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润宜立马“欸”了一声,及时教育阿同,帮他巩固好习惯,“这个不对,搽香不多余,是保护脸的。”
阿同立马又总结出新结论:“那结婚比搽香还没有用,我不喜欢。”
婚姻和家庭在傅润宜的脑子里,都属于遥远模糊并且不太美好的东西,傅润宜感到有些头疼,但不知道怎么反驳。
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
傅润宜选择叮嘱阿同:“你可以先这么认为,但不要出去说,自己在心里这样想就可以了,因为别人可能不是这样认为的。”
“好,我听润宜的话。”
两人到家后,简单收拾了带来的东西,出发去文熙公园前,傅润宜又忍不住再叮嘱阿同:“阿同,待会儿去打球,你有事要跟我讲,不能随便对那个哥哥发脾气,那个哥哥,是我很重要的人。”
阿同一脸认真,凑过来问:“是什么人呢?”
憋了半天,傅润宜选了阿同最能理解的答案:“就是……很好的人。”
“好,我知道了。”阿同行动干脆,立马扭头,傅润宜问他要干嘛,他直奔厨房而去,头也不回地说:“那我们给他带桃子!”
傅润宜追上去劝:“不行!那箱是人家的!是对门大哥的!”
阿同苦恼,两手摊开:“那我们给他什么呢?没有桃子,也没有小蛋糕。”
“这个……你不用管。”傅润宜小声别扭了一下,“我来想就好了。”
傅润宜带上阿同用惯的水壶,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提着去了文熙公园。
非周末的早上,场地几乎都是空的。
她跟阿同提前到,坐在褪色的塑料椅上等了十分钟。
原惟准时来了。
阿同比想象中热情,在傅润宜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站起身,高举手挥动着:“哥哥,我们在这里!”
意外而亲昵的称呼,让原惟像被肉麻到了一样握了握手指,又纾解似的松开,他蹙眉笑了一下,那表情够生动,显出几分少年气。
而他今天穿灰白拼色的球鞋,深灰半袖搭一条浅灰篮球短裤,手上拿一副黑色护膝,微偏着头,阔步走来,阳光下几分顽劣肆意的神态跟他今天衣着气质很是相合。
傅润宜等他走近才跟他打招呼。
原惟看了她一眼,问她吃早饭了没有,一旁的阿同抢答:“吃过了,我们昨天晚上还很早就睡觉了!”
“是吗?”原惟淡淡地笑了一下,还是看着傅润宜,“你看起来怎么像没休息好?”
傅润宜想到自己昨夜的失眠,有些心虚地说休息好了,又问原惟:“你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在他舅舅家吃的,还从明成杰那儿拿了一副新的运动护膝,原惟将东西递给阿同,“送你的,把这个戴到膝盖上,会吧?”
阿同先是受宠若惊地愣了愣。
原惟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会不会换?”
阿同点点头,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而是转头眼睛发光般地着急问傅润宜:“润宜,可以拿吗?”
家里叮嘱过他千万遍。
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等傅润宜说可以,阿同才喜出望外地接过来,跟原惟说谢谢,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换。
傅润宜从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想打开递给原惟,表示感谢,瓶盖拧得费劲。
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
“我来吧。”
傅润宜没推却,递到原惟手心说:“是给你的。”
原惟也没客气,拧开喝了一口,低头一看熟悉的乌龙茶包装,嘴角微翘。
傅润宜不懂他的笑,问道:“怎么了?”
原惟问:“你感谢人的方式就是请对方喝乌龙茶吗?”
“阿同本来说要给你带一箱桃子的……”
“什么?”原惟没太听清,眉梢挑起。
换好护膝的阿同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好了!哥哥,我们快点教打球吧?”
原惟没继续追问,放下饮料瓶,跟着兴奋不已的阿同走向球场,原惟提醒他要先热身,不然容易拉伤。
“你以后自己在家打球也要注意这些,手腕、脚腕都要活动开。”
对于自己信服的人,阿同是很听话的,基本原惟让他做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
原惟从最基础的运球开始教,话不是很多,也不谈理论知识,更偏向于演示和纠正。
阿同没有肢体不协调的毛病,只是理解能力不如常人,所以很容易做错甚至做反一些原惟的指令,原惟也没有表露不耐烦,捡回跑远的篮球,重新演示一遍。
练完运球,开始讲投篮的手腕发力,又练了一会儿,原惟说了休息,阿同嘴角轻垂,去拿自己的水壶喝水。
傅润宜递上擦汗的湿巾,让阿同自己擦,然后悄悄地将原惟拉到一边,不想显得过分殷勤,只把湿巾包递给他。
原惟抽出一张擦拭着额头鬓角,打量着傅润宜这种避人的意思,问道:“擦个汗也要像这样神神秘秘?”
傅润宜非常严谨地措辞:“你很好很好,但就是有一点点严肃。”
“我严肃吗?我说过重话?”
“不是。”傅润宜摇头:“没说重话,但是……你也一点都不鼓励的,偶尔,偶尔也要说一下‘做得很好’之类的话吧,不然阿同会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她希望原惟能夸夸阿同。
原惟表示了解:“哦,需要鼓励。”
“嗯,但是不要太敷衍,因为阿同现在有点聪明了,会识别出来一些语气,觉得别人在讲假话。”说完,傅润宜很不好意思,本来就是拜托别人帮忙,现在还要求别人提供情绪价值了,“……我是不是对你要求太多了?”
原惟喝完水,耸肩道:“没有,你的要求很好办。”
于是等他们再回篮球场,傅润宜坐在阴凉处的观众椅上,开始听到原惟对阿同说“做得不错”“有进步”“刚刚那样很好”这类话。
阿同的情绪也明显喜悦起来,捡球都更加有了劲头。
傅润宜很为阿同开心,但是目光落在原惟身上,转念一想,他的夸奖没有破绽,阿同不懂,她明白的,这其中可能有勉为其难。
不过阿同开心就好了。
傅润宜露出微笑,在阿同投中一球后,拍手喊道:“阿同好棒!”
上午三个小时的运动,耗光了阿同全部的体力,傅润宜从没见过阿同这样精疲力竭,楼下的餐馆口味一般,她点了一家距离比较远但是有外送服务的中餐厅。
阿同洗完澡,餐食还没送来,他用傅润宜的平板看篮球赛,没一会儿就长长一条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傅润宜只见过上了发条版的阿同,好似精力永远用不完,电池没电版的阿同,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有点担心,榨好的果汁搁在桌上,走过去,蹲在小沙发边摸阿同的额头。
原惟从浴室出来看到,说:“没有事,就是累的。”
傅润宜“哦”了一声,放心起身,把桌子上的果汁递给原惟,她控制音量,小声问询:“那你累吗?”
原惟想了一下,脸上微微有点笑的意思,细分辨仿佛又没有,然后他直直看着傅润宜,点头说:“累。”
傅润宜钝钝的,面颊忽的一热,觉得原惟可能在诓她。
他刚刚冲了澡,木质调的沐浴露洗去了汗热,这种木质调傅润宜很熟悉,但是在原惟身上涌散出来的,好像和她平时在自己身上闻到的很不一样。
她几不可查地在闻。
原惟鼻子也动了一下,问道:“傅润宜,你在热油?”
傅润宜立马跑向厨房。
果然,她这样的人,对厨房最好的敬意就是尽量远离厨房,姨婆给她带了一些炸小黄鱼和藕盒,已经过过油,平时想吃从冰箱拿出来复炸一下就可以了。
虽然也有掌握不好油温将食物炸糊的时候,但总体操作难度不大。
刚好原惟洗澡,外卖还没来,傅润宜就想着添一道炸物好了。
没想到一出厨房就忘事。
油温过高了,以至于最后捞出来的藕盒颜色过深。
傅润宜端出盘子,低头瞧一瞧,挽尊道:“其实也可以吃的。”
原惟看她一眼,拿起一块吃了,然后说:“你姨婆手艺不错,味道可以,你的手艺——”
两手捏着盘子,傅润宜有点紧张马上要听到自己的评价。
原惟调侃道:“也不算搞砸一切。”
傅润宜鼓起两腮,一副被气笑了的发窘表情。
阿同睡了一觉,下午兴致又高昂起来,要继续去打球。
原惟答应得干脆。傅润宜也就将已经挂到脸边的不好意思,按下不表。
她觉得只要自己装得若无其事,应该就没什么破绽,占小便宜和占两个小便宜,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出门时,有云遮住日头,刚好天阴了下来,外头不是很晒,也不是很热。
阿同下楼都一副迫不及待的快乐样子,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走路也不忘练习三分球起跳,随身的挎包拉链没拉好,蹦出一张白卡,掉在地上,自己却浑然不知,追着球跑远。
原惟随后捡起来。
是一张身份证。
上头写着出生年月和户籍地址,证件刚办不久,拇指大的证件照片跟现在的阿同几乎没有区别,照片里的阿同看着和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或是拘谨,没有十几岁少年的张扬,显得格外乖顺。
一旁的名字写着,李榆乐。
替阿同拿水壶的傅润宜,挎一只环保袋,慢了两秒跟上来,对原惟说:“我帮他收着吧。”
原惟看着她摊开的手心。
极少见的手相,掌纹少而淡,那些贯通情运禄财之类的脉络几乎隐到无足轻重。
他将身份证放上去,随口问道:“‘阿同’是小名?”
接过身份证,傅润宜也看了眼那证上的名字,摇了摇头说:“不是,以前叫‘李榆同’的,后来生了病,一直像小孩子,别人就说是因为家里名字起得不好,招来了晦气,因为‘同’和‘童’一个音,后来才改的名字。”
但是阿同喜欢自己原来的名字,还是喜欢大家叫他“阿同”,姨婆叹气,但也懒得再折腾了。
“名字而已,有那么迷信吗。”原惟说。
“有时候,好像也真的有点说不清。”
傅润宜低声说着,她走在原惟身边,看着前方的阿同,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你可能也知道的,我有一个姐姐,她没回家之前名字里有一个‘萍’字,浮萍的萍,后来改了名字……傅先生很看重名字里的讲究,他说,名字是一个人起始的运,会影响人的性格和机遇。”
“你的名字也是他起的?”
傅润宜“嗯”了一声。
原惟顿了顿,然后说:“可能是有点道理吧。”
傅润宜偏头望来。
原惟也同样看着她。
“你的名字是跟你性格挺像的。”
要在春秋之外,潮燥之间,找一个温度和湿度都刚刚好的形容词,没有比“润而相宜”更好的了。
傅润宜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而此刻,云正遮住光,风正吹动树,阿同拍着球折返地跑,拍击的响声不高不低,连时间都好似慢下来的午后,她与原惟并肩同行,就这么不急不慢地往附近的公园散步而去。
傅润宜觉得,也有一颗跟阿同手上差不多的球,在她身体里起起落落地拍着,越过心脏的震频,打乱喉齿的字序,在新与旧的喜欢之间,构成一条忽有显著起伏的波段。
她所有想说想问又疑心不合时宜的话,都随着风起云涌,三缄其口。
“在想心事?”原惟忽然问。
短短四字,好奇听不出来,倒似有意惊傅润宜一下。
效果也达到了。
傅润宜仓皇抬起头,微怔着,摇了摇头,心虚地说:“没有心事。”
下午文熙公园的球场明显人多了起来,近傍晚时,涂着深绿油漆的场地上,几乎已经没了空置的篮框,许许多多的人声,鞋底与地面的擦响,篮球弹落的砰砰声……杂乱的环境音,让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傅润宜心思更加纷杂。
想来又庆幸。
还好来时的路上,犹犹豫豫,最终没问原惟之后有没有空这种话,否则此刻面临要送阿同回家的情况,显得像在请求原惟来当司机。
等他们下了场,阿同一头大汗坐在傅润宜旁边抱着自己的水壶大口喝水,傅润宜问他今天玩够没有。
阿同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开心地说:“好喜欢哥哥啊。”说完,他又好动地起身运球,地面被拍出“嗙嗙”的震响。
阿同像唱儿歌一样,拍一下就说一句“好喜欢哥哥”,十分快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原惟原本坐在阿同另一侧,阿同一走,他跟傅润宜之间留了个空位,听着阿同这串无休无止的表白,他拧紧瓶盖,转头朝傅润宜看来。
傅润宜尴尬地替阿同解释:“他就是……表达自己的情绪,会比较直接。”
原惟很快接受了这种直接的表达,又问了一句:“他喜欢的人多吗?”
傅润宜不确定原惟想听到什么答案。
是希望阿同平等地喜欢许多人,从而更无障碍地接受这份冒昧的亲昵,还是希望他在阿同眼里是特殊的被喜欢的少部分人。
拿不准,于是傅润宜模棱两可地回答:“嗯……应该也不是很少。”
可能是表达完对原惟的喜欢,还觉不够,阿同用胳膊夹起篮球,兴冲冲折回原惟跟前,还要表达感谢,礼尚往来地对原惟说:“哥哥,你教我打篮球,那我教你做家务吧。”
原惟手里拿着半瓶乌龙茶,一时愣住,有些莫名地微拧住眉。
见原惟似是疑惑,阿同很有道理向原惟安利自己准备教给他的,是一件非常有用的事,阿同眨眨眼说:“学会做家务很好的!奶奶和润宜都会夸。”
原惟笑了一下,又很快接受了,像应和小朋友一样,点头说:“好,有空找你学。”
做家务安利成功,阿同开心得要命,迫不及待就要画饼给原惟吃,“等你学会了,润宜就会夸,好棒啊。”
原惟嘴角翘起的弧度很难消下去,只能尽量扮认真。
“好,我尽量争取夸奖。”
阿同甚至积极打消对方担心学艺不精的后顾之忧,摆摆手说:“做不好也没事,润宜也会夸的。”
原惟应和:“哦,那她真好。”
“对啊,润宜最好了!”
傅润宜在旁已经听得头皮发麻,没法再忍,赶紧寻着话题打断阿同,讲待会儿的安排。
“那个阿同,咳——待会儿回去拿了冰箱里的小蛋糕,我就送你回家,好吗?”
阿同立马摇头:“不要你送,我不要你辛苦。”
傅润宜之前就好奇过,为什么在自己接送阿同这件事上,阿同会有她会很辛苦的执拗,按说阿同对于做什么事辛不辛苦是不太有分辨的。
但她想,可能是姨婆他们无意告诉阿同的,所以阿同一直记着。
傅润宜正要劝说阿同今天不可以任性,阿同倒先一步说:“让许医生送我回家就好了。”
傅润宜听后一愣,许医生?
而原惟既没有疑惑,也没有表现得很关心,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许医生这么好吗?”
阿同回答:“许医生很好的,许医生说润宜送我回家会很辛苦,他来送我,润宜就不会辛苦了。”
“这话是许医生跟你说的吗?”傅润宜实在意外,“什么时候说的?”
阿同想不起来了,歪着头,咕哝说:“送我回去的时候就会说,许医生问,这样好不好,我觉得好啊。”
原惟望向傅润宜,很有意思地颔首:“看来许医生真是个大善人。”
傅润宜张口欲言。
阿同冲他们晃晃自己的电话手表,颇为骄傲地说:“许医生让我给他打电话,我已经打过了,他说四点半就来接我们吃饭。”
傅润宜更加震惊。
原惟将半瓶水在掌心一抛一接,悠闲异常,追加好评道:“许医生还挺会安排的。阿同,‘我们’是谁啊。”
阿同回道:“我们是我们啊。”
原惟:“几个人?”
阿同立即比出一个OK的手势:“三个人,你,我,润宜。”
“哦,那你是怎么跟许医生说我的?”
原惟跟阿同说话时,傅润宜就看着原惟,发现他太会循循善诱,即使是阿同也能毫无沟通障碍地跟着他的逻辑节奏问什么答什么。
“我说,是润宜找来教我打篮球的哥哥。”阿同这么回答,又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原惟。”
阿同跟着念:“原惟。”作势要抬自己戴表的手腕,“那我现在打电话告诉许医生。”
“阿同——”傅润宜正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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