意外之喜。
相貌,才学,出身全都是最好的,就连床笫之间都这么契合。
以前母妃不是没为他安排过,但他看一眼就反感。
他摩挲她幼滑的肌肤,到底是开口:“杜仲王雄花,叶闵开口了,他拿了确实也有用,我不可能不给,但你既如此在意,这件事是孤处理得不妥当,孤心里过意不去。”
青葛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宁王竟然主再次提起这个。
她隐约感觉,之前是为了哄他的王妃,现在可能是真心的。
要知道以宁王那高傲的性子,他便是错了,也绝对不可能低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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