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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谭贵妃怔了下,过了一会她才明白这意思。
他意思是说,这是朝臣被害案,她身为后宫妃嫔,若和自己无关,便不能过问。
若她非要过问,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就要被牵扯其中。
他在威胁自己!
她瞬间伤心欲绝,嘴唇张了张,不敢置信地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之前为了你那王妃,天天要死要活,行,我不管你,随便你折腾!我眼不见心为净!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就为了这么一个小暗卫,你竟要这么对我——”
她无法理解地看着里面的青葛:“她长成这样,你也能看入眼?这小妖精是怎么勾搭你的?你就被这么一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
对此,宁王置之不理:“搜,不许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和可疑之物。”
他一声令下,千影阁暗卫一拥而入,踏入谭贵妃寝殿,四处搜罗起来,并将今日在场所有人等一并拿下。
谭贵妃看着自己的寝殿被这么多外人闯入,且一个个粗暴至极,她的气便瞬间冲了上来。
她颤抖着手,看看床榻上的青葛,看看宁王,含着泪问:“为了这么一个小妖精,你,你竟命人搜我的寝殿?”
宁王漠然,迈步往床榻走去。
谭贵妃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冲到床榻前,一把揪起垂帷,之后抬手就去抓青葛的脸。
宁王劈手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问道:“你做什么?”
谭贵妃身体在颤:“你们千影阁暗卫不是都易容了吗,我倒是要看看,这是什么骚狐狸,竟让你这么护着!”
宁王晦暗的眸底泛起嘲讽:“母妃,你可能忘记我说的话了?”
谭贵妃颤抖着唇,望着宁王。
宁王:“第一,我说过,我手底下的人,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谭贵妃冷冷地望着宁王。
宁王:“第二,她不是什么小妖精,不是什么骚狐狸,也不是什么勾引我的人,在她是一个女子之前,她先是朝廷命官,是上过金銮殿的五品绯衣天武官,是配银鱼袋的大晟栋梁,是我的得力干将。”
他轻挑眉,看着谭贵妃眼底弥漫起的绝望和痛苦:“有些话,我说了,你却当我在放屁,那好,我再给你重申一遍,你听进去了吗?”
说完,他陡然放开谭贵妃,之后撩起帷幄,径自抱起床榻上的青葛。
她才施了针,肩上还有余针,并不敢轻易挪动。
不过他还是抱起她,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之后以手托着腰,抱着她往外走。
谭贵妃看着儿子过于决绝的背影,便觉仿佛有一把刺骨的刀扎到自己心口。
她生了两个皇子,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最受皇上宠爱的禹宁王,这是她这辈子的骄傲和依仗,所以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
结果现在,皇上对她依然宠爱至极,言听计从,儿子却先背弃了自己!
她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身体颤抖。
她攥紧了拳头,用尖锐的声音质问道:“我说了不是我下的,不是我下的,是有人陷害我,你为什么不信,你为什么非不信!”
宁王顿住脚步,苦笑了一声,有些疲惫,有些颓然地道:“母妃,我明白她中的毒不是你下的,我相信你,但这并不是关键。”
谭贵妃瞪着宁王:“那什么是关键?”
宁王:“许多。”
他微侧首,垂眸望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青葛。
那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自己看过很多次的脸。
显然她很喜欢这张面容,一直在用。
兴许用这么一张面容会让她更安心。
他望着这张面容,道:“母妃,对于千影阁的暗卫来说,她最后的那张面孔便是她的命,你刚才气急败坏要扒她脸的样子,让我想吐。”
他冷冷地道:“你这么做,是要扒下她最后的体面,就像扒下一个闺阁女子的里衣。”
宁王将青葛安置在他的府邸,又调了千影阁毒部高手来,好生保护照料,并随时在侧为她诊脉看顾,之后他便离开王府,径自进宫去。
一年之初的元旦大朝会,天子会虔诚敬拜天香,为天下苍生祈福,祈求百谷丰登。
宁王抵达宫门时,便听手执梃杖的内侍一声悠长的传呼,以及隐隐的乐鼓之声,他明白元旦大朝会的宴席已经结束。
他纵马径自进入宫城中,抵达景通殿时,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扔给内侍,自己便从殿庑下步入景通殿。
此时景通殿正热闹着,头戴冠冕身穿朝服的百官正在殿前听候宣召,禁宫侍卫正高声颂唱,声音震天,这是元旦日特有的绕殿雷。
宁王安静地等着,等到这宴席结束,百官陆续散去,他才走上前。
才刚结束宴席的皇上神情略有些疲惫,事实上自从入冬后,他一直身体不适,这次的大朝会也不过硬撑着罢了。
身为一国之君,并
不愿意轻易让朝臣看到自己的疲态。
他看到儿子走过来,略颔首,示意一旁众人散去。
宁王径自走上前,恭立于龙墀之下,神情平和。
皇上垂眼,看着这个小儿子:“说吧,你又在闹什么?”
显然他已经自太子处听说一切,不过他并没太多苛责,才经过一场盛大朝会的他,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宁王:“父皇,外人不懂的,只道禹宁王如此癫狂,竟然和自己母妃闹成这般,不过是白白让外人笑话。不过儿臣希望父皇知道,儿臣做事,一向分明,在儿臣这里,母妃错了,那便是错了。”
他抬起头,望向皇上:“在这一点上,我寸步不让。”
皇上:“哦,你寸步不让,所以你待如何?”
宁王:“儿臣既然说了要查,那就一定会查,父皇若是恼了,可以治儿臣的罪,父皇若是不恼,那儿臣带着小世子,立即赶回去禹宁,从此后,这一生都不敢轻易踏入皇都。”
皇上一听,便沉下脸:“只为了一个暗卫……莫说只是一个五品天武官,便是她曾立下汗马功劳,也不过是一个暗卫,值得你如此大动干戈?”
宁王眉眼恭顺,不过说出的话却是固执得很:“父皇,于你们来说那只是一个暗卫,可是于我来说,那是我的得力干将,是我的人,我有将士有暗卫,他们为我出生入死,为我落得满身伤痕,我若连他们都护不住,那我还怎么有脸称什么禹宁王!”
皇上听这话,叹了一声。
这儿子从小就是一个倔种,生来的小霸王,但凡他较真了,谁能倔得过他?
偏偏这次他还占理。
他很无奈地道:“你母妃那里,我会和她谈,她既然做错了,那该惩戒的自然惩戒。”
宁王听这话,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投鼠忌器,父皇多番权衡后,能说出“惩戒”这个字眼,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是他终究心里有愧,觉得亏欠了她。
皇上看着儿子,自然看出他心思,便长叹了一声:“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你和你母妃竟走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这些年,你处处针对她,疏远她,对她不假辞色……”
宁王并不言语。
皇上:“你今日竟然带了千影阁暗卫闯入你母妃的寝殿,其它姑且不说,只论这个,你说我又该如何处罚你,你该当何罪?我便是不处罚你,只把那些暗卫捉来查办,你又该如何?”
宁王紧抿着唇,看着殿前早朝仪式用的黄罗大伞,依然一言不发。
皇上无奈地揉了揉额,语重心长地道:“九韶,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无论如何,那是你的生身母亲,你总要顾忌你皇兄的体面吧,总要顾忌朝臣的悠悠众口吧?你想想寤生黄泉见母的典……你和她理论,就算她错了,那又如何,史书上被口诛笔伐的,还是你。”
宁王深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道:“父皇,罢了,儿臣不想说什么了,儿臣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皇上:“你能想明白就好,至于这件事,朕自会和你母妃说清,再不许她胡闹了,至于那个什么毒,毕竟是家丑不可外扬,由你皇兄来查便是,你不许插手。”
宁王神情恹恹的:“是,儿臣遵命。”
皇上看他眼底泛着红血丝,不免也是心疼。
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他无奈地道:“至于你的暗卫,该赏的赏,该封的封,总归不至于亏待了她就是,尽量弥补,但这件事,万万不可走露半点风声。”
宁王听着,马上问:“父皇,你打算给什么赏?怎么弥补?”
皇上:“你自己看着办。”
宁王淡淡提醒:“她中毒了,差点没命,拿命换点赏,父皇你是不是得大方一点?”
皇上无奈了:“那你要如何?”
宁王:“儿臣记得,如今正四品的武散官似乎有空缺,父皇给儿臣留一个,给她吧。”
皇上一听,眉毛都拧起来了:“这是随便闹着玩的吗?”
暗卫出身,又是女儿家,五品的绯衣天武官已经到头了,许多五品武将熬到胡子发白,临到老得个恩典,才得一个从四品,结果这儿子张口就要四品。
他皱眉:“她才多大,又是女儿身,正四品的武官,这是随便给的吗?你当我大晟天下的官这么好当的吗!”
宁王:“父皇,我知道了,你嘴上说要赏,其实根本舍不得吧?就这么抠门?”
皇上一听,好笑:“你为了这个暗卫,可真是费尽心思!”
宁王却道:“父皇,我可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父皇,为了我们大晟的万古基业。”
皇上缓慢地一个皱眉。
宁王这才给他徐徐道来:“父皇,前几日朝臣还提起四大世家盘踞之地的田亩丈量一事,父皇不是还曾为此愁眉不展吗?”
皇上神情顿了顿。
宁王道:“皇兄曾和儿臣提起,其它几处如今已经有合适人选派遣前往,唯独缟兖山高路远,民风迥异,毒瘴横行,先帝时便曾派遣使臣前往,只可惜无功而返,如今父皇再兴此意——”
他望着皇上,叹道:“父皇何等圣明之君,自是明白,凡事可一而再,不能再而三,此次若是功败垂成,那从此后四大世家盘踞之地,朝廷只能望之兴叹。”
皇上神情也凝重起来。
宁王便道:“所以儿臣想着,干脆派她前去就是了,她曾经走过西渊各部落,搜集风俗民情,并撰写游记,详细记录风土人情,物产丰饶和政制异同等,她为千影阁暗卫出身,武功高超,所以这样的人,可谓有勇有谋也有经验,派她前去,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皇上便明白了,他深深地看了宁王一眼:“原来你打的是这个念头。”
宁王:“她若是前往缟兖,区区一个五品天武官,终究难以服众,也有失我天家颜面吧?”
皇上听着,轻叹了一声,蹙眉沉吟半晌:“那依你看,该如何?”
宁王:“就提拔为四品武官…封她为云麾将军,我听着叫起来好听,再赏黄金千两,皇都宅院一处吧。”
皇上:“?”
他挑眉,困惑地看着宁王。
宁王无辜地道:“怎么了,四品云麾将军,派出去好歹不失我天家颜面吧?”
皇上深吸了口气。
他无力地道:“罢了,罢了,你早算计好了……”
宁王见好就收,脸色也稍微和缓了:“父皇,那儿臣就先谢恩,这事尽快办,接下来几日,儿臣本本分分,还有的体面全都有,绝不至于落了什么话柄。”
皇上听闻,都要气笑了:“你倒是变脸变得快!”
宁王笑笑,看看时候不早,准备告退。
皇上却叫住他:“别急,朕还想问问,这暗卫到底怎么入了你的眼?”
宁王神情顿了顿。
皇上探究地望着他:“自从你的王妃没了,你
一直疯疯癫癫的,朕要你续一个,结果你连听都听不进去,往日也没见你对哪个这么上心,这是怎么了?”
他确实有些看不透,若是儿子对这女子不上心,他为这女子简直是六亲不认了,若是上心,何至于要把她派到那样的险恶之处。
宁王垂着眼,含糊地道:“为自己的属下讨回公道,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皇上嗤之以鼻:“你这是骗谁?这辈子没见你为哪个这么操心过!”
宁王沉默了好一会,却是神情黯淡:“父皇说笑了,那是儿臣的下属,儿臣怎么会——”
他说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皇上听这话,叹道:“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最好是真话,别骗我,那个女子虽说确实有些才干,但到底出身暗卫,你身为皇室子,若寻一个这样女子,传出去倒是让人笑话。”
宁王听着这话,淡漠地垂着眼,却是一声不发。
皇上:“不过若你喜欢,留在房中,倒也不是不可以,若以后能得一男半女,做给一个妾的名分吧。”
宁王便扯唇,抿出一个艰难的笑:“父皇,你想什么呢,八字没一撇的事。”
宁王依然不曾回去王府,他打马径自前往太子府中。
此时千影阁暗卫已经撤回,这件事交由太子全权处置。
不过见到太子后,太子神情却有些凝重。
宁王记忆中的太子一直都是温煦从容的,像三月的暖风,总是让人觉得舒服放松。
不过现在他显然忧心忡忡。
宁王上前拜见了:“皇兄。”
太子抬眼看过来,对于他的规矩倒是有些意外:“这是怎么了?”
他诧异地道;“你从哪里来,脸色如此之差。”
宁王:“刚才进宫见了父皇。”
太子蹙眉:“父皇说什么了?”
宁王并不在意地道:“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教育我一通,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子叹息:“你到底怎么了,往日没见你这样,突然为了青葛发起疯。”
宁王:“估计是醉了酒,做噩梦,梦到我的王妃出事,醒来后,恰好听到这个,想起我的王妃,便气不打一处来。”
太子打量了他好一番。
宁王没什么表情地道:“怎么了?”
太子叹了声:“你——”
他难免想多了,可按他往日对他王妃的朝思暮想来说,实在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只能想着他确实过于疯癫了。
他语重心长劝道:“这件事,青葛对上母妃,没办法,正好前几日那差事,派她去办,皇都的钦差这名头也算体面,若是办成了,两年后自然给她加官进爵,不会亏待她。”
宁王:“嗯,我和父皇提了,既是要去缟兖办差,总不能两手空空去,所以给她请了四品云麾将军的缺。”
太子惊讶,不过想想,这样也行,一则弥补了她的委屈,二则她顶着四品云麾将军的名头去办差,还是更名正言顺一些。
宁王却已经转移了话题,问道:“皇兄,查得怎么样了,茶盏中到底有没有毒?”
太子:“我正要和你说,这个毒实在有些诡异。”
宁王抬起眼皮:“哦,怎么诡异了?”
太子神情凝重起来:“茶盏中残余的茶水确实有毒。”
宁王:“这不是正常吗?”
太子:“可那茶盏中茶水还有另外一种毒。”
宁王很是困惑的样子。
太子:“你可知道居翁?”
宁王:“居翁?我听说过,这是黄教的一种毒。”
黄教盛行于市井间,他们用一些奇巧伎俩来装神弄鬼,他们精通禁法,这些禁法中也包括各样的毒,居翁便是其中一种,这居翁原是起源于遥远西方的蛊毒,被黄教加以改进而成。
居翁要分三次陆续投下,被毒人逐步深陷于毒中,待到毒成,被毒人每过三日要吃施毒人的解药,若能续上则依然可以安然无恙,若是不能,便会意识错乱,陷于癫狂。
当年千影阁初建,也曾想过用居翁,不过因为太过凶险,到底放弃了。
太子道:“他们在那杯茶中发现了一些残留,是由雪上一枝蒿以及其它几味药材做成的,这味药若是单独服用,倒是无大碍,可关键是……”
宁王懂:“关键是……这是居翁的第一道药。”
太子忧心忡忡:“是……若说巧合,应不至于。”
毕竟这第一道药剂的调配也不是什么常用的,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
宁王道:“黄教擅长用毒,他们的毒五花八门,这并不出奇,但是黄教的毒竟然在皇宫内苑发现,这就奇怪了。”
太子:“母妃自然不知情,她若是知道茶盏中藏有这样禁忌的毒,她绝对不敢那么理直气壮,我能看出来,母妃对此一无所知,她应是被奸人所用。”
宁王耷拉着眉梢:“皇兄,你说的是,母妃估计连黄教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居翁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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