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沉默点头。
甚尔这时把汤端了出来,“开饭了!”
惠觉醒了术式,而且还是禅院家最引以为豪的血脉王牌——「十种影法术」!
第二天一大早,又在店门前看见夜蛾的甚尔烦躁地揉了揉眉骨,转身走进店内。
夜蛾见此什么都没说,如往常一样,转身打算离开,似乎他来这里只是想确认甚尔有没有改变主意。
“等等。”
夜蛾脚步一顿。
甚尔靠在店门前,扶额叹息,挣扎了一分钟。
夜蛾彻底回头,“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甚尔当即否认,但朝他伸出了手。
“把你们的教材借我用一用。”
甚尔打算亲自教导惠学会使用术式。
拥有力量的人却不会控制和利用,有的时候不仅是对周围的人,更是对自己也非常危险,甚尔没有咒力和术式,自然也没研究过如何使用他们,只能借一借专业学校的教材。
他也想过要不要告诉直毘人,毕竟只有禅院家有对十种影法术最完备的研究材料和研习经验。
当年直毘人就跟他提过惠可能会觉醒术式,没想到一语成殱,觉醒的还是个这么麻烦的术式,让甚尔头疼了一晚上。
但禅院家内部自从上次的内斗以后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他虽然信任直毘人,但不认为他能在那场斗争中全身而退,毫发无伤,此时贸然将惠觉醒十种影法术的事情告诉他,禅院家的其他势力很有可能会得到消息,造成更大的麻烦。
就那群老不死的态度,估计不是想将十种影法术收为麾下据为己有,就是忌惮警惕,暗杀陷害,免得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被威胁。
而现在惠才七岁,还没有自保能力。
为突然牛逼起来的儿子发愁的父亲头脑风暴了一整天,周末便找了个理由,带着夜蛾给的教材,独自带着儿子来到了他外公家。
“十种影法术?!”谦和大吃一惊,花白的头发都翘了起来,“快给外公看看?”
惠一脸茫然地被谦和揪着双手,“看什么呀?”
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谦和没想到传说中的术式竟然觉醒在了自家外孙身上,又是好奇又是激动又是担忧,心头情绪复杂,“你妈妈知道吗?”
“晓不知道。”甚尔推着惠进屋子,“不幸中的万幸,当时她不在家。”
接下来惠坐在外公家的沙发上,抱着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头发花白的外公从那里变到了那里,还知道了有种东西叫做“术式”。
“是奥特曼光波吗?”
“不是。”
“那是魔法?”
“……也不是。”
给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解释咒术师的复杂概念有点艰难,甚尔试了好几次,都惨遭失败。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那么呆!”又一次念教科书失败的甚尔颓然仰倒在沙发上。
“普通的小学一年级就是这样的啊。你不能要求他一晚上长大。”谦和笑眯眯地端出曲奇饼,“来,惠,吃饼干吗?”
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像爸爸说的那样把叫“咒力”的东西凝聚到手上的惠紧张地抓住衣角,见外公端上零食,马上抓了一块,然后抬手递给爸爸。
“爸爸,饼干。”
甚尔从教科书下露出一只眼,抓过饼干一口吃下。
惠又抓了一块饼干,跟着一起吃。
谦和露出和蔼的笑容,“不然这样,惠,你想象一下,想要拿你面前的饼干。”
“哦。”惠把饼干咽下去,擦擦手,闭上眼睛,努力想象。
拿饼干,拿饼干,拿饼干……
半分钟后,他感觉手上一沉,睁开眼,就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黑玉犬疯狂摇尾巴:“汪!”
谦和:“哇哦!”
毛茸茸的小狗狗抱起来超级舒服。
“嘿嘿哈哈哈哈……”惠把脑袋埋进黑玉犬的毛里蹭了蹭,手一松,黑玉犬就跑了出去,围着他上下乱蹿,尾巴狂摆。
惠坐在地上,抓起一边的铅笔往院子外丢,“去捡回来!”
“汪!”黑玉犬得令,小短腿当即狂奔。
甚尔和谦和抬手喝茶。
“真好。”谦和眼角弯弯,露出层层皱纹,看着外孙在院子里跟小狗四处奔跑的样子,头冒红花,一脸安逸,“他现在只能召唤一条小狗吗?”
“是玉犬。应该还有一只白色的。”甚尔努力回想,“之后应该会越变越强。不太清楚,大概能和无下限平局。”
上一任十种影法术咒术师就是禅院家的家主,跟五条家当时的六眼打了一架,两败俱伤。
“那样的东西不重要。”谦和笑道,“只要他能健康长大,就可以了。”
这之后谦和接过教科书,再根据自己的经验跟惠讲了讲控制咒力和运用术式的基础知识。
“咒灵?”灰头土脸的惠抱着狗狗坐在沙发上,被爸爸用毛巾疯狂擦脸,同时瞪大了眼睛,“怪兽吗?”
“差不多。”谦和道,“咒灵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
“负面情绪是什么?”
“就是愤怒,嫉妒,埋怨之类的。”
于是惠明白了,“爱迪!”
谦和笑眯眯,“没错,就是爱迪奥特曼的怪兽。”
甚尔:“……”
经过了一个下午的简单培训,惠已经能简单控制玉犬的出现了,也许因为这是十种影法术中最初的式神,所以无需调伏,也更听话。
“惠有天赋。”临走前,谦和说道,“他学得很快。”
这个时候惠已经把玉犬收起来爬进了车里,甚尔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想把他送去当咒术师吗?”
咒术师是天赋占八成的游戏,而现在惠觉醒了最顶尖的术式之一,如果成为咒术师,未来的前途不可估量。
“这要看他以后长大怎么想了。”谦和温和道。
他年纪大了,已经快六十了,这些后一代的事情,要后一代自己决定了。
回去的路上,惠问道:“那爸爸你也有术式吗?”
他已经知道术式是很少数人会觉醒的东西,也只有很少数人才能看见咒灵,而为了不让世界产生更多的咒灵,他们必须要向其他人保密这件事才行。
妈妈也是。
要是妈妈知道了肯定会吓坏的。惠低下头,很担心。
小小惠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跟电视里的英雄一样的特殊力量,但是并不率先高兴,而是开始担忧这其中会带来的后果。
也不知道是遗传谁。
“我没有术式。”甚尔不咸不淡道。
“啊?但是爸爸可以看到我的狗吧。不是……吗?”刚刚才学了新知识的惠很迟疑。
外公说他的狗狗只有咒术师才能看见,还有妈妈,因为妈妈是例外。
“我也是例外。”甚尔不堪在意地回答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跟妈妈一样的例外吗?”
“不一样。”甚尔想了想,“妈妈打不过我。”
“可是妈妈不用打过你啊。”惠无语。
都不用动手,丢一个眼神就够了。
“……”甚尔笑了一下,“对。”
“她不用打过我。”
回到家,妈妈得到了一只脏兮兮的宝宝。
“这是做什么去了?”晓惊讶,赶快伸手拍了拍惠的衣服,掉下来不少泥渣子。
“去外公家了。”惠小心抬眼跟爸爸对视了一眼,“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其实是跟黑玉犬玩的时候滚上的。
“快去洗澡,换衣服。”晓无奈,“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跟妈妈撒谎实在是太心虚了,惠低下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又被甚尔半路提溜起来,朝浴室走去。
“先去洗澡,别把地板弄脏,衣服让妈妈帮你拿。”
“哦……”
最后父子俩一起进了浴室,晓只好在外头给他们拿好衣服,准备浴巾,最后再把脏衣服收起来,丢进洗衣机里。
“嗯?”正打算关上洗衣机盖,晓忽然发现了什么,手下一顿,伸手从一堆脏衣服里头掏出了一团绒毛。
绒毛软绵绵的,并不长。
“头发吗?”晓嘀咕着就打算扔掉,结果就在这时,那团绒毛竟然在她指间凭空化作黑烟,消失了!
晓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情况?!
晚上入睡前, 晓旁敲侧击地问老公。
“今天你们回爸爸那儿……没额外遇上什么吧?”晓颤颤巍巍。
她怀疑儿子撞鬼了!
莫名出现在衣服上的毛发,拿出来以后竟然像白糖溶于水一样消失不见了,这看上去就像是鬼魂诅咒留下来的痕迹!
“……为什么这么问?”甚尔不动声色道。
“没有……我就是问问。”晓脸色苍白地躺下身子, 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敢看甚尔,“也许……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呵呵。”
说不定老公也被夺舍了……
晓一惊,“亲爱的!你最喜欢的是西红柿还是青菜!”
甚尔:“……我喜欢肉。”
晓长舒了一口气, “哦, 好好。”
甚尔:“……”
什么跟什么啊?
一头雾水地按灭床头灯, 房间顿时陷入了昏暗之中, 甚尔躺下身子, 把身边人拉入怀中。
“你……真的喜欢肉吗?”
“……”甚尔抬手把妻子的脑袋摁结实了,“睡觉!”
第二天,晓特地跟着早起一个小时,抱着惠左右观察, 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
惠茫然:“妈妈, 我真的不喜欢辣椒。”
“好好好。”晓摸摸惠的脑袋, “羽毛球社要加油哦!”
惠:“……妈妈,我是网球部的。”
把神神叨叨的妈妈先送去上班,父子俩在车里对视了一眼, 感觉头上冒出来的问号能把汽车填满。
惠:“妈妈是不是知道我们的秘密了啊?”
甚尔:“别瞎说, 她想不到的。”
确实想不到, 在正常的世界观长大且这辈子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自己能让伤口愈合的医生, 距离理解这个世界还有别的生物形态还有一段距离。
但也不远了。
“惠美。”放下手中的复习资料, 晓脚下一蹬,旋转椅当即平移到办公室里的另一个办公桌旁, “你说……这个世界上会有鬼吗?”
“当然没有!”惠美毫不停顿地肯定道,随后无语地拍了拍晓的肩膀,“晓酱,你又不小心看到鬼片了吗?”
这年头互联网越来越发达了,同事里偶尔有人看了鬼片,手机里还存下了剧照,非常容易被经过的人瞥见。
“没有。”晓犹犹豫豫,“但是我昨天遇见了奇怪的事情……”
晓把自己昨天看到的奇怪毛发告诉了惠美。
“肯定是你看错了。”坚定的无神论者惠美断言,“一撮小毛被风吹走,你转眼就找不到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晓一听,觉得有道理,“是这样吗?”
“不然呢?欸,你别自己吓自己。”
于是晓被说服了,但还是留了个心眼。
鬼可能没有,但是超自然现象确实存在啊!
在她暗搓搓的留意中,她发现父子俩最近确实有点奇怪。
“妈妈,明天我要跟爸爸去外公家一趟。”餐桌上,惠埋头一边扒饭一边说道。
“又去?”晓奇怪。
最近这段时间,惠总吵着要去外公家。
“外公说给我做了好吃的。”惠把之前说好的借口拿出来,“而且妈妈不是还要上班嘛,我跟爸爸去就好了。”
晓点头,刚开始并不在意。
第二天,惠又要去外公家。
“爸爸要帮外公修东西。”惠这次看上去很兴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我也要一起去!”
“早去早回。”晓也从谦和那得到了消息,并不意外。
结果到了周末,惠还是要去外公家。
“啊,那个……”惠心虚地低下头,“我想把昨天在学校做的手工也给外公看。”
“那我也一起去吧。”晓一合手,“妈妈也想外公啦。”
她确实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回家了。
惠欲言又止,抬头看向爸爸。
甚尔不慌不忙:“你今天不是打算打理花园吗?”
“啊,对哦。”晓一惊,“明天又要上班了,再不打理里头的花都要死了。”
于是晓只有遗憾作罢,摸摸惠的头让他要听外公的话。
惠自然连连点头,转身就在车上跟爸爸委屈吐槽。
“没有借口了……”惠人小鬼大地叹气,“这之后要怎么办啊,爸爸。”
惠想要学习使用术式,就必须要有人指导,而且还需要避着妈妈,就只能去外公家了。
甚尔沉吟片刻,心想惠接下来要学得不多,如果集中训练一个星期的话,应该就可以简单出师了。
甚尔:“我再想办法。”
既然爸爸这么说,惠也就不再担心了,一闲下来后,发现自己背包里少了最重要的道具。
“爸爸,我把手工落在家里了!”
“只是借口而已,不重要吧。”车都开出五公里了。
“但是……”惠不高兴,郁闷地嘟了嘟嘴,“我也想给外公看的啊。”
甚尔抬眼瞥了眼后视镜,无奈在前方路口掉头。
惠马上又高兴起来,“谢谢爸爸!”
而此时,刚把父子俩送出家门的晓正打算穿上装备进花园,转头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儿子落下的手工。
小学里的艺术课手工作业并不复杂,只是一个简单用毛线编织出来的小荷包,正面还有一朵正在微笑的太阳花,虽然线头多有毛糙,但是整体却很完整,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因为这个手工作业,惠在课堂上还被老师夸奖了,回来很是高兴了一番。
说要给外公看,怎么还落在家里了。晓无奈,一边心想惠别是染上了爸爸爱乱放东西的坏习惯,一边朝沙发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晓弯腰打算将手工拿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平地上忽然出现了一摊阴影,晓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叼起小荷包转身就跳到了远处。
晓一惊,连忙扭头看去,发现那竟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狗。
“狗?”晓疑惑,“你是谁家的?从哪里进来的啊?”
小狗叼着小荷包,抬头与晓对视了一眼,小小的尾巴摇来摇去,它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又转身跑了出去。
“欸!等等!”晓当即抬脚就追。
惠的手工!
结果就在她追进花园时,竟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突然出现在她家里的白色小狗直直朝着围墙冲了过去,然后在即将碰撞的一刹那,宛如一滴水落入大海,化为阴影消失不见了。
晓:!!!
她脚下一停,浑身僵住。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惠的声音。
“妈妈!我把手工落下了!妈妈!妈妈?”
惠跑到花园旁的走廊上,看见妈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连忙跑过去,“妈妈……啊!”
晓整个人跌倒在地。
惠被带倒,“哎哟”了一声,低头一看,顿时惊慌失措,“爸爸!爸爸!妈妈晕倒了!!”
五分钟后,晓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幽幽睁开双眼。
“妈妈!”惠立马扑了上去,焦急道,“妈妈你怎么样?”
甚尔蹲在一旁用凉水浸湿毛巾然后拧干叠好,放在晓的额头上。
“中暑了?”甚尔看了看外头的天。
秋高气爽,最炎热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回想起晕倒前看见的一幕,晓猛然惊醒,吓得当即坐起身子,抱住甚尔的手臂。
“亲,亲爱的!!”晓大惊失色,脸色苍白。
“我看见鬼了!!”
甚尔:“……嗯?”
一家三口在家里翻了个遍,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惠的手工。
“果然不是做梦!”晓死抓着甚尔的手不放,“我看到了,一只这么大的小狗,白色的,冲进墙壁里消失不见了!”
“……”甚尔扭头看向惠。
惠一脸茫然。
他的狗狗不是黑色的吗?
甚尔扶额叹气。
惠还没学会感知自己的所有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