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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园里的夏天(任平生)


她突然想到什么,跑到行李箱,拿出从景德镇带回来的粉色渐变水果碟。
她给番茄摆了盘,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一直到傍晚,程知微站在阳台,看着日落,嘴里啃着最后一颗小番茄。
她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他的对话框。
“你元旦有安排吗?”
很快,周叙回复:“没有出游计划,你呢?”
程知微咀嚼着嘴里爆浆的番茄,手微微颤抖,打下一行字:“我突然想去过几天农家乐。”
这一次,周叙没有立即回复。
她抓着手机,心怦怦跳。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终于振动。
她打开一看——
“刚好奶奶的园子大丰收,你什么时候来?”
程知微无声笑了笑,回了个时间。
周叙给她发了个地址,又发来几张照片。
奶奶的园子比她想象中大许多,不仅有蔬菜水果,还养了一池子鱼,一窝鸡鸭鹅。
由于这个约定,她对这个小长假多了几分期盼。
元旦前一天,程知微播完晚间预报,刚走出演播室便接到高晋的电话。
梨园今晚有戏,他邀她去看。
省粤剧团,爷爷最喜欢的团,程知微想也没想便应下。
依旧是前排视野最好的两个位置,这一次,程知微已经熟门熟路,不用门童带路,自己往戏台边走。
也许是元旦将至,今夜的梨园终于不再是阴森森,多了许多红灯笼,但怎么说呢?红灯笼加上中式建筑,并不让人觉得喜庆。
她落座后十来分钟,高晋才到。
他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递给她:“我看门口有人在卖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程知微笑着接过:“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他把两根都给了她,一根是草莓,一根是山楂。
程知微正好没吃晚餐,两根甜腻腻的冰糖葫芦下肚,已经饱了。
第一曲是《剑合钗圆》,程知微没忍住跟着哼。
她今夜心情好,碰巧今夜的选曲她都会,越哼越起劲,甚至想上台唱两句。
高晋没说什么,也不嫌弃她影响他听戏,反而始终笑笑看着她。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他调侃。
“我小学是合唱队的,本科的时候还是校园十大歌手。”程知微骄傲道。
高晋笑出了声:“下次直接把邀请函寄给你,你上台唱。”
程知微喝了口莲子茶,小声道:“你上我就上。”
说起来,她还没听过高晋唱过粤剧。
高晋没再搭理她,一眨不眨盯着台上。
两小时过去,今夜的戏已经到了尾声,在急促的锣鼓声中,灯光乍起。
台上的人还未谢幕,只见台下听曲的观众闹哄哄一片。
程知微扭过头看,发现他们手里不知何时抓了一把现钞。
“打赏啊?”她目瞪口呆去看高晋。
“这不过年了,讨个好彩头。”高晋拿出早早准备好的支票,递给工作人员。
“我什么都没准备。”她找遍全身,也摸不出一分钱来。
现在都用移动支付,谁出门还带着现金?
“你就当刚刚那张支票里,有你的一份。”高晋看着她,沉声道。
“那怎么行。”她摇头:“这不是蹭你的福气吗?”
程知微起身,一把跑出梨园。
她再回来时,手里拿着 500 现金,只是曲终人散,旷阔的场地里,只剩下高晋一人。
他静静坐在原位,无声看着戏台。
“都走了啊?”程知微也落座,一时有些怅然。
盛大喧嚣过后这种被动的宁静,最让人倍感不安。
“明晚这里还有一场。”高晋收回目光,看向她。
程知微勉强笑笑:“元旦假期我不在广州。”
他挑眉,问了句:“去旅游?”
程知微摇头:“去梅州。”
“他在那里。”她有些忐忑道:“我想去看看他。”
高晋没再出声。
过了许久,程知微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突然想起一首诗。”
“什么?”他问。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她望着空无一人的戏台,念道:“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高晋扭头看她。
程知微也转过头。
“高总,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程。”她对他笑了笑,满脸真挚。
他们在情感低谷期相遇,虽然不至于抱团取暖,但高晋给过她实实在在的安慰。
只是,接下来的路,她想通了,她知道要怎么往下走了。
“不用说这些。”高晋摇了摇头,神情有难掩的落寞。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已经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你也要往前看。”她笑道。
半晌,高晋点了点头,对她道:“新年快乐,提前跟你说。”
“新年快乐,高总。”
隔天,程知微简单收拾了行李,自己驱车前往梅州。
因为害怕塞车,天刚蒙蒙亮她便出发,从她家到梅渡村,导航显示要 4 个半小时。
周叙在微信上多次提醒她不要疲劳驾驶,还把这一路上每个可以停留的服务区都给她标识出来。
一路畅通,中途只停留了一次,到达梅渡村时正好是中午 12 点。
拐进乡道,便看到周叙站在道路尽头,朝她挥手。
程知微按下车窗,将头伸了出去:“周叙。”
周叙朝她走来,一开始是快步走,到最后几乎是小跑。
“这边的路比较窄,不太好开。”周叙让她下车,换他上了驾驶座。
“我刚刚一路过来,看到了成片成片的稻田。”她惊讶地对她道:“我一直以为这个季节水稻都已经被收割了。”
周叙开着车,对她解释道:“那些是晚稻,你如果喜欢,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她点头说好,又问:“奶奶呢?在园子里吗?”
“她在家,知道你要来,早上刚杀了一只鸡,想给你做白切鸡。”
广东人,无鸡不成宴。
程知微盯着他的侧脸,轻声问:“奶奶一切都好吧?”
“身体健康,吃得多睡得早,不过记忆力一天天衰退是肯定的。”周叙在前方拐了个弯,对她道:“这边的医院不太行,复诊还是得回广州。”
他脸上满是无奈。
奶奶在梅渡村呆得开心,可这边医疗条件实在太差,因此周叙也矛盾苦恼,始终没有一个两全的办法。
“你别急,总会有办法的。”她的安慰很苍白。
周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专心开着车。
程知微也望向窗外,虽说乡道没外面的高速公路宽,但也远远算不上窄,可能是因为车辆少,一路过来就他们一辆车。
路两边种满了香蕉树,树干有一个成人那么高,大冬天的,依旧是满眼一片绿。
“这是什么味?”她看到远处炊烟袅袅,问道。
“有人在烧桔梗。”周叙答。
“我还以为是在用柴火烧饭。”
“你想吃柴火饭?”他说:“院子里有个老式厨房,不过很久没用了,现在都用天然气。”
她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
又路过一个池塘,围了不少人,她问周叙:“他们在干什么?”
“排队买鱼。”
程知微又把脖子伸出车外,往后看,黄澄澄的稻田,茂盛的香蕉树,飘渺的炊烟,以及闹哄哄的人群,像极了一副画。
一副让人平静和心安的画。
车子驶入院中,周叙下了车,帮她拿出行李箱。
奶奶跟沈阿姨从里屋走了出来,奶奶忘记了程知微的名字,嘴里念着:“你好啊,小满女朋友,一路辛苦了。”
程知微被她说得脸上一热,便听到周叙打断奶奶的话:“奶奶,这是知微啊,我在气象局的同事,我们之前还一起去摘荔枝。”
奶奶依稀记起来了,又像是没记起来,只笑道:“知微,进屋坐,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我带她回房间,一会儿就过来。”周叙对奶奶道。
程知微跟着他走,她对这里充满好奇,四处张望。
这栋房子比她想象中要精致许多,四合院的布局,北面是大门,其它三面盖了平房,她粗略数了一下,有 8 个房间。
中间有个目测超过一百平的院子,不仅能容纳她跟周叙两辆车,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农作物。
一地的番薯玉米,还有一些她不认得的菜。
周叙带她进了朝南的卧室,帮她把行李箱放下后,笑道:“我就在隔壁,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喊我。”
程知微忙点头。
“奶奶跟沈阿姨住对面。”
“这里好大啊。”她看着屋内的陈设,感慨道。
一个房间相当于广州一套小两居了。
“农村的地不值钱。”周叙笑笑:“去吃饭吧。”
大门口正对着的房间便是客厅跟厨房,四人在餐桌落座。
程知微刚坐下,身前的碗里多了个鸡腿。
“年纪最小的吃鸡腿。”奶奶对她笑了笑:“这鸡是自己养的,比外面买的好吃,你试试。”
说完,奶奶又对周叙道:“小满,你去给知微拿个手套。”
周叙听话起身。
“谢谢啊。”从他手里接过手套,程知微道了谢,抓起那比脸还要大的手枪腿,咬了一口,连连夸道:“奶奶,这鸡腿真的特别香!”
奶奶也很开心:“你喜欢就好,我天天做给你吃。”
周叙在身旁笑出了声。
他跟沈阿姨这些日子已经不知道消灭了多少只鸡,奶奶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日复一日,每天都要杀鸡“招待”他们,要命的是,她还把他们的拒绝当客气。
吃过午饭,程知微回房休息。
进屋前,被周叙叫住。
他一手拿着电蚊拍,一手拿了一盆切好的哈密瓜。
程知微把哈密瓜接过,叉了一块放嘴里:“大冬天也有蚊子?”
“今年大概率是暖冬,这边四周都是农田,蚊子多。”
她跟他进了屋。
屋内,程知微看着他灭蚊的身影,突然想起穗花巷脚边那一盘蚊香。
“周叙。”她突然喊他的名字。
周叙转过身看她:“怎么了?”
程知微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碎花窗帘上,窗帘被风吹起一角,轻轻打在他赤裸的胳膊上。
12 月底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短袖,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肌肤,像极了那片黄澄澄的稻田。
“你好像黑了点儿。”她笑笑。

我想要的生活
程知微是被一阵叫卖声吵醒的,那声音由远到近,浑厚的男中音,她翻了个身,睁开眼。
窗户没关紧,碎花窗帘被风吹起,阳光投进屋内,落在她的床角,落在她左脚的脚踝上。
叫卖声还在继续,她仔细听,听清楚了,那人喊的——“草粿,草粿,卖草粿咯。”
程知微起身,拉开窗帘,便看到那卖货郎在窗前几米停下。
下一秒,周叙出现,他手里拿着两个老式的瓷碗。
兴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周叙朝她看了过来。
他扬声笑问:“醒了?”
程知微好奇问道:“买什么呢?”
“凉粉。”
周叙端着两碗加了白砂糖的凉粉,走到她窗边:“出来吃。”
她应了声“好”。
程知微洗漱好,走进院子,便看到周叙跟奶奶,还有沈阿姨,三人聚在一块儿,他们身前摆放着一竹筐鸡蛋。
程知微走近,周叙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
“怎么这么多鸡蛋?”她接过周叙递过来的凉粉,吃了口,好奇问道。
奶奶蹲下身子在数鸡蛋,翻来翻去,数了好一阵,笑道:“23 个,黄老头那鸡圈里就三只母鸡,这得攒多久。”
“一个伯伯送过来的。”周叙跟她解释道。
见她吃了一口凉粉再没动勺子,他问:“吃不惯?这边的凉粉都是加白砂糖。”
凉粉,也就是龟苓膏,因为味道苦,在广州,要么加炼乳,要么加桂花蜜。
“有点苦。”她抱歉地笑笑道。
周叙起身,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罐蜂蜜。
他舀了两大勺,放进她碗里:“试试看,还苦不苦?”
程知微搅拌了两下,舀了一口放进嘴里,仰头看他,摇了摇头:“这蜂蜜好香。”
“这是土蜂蜜,你要喜欢的话,到时候带回广州,家里还有两罐没开封的。”
“又吃又拿,多不好意思啊。”
周叙笑笑:“这边的人热情,见我们回来,三天两头送东西过来,家里已经堆了不少土特产。”
程知微三两口把凉粉吃完,放下碗,感慨道:“自给自足,以物换物,真好啊。”
周叙抬手看表,下午 4 点半,这个点出门刚刚好,于是问她:“你不是想去稻田看看?傍晚的稻田最美,还能看到落日。”
她一听,眼睛都在发光:“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屋换件衣服,有点热。”
这个冬天,如周叙所言,是个暖冬,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直冒汗。
“带件薄外套,太阳一下山风就凉。”他叮嘱道。
“好。”
她换好衣服出来,周叙已经在门外等着。
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程知微傻笑道:“骑电动车去啊?”
“那边没位置停车,电动车方便。”
程知微系好头盔的带子,坐上车后座,手抓着后面的护栏,对他道:“可以走了。”
这个点的乡道比她中午来时多了许多人,三三两两聚集扎堆,有人在闲聊,有人在打牌,孩子已经放学,背着书包在打闹说笑。
那桔梗还没烧完,绕着池塘冒烟,买鱼的村民早就已经离开,傍晚的鱼塘一片宁静。
在他们经过时,有人喊住周叙。
程知微看过去,黝黑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几两肉,眼睛却亮得出奇。
“黄伯伯,今晚去家里吃饭。”周叙朝他喊道。
“鸡蛋吃了吗?”那男人朝他们走近:“刚刚钓上来一条鲤鱼,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黎大姐的红烧鲤鱼一绝。”
男人竖起大拇指,又看向程知微,笑问:“小满,女朋友啊?”
周叙摇了摇头:“朋友。”说完,他又道:“今晚做了您的饭,到家里吃啊。”
男人摆摆手:“别煮,今天过节,我自己开伙。”
道别了黄伯伯,去稻田这一路,程知微已经数不清停下来多少次。
在这个村子里,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周叙,不断有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而周叙,始终谦和有礼地回应。
程知微好奇问他:“怎么这村子里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你?”
“奶奶是村里的明星。”周叙侧过头,对她道。
五十多年前的梅渡村是梅州市最贫困的村子,三面环山的小村落,种什么都活不了。
那时候,奶奶是下乡的技术骨干,在这里扎根十余载,带着村民种水稻,栽果树,日子这才一天一天好起来。
“这几十年来,奶奶长居广州,她的园子里也没特意托付给谁,但是这么多年,园子没有荒废掉,每年一到夏天,我们都能收到很多蔬果。”都是村民默默在维护奶奶的园子。
程知微对这个传说中的园子感到好奇,她也想去看看。
“明天去。”周叙对她道:“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太好走。”
去往稻田的路上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直路,电动车在乡道上驰骋,干爽的风扑面,带着清新的青草香。
程知微望向两侧,左手边是黄澄澄的稻田,右手边是鲜艳的花海。
她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
“周叙,那些是什么花?”
“红梅。”因为风大,周叙的声音有些变形:“这边的人过年都喜欢买些梅花放家里,你刚刚看到的是这附近最大的梅花种植基地。”
程知微闻言,回过头去,四五亩地的红梅盛开,在太阳照射下,仿佛冬日里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又坚韧,可谓壮观。
她心想,城市里没有这样的风景,就算有,那也是要被圈起来收门票的。
“前面有一段石子路,你抓紧。”周叙扭过头对她道。
她下意识抓住他上衣下摆。
石子路崎岖,电动车的防震不怎么样,她在车后座好一阵颠簸。
周叙怕她不适,刻意缓了车速。
“那边是什么?”程知微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道。
就在她左手边一百米处的平行乡道,聚集了数十人,只见烟火袅袅升起,有人在跪拜,有人在攀谈。
“施孤。”周叙对她道:“这不快过年了,担心那些地下无家可归的人没地方去,没东西吃,所以提前给他们烧点。”
这还是程知微第一次听到这种习俗,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
“这边的习俗很多,他们对神灵很敬重。”周叙对她道。
“那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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