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你的脸,但能想象到你哭成小花猫的样子。”
“所以,我当时就想, 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你哭,可没想到, 最后还是让你哭了出来。”
毛利兰双手互相摩擦,拼命挣脱手上的桎梏,眼泪不断夺眶而出,沿着脸颊落下,模糊腰上绑着的炸弹显示器。
“我还有很多话想要亲口对你说,现在不说,我恐怕以后没有机会对你说了。”
“不、不会的。”
“不要新一……你快离开这里,”毛利兰抽噎着,使劲摇头,“算我拜托你了,你快离开这里,快走,好不好?”
“算我求求你了,新一!”
哪怕遭遇很多挫折,哪怕面临很多危险,毛利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这么绝望的一面。
“我不会走的,”工藤新一神情很平静,他用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抚摸着门,就好像透过这扇门触摸着她的脸颊,“我不会离开你,别怕。”
“小兰,目暮警官他们已经找到铃木被绑的地方,何况也有她的男友京极真在那边,我相信她会被安全救回去的。”
毛利兰还没来得及回话,工藤新一放下手,任由鲜血从指尖滑过,脑袋紧紧抵着门,清晰而又坚定说着,“小兰,我想对你说的是,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就像当初的告白——
要比地球上,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毛利兰紫色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随即而来,铺地盖天的泪水好似要漫过她。
毛利兰努力眨眨眼,克制着泛酸的眼眶,低头,想要顽强的解开这枚炸弹,始终都是徒劳。
她要是被炸死,说不定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可工藤新一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若是死了,就彻底没有所谓的下辈子。
人生只有这一次。
她不能让他死。
绝对,不可以。
毛利兰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她恍然想起系统,它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一定也能阻止这场悲剧,对不对?
一定可以。
她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停在心里默念,企图召唤系统:【系统,你出来吧,好不好?】
【求求你救救新一,救救我们。】
毛利兰坐在地上,望着不断减少的分钟,心里那燃起的希望,慢慢彻底被熄灭,眼泪一颗颗滑落,计时炸弹上显示的时间,只剩下三十秒。
她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毛利兰紧紧靠近门,索性放下手中所有力气,静静等待着炸弹爆炸。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去,她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微笑,是面对绝境中的释然。
“新一……”毛利兰微微低下头,盯着炸弹上显示的时间,呢喃,“对不起。”
我曾经一直在利用你。
而现在,也是我连累了你。
“小兰,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不用道歉,”工藤新一一字一句地,“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毛利兰哽咽着,低低应了声,垂下眼,盯着腰上的显示器。
只剩下一秒。
她神情平静,死死盯着变幻的计时器,等待宣判死亡的降临,睫毛微微颤抖。
平静等了好一会,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未来临,天光大亮,骤然驱散整片阴云。
工藤新一望着忽然泛着不同寻常光的天空,察觉到很久都没有动静的门内,忽然愣住了瞬,连忙转头问:“小兰、小兰,你还好吗?”
“新一,我还好。”
毛利兰望着始终卡住0.01的定时器炸弹,以及忽然松开,逐渐消失不见的绳子,一点踪迹都没有,仿佛这里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那一双瞳孔里充满不可思议,人都没反应过来,铁门就忽然被人毫不犹豫闯开了。
铁门外突然折射过来暗沉的光线,令她不适应地眨了下眼,随即,她看见有一个人影顺着那片光晕跑过来。
工藤新一跑到她身前,俯下身,将她拥入怀里,力气很大,她竟然快要呼吸不过来。
“新一……”毛利兰挣脱了下,来不及缓口气,目光看着他,止不住关切地问,“你怎么样?还好吗?”
他手上滴答流着的鲜血,沾了点在她的衣服上,脸颊染两抹漆黑,整个人都莫名有点狼狈。
工藤新一深深地望着她,摇头:“没事,小兰,你怎么样?”
相比于他的狼狈,毛利兰浑身上下布满疲惫的姿态,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看起来更加灰尘扑扑。
“我没事的,”毛利兰摇头,眼睛盯着他的手,“新一,要不我先帮你止血?”
“不用了。”工藤新一满不在乎,垂头,仔细盯着她腰间的定时炸弹,“等下警官他们应该就过来了。”
他说完,缓慢的抬起头,带着劫后余生似的庆幸。
“我们都没事了,小兰。”
你看。
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毛利兰怔怔地望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说不出话来,心里所有疑问的话,在这一刻,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最终它们都只化作一句:“嗯,新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工藤新一有点不太自在的点头,视线往下,看着那颗完全不动的定时炸弹,用那个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拨动了下,心里揣测着想要将它利落拆掉。
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手传来一点轻微的拉力。
工藤新一垂眸,望着那个血淋淋的手。
被一个白皙带着点灰色痕迹的手掌,用一根黑色宽宽的发带,层层包裹住伤口,熟悉的温度,萦绕着他手心。
工藤新一抬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披散着头发,沉默地帮他包扎着伤口的她,像是在问一个很寻常的问题:“小兰,你刚刚怕不怕?”
“怕不怕可能会跟我一起面临死亡?”
听到这个提问,毛利兰指尖像是被烫到,忍不住瑟缩了瞬,旋即,手下动作不停,很快速、麻利的帮他缠好了发带。
手掌心的血渍被止住,取代它的是一根黑色发带,堪堪包裹住他整块受伤的地方。
等很久都没有得到这个问题的答复,即使是意料之中,但他内心也怕她经历这件事会受到什么刺激,开始有点忐忑不安。
“小兰,我不是说不用包扎吗?”工藤新一别开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一点,“你这是在……做什么?”
毛利兰抬眸,视线定定的看着眼前别扭少年的脸部轮廓,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过了一会,声音很轻却又一字一句砸进他的心里:“新一,你刚刚贸然闯过来,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因此受伤,可还是让你受伤了。”
“对不起。”
“我先帮你处理伤口,你不要乱动,好吗?”
遇到危险,这个世界的工藤新一总是会义无反顾奔向她,也为她受过很多次伤,这些都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注定亏欠他的。
这次他在危难关头,对她说的那句“既然我们不能同生,那我们就同死”这句话,她内心怎么也做不到像表面一样平静。
尤其,这句话是她熟得不能再熟的。
所以哪怕没有系统的干涉,亦或者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她心里也会很怕面临失去他的风险。
工藤新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蓝色眼瞳里映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最后独独只剩下她一人。
毛利兰帮他包扎好,抬头问他,“新一,你还疼吗?”
工藤新一淡定摇头:“不疼。”
有她的关心。
即使这不是她第一次露出这种眼神,但他忽而觉得,这样的伤口并没有很碍事,反而心里想要受到这种伤口的欲望还要强烈。
毛利兰观察着他手心包扎的伤口,怎么样都不像是不疼的样子,她抬头,动了动唇,好似要跟他说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新一、毛利小姐,你们怎么样?”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齐齐往那边望去,是目暮警官带着高木涉一行人匆匆跑了过来。
毛利兰赶紧大声回道:“目暮警官,我们都还好,只是新一他的手还需要包扎。”
目暮警官看了眼工藤新一,又看了看毛利兰,视线落在毛利兰腰间的那个炸弹上:“……依我看,更需要关注的应该是你吧,毛利小姐。”
“高木,”目暮警官到高木涉耳边耳语几句,“你赶紧去叫后面的爆破组过来拆炸弹。”
“不用了,”没吭声的工藤新一摇头,盯着那颗定时炸弹,并未抬头,而是直截了当说出口,“这里都交给我,由我来拆炸弹。”
目暮警官看着他满脸坚定的神情,有点微妙,叹了口气:“新一啊,你的手上虽然被处理过,但还流着血,拆炸弹这件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员处理吧。”
“别逞强。”
“不是。”工藤新一神情平静,“这枚炸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拆,所以,一切交给我来就行。”
第60章 突变
被称为“日本警察救世主”的工藤新一, 目暮警官很相信他的能力,但一码归一码,在他的一只手受到不小, 堪称“鲜血淋漓”的伤面前, 他很纠结, 一度拧着眉头。
工藤新一就在目暮警官这样的神情下,泰然自若拆开定时炸弹装置,接过警员递过来的剪刀, 边专注地剪炸弹里面弯弯绕绕的线,边安抚着对毛利兰说:“小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毛利兰坐在地上,低着眉头,任由他剪着腰间炸弹装置里的线, 并没有觉得害怕,或者其他什么多余的情绪, 心里很坦然。
她也明白工藤新一说的这句话是想让她不要紧张, 于是, 非常轻巧的摇头:“我相信你, 新一, 你放心剪吧。”
“好。”
指骨修长的手, 拿着剪刀,认真专注地将装置里面多余的线一一毫不留情剪断,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他目光清晰的看见, 炸弹装置里余下蓝色和红色的线条。
“你们所有人都先出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交给我来就好。”
寂静的空气里,工藤新一忽然冷不丁却又格外镇静的说出这句话,额头上莫名涌起细细密密的汗水,并不明显。
脸上仍旧是一派的云淡风轻。
在场所有人听见他这句话纷纷冒出冷汗。
他能在这种拆炸弹屏息的关键时刻,毫无征兆说出这句话,就证明现在已经到了危机的时候。
——他们会死吗?
“什么?”目暮警官忍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到他耳边说“新一,这枚炸弹是不是真的有隐藏的机关?你是不是也碰到了难题?依我看,拆炸弹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后面的爆破组吧。”
“不行。”工藤新一望着那两条红蓝线,脑袋里飞速运转,头也没回的打断他说的话,“目暮警官,这其中一条线是能引爆这枚炸弹的装置,如果不小心发生意外,对于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而言,将会造成不可逆的损失。”
而且,这个时候天色很晚,虽然炸弹已经暂时停止走动,但里边的隐患还没有查清楚,更何况显示器上的时间只剩下一秒钟,也就是说,他们要尽可能快的赌一把,还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那种。
否则,所有人都逃不过今天。
他首先需要做的是减少损失,留有足够的时间,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仔仔细细思考这两条线要怎么剪下去。
“什么?”目暮警官彻底愣在原地。
“目暮警官,如果这个时候负责拆炸弹的人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当然是……”
——选择驱散围观人群,留下来,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面对这场生与死的较量。
目暮警官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就懂工藤新一说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望向他的眼神里蒙上一层隐隐的钦佩。
“目暮警官,”爆破组的一名成员在各种人群的也眼神示意下,匆匆跑过来,“这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拆炸弹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专业的爆破小组负责,我们保证一定会找到办法,顺利解决这起炸弹案件。”
两个人和一堆人群。
其实是很好选择的问题,孰轻孰重,一看便知,他不能因为两人就不顾及大局。
思绪交错间,他想到这一层,目暮警官无奈的朝着他们摇头:“不用了,你们先带着人群往外面走吧。”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目暮警官指责说,“再不走,他们的命,都要因此丧失在这里。”
警员没动。
“我说的这句话是命令。”
目暮警官强硬的语气,令爆破小组的那几个人瞬间不敢吱声,对于他这句话,再有异议也只能憋在肚子里,顺从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那群人说着:“出去。”
“都出去吧。”
那群人都无法理解,忽如其来得到的指令,心理潜意识的不想失去生命,可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冒着生命危险,留在这座废弃工厂里。
“我们能做什么?工藤君?”出现这种情况,警员依旧不死心的跑到工藤新一身边问。
工藤新一还没理会他说出的这句话,目暮警官赶紧挡在他的身前,
“你们现在能做的事就是赶紧出去,”目暮警官身上流着汗水,拉着他的衣服,一字一句地“不添麻烦,就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是命令!”
“听话。”
目暮警官摘下帽子,将徘徊在工藤新一四周,始终犹豫着不肯服从命令的警员,通通半推半就拉了出去。
他最后一个走出去,目光轻易的扫过工藤新一被黑色发带绑着的手臂,咬牙,摁住大门,叮嘱:“新一,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的,一定要平安出来,我就在门口等着迎接你们。”
工藤新一望向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目暮警官,我答应你,一定会和小兰平安的走出来。”
“好。”
目暮警官这才沉声关掉大门。
偌大的废弃工厂内,瞬间再度剩下他们两人,静谧而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无所顾忌的发散。
“小兰。”工藤新一忽然轻轻地喊她,“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毛利兰眼神注视着他剪线的动作,脑袋里却是关于定时炸弹到了时间还没爆炸的种种猜想。
按理来说,绑架她的人应该提前设计好炸弹时间,到点就会爆炸,再不济真出了意外也会有遥控,进行远程操控,怎么说都应该会爆炸。
可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没有爆炸呢?
她手里突然消失的绳子,定时不动的炸弹,都仿佛在昭告她这一切都是不简单且有密谋的。
会是谁呢?
能悄无声息做到这种程度的,好像就只有系统这个金手指,除此之外,哪怕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反派,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可是它为什么会这样做还不出声提醒她呢?
系统难道也学会做好事不留名了吗?
她想的个问题入迷,乍一听见工藤新一的话,毛利兰瞬间回过神来,错愕看向他,又低头看了看腰上的炸弹装置。
那个炸弹计时器显示还停留在一秒的位置上,里边露出来的线,参差不齐,都被工藤新一剪断了。
只露出完好的两根线,一条红色和一个蓝色的线就显得尤为晃眼。
这次得救,难道不是系统的原因,而是提前被人设计好,就等着他们进行到这一步吗?
到底会是谁?
她眨了下眼,忽然明白过来工藤新一问这句话的意图,是要用来做什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小兰,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工藤新一余光瞥见她回过神的反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她,耐心重复地说了一遍,眉眼间没有丝毫不耐烦,也没有要发脾气的样子。
给她留足了思考的时间。
工藤新一刚刚试着把所有的线都剪了,炸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隐藏功能,始终没有触发任何一个机关。
剪完最后一根多余的线,他以为这就会完毕了,结果没想到还剩下两根完整的,而这两根线忽然发出一阵了轻微的声响,像是能决定所有人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