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耶!”惠高兴欢呼,一回头却突然发现背后坐了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哥,哥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五条悟静静地坐在他后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嗯,玩得不错。”五条悟摸了摸下巴,“不过可惜,你这一套是我成功的第三套方案,没得新意。”
“哦。”惠倒没觉得沮丧,“我才不跟你比呢。”
爸爸说漂亮哥哥的脑子是变态,一般人不能碰瓷。
电视机屏幕上还放着胜利结算画面,五条悟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突然一把夺过惠手上的手柄。
“这游戏有个bug!可以直接锁血!”
“啊,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给你看个新鲜!”
于是两人开始研究单机游戏里的各种bug角落,直到惠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五条悟的手机收到了硝子的短信。
【夏油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
等到五条悟带着惠来到停尸间的时候,晓正蹲在地上跟两个小女孩讲话,女孩们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土,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晓治愈,但她们的双眼中依旧满是警惕和惧怕。
“妈妈!”惠跑上前去,好奇道,“她们是谁?”
夏油靠在一旁的不锈钢床边,硝子正在给他处理伤口。
小女孩们见到惠,宛如受惊的小猫,互相依偎着又往后躲了躲。
晓摸了摸惠的脑袋,没多说,“她们也跟宝宝一样,也是咒术师哦。”
小女孩们听到这句话,隐晦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哦。”惠懵懵懂懂地点头。
五条悟走到夏油杰身边。
“怎么做个任务还捞回来俩小鬼?”五条悟无奈,“老师知道吗?”
“刚刚知道了。”夏油杰看上去情绪很低落。
“怎么办?”硝子叼着烟,“她们可不能待在学校里。”
“五条,你能不能把她们收养了?你不是有钱大少爷吗?”
“哈?”五条悟撇嘴,“老子才不想养小鬼呢。”
“再说是杰带回来的,让杰当爸爸啊。”
夏油杰一顿,脑热地挠了挠头,“啊……唉,我要照顾悟已经很累了。”
五条悟:“你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你肯定要负责的。”硝子叉腰,“夏油。”
夏油苦恼,“啊,我知道,我知道。”
五条悟看了一眼夏油杰,啧了一声,“小鬼就应该去小鬼应该待的地方啊。”
“感谢我吧,老子还真知道一个去处。”
“那个孤儿院里的孩子全部都是咒术师?!”晓大吃一惊。
“是哦。”五条悟道, “里面的孩子,都跟这俩小鬼差不多。”
“那……店长先生他们?”
“都是咒术师。”五条悟摆手耸肩。
自从上一次的大战,总监部发现了孤儿院的存在之后, 就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联系, 毕竟如此多的咒术师聚集在一起, 不进行规范登记可不行,也需要监控。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总监部本来就人手不足, 再加上幼儿咒术师的管理与培养一直是他们的管理空缺部分, 见有人竟然自愿承担了这部分的责任, 自然喜闻乐见, 算是默认了他们的身份。
而五条家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资助孤儿院的建设, 所以双方之间并不算陌生。
听完五条悟的介绍,晓渐渐冷静了下来,垂下眼帘,似乎在安静想些什么。
高专三人还在讨论。
夏油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孤儿院?竟然有专门收容未成年咒术师的地方。真是了不起。”
硝子:“民间组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五条悟:“哈, 老子什么都知道。”
夏油杰:“你之前怎么从不跟我们提及?”
五条悟:“你们又没问。而且这位杰妈妈, 要是告诉你的话, 你肯定放假都去做志愿工去了吧,那谁陪我打球?”
硝子:“哇,这个表情, 说中了呢……杰妈妈。”
夏油杰:“……至少也应该是爸爸吧。”
将菜菜子和美美子送去孤儿院那天, 晓没告诉甚尔和惠, 自己悄悄跟了过去。
硝子还要留在高专待命, 便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发了。
“还好有禅院小姐一起。”临走前硝子吐槽, “不然他们两个带女孩子简直是灾难。”
五条悟:“你这是污蔑!”
夏油杰:“为什么也要算上我?”
通过五条家来联系安顿确实省下了他们不少功夫,然而不过是耽搁的这几天, 夏油杰就给两个女孩子买了不少东西,不仅生活用品样样齐全,连娃娃玩具都一件不落,以至于五条悟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咒术师的工资全掏出来了。
“女孩子当然要细致一点。”被问起来,夏油杰回答得一本正经。
这几天双胞胎都粘着夏油杰不放,此时要坐上五条家派来的专车了,更是不愿远离,夏油杰只好摸摸她们的脑袋,跟她们一块坐进了后座。
坐下来了还要继续抵损挚友一句,“不像你,喜久福蛋糕就能养活。”
行李一辆车放不下,晓坐进了后面的那辆车,五条悟刚被挚友偏心排挤,表示要誓死捍卫喜久福蛋糕的尊严,拒绝与“母女”三人同坐,也拐进了后面的车里。
车队缓缓起步,往郊外行去。
五条悟坐在副驾驶,双手抱胸显然还在生闷气,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模样。
但你一跟他说话,他却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控诉起自己遭受的不公来。
因为一句关心就听了一耳朵夏油杰丑事的晓会心一笑,“你们关系真好。”
刚刚还在吐槽夏油杰的五条悟立马挺直腰板:“那当然!我们可是最强的!”
晓露出善意的微笑,“五条君从小就是咒术师吗?”
“我?我一出生就是。”五条悟在前座掏了掏,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拆掉糖纸就塞进了嘴里。
“一出生?”晓惊讶,“婴儿的时候吗?”
“昂。”五条悟道。
“……”晓顿了一下,“最初……你跟甚尔是怎么认识的?”
“他啊,以前是我们家的快递小哥啊。”
“快递小哥?”
于是五条悟把当时的情况跟晓说了一遍。
“……要我说都是家里人太操心了。”五条悟不以为意,“哼,老子怎么可能有危险。”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那之前就认识了呢。”晓歪头看向窗外,“这些事甚尔都没有跟我说过。”
街边的景色呼呼向后倒退而去。
“认识他也不奇怪吧。”五条悟耸耸肩,“只要是咒术界里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名字。不信你问他。”
突然被cue的司机小哥:“啊,是。甚尔先生是非常有名的天与咒缚,出身于咒术师名门禅院家,实力深不可测,虽然从未参加过咒术师资格考试,但是大家都认为他有等同于特级咒术师的实力。”
“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自由咒术师,后来突然消失了踪迹,直到四年前的天元大战崭露锋芒,一战成名,如今年轻一代的咒术师们也有不少知道他的存在了。”
“看。”五条悟摊手,“顺带一提,老子也是特级,全咒术界目前只有三个特级哦~杰也是。”
“……”晓沉默了一下,“这样啊。”
“真是不容易。”
高专跟孤儿院恰好在东京的一北一东两端,车队穿过市区,开了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爱子收到消息,正站在外头等着他们。
多年不见,她看上去安静了些,见到晓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去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跟她打了招呼,但眉眼间却少了几分当初的神采飞扬。
双胞胎也跟着下了车,她们躲在夏油杰的身后,看见面前巨大的教堂建筑,惊叹地瞪大了眼睛。
“小的们!”五条悟下了车就双手叉腰,气沉丹田,“人都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四周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个小脑袋们就像雨后的春笋一样,砰砰砰地冒了出来。
几年过去,孤儿院里有孩子长大成人离家,也有新的孩子加入了进来,但无论是新人还是旧人,看见五条悟,脸上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
“是五条哥哥!”
“五条哥哥来啦!”
“五条哥哥!”
转眼间,一团团小包子就把五条悟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手上还拿着一袋糖果,全分了下去。
“都有都有!不准挤!”
夏油杰无奈:“已经混成孩子王了吗。”
孤儿院里早就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孩子们为了欢迎她们,一起为她们铺了新床,还做了蛋糕。
“别担心。”其中有个年纪稍大的女孩,见双胞胎还是有些拘谨,便握住她们的手,朝她们微笑道,“大家都跟你们是一样的。你看。”
说着,她抬起手,小小的掌心里就像冬天,飘起了雪花。
“哇!”菜菜子瞪大了眼睛。
不远处,晓默默看着这一切。
“医生!”爱子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有西瓜汁和橙汁,你要哪一个?”
“橙汁就好,谢谢。”晓接过橙汁喝了一口,道谢道。爱子与她并肩而立,一同朝大厅内看去。
孩子们总是心思单纯的,不过一会儿双胞胎已经跟大家玩到了一块,不远处的夏油杰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被五条悟揽着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显然听到的并不是纯粹的夸奖。
周围热热闹闹,晓却觉得自己与他们仿佛隔着一层水雾,朦胧,看不清。
“医生好久没来了啊。”爱子闲聊道,“千鹤还记着你呢。不过她现在在外地上学,我都没敢告诉她今天你要来,不然她肯定又要逃学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晓笑道,“她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不得了。”爱子无奈,“都上初中了,还天天调皮捣蛋。最近还叛逆,跟离离子吵架了呢。”
“这个年纪都这样。”
“要只是这样就好了。”爱子叹气,“这丫头最近越来越厉害了,狂得很,要命的是我们还真打不过她,要是甚尔君还在就好了,肯定一眨眼就能把她打服。”
晓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爱子的意思。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橙汁,“店里的大家还好吗?”
“挺好的。”爱子停顿了一下,“还是老样子,卖卖酒,做做小生意。”
“不过我们现在有五条家帮助,经济上倒是好很多,不用过得那么紧了。”
晓点头,“那就好。”
爱子侧头看了晓一会儿,犹犹豫豫纠结了半晌,忽然道:“那个,医生。”
“什么?”晓回过神,看过去。
“能请你帮个忙吗?”爱子低头捧着西瓜汁,“我听说你才刚刚知道咒术界的事……但是,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可以去看看店长吗?”
晓跟着爱子来到教堂的顶层,这里阳光普照,是整个建筑里最接近太阳的地方,放眼望去一片通透,这番刺眼的光亮场景让晓不禁回想起了曾经的一段记忆。
但等到爱子推开走廊尽头的大门时,所有的阳光又都消失了,宽敞的房间里,沉重的暗红色窗帘阻挡了所有光亮,等到背后的大门被爱子关上以后,眼前更是一片昏暗。
房间正中间的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老板躺在其中,他紧闭着双眼,脸上戴着呼吸罩,手上输着液,旁边的心电图仪滴滴运作。
晓忽然觉得这里就像是一口封闭的棺材,让人喘不过气。
“离离子!”爱子大喊,晓这才发现原来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晓医生来了!”爱子满脸高兴,这个时候才有了些曾经的影子。
离离子依然穿着一身白裙,戴着白色眼罩的空茫双眼朝晓看了过去。
晓不知为何突然有点紧张,“你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医生。”离离子站起身来,向晓点头示意,“谢谢你能来。”
晓连连摆手,“不用客气。”
没有带听诊器,晓便直接走上前,将手虚虚地放在了老板的胸前。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他的瘦骨嶙峋。
“店长已经昏迷四年了。”离离子站在一旁淡淡道,“所有医生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没醒来。”
“伤口已经痊愈,所有检查都没有问题。”
绿色的微光在晓的手下亮起,她闭上眼睛,小心感受。
半晌后,晓的眉头皱了起来,爱子见此顿时紧张道:“怎么样?”
晓没吭声,缓缓收回了手。
在高专待着的这段日子里,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救治咒术师了。
“如何?”见晓许久不说话,连离离子都催促道。
晓犹豫了。
爱子和离离子见晓这个表情,顿时明白了过来,脸上虽然难掩失望,但爱子还是安慰晓道:“没事的。大家都没有看出来。”
晓却摇了摇头。
“我感觉他的身体里……”晓斟酌着说道,“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我能将他治好,但我有种感觉……”
晓抬头,“如果我将他身上的病因都杀死,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那么他大概。”
“也活不了了。”
房间里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从厚重的窗帘背后逃逸出来的丝丝光亮勉强让里头的人能够看清眼前的事物。
“怎么会……”爱子声音哽咽,喃喃低语。
晓也面露纠结,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很诡异也很奇怪,甚至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常识与经验,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无法说谎。
杀死“病因”,却反而会让人死亡——这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难道说……”爱子抬眼看向床上的老板,语气低落又悲伤,“店长他,不想睁开眼吗?”
“不。”离离子却摇了摇头,“他是想死去,所以才一直活着。”
“什么意思?”
“……”离离子静静望着老板紧闭着的双眼,四年的枯等,已经让他瘦脱了相,完全看不出曾经生动的样子,“他很累了。”
说完离离子看向晓,语气平淡道:“请你动手吧。”
晓一愣,“什么?”
“动手吧。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上百年,肯定已经等不及了。”离离子脸色苍白了几分。
爱子捂住脸,小声抽泣。
离离子一字一顿道:“大仇已报。”
“让他作为人类,死去吧。”
在最后关头,晓反复确认。
“你们确定要这么做吗?”晓于心不忍,“也许……也许还有别的方法……”
彼时,病床旁已经围满了人。
姬奈、鬼塚……大家都在。
“动手吧。医生。没事的。”
离离子一身素衣。
“我们咒术师……都是如此。”
参加完老板的葬礼, 晓一直到晚上都没怎么说话。
“怎么了?”夜晚,甚尔翻身上床,见晓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安静得异常, 奇怪道。
跟失魂落魄的晓相比, 甚尔一切如常,仿佛今天寂静无声的葬礼只是他闲暇时打发时间的散步活动,结束后还带着惠在市区街头买了棉花糖, 神情并无多大变化。
见晓没搭理自己, 甚尔又道:“你又跟他不熟, 何必这么惦记。”
“……也不是。”晓顿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 慢吞吞道,“只是……有点感慨。”
“离离子说,店长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晓侧头看向甚尔,“这是真的吗?”
“也许吧。”甚尔掀开被子躺倒, “谁知道。”
“这是可能做到的吗?对于咒术师来说。”
“有些人可以。”甚尔回答, “目前我就见过三个。里面两个都死了。”
“人类怎么能活这么久?”
“术式特殊。现在活着的那个老不死, 术式就是不死,据说已经活了有几千年了。”
“……这样啊。”晓转回脑袋,“真是神奇啊。”
“没什么神奇的。”甚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日本隔几年就会诞生不少奇奇怪怪的术式。那个奇怪刘海小子不就是?他能收服咒灵, 跟惠差不多。”
晓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
甚尔翻身关掉床头灯,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