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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两千公里外(吃栗子的喵哥)


他也看一眼窗外阑珊的灯光,“我当时来这儿吹了一下午风,在河边坐到天黑,当时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要干嘛,好多年之后才反应过来,当时是想趁天黑没人的时候跳下去。”
女人吓了一大跳,回头凝视着他的脸,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男人戏谑地扫她一眼,“怎么?心疼了?”
“要心疼也是心疼小周荣,不是现在的周荣。”
女人瓮声瓮气地嘟囔着,把头靠在椅背上,凝视着温柔的夜色,
“好好好,现在的我不值得心疼,”男人无奈地笑着念叨,“四十岁了还孤苦伶仃一个人,老婆不要我,儿子不是自己的,以后到了养老院里被护工打,想想还不如当年跳下去呢。”
女人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出来,男人也笑了,两个人就这么笑了一阵子,直到后排的孩子在睡梦中发出一声嘤咛,车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甚至比之前还要压抑。
“赵小柔,你那个……那个男的,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男人开下铁桥,桥下的道路过于狭窄,即便是在这个点还是拥堵不堪,又正好是周六晚上,他们的车龟速行驶了一段路,最终还是被车流逼停了。
前面汽车的红色尾灯照在男人冷峻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愤,平静得像在问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女人把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看着道路两旁热火朝天、琳琅满目的深夜地摊,卖的都是些很简陋土气的衣服和小饰品,但她觉得亲切,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喜欢,我很喜欢他,因为他不会时时刻刻拿一把尺子衡量我,合格了就爱,不合格就不爱,
他不会嫌弃我普通的长相和智商配不上他优越的外貌和学历,
他不会觉得娶了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二婚女人辜负了他前半生的艰难险阻,
更重要的是他不介意我以前的事。”
男人凄凉地笑,这女人短短一段话,每一个字都是冲他来的,拳拳到肉,字字珠玑,你说她记仇吧,她还知道在外人面前护着你的面子,你说她明事理吧,这么多年他的付出和追寻,他一个从贫困家庭出来的男人把家底都拿出来给她,为了她似锦前程都不要,这些她只字不提,脑子里全是那个抛弃她的负心汉,她记得他的好,甚至记得骆平年的好,就是记不得他周荣的好,
“是吗,他对你这么好,怎么不娶你?他对你这么好,怎么就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那种破地方?”
女人像很久才接收到信号一样,慢慢地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红色尾灯照在她脸上像血一样破碎凄绝,她笑了,眼眶里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皮质座椅上,声音像幽魂一样轻柔,
“这个问题不该问你吗?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呢?你对我这么好,我第一次去你家的那个晚上你是怎么在床上欺负我的?你敢不敢摸着良心告诉我,我当时在你眼里是什么?就是有钱人不要了的母狗吧?
第二天我在你家等了你一天,我坐在沙发上,太阳从我的左边转到我的右边,最后天都黑了也没见你的影子,
你为什么不回来呢?怕看到我对吧?看到我就让你想起自己有多饥不择食,这么一个灰溜溜的女人你也能玩一个晚上?
你说你对我好,周荣,你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那之后一年你都没来找过我,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你后来干嘛找我?是不是想起一年前玩我玩得还挺舒服?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不会反抗?我当时在发烧,38.5 摄氏度啊周医生!你还想着脱我衣服!在我耳边说这一年你睡了多少女人!还有脸问我有没有伤害到我!你说呢?你说有没有伤害到我?”
女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男人的脸在她眼前变成一团洇湿的色块,她狠狠擦一把眼泪,匆匆看一眼后排的孩子,他歪着头睡得很熟,不知道妈妈在哭。
她用手背把脸上的泪抹干净,肿着眼睛别开脸,再不看身边的男人,沉默了好久才继续说道:
“我儿子不姓周,也不随父姓,随我姓,姓赵,还有,时予也不是陈锋说的那个意思,你们男人还真会一厢情愿,表达爱意?你有爱吗周荣?
你是不是以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随便说一句俗透了的情话就能把我迷得找不着北?你回老家找我也不是因为爱吧?你不就是想看看我生的孩子是不是你的么?现在看明白了吗?你看他像你吗?看明白了就趁早滚回上海去,随便你睡十个还是二十个女人,娶白富美还是黑富美,总之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越说眼泪越汹涌,男人也越沉默,每个字都像竹签扎在指甲盖里的酷刑一样扎在他心里,痛不欲生,又罪有应得。
他这棵奇怪的大树,原本是一半枝繁叶茂,一半片叶不生,
可现在不一样啦,他想指给她看,那些片叶不生的地方长了好多小嫩芽,是她播的种,也是她浇的水,长得多好啊,他想问她开不开心,他还想跟她撒泼耍赖,让她再多给他浇浇水施施肥,让他心里最贫瘠的地方也能绿树成荫。
可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任他枝叶凋零,任他漂泊余生。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是她破败窄小的所谓的家,她宁愿带着孩子寄居在这里,都不愿意在他那个精心布置过的大平层里多停留一晚,他把客房布置成了一个简单的儿童房,他不知道她儿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所以就先买了张书桌和小床,买了几个现在小孩儿们喜欢的卡通人物放在床头,本来想第二天带她看看的,可谁能想到天还没亮她就飞走了。
女人甩开副驾驶的车门冲到后排,抱起儿子就往楼上奔,男人沉默地低着头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附近楼里闲来无事坐在阳台上抽烟吹风的几个男人嬉笑着议论:“这谁家呀这是?两口子鸡飞狗跳的,都这把年纪了吵啥呀,还能离咋滴?”
没人会把这对中年男女和爱情联系在一起,他们没那个气质,这一男一女从穿衣打扮到行为举止都相当老派,尤其是跟在后面那男的,黑衣黑裤,腰板儿挺得笔直,寸头,面容冷峻,老婆在前面哭得像个泪人儿,他在后面低着头板着脸,嘴比那钢筋混凝土还硬,一句“我爱你”就是带到坟墓里去也不愿意说给爱人听,
呵,一看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家教严苛,父母冷酷,从不对孩子表达爱意,也从不教孩子什么是爱,
爱能干嘛?爱能当饭吃?没错,爱这个东西,对崇尚苦难精神的中国人而言既多余又可耻,而对一个生长于贫困落后山区的男人而言,爱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但凡爱能换他高中一个月的饭费,他都不至于觉得爱那么没用,
后来他长大了,拥有和大部分男人一样的生物本能:喜欢瓜子脸狐狸眼,大长腿和丰满的胸脯,他有过不少这样的女朋友,她们满足了他从青春期开始就被压抑的旺盛的虚荣心和性欲,
但很快他就腻了,他困惑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答案:这些女人还不够优秀,
所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选择了一个同时兼备上述条件外加优秀履历的白富美,很好,他很满意,就是不大喜欢她父母那盛气凌人的态度,也不大喜欢跟她做爱,与其跟她翻云覆雨不死不休,他更愿意把她带出去享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可后来他还是离婚了,被戴了绿帽子,哪个男人能好受?他确实难受了好一阵子,酗酒纵欲,可是越放纵他就越厌恶自己,所以他彻底禁欲了。
他是个很能控制自己的人,再加上工作繁忙,又长得锐利冷峻,他成了院里年轻人口中的“禁欲系男神”,现在想想就好笑,他可不会告诉那些无聊的人他做了一个怎样下流的春梦,对象还是一个临时塞给他的女病人,
他想不通那个梦的成因,他崇尚科学,深信所有病症都有病因,但他找不到那个梦的成因,
关键是那女的……他当时在手术室里看着她做的子宫手术,怎么说呢,一塌糊涂,主刀医生是个老专家,当时嚷嚷着要报警的就是他,可最后听到她老公的名号也只好悻悻然作罢。
切,有钱人的女人那么好当吗?反正他当时站在手术台旁边就是这么想的,
她从指甲盖到头发丝都是精心养护过的,三十岁的人了,脖子上一根颈纹都没有,皮肤白得发光,就是五官太寡淡了,脸型骨相都不优越,只能说气质不错,胸也可以,但她这卖相担不起富太太的身份,所以得忍受别的女人不能忍受的事情?哼,管她呢!
他当时只觉得肚子饿,也有些烦,这一台手术是临时加进来的,意味着下了这台手术他得立马准备下一台手术,中间只能吃块巧克力补充体力,
可他还是站着看完了她的全程,谁让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医生呢?
关于她的所有思绪都被这一天的繁忙混乱掩盖过去了,可当天晚上他就在酒精的迷幻中想起了她是谁:一个深更半夜在火车上哭哭啼啼的丑丫头
这是个谜,
后来他问她疼不疼,多管闲事地把她约到那个三不管地带的廉价宾馆里,啥都没做又千里迢迢地把她送回家,在她家睡了一晚竟然还是啥都没做,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他图啥?
这些都是谜。
他以一个医生敏锐的直觉判断出这是病,得治,凭他以往的经验,应该是美女睡多了想换换口味,或者是禁欲太久了饥不择食,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他把她带回了家,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性欲下玩弄她,又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让她自己识趣点滚蛋,
按理说病该好了,可他没好,他病得更严重了,
他竟然想在回家的时候看到她拖着摔坏的腿出来迎接他,帮他摘掉围巾,替他挂好衣服,他想和她一起吃晚饭,聊天,一起洗澡,再酣畅淋漓地做一晚上,反正她腿坏了,能跑到哪里去?她这辈子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她还是跑了,抱着他的猫,两条小短腿一瘸一拐的,跑得无影无踪。
“我爱上她了,一个不怎么样的二手货,真他妈的完蛋!”
他给自己确诊了这一绝症,就在当天夜里回到空无一人(且空无一猫)的家里时。
他对她的爱始于这个夜晚,
她对他的恨也始于这个夜晚,
这场错位的悲剧早在他们第一次交颈缠绵的那个夜晚就注定了,
之后发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两个越爱越逃离的人在互相伤害,他们越爱越深,越深越要把对方的心撕烂,看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鲜血淋漓才觉得痛快。

赵小柔抱着儿子在夜色中狂奔,她感到绝望,
跟在她身后的人,那张脸,那个身影,那说话的声音和语气,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强烈的恨意,只可惜恨不是爱的反义词,恨就是爱,恨意越汹涌,爱意就越强烈。
她灵活地穿梭在这个肮脏破败的居民区,狭窄的道路堆满垃圾,恶臭熏天,这个破烂的地方和她一样不堪,水泥地上有一个坑,平时她拉着儿子的小手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要稍作停留,因为孩子每次都要跃过那个坑才肯回家,而她每次都会笑着鼓掌,和孩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完成这一小小的仪式,
可她今天连一个三岁孩子都不如,她被这个巴掌大的坑绊倒了,膝盖结结实实砸在水泥地上,往前蹭了半米,被男人从身后捞起来的时候还死死抱着熟睡的孩子,把他举得高高的,不让他伤着分毫。
她太爱这个孩子了,她真的很喜欢孩子,看到孩子她就高兴,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拿掉了和骆平年的两个孩子,第一个是他们结婚差不多两年的时候,第二个是他们离婚以后,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和骆平年长着五分或六分相似的脸,有着和他一样狠戾暴虐的性情,她就觉得恶心,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手伸进她的肚子里,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了个稀巴烂。
“小柔,我的宝贝,你去哪里?好久才回来,我等你一晚上。”
这句话是骆平年说的,慢悠悠的悦耳的声音,带一点点粤语口音,斯斯文文的,旁人听了会觉得这是一个相当温柔但普通话不是那么标准的广东人,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的普通话有多标准,他甚至会说上海话,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放任自己的口音,
那一年赵小柔二十七岁,现在她快三十七岁了,十年的时光都不能让她忘记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有多绝望呢?这么说吧,她用指纹解锁后进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跨入了深渊,从此以后到和骆平年离婚,她都没能踏出这个深渊。
那是她住的浦东别墅,其实骆平年不太喜欢回这里,离市区太远不方便,所以她才喜欢躲在这里,骆平年对此的态度多半是笑笑,听之任之,他只有在想“爱”她的时候才会回来,或者派人去接她。
客厅漆黑一片,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她看到骆平年的鞋在玄关,鞋尖对得分毫不差,但没有放进鞋柜里。
骆平年有病态的强迫症和洁癖,所以他会把鞋放得像商场里的样鞋一样整齐,但他绝不会用自己的手去碰鞋柜,一般是梁阿姨帮他放鞋,但现在看来,梁阿姨不在,
最后一丝获救的希望也没有了。
“我……去国金逛逛,头发要做了。”
走出漫长的玄关,走到客厅,巨大的客厅只有电视屏幕亮着,惨白的屏幕映照着沙发上男人本就苍白的脸和弯弯的狐狸眼,阴森诡谲得不像人类,
其实他本来就不是人类,只是此刻那张漂亮阴柔的人皮面具已经摇摇欲坠了,他在她面前总会摘下人类的面具,他的存在让赵小柔意识到恶魔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是天生的。
她拼命保持冷静,边笑着解释边把皮包放在客厅的大理石餐桌上,离骆平年很远,包里的东西决不能让他看到。
可骆平年看都没看那个小小的皮包,他一直在看赵小柔的脸,笑意盈盈的,像世界上最温柔的丈夫,“哦?做头发?俾我睇下(让我看看),”
他宠溺地向她伸出手,示意她过去,赵小柔想跑,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到了骆平年面前,
他冰冷得像爬行动物一样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腕,仰着脖子用欣赏的目光瞧瞧她凌乱的头发,“哦,又靓佐喔(又漂亮了)!”说完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其实……最后也没做成,认识的发型师不在,就随便逛了逛,就回来了。”
赵小柔也笑一下,可她想这个笑一定比哭还凄凉,因为骆平年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像蛇缠住猎物那样越缠越紧,
他把脸贴在她的小腹,细细地嗅一下,“黎野咯?”说着用关切的眼神仰望她的脸,看到她迷茫的表情后笑一下,用普通话再说一遍:“来例假了?”
赵小柔俯视着他的脸,做最后的挣扎:“是,来例假了。”
他愉快地眨眨眼睛,用天真的眼神看着她说:“这个月好早喔!”
“是,好早。”她咧开惨白的嘴笑笑表示同意。
“第二个啦,宝贝,”
骆平年笑得比刚才更开心,抿着殷红的嘴唇,狐狸眼弯弯的,
“这是今晚第二个谎言,下一个问题不可以再骗我喔!”
他把脸贴回她的小腹,闭起眼,隔着衣裙像品鉴香水一样回味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半晌抬起头,笑容无影无踪,眼睛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什么都没有,除了浓浓的黑,空无一物,
“为什么堕胎?”
赵小柔站都站不稳,彻底软在男人怀里,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
她去了一家从没去过的医院,挂了普通号,医生的淡漠和护士的不耐烦都让她觉得安全,没有人认出她来,除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跟梁阿姨提了一嘴,“去医院。”
就这一句话而已,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在想我怎么知道?谁让你是小懒虫,把试纸扔在厕所纸篓里,还麻烦梁姨收拾,羞不羞?”
骆平年又恢复了宠溺的笑容,纤长的手指抚揉着她的腰,
“肥嘟嘟啦,梁姨今天见我就恭喜我了嘛,可是好像恭喜得太早?”
骆平年说着站起身,仰视变成了俯视,他拨开女人脸上被冷汗浸湿的头发,轻啄一下她的嘴角,冰冷的虎口攀上她的脖子,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还不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不太喜欢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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