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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天气(咬枝绿)


倪笙月含蓄笑着,又说:“阿姨,我今天就是过来送点东西,我看您还约了按摩师,我就不多打扰了。”
“那怎么行,你这过来一趟连杯热茶都没喝就要走啊,那让原惟——”
“可以,我送你出去,”原惟打断原夫人的话,也不管原夫人本来要说什么,直接说,“刚好公司还有点事要去处理,走吧。”
倪笙月神情微微黯了一些,依旧保持得体笑容跟原夫人告别,随后去追先走一步的原惟。
许多年了,原惟经常不等她,她其实已经适应这种无伤大雅的不体贴,学会用原惟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这种话来安慰自己,既然不想要一个普通的男人,那就要接受一个不普通的男人不似常人的冷淡,其实也很合理。
两人刚走到室外,倪笙月两手握着小巧的拎包,弯着嘴角,状似无意地问:“你四月底去新湾,这一趟待了一个月才回来,我听我师姐说,你那边的工作很早就结束了,我还以为公司不怎么忙呢。”
原惟随意地回了两个字“还好”,令刚挑起的聊天氛围立时没了下文。
这样的情况不在少数,倪笙月应对自如,接着问:“新湾那边风景是不是很好啊?”
“没怎么出门。”
这也不是假话,新湾著名的景点,原惟的确一个没去。
除工作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傅润宜家的小屋子里,还有傅润宜家附近的两条街上,保留新湾特色的古建筑街道挺漂亮的,但是餐饮方面的确如傅润宜所说,她家周边的小馆子都不是很好吃。
“你之后是不是还有公事要去新湾?我听说你看上了一家科技公司,打算收购,下一次去,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夏天是不是很适合去新湾那边玩啊?”
原惟望着她,略带点笑,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你怎么什么事都能听说来?消息太灵通了吧?”
倪笙月一时尴尬,但并未失仪态,她很快灵活地打趣过去:“原大少爷,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的,有关你的消息只要留心一下就会知道好吗?”
面前的女生大方自如,笑容灿烂。
原惟看在眼里,却忽的一瞬失神,想起某天和傅润宜一起吃早餐,她坐在对面,眉眼低低的,睫毛并不浓翘,恰到好处的纤长,和她本人一样温淡,在他提出的问题里慢吞吞地回答着。
“我不知道去哪里打听……”
“别人是怎么打听你的?”
“原惟?”倪笙月察觉异常,轻声喊着。
原惟慢慢虚掉的视线又重新落焦于眼前,一丝不紊地拾起久置的话题,说:“这个季节去新湾的确挺好的,那边的特产水蜜桃正当季。”
“公司还有事,不多送你了。”
回崇北后,由新湾那边第一个拨给原惟的电话,并不是傅润宜打的。
但也不完全和傅润宜无关。
原惟今天跟原夫人说,觉得自己跟傅润宜好像有点缘分,也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是原惟接到父亲消息,离开新湾离开得太突然,之前一直态度不明的晴天科技不知嗅到什么苗头,居然主动找上门,希望跟原惟面谈收购事宜。
那时候原景山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了,原惟的父亲也特意打过招呼,叫原惟能放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多陪陪爷爷。最后的日子里老人家昏昏沉沉,每天意识清醒的时候很零碎,费力地望一望病榻边的人,总是希望大家都在的。
但那天下午原惟还是抽出两个小时去见了这人一面。
简海旭是晴天科技的创始人之一,管技术的,平时露面少。
大概也明白先前主事的另一位合伙人拿乔过了头,供求买卖一贯瞬息万变,敲代码的出身的男人也不擅长打太极,面带微笑,起身伸臂跟原惟握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拘谨。
放以往,原惟会觉得跟不善言辞的人沟通是很浪费时间的一件事。
即使对方言辞恳切,放低姿态追来崇北,原惟大概也只会打发助理来见一见,不会自己亲自来。
“幸会,简先生。”
“久仰了原总,真的特别感谢您愿意来见我。”
原惟好整以暇坐在他对面说:“我是对你在电话里说的虚拟形象比较感兴趣,希望不是噱头。”
之前那通电话里,简海旭跟原惟说:“原总,我要是跟你说我们公司跟你真的有点缘分,你肯定觉得我在说虚的,但是真的有,几年前,我们公司有一款没推行起来的AI互动软件,您或许有过听闻。”
“是有过听闻。”
对方接着说:“我们当时邀请了一批不同年龄层的志愿者来做Daydream软件的互动测试,建立了第一批虚拟形象,通过志愿者的反馈来调整虚拟形象的灵敏度,因为一些不太好说的原因,这个项目几次大改,还在持续调整,前阵子翻旧的档案资料,我发现,我们的数据库里有一个非常像你的虚拟形象,并且‘他’的名字跟你一样,也叫原惟,我们第一批的虚拟形象都志愿者提供构建素材,也都是志愿者来命名的。”
“志愿者?”
原惟心内一沉,似乎有了微妙的预感,“有志愿者的资料吗?”
“是新湾理工大的一名学生,名字叫傅润宜,按时间推算,她现在应该已经毕业了。”
话落,电话两端都陷入一小段安静中。
“傅润宜——”
原惟很轻很慢地读着这个如今他已经喊了无数遍的名字,又仿佛有了新的陌生感,他曾问过她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得到的回复,如今又再度问出去确认,“湿润的润,相宜的宜吗?”
对方意外道:“对,原总怎么知道的?这份资料我们还没有对外开放。”
原惟也需要想一想,他是怎么知道傅润宜的。
是高中时她来家里上琴课大半年,彼此交集寥寥无几,即使随手施予过好意,也从没有留心。
还是多年以后,她站在明潭酒店的樱花树旁问他:“傅润宜,你记得吗?”他看着她,毫无记忆。
他似乎应该在这通电话打来告诉他,晴天科技的数据库里有一个非常像他的虚拟形象,创建者是傅润宜的时候,皱眉去问:“傅润宜是谁?”然后对方说,傅润宜几年前是新湾理工大的学生,他毫不停留也毫无兴趣地将这名字抛去一旁,“不认识。”
差一点点,就是这样的。
原惟久不说话。
简海旭渐渐起了疑惑,在电话里低声问道:“原总?您是认识这个人吗?”
“认识。”原惟这样回道。
那时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不久前刚做过地面清洁,消毒水的清冷气味稍显刺鼻,无人来往的特护区安静至极,安静到叫人幻听一声并不存在的蝉鸣。
突兀的,悠长的,扰人清梦的蝉鸣。
他曾在这样的蝉鸣中蹙着眉醒来,一扭头就会见到傅润宜贴着睡在他身边,她睡着的样子,微微努着嘴,有几分憨态,比醒着的很多时候都生动。
“带着你们的资料,找个时间见面吧。”
两人见面后,简海旭拿出随身电脑,将有关虚拟形象的部分展示给原惟看。
之后聊到他们公司另一个交互项目,融和了新湾当地的传统民俗文化,去年就已经在新湾本地的编鼓博物馆推行。
“编鼓由十二只小鼓组成,会通过鼓槌上的感应装置,测试出参与者当时的心跳数值,对应某一个鼓面,另一方敲中对应的鼓面,才会有特效出现,没什么技术含量,被之前的新湾旅游热带火起来后,大家给这个装置起了一个名字叫‘心动之鼓’,吸引不少情侣来打卡。”
简海旭问原惟:“对了,原总之前在新湾也待了一阵子,不知道有没有去过编鼓博物馆?”
“没有去过。”
简海旭说理解,“工作一忙,人一累,是没什么心思往外跑了。”
原惟想起自己在新湾的那段时间,工作没有很忙,人也没有很累。
他在黄昏将尽时,在有风的海边栈道跟傅润宜悠闲散步,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吃第二支半价的冰淇淋,把明成杰推荐的餐厅排进日程里一家一家带她去吃,也在她家狭小的厨房熬粥煮面复炸小黄鱼,做很多次爱,接很多次吻,共享无数次喘息和汗热,难舍难分。
他多次路过编鼓博物馆所在的街巷,有一个人曾经很热情地安利他去编鼓巷尽头的博物馆看一看。
但兴趣无几的原惟并没有去。
傅润宜说了许多编鼓博物馆的有趣之处,试图吸引他这个外地人前往,唯独没有提过“心动之鼓”。
不难猜,如果原惟当时答应去了,傅润宜应该会很生硬地转场,届时装作无意,问他要不要敲一下那个鼓。
原惟没兴趣的话,傅润宜也不会再争取。
回崇北后,原惟才把傅润宜之前送给他的礼物拆开,她说她知道他不喜欢看别人写的信,于是她真的就老老实实一个字也没有留下。
轻飘飘的盒子里,只有一个毛线织的粉红桃子,是那种带细绒的毛线,织出来的桃子也带着一层细绒,比他拳头还要小,里头充了棉花,针脚密实,算不上很精致。
很可能是阿同做的。
傅润宜家有很多类似的小玩意儿,傅润宜的小猫也戴过类似的针织小帽子。
这些天连轴转的忙碌,神经紧绷都成了常态,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原惟洗漱后躺下,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积攒了许多疲乏,却很难在自己这张宽阔舒服的床上进入睡眠状态。
他一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罕见地神游,有想做一些什么事的念头,像火柴在黑暗中一瞬擦燃,却仿佛还没想好怎样去做,小小火光又很快黯淡下去。
过了一会儿,原惟干脆起身去了楼下的影音室,点开一部片子,靠进按摩椅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一只毛线小桃子。
随机投映的是一部爱情片。
原惟想起五月二十号那天,他跟傅润宜两个从没有过过520的人,在小广场被做活动的地推人员拦住,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
有一家相机品牌在附近做活动,寻找99对情侣配合拍一张情侣照,拍立得相片的背面由男生写上一句想对女生说的话,贴到构成心型的活动墙上,就可以领取一份520的情侣礼物。
是一桶装饰了两支红玫瑰的爆米花。
爆米花被递过来时,工作人员还特意解释了一下:“玫瑰配爆米花,是浪漫到爆炸的意思哦!”
拿到小礼物的傅润宜很开心,但很快咬住唇,表情有些不安,可能她认为和原惟跟旁边的活动参与者是不一样的,他们不是情侣,这样领取别人的小礼物有作假嫌疑。
两人的拍立得合照被挂在活动墙上,傅润宜当时问了工作人员,这个活动什么时候结束。
之后她去见朋友,原惟去了明家。
晚上,原惟陪同舅舅在附近参加一场商务宴会,就在小广场旁边的外籍酒店。
原惟喝了一点酒,应付了不少寒暄,从无聊的社交圈中辞身,去露台,想透透风。
往下看去,却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傅润宜好像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耐心。
比如全神贯注在满地的活动垃圾里找一张合照,原惟看到她从地上拿起什么,隔着一段距离,原惟不知道她是否找到了那张照片,也看不到她蹲在那里的表情。
但他知道——
如果傅润宜找到了那张照片,翻至另一面,会是空白。
不知为何,预感到另一个人并无声息的失望,原惟竟然也会有心脏骤然缩紧的不适,甚至隐隐懊悔,只是在卡片上写几个字而已,为什么当时也要敷衍。
他一向不太具备同理心,过于优渥的出身让他一直站在挑拣他人的高位上,很少有需要换位思考的时候,礼貌是精英教育的合理产物,但多数微笑背后,并没有相应的谦和耐心。
可看不见傅润宜表情的那一刻,原惟却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直到目睹她一个人走到路边,打车回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都始终盘踞在原惟心头。
晚上原惟回去,发现傅润宜在日历当天的日期数字下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拍立得图案,还有两颗紧挨着一大一小的爱心,以做标识。她跟原惟说话也带着淡淡的笑,好像没有遗憾的样子。
如果不是在酒店露台看见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小广场待了很久,原惟可能会以为真的无事发生。
他不知道,傅润宜是隐藏得太好,还是消化得太快。
傅润宜并非时刻都像一块透明的玻璃。
傅润宜喜欢原惟,漫长的时间里,即使这个人几乎没有回应过她的喜欢,甚至让她后来偶尔才会冒一点点头的期待重重落空,傅润宜也好像还是喜欢他。
原惟回崇北后,随着他爷爷身体每况愈下,各种事情也纷至沓来,每天除了要长时间待在医院,来来往往也要见很多人,原惟应付得来,却避免不了情绪纷杂。
这段时间,原惟没有联系过傅润宜。
他习惯了一个人独立处理问题,不习惯也不想隔着远距离、抽着空去分享一些糟糕的现状,傅润宜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却过分在意原惟,知道原惟烦心的近况,只会让她的情绪也受到影响。
而傅润宜也从没有找过他。
原惟了解,傅润宜是怯于争取的,是笨拙的,是老实的,是擅长忍耐的,是别无所求的,是原惟从未见过的那种人。
傅润宜好像很喜欢原惟,但好像也不是很需要原惟。
就像去到一个气候迥异的新城市,遇见以前就很喜欢又很难吃到的水果,机会近在眼前,于是允许自己尽情享用,如果谁提醒她美好的时间终归短暂,她也完全不会沮丧,可能会腼腆地笑一笑说,没有关系,以后没有这么好吃的水果,还有其他不好吃的水果,我这个人,不好吃的东西也可以吃的。
虽然原惟才是来新湾出差的那个,但这个道理放在傅润宜身上似乎更贴切。
电影放完了,原惟没什么印象。
他拿过一旁的手机,点开那天简海旭传给他的记录资料,是那个夭折的Daydream软件曾经的测试记录。
类似于微信的视频聊天。
只是一方是被程序设计过的虚拟人物。
这些一段段时间不长的视频内容,原惟都已经看过一遍,视频里还是大学生的傅润宜,脸庞比现在要稚嫩一些,她每周按照测试规定的时间准时上线。
每一次上线,她都会用有些新奇又有些担心的眼神凑近观察着,挥挥手,用同一句话,跟被调整过的虚拟“原惟”打招呼。
[嗨~原惟,你最近好吗?]
而视频小框里的那张非常年轻的男性面孔,虽然长得和原惟很像,但声音却因缺乏音频样本,是系统匹配的,很煽情的温柔男声。
虚拟的原惟面带微笑,过分生动,又缺乏实际情感地用后台设置的初始台词,语调清晰地回复她。
[亲爱的,你不在的日子,我一直都在想念你。]

飞机已经开始下行,傅润宜转过头,透过舷窗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纵横的道路和矗立的建筑越渐清晰,这座城市,包括这座机场,都令她觉得陌生。
时隔多年,她又回到崇北。
却依稀还能记得,当年是坐一班凌晨的夜航离开的,夜机升空的失重感,那样真切,人宛如一片飘浮的小纸屑。
她觉得自己是应该离开的。
崇北本来就不是傅润宜该待的地方。
在一个明码标价的世界里,作为一个赝品,她一直不知道自己价值几何。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否有价值。
落地后,傅润宜先去取了自己并不沉重的小寸行李箱,有个男人在机场接她,西装革履,梳着精英式的油头,一说话就能分辨出是之前给傅润宜打过电话的孙助理。
他热情地跟傅润宜打招呼,要替她拿行李。
傅润宜的手臂下意识往旁边避开,不希望陌生人碰到自己的东西,“我自己来可以,直接去医院吧。”
开车的男人十分健谈,频频通过车内的后视镜观察后座的女生,是他老板的养女,和老板亲生的女儿同岁,甚至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是两人几乎天差地别。
傅雯宁明丽干练,眼神强势,行事也是说一不二;而傅润宜看起来很显小,说在念大学也有人信,皮肤极白,神情寡淡,气质隐隐有种和社会脱节的孤僻。
一路上,傅润宜望着窗外,眸子里掠过无数路段和建筑,但少有涟漪,平静得如无风的湖面。
无论他讲起今天的天气路况,还是谈论近几年崇北的发展变化,傅润宜除了礼节性地应一应“哦”“嗯”,再没有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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