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实在又敌不过萧厉的念叨,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下,还是被他给拉着去了酒吧。
幸好去的是个静吧。
温塔虽然和萧厉的室友们并不算很熟,但好歹也都是见过面的,刚才在来的路上,萧厉就已经和大家打过招呼,说他要带着温塔来,所以大家也都很老实的,一见到她就整整齐齐地喊了三声“嫂子好”。
温塔僵硬的脸上笑了笑,暗暗踢了萧厉一脚。
萧厉今年已经快二十八岁了,但她才刚刚过二十四,这群人是萧厉的室友,也就和萧厉一个年纪,被这样一群大自己好几岁的人喊嫂子,她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沈却他们倒是觉得没什么。
不过是个称呼的事情。
他们今晚约萧厉出来,其实关键就是想问问,他学插花,到底有没有把老婆给哄好。
现在看来,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温塔和萧厉的这群朋友们并不怎么熟,大家和温塔自然也就不怎么熟。
不过好在萧厉是个没脸没皮的,他既然带着温塔来了,自然就做好了准备,大手一挥,就招呼着大家说光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打牌吧。
“打牌?那我们不是多一个人吗?你们夫妻俩谁上啊?总不能一块儿上吧?”沈却问道。
“怎么,夫妻档你怕了?”萧厉笑着揽上了温塔的肩膀,和她商量道,“怎么样宝贝,你会打吗?我打牌不怎么行来着,你会的话帮帮我呗?”
不怎么行你还主动说要打牌?
温塔忍住了又一次想鄙视萧厉的行径,既然来都来了,说:“我只会打几种。”
“桥牌可以吗?”
“勉勉强强吧,不是很强。”温塔坦诚道。
“行,那就试试。”
萧厉不由分说,和温塔挤到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示意着他们俩只代表着一个人。
一群人便开始桥牌的游戏。
温塔刚才说自己不行,还真不是谦虚。
她是真不怎么会玩桥牌,只是会一些入门的规则罢了。
而萧厉的这群室友,除了谢明裳专心致志去开了农场,这个叫沈却的,现在是个律师,还有那个最是沉默寡言的,叫陈珵,听说现在在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念博士。
这些人玩起牌来,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一转眼,温塔已经输了两轮了。
第三局,温塔说什么也要萧厉自己来。
萧厉没办法,原本是坐在沙发扶手上的,这下是真的和温塔挤在了一张单人沙发上。
温塔想坐去边上,但是他牢牢地把人箍在自己的怀里。
刚刚温塔输了两局,全都是萧厉在罚喝酒,他可不保证,自己现在状态会比温塔好到哪里去。
温塔只能被迫看着萧厉手里的牌,慢慢和他一起出谋划策,想着要怎么赢才好。
“唉唉唉,这是不是有点明目张胆了!”
终于,牌局过半,坐在对面的三个人有点看不下去了。
但是萧厉不管不顾:“怎么了?又不是¨作弊,夫妇一体,我们两个人当一个人使怎么了?”
行行行,夫妇一体。
萧厉这话直接把对面三人酸的够呛,就连温塔也觉得,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她都有些耻于和他为伍了。
但是不管别人再怎么酸,最后萧厉还是赢下了这一局。
看别人罚酒的滋味当然是比自己喝酒要爽。
后面大家又玩了几局,有输也有赢。
一直等到夜深,温塔才和萧厉回到家。
说是去喝酒,但是温塔全程只喝了一杯莫吉托,倒是萧厉,被罚的有点多。
不过观察他的脸色,温塔想,他应该还没有醉,酒量还是有的。
回到卧室后,温塔迫不及待就想萧厉先去洗澡。
虽然还没有醉,但他现在是真的全身都臭烘烘的,温塔觉得很是难闻。
“一起洗?”
萧厉自上而下摩挲住温塔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温塔可不想和他一起洗。
她推了推萧厉,正要拒绝,就听见萧厉带着些微醺的气息,在她耳边吐出热气,问道:“宝贝,晚上有开心一点了吗?”
温塔想不到, 萧厉会突然问她这样的话。
她怔了一怔,旋即便有些不确定地偏头,去看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脑袋。
什么叫她晚上有开心一点了吗?怎么, 他发现她不开心了吗?他知道什么了吗?他是怎么发现的?
温塔一瞬间心下里想了很多, 面对着萧厉,眼神也逐渐变得越发的清明。
所以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带她去喝酒,也是因为这个吗?
萧厉也没喝醉, 听到温塔的回答,他只是笑了笑, 并没有选择再继续顺着适才的话题说下去。
他越发圈紧了人, 然后一心一意地问道:“宝贝, 我们一起洗澡吧?”
“……”
温塔沉默着, 没有再回答萧厉。
萧厉就当她是默认了,直接将人托举了起来, 扛在肩头进了浴室。
“哎, 萧厉……”
被抱坐进浴缸里的时候, 温塔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说点什么。
她撑着浴缸, 喊着萧厉的名字。
其实,温塔觉得自己今天应该还是把情绪掩藏的很好的,至少在离开傅家之前, 她都觉得,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失控。
但是萧厉到底为什么会看出她情绪不对劲的?是在离开傅家的路上吗?
“嗯?”
但是萧厉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已经开始脱衣服。
温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衬衫就这样被他扔在地上, 然后, 满是肌肉的身躯毫无保留,面对面地突然在她的眼前蓬勃跳动。
“…………”
她微微咽了下口水。
平心而论, 除了外表之外,萧厉这个人的身材,也是由内而外都好到没有话说的。
饶是温塔再不喜欢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八块腹肌不是假的,他每次动起来,厚实又有力气的臂膀,也不是假的。
褪完衣服后的萧厉,压根没有注意到温塔的异样,他直接长腿一迈,挤进了浴缸里,坐在温塔的身前。
“宝贝,你刚刚要说什么?”
他耐心地询问道。
“……没什么。”
温塔看着这样的萧厉,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妥协,觉得自己现在或许真的不该和他探讨什么适合交心的问题。
也不对,或许她和萧厉之间,根本就不适合交心。
她一点点地看着萧厉那张极富侵略感的脸颊朝着自己逼近,慢慢放松下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既然躲不掉,那就尽量享受就好。
然而……在她闭眼过了数秒之后,想象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到来。
温塔睁开眼,便见到萧厉手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手里也正拿着一个在研究。
“…………?”
哦,原来他是真的想给她洗澡啊。
温塔花了两秒钟,才逐渐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萧厉的用意。
她全神贯注地看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忙来忙去,帮她往开始注水的浴池里面滴精油,又对着一瓶一瓶的东西,仔仔细细研究过后,才敢稍稍挤一点,往她的胳膊上涂。
温塔稍稍动了下眉心。
然后想,果然萧厉还是不够了解她。
难不成,他以为她是那种不开心了喝点酒就能把自己喝开心,把一切烦恼都忘掉的人吗?
她才不是。
“……拿错了。”她盯着他手中已经涂抹到一半的动作,突然毫不留情地说:“这个是最后用的。”
“啊?”
萧厉听见温塔的指示,刚刚涂到一半的动作,突然僵在了半空。
他的手里还满是丰富的泡沫。
温塔看着他赤/身/裸/体/,尴尬又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不禁终于觉得有些好笑。
她兀自笑了两声,突然撑着萧厉的肩膀,起身坐到了他的腿上。
萧厉又愣了一下。
温塔定定地垂眸看着人。
很多时候,温塔其实都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所谓情/爱的欲/望。
至少她目前到现在,都还没有对哪个男人有过这种特殊感觉。结婚到现在,她和萧厉之间的每一次亲密,基本也都是萧厉在占主导地位。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眸光向下,逐渐流连在他腹肌的位置。
萧厉突然觉得自己喉头一紧。
结婚这么久,他什么时候见过温塔这么主动的样子?
“宝贝?”他压着嗓子,喊了温塔一声。
温塔便俯身朝他吻了上去。
萧厉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大脑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的动作已经诚实到不得了。
他抱紧了温塔的腰肢,将她用力压向自己。
彼此抱着拥吻了好一会儿,萧厉才清醒了一点,拉开温塔又喊:“宝贝……”
他觉得温塔有些不对劲。
哪想温塔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巴。
“萧厉,你行不行?”她语气带了些烦躁地问道。
萧厉终于不说话了。
他死死地掐着温塔的腰身,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说不行,那也实在太丢面子了。
狭窄的浴缸不是泳池。
但这晚随着月色翻涌而起的潮汐,却一点儿也不比浪花安静。
是夜,温塔做了个梦。
是关于她的爸爸妈妈的。
关于温塔爸妈的故事,还得从温塔小的时候说起。
温塔的爸妈是在她六岁那年离的婚。
年少的记忆,叫温塔对于自己父亲的印象,其实很模糊。
按照温祝华女士所说,她和她的爸爸,当时应该是和平分的手。
至于理由嘛,很简单。
她的爸爸想要去美国追求他的建筑师梦想,而她要留在国内,专心温家的产业。
两个人因为理念不同,所以最终没能走到最后。
但是在温塔有限的记忆里,爸爸妈妈离婚的这件事情,却并不像温祝华女士说的那样和平。
至少,他们不是什么争吵都没有的离婚。
温塔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爸爸还是很疼自己的。
他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寻常的父亲一样,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回家辅导她的作业,然后周末的时候还会带她去逛动物园,去玩任何孩子都会喜欢的游乐场;就连他最不喜欢别人靠近的工作室,他也会把她抱进去,叫她坐在他的膝头,耐心地告诉她这个是最新一届普利兹克建筑奖的获得者,告诉她这个是上世纪世界上最重要的建筑师之一……
即便那时候温塔根本连普利兹克奖是什么也不知道,根本连建筑设计师是什么工作也不知道,但她还是会仰着小脑袋,认认真真地听自己的父亲给自己科普各种各样建筑行业的知识。
那时候的温塔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女孩。
爸爸的存在对她的人生进行了第一次的艺术启蒙,而妈妈的财力,则是叫她可以尽情地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学任何她感兴趣的东西。
但是这种美好的记忆只持续了不到两年,在温塔六岁的这一年,便戛然而止。
温塔六岁这一年,马上就要幼儿园毕业了。
幼儿园毕业了就可以去念小学。
温塔不知道,小学是什么样的,家里的大表哥和大表姐倒是已经是小学生了,他们有时候回家,会穿着学校里的校服,肩膀上也会带着袖章。
温塔听说,这片红色的袖章就是少先队长的意思,是学校里很有威望的一种存在。
温塔并不懂什么威望,也不想什么威望,她只是看着表哥和表姐的校服,心里想着,这校服可真是难看,上了小学,居然就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只能穿这么丑的校服了。
她想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给爸爸。
那一天,温塔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个即将迈入盛夏的日子。
树上的蝉鸣一声又一声,催促着她快步上楼,想要和爸爸聊自己的新感想。
但是站到爸爸书房门前的时候,温塔听到了里头的争吵声——
“为什么就非得去美国?塔塔还这么小,带去国外做什么?”
“那就要一直留在你们家,当你们家的上门女婿吗?”
“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好?姓林的,当初不是你自己同意塔塔跟着我姓的?现在你又反悔了,觉得自己入赘很没面子了是吗?”
“我没有反悔!塔塔跟着你姓温我也从始至终没什么意见!我只是说,我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我想去美国,完成我自己的梦想!”
“那你要去就自己去!我和塔塔是绝对不会跟着你去的!”
“为什么塔塔不能跟着我去?明明她也很喜欢我教她的那些东西!”
“你教她的都是一些什么?今天这件衣服是谁设计的,明天这双鞋子好不好看,她才多大,再这样下去,只会变得跟你一样,眼高手低!”
“我怎么就眼高手低了?”
那时候的温塔尚不明白,眼高手低是什么意思,她只是凭借着语气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吵架。
而且他们吵的很凶。
她站在门口愣愣地听着那些争吵,听了很久,但是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后来是温塔自己默默地走掉了。
本来温塔只以为,那天的争吵是个意外,她长这么大了,爸爸妈妈几乎从来不在她的面前吵架的,他们只是暂时有不对付的地方,商量好就行了,她也经常见到舅舅舅妈吵架的,但是他们从来都是当天吵完,第二天就和好了。
温塔以为,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是一样。
但是两个月后,在她即将要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走了。
他独自一个人,带着一只巨大的行李箱,离开了她和妈妈,去美国了。
临走的时候,他站在温塔的面前,告诉她:“爸爸会常给你打电话的,你想爸爸了,就在电话里告诉爸爸,爸爸在美国看到什么好玩的有意思的东西,也会告诉你的,还会经常寄东西回来给你,好不好?”
温塔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这些话她是相信的,因为妈妈也经常去国外出差,她每回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好玩的,有意思的东西。
她以为,爸爸也是一样。
所以那天她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车子从胡同口离开,一路沿着车道飞驰,逐渐成了她看不清楚的样子。
她满心期待,想着爸爸到了美国,应该就会和自己先打电话。
但是他的第一通电话,温塔是在他到美国后的第三天才收到的。
“塔塔……”
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温塔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是当时便隐隐有觉得,爸爸是个骗子。
而事实果不其然。
接下来的第二通电话,温塔是过了一个月后才收到的,第三通过了三个月……第四通,第五通……温塔完全不记得,自己给他打过多少的电话,但那些电话不是忙音,就是直接被挂断,她和爸爸之间的联系,成了爸爸对她的单向联系。
再后来,温塔也实在不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年只打除夕一个电话的。
至于他说的会给她寄有意思的好玩的东西,温塔记得,只有第一年的时候有过,那是一只唱着圣诞快乐歌的迪士尼限量版米老鼠八音盒。
至于后来,再也没有了。
再次听到有关于爸爸的消息,是在妈妈和外公的聊天里,他们说他得了一个很厉害的奖,现在成了国内外炙手可热的建筑设计师。
温塔当时听到后,便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恭喜一下,毕竟他还是她的爸爸。
她把电话打了过去,结果毫无意外,收到的还是只有一阵忙音。
她就这样,独自听了整整三遍跨越着一整个太平洋的忙音,然后亲手挂断了电话。
那一年是温塔第一次终于真正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没有爸爸了。
那时候的温塔几岁呢?
大概小学刚刚毕业吧。
脑海里又闪过今天在傅怀山的家里看到的建筑模型,温塔在梦魇之中,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醒了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昏暗的房间,沉默的空气,还有一张……无限放大在她的面前,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脸。
温塔大脑宕机了一瞬间,不知道是想起了昨晚的一切,还是仍旧沉浸在梦魇之中,无法挣脱,她对着那张脸,抬起手,突然清脆地甩了一巴掌在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
萧厉懵了。
萧厉今天早上醒的很早。
昨晚温塔主动的叫他意外, 他最后把温塔给弄累睡着了,但是自己却没有成功睡着。
他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兴奋了一整个晚上, 直到凌晨三点多, 才勉强有点困意。
但他仍旧睡的不踏实,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又醒了, 然后开始想自己要不要干脆起床下楼,给温塔做个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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