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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爹爹已黑化(小新茶)


这样貌美的郎君,还有玉雪可爱的女儿,陛下当真是好福气。
她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一块玉饰,大大方方地行谢礼。
然后脱下自己佩戴的玉镯,躬身递向姜瑶:“作为老师,匆忙之下并未给学生备下礼物,这个玉镯就当是一份小礼物,送给殿下。”
林愫拍了拍姜瑶肩膀,她连忙走上前,接过那个玉镯。
“多谢老师。”
姜瑶心想,林愫这招可真是高,还能这样贿赂拉拢教习女官,她上辈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她上一世恨许婉之恨到牙痒痒,想尽办法把她调走,也没有想过要改善关系。
“金钱财帛乃身外之物,阿昭记住,对于能够用金钱换取的东西,不必过于吝啬。”
吃饭的时候,林愫对姜瑶说,“毕竟,我们现在不缺钱。”
的确,他们不缺钱。
这几天林愫想要什么,姜拂玉都会立刻送来,全宫上下的人都会捧着他,绕着他转,这就是受宠的好处,不用担心没钱花。
姜瑶吞下口中的饭,看向自己手腕上,她将许淑雅给的手镯戴上,林愫送给对方的璎珞佩价格不菲,对方的回赠也不逊色,这是很漂亮的和田玉,通体都是翡翠绿,没有一丝杂色。
姜瑶问道:“爹爹,那老师给我的镯子,我要一直戴在手上吗?”
林愫笑着摇头,“让临冬收好吧,阿昭年纪小,戴着你的平安锁就可以了。首饰什么的,等年纪大一些再佩戴也不迟,玉器易碎,现在你戴上,反而磕磕碰碰的,不自在。”
姜瑶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平安锁,这是银制的,姜瑶出生那几天自己差点没把自己作死,林愫怕她夭折,于是让乡里最长寿的老人给姜瑶打制了一副平安锁,从她出生后不久就给她佩戴上,一直带到了现在。
上辈子,姜瑶也是及笄之后才把平安锁摘下来。
或许人小时候,总是会待那么几个保佑平安的东西,父母爱子,将希冀寄托在这些饰物上,希望它们能庇佑自己的孩子。
姜瑶把镯子拿去给了临冬,看着自己的手腕,总觉得好像缺了些什么东西。
上辈子她总是习惯摸手腕上的念珠,这个习惯她反而改不过来。
上完上午的课,下午的课姜瑶可没有那么轻松。
下午的课是文渊阁学士朱夷明来给姜瑶上。
姜瑶觉得,自己重生一场,虽然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是依然有那么一部分的事情,还是按照它原有的轨迹进行。
就好比,朱夷明再次成为她的教书夫子。
可以说,姜拂玉选中朱夷明作为姜瑶的启蒙夫子,的确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朱夷明进士出身,官至文渊阁学士,还曾经担任过国子监祭酒,年纪大学问深,是远近闻名的大儒。
他的底子深厚,足够给公主启蒙。
可坏就坏在,他这个人打心底里看不起姜拂玉,从肃宗时期起,他就反对公主读书学习,他从来都觉得,女人不应该坐在皇位上,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都不应该读,就应该好好待嫁。
只不过到了女帝皇朝,他的这些心思也就只能藏在心里,不敢端出来说。
女帝点他为公主太傅,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不愿意,也不能明面上表现出来,所以就把怨气私底下发泄在姜瑶身上。
他和许婉之那种公然对姜瑶蹬鼻子上脸不同。他给姜瑶上课的时候,永远都是谦和有礼的做派,实际上把课讲得一团糟。
就好比简简单单的一篇文章,故意讲错释义,胡说八道乱讲一通,误导姜瑶,今天讲的和明天讲的压根对不到一块。
上辈子姜瑶刚穿越,连这个朝代的文字都不太熟悉,是个实打实的文盲。从没有基础开始学,又遇到这样的夫子,被他这种讲课方式折磨到头痛。
她越想认真听,越听不好。
而且这老不死的还给她留特别多的课业,让她每天晚上都要挑灯学习到深夜,她好几次都因为熬夜而生病。
她上朱夷明的课上了两年,除了磕磕绊绊学会了认字,几乎一点长进都没有。
为此,朝中人都在传,公主愚钝。甚至连姜拂玉看了她的课业,都失望地摇头。
看到是朱夷明来给自己上课,姜瑶整个人都蔫了。
他须发皆白,就是一副标准的文人模样,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好像林愫从前那个书院里的老学究。
他让姜瑶随便翻开书,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念,很是耐心,像是很认真地教导姜瑶。
简直像在教傻子一样。
上辈子,姜瑶也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骗了过去,加上她穿越前文科也不怎么好,甚至以为怀疑自己脑子不灵光,学不会古代的四书五经,也压根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老师身上。
她在朱夷明的教导下熬了两年——
一直到谢兰修作为伴读来到她身边才熬出头。
当时,姜拂玉见姜瑶学业迟迟没有进步,便给她挑了个伴读来陪她。
姜拂玉千挑万选,选中了谢家嫡次子,谢嘉。
谢嘉,字兰修,出身自世代簪缨的谢家。
谢家门第之高,哪怕是贵胄云集的上京城中也是数一数二。
他祖父谢不器曾以文臣之身,随肃宗征战,为起出谋划策,指点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受封英国公,官拜首辅,一生为国事鞠躬尽瘁,年满七十才告老归乡休养。
他父亲谢知止是当朝探花出身,放弃家族荫蔽,由县令做起,政绩卓著,所到之处百姓称赞,后来他调回朝廷任职刑部尚书之位,为官数年,所过手冤案无数,无一不得到公正裁决,百姓称赞其为“铁面判官”。
谢兰修完美继承了谢家长辈们优秀的基因,从小就被誉为神童,三岁能诵读诗书,十岁就入文渊阁,帮祖父修缮战乱中损毁的史书。
他来当姜瑶的伴读,和她共同上课,只用了一节课的时间,就听出了朱夷明课上得不对劲。
当日下课,他就去上奏女帝,委婉表示朱大人的讲课方式可能并不适合姜瑶,想要姜瑶学业有进步,最好还是给姜瑶更换夫子。
为了防止新的夫子和这个一样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谢兰修还一步到位,直接举荐了自己的父亲。
也不知道谢兰修是怎么说服了女帝,在被朱夷明折磨了两年以后,姜瑶的夫子终于换成了刑部尚书谢知止。
不过谢兰修的父亲刑部事务繁忙,十天难得有一天能够抽出时间来教导姜瑶,所以后来姜瑶的功课,大部分都是谢兰修这个伴读代为教的。
姜瑶低头看着自己翻开的书,有些走神了。
谢兰修比她年长四岁,上一世与他初见,谢兰修已经十四岁,正是俊逸的少年。
谦谦君子,如珪如璋。
按照年龄来算,现在谢兰修才十二岁,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和他相见。
“咳咳咳……”
上面传来一声轻咳,唤回了姜瑶的思绪,“殿下,有认真听我讲话吗?”
不好意思,真没有。
就他那蚊蝇般大小还催眠的声音,比姜瑶大学时的水课还无聊,姜瑶没有听睡已经很不错了,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是在多么强大的自制力下才熬过去的。
反正朱夷明也教不了她太久,暂且装一下吧。
姜瑶坐直了身子,翻了两页书,忽然停了下来,方才没有仔细听……原来,他讲的是这篇文章啊!

第20章 谢家三郎
上完下午的课后,临夏送走了朱夷明,告知姜瑶:“郎君被传唤去了景仪宫,恐怕不能陪殿下用晚膳了。”
姜瑶问:“母皇在做什么,她现下用过晚膳吗?”
临夏思索了下,摇头道:“陛下与朝官议事,估计还没有。”
这个点了还在议事,不像是议论一般朝政。
正巧姜瑶要去找姜拂玉,于是便说道:“我也想要去景仪宫和母皇一起用膳,你们送我过去吧。”
林愫不在凤仪宫,当然没有人能够拦住姜瑶。
她说要去,一行人便迅速准备好依仗,护送她前往景仪宫。
日暮时分,四方宫墙上的天幕都是朦胧的淡紫色。兴许不久之后就有一场春雨,今日天空中翻涌的云层颇为厚重,层层叠叠,垂落四野。
宫人们提着一盏盏琉璃灯,宛如游鱼一般护送姜瑶穿过冗长的宫道。
天色阴沉,衬得灯火愈发明亮。
景仪宫今夜比往日都要热闹,灯火通明,殿内人头攒动。
隔着纸纱窗,可以看到里面的官员们正兴致勃勃地跟女帝谈论着什么,抑扬顿挫的笑声不绝于耳。
姜瑶来到景仪宫前时,白茵正将一位身着暗紫色衣裳的小郎君送出宫门,“三公子漏夜回宫,是否需要臣替公子备下马车相送?”
“多谢白大人。”
小郎君的声音清朗,宛如清风徐来,“我已让府中车马等在南宫门外,大人不必费心,只不过待会祖父出宫时,还需大人多多照拂。”
虽然年纪小,但是他说话却是丝毫不露怯,谈吐流畅得体。
“那是自然,还望三公子一路小心。”
辞别白茵,那位小公子转过头来,正好迎面碰上姜瑶的仪仗。
晚风吹起他的广袖,成串堆积的琉璃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好像他整个人忽然落入灯火的簇拥中,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姜瑶看清了他样貌时,瞳孔微微放大。
眼前的小郎君约莫十来岁,样貌却生得极为精致。
眉如远黛,唇若点绛,粉面朱颜,长得跟个女孩子一样漂亮。
琉璃灯火照在他身上,本就白皙的肤色在灯下宛如上好的羊脂美玉般细腻柔美,那双眸子也染上了灯火亮色,如水般沉静的眼眸,掉入了星火,光辉熠熠。
看到来人时,他略有些迟疑,回头用征询的目光看向他身边的宫人。
他身边的宫人立刻凑个头过来悄声告知他姜瑶的身份,他连忙拱手,不卑不亢地朝姜瑶行礼。
“微臣谢嘉,拜见殿下。”
姜瑶明白既然自己回了宫,迟早会和曾经相识的人见面。无论是敌人,亦或是盟友。
谢兰修对于姜瑶而言,不是敌人,也说不上是盟友,而是个很特殊的人。
她今天下午还在想,这辈子什么时候才能够再次见到谢兰修。
只是那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就和他重逢,而且还是以这种偶遇的方式。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比起记忆中那个十四岁已经抽条的少年,眼前这个谢兰修,明显还有些稚嫩。
谢兰修出身于家规森严的公卿世家,从小学习仪态,和姜瑶这种半路被接回宫的孩子不同,谢兰修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自显贵气,无处不彰显着公候的底蕴。
姜瑶抬头打量着他,果然三岁看老,谢兰修十二岁时,就已经是这副小古板的样子。
谢兰修似乎不习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停留片刻,见姜瑶没有回复,便自行行礼告辞。
“等等!”
见他要走,姜瑶立马回过神来,飞快上前拦在他面前。
“谢郎君请留步!”
这个举动,让跟随姜瑶的几位宫人不由得紧张起来,眼前这位可是谢家的郎君,若论门第,谢兰修位比皇子公主,姜瑶可千万别冒犯了他……
谢兰修脚步顿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姜瑶为何要拦住自己,“殿下有何事嘱咐?”
姜瑶站在他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抬头朝他眨眨眼,“我以后还有机会和郎君见面吗?”
谢兰修一惊,抬眸,猝不及防撞上姜瑶殷切的眼神。
这么直截了当的发问,哪怕是素来从容不迫的谢兰修也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眼前的女童就又继续说道:“我…我入宫后都没机会认识朋友,如今见了谢郎君,觉得郎君与我很是投缘,想要与你相交,如果有机会…我以后还可以和郎君见面吗?”
说着,她眼巴巴地朝谢兰修望了过去。姜瑶的眼睛大而明亮,眼中带着秋水横波,水汪汪的,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让人很难拒绝。
姜瑶难得和谢兰修碰面,也不知道下次相见要到什么时候,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够容许谢兰修仅仅只是与自己擦肩而过?
毕竟,上辈子,谢氏一族可是姜瑶最大的助力。
谢家最强盛那几年,她光是和谢兰修搞好关系,就稳抱谢家大腿,受谢家庇护,让她在宫里安稳地度过了几年。
若非后来谢家出事,谢兰修绝不会让她被勒死在牢里。
虽然重生了,谢兰修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是只要相处时间久,感情总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当务之急,还是感觉争取到以后能够见面的机会。
她心里想着,还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谢兰修年少老成,他父母在他少时离京做官,把他丢给被祖父抚养,很少和同龄人相处,更别说年纪比自己小的女童。
谢家是名门望族,自然知道一些不为外人道也的天家秘闻。
谢兰修很久早就曾听祖父说过,当今天子曾在宫外育有一位公主,藩王作乱,为了保护公主,陛下一直没有将公主接回宫中。
故而近日即便京中有关陛下接回公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他也并未觉得太过惊讶。
可如今真的见到这位公主……他垂眸对上公主明亮的眼眸,被这般灼热的目光盯着,他感觉自己脸颊微微发热了。
……她长得真的好可爱呀,肤白如雪,明眸善睐,束发的丝带还是淡金色的,末梢还坠着流苏挂坠。
不过评价女子容貌并非君子所为,何况对方还是殿下,他光是有这个想法就是僭越的。
意识到这点的谢兰修立刻终止对姜瑶的探究,垂下眼眸,从与她对视改为落向她的裙裾。
姜瑶今天穿着荷叶边裙子,裙摆随着晚风轻轻摆动,宛若荡漾开的涟漪。
他让晚风吹散脸上的热气,努力镇定下来:“殿下,微臣每日辰时至申时,除休沐日外,都会在文渊阁的文库内,殿下若是想找臣,可以到文库来找我,如无意外,臣都会在。”
姜瑶就知道,谢兰修不会拒绝。
自小研读圣贤书,出身清流世家,自幼就谨遵君臣之礼,姜瑶身为公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接受。
听到这个回答,姜瑶忍不住高兴地笑了,情不自禁就脱口而出喊出了上辈子的称呼:“多谢哥哥。”
谢兰修被这么一喊,脸更热了,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连忙行礼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姜瑶忍不住托腮感慨,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呀……
方才白茵看到姜瑶过来,已经进去通报,她和谢兰修耽搁这么会儿,姜拂玉已经嘱咐让姜瑶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绕过屏风,姜瑶看见书房内坐满了身着常服的官员们。
没有着朝服,看来,他们并不像在商议政务。
坐在主宾位置上的是一位身披鹤氅的老人,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了,须发全白,却依然精神抖擞,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
姜拂玉抚摸着书案上打开卷轴,微笑地对那位老人说:“谢家的三郎当真是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已经能修订完成一卷《南陈史》,看来英国公后继有人了。”
英国公,正是谢兰修的祖父谢不器。
听了这句夸赞,谢不器由衷地笑了,为自己这个孙子感到骄傲,“陛下谬赞。”
可这笑容转瞬即逝,片刻后谢不器的语气又沉重起来,“史书是一国之本,若无史书,后世千百年,都不知是否有南陈的一席之地,当年肃宗皇帝北逃,未能来得及带走文库中存放的史书,让乱贼一把火焚烧殆尽,使得南陈开国六十年断代。”
“咳咳……”
连续说了太多的话,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咳了两声,“微臣年轻时,一心想要修缮完成《南陈史》,可惜努力数年,只修得十一卷,余下六卷,就只能寄托在孩子们身上。”
姜拂玉劝慰道:“国公不必介怀,修史本就是漫长过程,何况史官六十年记载,国公一人能写下十一卷史书,已经实属难得,国公年纪大了,合该颐养天年,接下来的尽可交给你们家三郎,朕瞧着他写得不错,笔法颇具古人之风。”
谢不器摇头道:“微臣有这个孙子虽说有点小聪明,但是火候还不到,学得也不精,这第十二卷他参照的是臣旧时的草稿,又有史官们相助方能完成,剩下的几卷,缺失最为严重,最难修补,臣已经老了,无力提笔,他是否能够独自…咳咳……”
“三郎还年轻,”姜拂玉连忙说,“今后有的是时间,国公不必过度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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