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警长低着头合上公文包,“我得承认,你来的很是时候,连恩博士……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有的时候我也想干点出格的事。我说过,在哥谭失踪的维多利亚少说也有一千个——如果你真的找到了一个,那剩下的九百九十九个也都是你的责任了。”
佩斯利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哇……你今天真的有点感性。什么特殊的日子?小丑的忌日吗?”
戈登紧张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将脸上的情绪掩盖起来:“别说蠢话了,小丑可没有忌日。大家都巴不得他永远消失。”
“他的确‘永远消失’了。”佩斯利看向那块贴报纸的告示板,“其实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不知道最好。”戈登匆匆站了起来,“咱们聊的太多了——”
“准备走了吗?”朱莉从旁边闪了过来,头上的粉色卷发筒摇摇晃晃。她亲切地看着佩斯利:“柠檬派怎么样?”
佩斯利抬头露出礼貌的笑容:“非常难吃,女士。我无法想象这东西竟然会作为食物存在。如果我被困在密室里快要饿死了,而眼前只有一块柠檬派,我只会选择啃自己手臂上的肉充饥。它的存在会让人类的饮食文化倒退一百年——不过橙汁还不错。”
“……”
整个餐馆陷入一片寂静,连只顾着报纸的光头老板都颤颤巍巍地看了过来。戈登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偷偷瞥向一动不动的朱莉。
“这是你的真心话?”朱莉看着那盘子食物。
“真得不能再真。”佩斯利拄着拐站起来,“这玩意儿简直能成为刑讯逼供的手段——我差一点就把它介绍给中情局了,他们绝对会特别喜欢。”
“可是……这是我奶奶那一代传下来的食谱……”
“或许你的奶奶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莉缓缓地端起盘子。就在大家以为这位雷厉风行的老板会爆发时,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真对不起,让你吃到了这么难吃的东西……之前也有人抱怨过,但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呢——詹姆斯,你之前不是还夸它好吃吗?”
警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抱歉,朱莉。我以为这么说你会开心呢。”
朱莉捂着胸口笑了:“我的确挺开心的,但是我也不能逼着你们吃难吃的东西……我可以试着改良一下?”她看向佩斯利:“等我把它做好吃了,会给你再留一份的。”
“那真不错。”佩斯利冲她点头。朱莉走到她面前轻轻贴了贴对方的脸颊,“谢谢,你对我的派的评价是我听过最有趣的。”
佩斯利笑着眨眼睛:“我知道——下次再见。”
————————————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佩斯利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也会靠着某种“神秘力量”寻找失踪人口。
她回到酒吧,拿出了维多利亚的入狱照,还有她的心形项链。
如果一切顺利,她可以在莉莉回来之前把这件事办完。
维多利亚的脸印在有折痕的纸上——这是佩斯利唯一能找到的一张属于她的照片。这个在哥谭漂泊的女孩无根无凭,像一阵捉不到的风,唯一的足迹是在警局牢房里。
佩斯利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翻到写满公式的那一页,把照片和项链夹进去。书页间隐约浮现出一道白光,但很快就消失了。
佩斯利坐在酒吧里等待了十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既没召唤出死者残存的意识,也没看到找寻生者的指引。就在她怀疑自己又算错公式的时候,不远处的电话响了。刺耳的铃声回荡在四周。
那是从前酒吧里留下来的座机。在佩斯利的印象中,它从来没响过。佩斯利慢慢走过去拿起听筒,听到一阵熟悉的,沉重而滞涩的呼吸声。这让她想起今天早上那个诡异的梦境。
但这一次,没有人调试电台。一个梦游般虚幻飘渺的女声从听筒中传过来:“请问新月酒吧往哪里走?”
“……维多利亚?”
“请问新月酒吧往哪里走?”对面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更加虚弱。
“你能告诉我你的方位吗?”佩斯利轻声问道,“我得知道你在哪儿,才能准确地指路。”
“我、我看不到……太黑了。”
“那能听到什么吗?”
“车的声音……警笛。有人开枪!”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惊惶的情绪传递过来。片刻的沉默后,佩斯利听到一声冰冷的叹息。
“太阳挂在黑色的尖塔上。”
电话挂断了。
第59章
柳树街位于纽约市布鲁克林高地。它紧邻港口, 与曼哈顿岛隔江而望,是一个历史久远、环境优美的社区。道路两旁坐落着漆成砖红色的联排公寓,长而窄的大门被希腊式的爱奥尼柱框起来。私家车紧密而有序地停在行道树下, 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像小鸟一样欢快地在其中穿梭。
马西亚·沃克就出生在这个美好的街道。她在这里长到十七岁高中毕业, 随后离开了纽约, 在得克萨斯和俄亥俄州的几个城市间辗转, 最后定居在哥谭。马西亚没有什么神秘的过去,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她定期交税,老老实实地生活, 被捕之前没有留下任何违法记录——连交通罚单都没有。但这并不代表她的过去不重要。
佩斯利站在一栋淡蓝色的木质楼房的台阶上。今天天气不错, 大门两旁的矮松树被太阳照得绿油油的。佩斯利注意到松树下面放着几个很小巧的陶土摆件,是带着蘑菇帽子的小矮人。
按响门铃之后没多久, 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隔着流苏门帘与佩斯利对望。她看上去就是那种住在中上层阶级住宅区的蓝色小房子里, 在矮松下面摆手工艺品的人, 穿着柔软的针织裙, 泛白的长发盘在脑后, 带着一条淡粉色的珍珠项链以及配套的耳环。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佩斯利就把她和马西亚联系在了一起。不仅是由于相似的容貌,更是因为那种如出一辙的,天真而温柔的神态,嘴角含笑, 下垂的眼眸中露出困惑而好奇的情绪。佩斯利举起早已准备好的证件:“沃克夫人, 是吗?佩斯利·连恩, 纽约警局的。我想和你谈谈你的女儿——现在有空吗?”
沃克有些焦虑地回过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有什么事?”
“关于之前的案子, 档案里还有些不太明朗的细节,我代哥谭的同事过来问问。只有几个问题, 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佩斯利今天特意带了一副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非常无害,放在在警局里顶多算是个食物链底层。
对方看着佩斯利的手杖,侧身让她进门,双手不自觉地环住胸口。佩斯利走进玄关,明亮温暖的客厅里胡乱堆着五颜六色的毛毯,一个瘦弱的男孩缩在沙发角落,看上去十五岁左右,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身前的一排汽车模型。一个小小的十字架高挂在壁炉上,下面摆着许多相框,正中央是一枚擦得发亮的银星勋章。
“我丈夫出门了。”沃克太太快步走过去把毯子收起来,蹲在那个低着头的孩子身边轻声说道:“到楼上去,马丁,把你的车带过去。”
马丁呆滞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慢吞吞地收起自己的汽车,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体佝偻,肩膀高低不平,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大概是小儿麻痹留下来的后遗症。等到安德鲁爬上楼梯,沃克太太已经把整个客厅收拾得焕然一新。她拿出一盏精致的玻璃茶壶,替佩斯利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马丁其实很聪明,他只是不愿意说话。”沃克太太一边倒茶一边向对方解释。这套说辞她大概重复过很多遍了,听上去格外流畅:“……而且他很懂事,总是安安静静的陪在我身边。他就喜欢摆弄那些小模型,每年圣诞节他爸爸都会送他一整箱,现在房间里都装不下了……”她说了一大堆,佩斯利则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仿佛只是个跑过来寒暄的客人。很快,沃克太太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她闭上嘴,窘迫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就是改不了说废话。”
“没关系,沃克太太。是我不打招呼就过来,太失礼了。”
“你可以叫我安妮特。”安妮特坐在佩斯利身边微笑。马西亚的坐姿也很像她的母亲,脊背挺直,仿佛随时崩着一根弦——这两个人的相似度有点太高了。
佩斯利装模作样地拿出笔和本子,扶了扶眼镜:“那么,安妮特,能跟我聊聊马西亚吗?”
安妮特的眼睛看向别处,露出了一点怀念而忧伤的神色:“马西亚……我已经快十年没见过她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哥谭。她和她爸爸的关系不太好。安德鲁出生后,我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了。”
“但是你知道她被捕了。”佩斯利随手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圆,“据我所知,哥谭的警察似乎没有找过你们。”
“她在监狱里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安妮特的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裙子上的花纹,“都过了……四年?还是五年?马西亚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她问了我们的近况,还特地问候了安德鲁。我以为她打算跟她爸爸和解了,但是她却告诉我她因为杀人入狱,马上就要被送去精神病院……这太可怕了。”
安妮特的眼睛里蓄起一层泪水。她伤心地摇摇头,用一块丝绸手帕擦了擦眼睛。安妮特·沃克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士,即使是在难过的时候也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她习惯性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又不显得虚伪。数十年的养尊处优和不谙世事让她很难产生特别强烈的负面情绪。佩斯利突然注意到了安妮特说话的语气,轻盈而缓慢,马西亚就连那种音调都模仿了出来。
或许安妮特没有说谎,但她显然对马西亚入狱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
“马西亚跟你说过案件的细节吗?”佩斯利又在纸上画了个圆,“她受到的指控很严重,或许会向父亲寻求帮助?”
“唉……我也多希望他能帮帮自己的女儿。”安妮特的表情变得有些冷淡,这是为了掩盖突如其来的愤怒,“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他却让我假装不知情,因为他在准备竞选,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个住在精神病院的孩子。警官,如果他在家,绝对不会让你进门的。他就是那种——”她话说到一半,讳莫如深地停了下来,“……不要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好吗?”
佩斯利摇头:“我不会泄露隐私的——说到底,沃克先生就是纽约警局出身,也算是我的顶头上司。”——掌握着所有小警察的生杀大权。
这句话显然让对方安心许多。安妮特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她把手帕攥在手里,有些犹豫地问道:“马西亚她……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佩斯利抬起头:“什么?”
“她不是杀人犯。或许她只是交了一些坏朋友,一不小心就做了错事。”
佩斯利慢慢合上本子:“……坏朋友?她之前交过坏朋友吗?”
安妮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这也要写在你们的档案里?”
“或许吧——如果能写进去,之后的假释官会评估相应的情况。如果马西亚真的有难言之隐,或许她能早一点获得自由。”
安妮特立刻站起身,引着佩斯利走向那个挂着十字架的壁炉。口中念念有词:“上高中前她是个很好的女孩,文静听话,成绩也很好。大家都说她以后能上医学院。”她拿起壁炉前的一张照片递给佩斯利:“那个时候我们都想不到,她会变成那样……”
这是十几岁的马西亚,她穿着一件银色的小礼服依偎在安妮特身边,脸上挂着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笑容,看上去恬静而温柔。
“但是她在学校里被带坏了。”安妮特难过地捂住胸口,“我当时就说过,让她去私立学校,起码那里的孩子和她是一个阶级的。但是她爸爸坚持把她送进中城高中,她在那里和一个……克林顿区的女孩成了好朋友。”安妮特拆开相框,在合照的下面拿出了另一张照片。这大概是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拍的,马西亚坐在边缘,侧着头和身边的一个红发女孩说着什么。
“就是她。艾菲·罗兰,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安妮特指着那个陌生女孩,“我不歧视穷人,但是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她又半路止住了话头,随后强忍的泪意转过身去。
“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佩斯利仔细看着照片上的人,“你确定她们现在还联系吗?”
“我不知道。但是马西亚就是被她挑唆才和她爸爸闹翻的。”时隔十五年,安妮特仍然对此愤愤不平,“我一开始觉得她是个好姑娘,虽然不怎么体面,但是很讲礼貌。我们经常请她吃饭。她的回报却是抢走了我的女儿!”
“‘抢走了’你的女儿?”佩斯利看着安妮特,“……沃克太太,艾菲·罗兰,是马西亚当时的女友吗?”
安妮特的脸色变红了。她捂着额头又坐回沙发中,像个表演歌剧的女演员:“……警官,我对那些同性恋没有意见。况且年轻的女孩总是把友情错当成爱情。但是她爸爸……非常生气。是的,或许她们两个现在不再联系,但就是因为遇见了罗兰,马西亚才变了个人。那天之后她再也没回过家。”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她太过分……太过分了。”
佩斯利把照片重新装回相框中,随口问道:“罗兰住在克林顿?”
“第三十七大道,五十五号,202室。”安妮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去找过她,但是她把我的马西亚藏起来了,还一脸无辜的样子。那个……”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向佩斯利:“绝对是她!如果没有她,马西亚不会变成那样……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警察知道这件事,会给马西亚减刑吗?”
“判决书已经下来了,所以不行。”佩斯利收起本子和笔,顺手把眼镜摘下来,那东西压得她鼻梁疼。
“可是你说过假释官会……”
“那也得等马西亚通过精神评估才有可能。”佩斯利看了眼手表,时间还够她再跑一趟。她站在壁炉前看着安妮特·沃克:“感谢你的配合,沃克太太。我得走了。”
“——她那天打电话,其实是在求助,是吗?”安妮特悲伤地问道,“如果她爸爸能……”
“干预司法程序是重罪,安妮特。”佩斯利叹了口气,“沃克先生一定知道后果。或许她也只是想念你们了。”
安妮特没有说话,佩斯利也不再看她。她走向玄关,推开门,来到明亮的室外。明明离得不算远,哥谭和纽约的天气却有着天壤之别——这也说不准,或许在哥谭的某条社会地位较高的街道上,阳光也会像现在这样温暖明媚。
但佩斯利必须向下走,走到更阴暗的地方。
————————————
在许多案例中,亲密关系往往是进入邪-教组织的开端。
年轻气盛不懂得分辨是非,被喜欢的人拉着入教,在其中感受到了别样的家庭氛围,最后切断了和真正的家人的联系,彻底被邪-教控制——这已经是大部分受害者的标准流程了。按照目前所得的信息,这个过程套在马西亚·沃克身上似乎也没有违和感。
现在,佩斯利得去寻找艾菲·罗兰,那个红头发的女孩。有钱人不太喜欢的克林顿区地处曼哈顿岛中西部,那地方的流动人口比例和犯罪巷差不多,但佩斯利还是打算去碰碰运气。
——可惜她的运气不太好。
安妮特给的地址现在已经一片荒凉。掉漆的电话亭歪歪扭扭地站在路边,公寓楼的墙壁上画满了涂鸦,几乎找不到一扇完整的玻璃窗。佩斯利站在楼下等了一会儿,除了一个躺在门口的老乞丐,这地方似乎没有别的人住了。
她走到乞丐面前,对方似乎早就在等她过来,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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