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玶像是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慌乱:“那就只能赌一把了。对了,这……娘娘腔就不要再叫了。”
季玶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眼看到王饼鱼时他脸上的表情,莫名地生出了些自愧不如,他觉得若是自己易地而处,应不会有他那般的决绝和勇敢,所以在听闻陆乙说他娘娘腔时,心里很有些不认同。
“主公,主公说道:“陆乙,等等,我这爬墙呢,正好没梯子,快过来搭把手给我当个梯子。”
最终,季玶在陆乙的帮助下翻墙进了寻芳殿内墙。沿着暗处快速回到位于东偏殿的居室内,准备赶紧将带血的衣物和伤口处理一下。
寻芳殿里空置的居室很多,他搬进来时,特意选了这样一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位于偏僻角落里的居室,自然是为了行事方便。
进屋后,他在黑暗的屋子里又静待了很久,确认没有什么异样后,才点燃了屋内的烛火,准备赶紧把身上这套带血的衣装换下来处理掉。
至于今天夜里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那只能听天由命了。能不能睡个安稳觉?他想大概会是个不眠之夜,要随时做好王饼鱼熬不住把他交代出来的准备。
刚从衣橱里取
然后她忽然联想到一件事,在来寻芳殿的路上,听说尚药局里正在搜捕一个呙阳叛军的细作,据说是个受了伤的太监,同时又联想到福枝爬墙上树抛果子的好伸手,貌似有点练家子的本事,心里就更加不淡定了。
她决定进去问个仔细,随后便轻手轻脚地又返回到了“福枝”的居室门口。
因为想到如果福枝真的是受了伤,或者是有些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那么此时此刻很有可能是不会给自己开门的。
于是她决定不叫门,而是在看到屋内烛光亮起来时,故意在外面闹出了一个轻微的动静,想要试试看若屋里的人听到了,会不会开门查看。
“福枝”果然中计了,当他打开一条门缝时,乔琬儿就借机从那门缝挤进了屋。
“你真的是呙阳叛军的细作?"乔婉儿问道。
季玶看她脸上仍旧是刚才那般的神情,这才明白,他其实是误解了她那样的表情和她的厚脸皮之举,并非是什么女子的”饥渴“,只不过就是想要告诉他“你已经被我抓了个现行,别藏着掖着了”。
季玶未有回答,感觉自己半夜三更带着伤出一套干净衣物,便听得屋外有一阵极轻微的响动。
季玶猛然一惊——难道是羽林军来抓自己了?这也太快了点吧?
随后他机警地迅速吹灭屋内的烛火,静待了片刻,但没有等到更多的动静。
于是决定去查看一下,黑暗中,他把刚拿出来的一件干净外袍快速地披在了身上,这样可以简单地遮盖住身上的血迹。随后,从衣橱和墙之间的一个很隐蔽的夹缝里抽出一把短刀,蹲身插进了一只脚上的靴筒里,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至屋门边,拧开门栓后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福枝,是我。”
伴随着一句低低的说话声,一个人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这一回季玶没有采用扼喉或压制的手法,因为他听出了那是乔婉儿的声音。但随后就后悔了,正是因为听出了是她的声音,手上便做了片刻迟疑,让门外之人趁机挤了进来。
乔婉儿挤进屋后立刻把门关上,不仅把门关上了,季玶听到她还把门栓给栓上了!
此时屋子里是乌漆麻黑的,两个人只能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廊灯的光线,隐约辨识出对方的身影。
“婉儿,你……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寻芳殿?”季玶迅速将手中匕首藏进了腰间的口袋里,并向后退了几步,欲意和乔婉儿保持距离,因为他可不想让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伤和血迹。
且他此时头皮都快炸开了,第一反应就是乔婉儿是来找自己幽会的,当然,他们之间从未有这般仅二人相处一室地幽会过,她竟然敢半夜三更地跑到自己居室里来,简直就是“色胆包天”了。
“我今天晚上是临时住在寻芳殿的,就在西头的那间居室里。公主晚上酒喝多了,吐了好几次,说想吃我做的黄米糕和醒酒汤,红玉便使人把我唤了来。做好便已经很晚了,公主说明天早上还想吃我做的酒酿圆子,便就让人去明心殿传了个话,让我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乔婉儿给“福枝”解惑道。
最近乔婉儿为了能多来几趟寻芳殿,总是以为我就没想过吗?且不说王饼鱼是救了我的人,怎么能说杀就杀,若真的杀了他灭口,西门很有可能就会暴露,西门的位置非常关键,你难道不知道吗?另外,自呙阳叛乱后,宫门夜守层层设防,所以,你说的这两个方法都有可能会不成功,损失我们更多的暗桩和细作,最终导致光复军的大计难酬。但是如果我们赌一把,就算是他把我交代了,也就只损我一人,光复军的大计依旧在……”
“什么!主公,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若是都被抓了,光复军的大计还有何意义?我们这些人继续行事的意义又何在?”陆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季玶,像是不认识他了……他不知道他的主公是吃错了什么药,大概是被王饼鱼的真情感动糊涂了。
“陆乙,我以前也是像你这么想的,我觉得我自己就是光复军的大计,如果我都死了,何谈大计,但是我今天忽然就不这么想了,大计就是大计,那是为生民立命的大计,没有我依旧可以在,我既然任性地选择了铤而走险地深入此地,就要有敢于担当一切的勇气,随时做好捐躯的准备,不能为了我一个人而破坏掉筹谋多年的光复大计。”
季玶今天确实被触动到了——南门的殉职,王饼鱼的舍身替死。以前他觉得一个暗桩在关键时刻以身殉职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他今天亲眼目睹了王饼鱼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义无反顾地选择步入无尽的深渊,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久久不能释怀。
王饼鱼就算再如何身份卑微,再如何弱小到总是被人欺负,他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自己就应该心安理得地坐享别人用命给他换来的一切吗?他这个有着皇室血统之人,能有人家一个底层小太监一半的决绝和献身精神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去选择自我牺牲的在不遗余力地讨好公主,哄傻子跟哄小孩子差不多,乔婉儿很有一套,一来二去的就让公主离不开她了。
季宁那小子看在眼里气在心上,但实在又拿这个“娘亲”没办法……现在可好,直接夜不归宿了。
“唔,原来婉儿今日是留宿于寻芳殿,那还不早点休息,来我这里作甚?”季玶说完就伸手把木门拉开了一条缝,暗夜里,门轴转动时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很明显是开门送客的意思。
这事若是放在平时,季玶高兴还来不及,但此时他哪里高兴得起来……她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今天晚上来?如果今天晚上羽林军来抓他,那可一抓就是一双啊。
季玶觉得乔婉儿明白了自己的逐客令后,一定会气得摔门而出,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今天晚上,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然而令季玶没有想到的是,乔婉儿一个反手把他拉开的那条门缝又给合上了,而且还再一次摸着黑把门又给拴上了。
这……还赶不走了?季玶没想到乔婉儿脸皮竟然这么厚?
“婉儿,你这样不合适,我们毕竟还没有成亲。”
“ 成亲对于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而言,就是件说说笑笑的事情罢了,何必当真。”乔婉儿语气平和地回道。
“但是,今晚不行,我陪公主喝了酒,身体……”季玶没有听出乔婉儿有一丝的愠恼,对她的厚脸皮更加刮目相看了。
季玶话还没说完,便感觉眼前一亮,居室内的烛火竟被人点亮。
原来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乔婉儿察觉出“福枝”片刻的怔愣,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把他身上的外袍给扯了下来,他身上的血迹在她眼前暴露无遗。
衣袍被扯下来的一瞬间,季玶也同时地明白,自己大概是在这个“对食”面前露了什么马脚——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进门的时候,且她刚才不敲门,而是故意在外面闹出声响,是因为怕自己不给她开门,当发现他开了一条门缝后,便就快速地挤了进来。
乔婉儿确实是有所察觉,她今天来寻芳殿没能见到“福枝”,遗憾的不行,听说是陪公主行酒令时喝多了,早早回居室睡下了。
在给公主做完醒酒汤后,便偷偷用竹筒杯装了一小杯,带回了今晚在寻芳殿的临时居室。
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便拎着那小杯醒酒汤偷偷来到“福枝”的居室门口,名义上是来给他送醒酒汤的,其实还不就是想见他一面,今天难得能来寻芳殿,且还有机会在此留宿,这若是不见上一面,那岂不是亏大了。
“福枝”所住居室的门口在东偏殿的一条外廊上,是个很偏僻的位置,前后屋都没什么人居住。
“或许是“福枝”将居室故意选在这样一个位置,方便他二人幽会呢”……乔婉儿提心吊胆地摸到那居室门口,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想得她自己脸都红了。
然而,她在门口无论是唤门还是敲门,里面却都没有人回应,但又不敢把声音弄得太大,想着大概是“福枝”酒喝多了,睡得太死,听不到,且她也不敢在这门口待得时间太久,免得被什么人撞见,叫门无果后最终决定返回。
拎着醒酒汤往回走正。版阅。读尽在晋。江文。学城时,实在是心有不甘,走一段一回头,回头时会朝着那居室门口再望一眼,想看看那扇门会不会忽然奇迹般地打开,然后“福枝”奇迹般地出现在门口。
眼看着再走出几步,回头就没什么意义了,因为那个门口的位置即将在视野中消失。
不想,竟然真的有奇迹发生——一个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乔宛儿吓得迅速猫腰在一侧的廊沿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身影。
虽然距离并不是很近,且廊檐下的光线也十分昏暗,但她还是一眼就辨识出了那个身影的主人,是“福枝”。
因为这个人的身形她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走路,他爬树,他投壶,反正是只要有机会能让她看到,眼睛都舍不得眨。
原来她刚才叫门时里面没有人回应,并非是因为听不到,而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她还看到,“福枝”走路时,竟然有些一瘸一拐的,好像是腿上受了伤。且在行至他自己居室门口时,竟还鬼鬼祟祟地做了个四下张望地动作,大概是在确认了四下无人后,便就迅速地开门进了居室。
躲于暗处的乔婉儿看到福枝这一通行径,怎么看都像是在做贼。
回来,被抓了个现行,想要解释清楚他不是个细作好像还真的有点难。
”福枝,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他们的?”乔婉儿只当他是默认了,继续问道。
“我……这……我……”季玶支吾的同时,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什么时候加入呙阳起义军的。
见他一副吞吞吐吐的语气,乔婉儿猜测大概是个不方便透露的机密,便不等他再说些什么,继续说道:“听说呙阳那边,连年灾荒,却还苛税不减,饿死了好多人,还有易子而食的,真真都是些可怜人。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苏宁府吗?不是也闹过饥荒,当时也有人叛乱,后来被镇.压了,那都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
季玶听出乔婉儿是同情呙阳叛军的,一颗心更加放松了,自徐世新那件事后,他就觉得她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在是非曲直上能有自己的主张,不会一味地向权力低头。且她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子,会站在穷苦人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所以当乔婉儿识破他的“身份”时,他并没有特别的慌张,更不会担心被她告发,他们毕竟是曾共同上阵杀过敌的“战友”和对食。
此刻,他唯一的担忧就是,今夜若是羽林军来抓他,把乔婉儿也一起抓了怎么办?
“婉儿,这件事等有空我再跟你解释,你现在必须赶紧回去,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福枝,你是怕我被当成你的同伙给抓了是吗?”乔婉儿打断他,竟一语道破天机。
“知道还不快点走!”季玶歉,且又是那样一脸悔不当初的神色,知她会错了意,便赶紧顺势缓和了下自己那“猴急”的表情,假装成是接受了道歉:“婉儿,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没有怪你,你也不用往心里去,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待在这里夜长梦多。”
这一回,乔婉儿没有像刚才那样用哭声来抗拒,而是顺从地点了下头,但依旧立于原地,没有要立刻走的意思,眼光中带着无尽的不舍,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福枝,你真的会被羽林军抓走吗?”
季玶读懂了那眼光中的含义:她应是在担心,从这个屋子走出去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自己了。
“婉儿,不用太担心,再过几日,如果我还没有被抓,那应就是安全的,你以后也尽量少来找我吧。”季玶不得不狠心说出这样的话,今日之事让他彻彻底底感受到了危险无处不在,他不希望把这个女子牵连进去。
女子闻言,在原地怔愣了很久,眼中闪着莫名的光,似有潮色晕出,就如一个诀别之人,正努力地平复着心中的难舍情绪。
季玶避开了那眼光,努力不让自己再次乱了阵脚。
最终,乔婉儿扭头朝门口走去,走至门前时,像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催促。
“既然担心被抓,那为什么还不赶紧逃?”乔婉儿忧心忡忡地问道。
“逃不出去的,不跑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跑了就真的必死无疑了。”季玶囫囵吞枣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乔婉儿虽然是听得似懂非懂,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放松了不少,“那你若是真的被抓了,我也不活了,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乔婉儿,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就赶紧给我从这里出去!“季玶像是丧失了最后的耐心,用手指着门口,声色俱厉地对着女子低吼道。
第42章 什么也没有
季玶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运气确实很背,差点被羽林军抓了不说,且在他面前的每个人都是那么任性,王饼鱼是这样,陆乙是这样,乔婉儿还是这样,害得他不得不总是用”吼“来表达自己想说的。
“我就是不走,就算是你现在把我赶走了,如果你真的被他们抓去了,那我也去自首,呜呜呜!”乔婉儿从来没有看到“福枝”这么凶巴巴的样子,一下子就被他吼得委屈地哭了起来,但还是倔强得不肯离开。
“自首?你去自首什么?”季玶看到乔婉儿哭鼻子,很有些无奈,不得不缓和了下语气。
“我去自首,就说我是你这个叛军细作的同伙!你干的那些事里也有我一半的功劳,不能让你把功劳独吞了。“乔婉儿带着哭腔赌气地说道。
”噢,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帮我干了些什乔婉儿一边说话一边就摸到了桌边,用火折子将刚才被季玶熄灭的烛火再次点亮。
烛光虽是十分微弱,但足以将那个想要用黑暗打掩护的人照得“原形毕露”。
季玶不由地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将刚才草草披在身上的外袍使劲地裹了裹。
看向乔婉儿时,捕捉到她脸上一种莫名的神情,这……难道就是一个女子对那种事儿的渴求神色?都渴求到脸皮都不要了?
“婉儿,你这样做实在是不合适,可能会让我二人陷于危险之中,万一被人捉……住,可怎么办?快赶紧回去!”季玶语气有些急促,甚至带着些暴躁,他本是想说捉奸在床的,但从来没想过这个词能用在自己身上,所以完全说不出口,遂立刻又改了口,不过乔婉儿既然是来“做贼”的,应是能心领神会的吧。
毕竟原主福枝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就算此刻再如何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他因为胆小怕事而退缩,应该也属正常。所以季玶觉得这样表演还是符合原主的,大概不会引起乔婉儿什么怀疑。
他现在只希望她赶紧从这里消失。
“我晚上来寻芳殿的路上,听说尚药局那边正在抓一个呙阳叛军的细作,是个受了伤的太监。”
季玶听乔婉儿这样说,顿时一愣,一么事儿啊?我独吞了你什么功劳?“季玶差点被气笑了。
“你帮我杀了徐世新,不,是我帮你杀了徐世新。“乔婉儿思忖片刻后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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